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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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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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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蕉叶青 浆巴馍香

任东高

每次听到街上叫卖馍馍的声音,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我至亲至爱的外婆,想起外婆做的芭蕉叶浆巴馍。

外婆住在一个小山村。那里既不依山,也不傍水,但却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家里姊妹多,日子过得相当紧张,吃不饱饭是常有的事。所以,我特别喜欢放暑假。头一天放假,第二天我就到外婆家蹭吃蹭喝,直到开学前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家。假期也是我最有口福的时间。外公是个兽医,舅舅在银行上班,外婆勤劳能干,虽不是很富裕,但吃喝不愁。外婆手巧,酿米酒,熬红薯糖,腌腊鱼,打糍粑,无一不使人垂涎三尺,特别是她烙的芭蕉叶浆巴馍可真是人间美味。

初夏的乡村,生机勃勃。外婆头裹汗巾打前阵,表兄妹走中间,我断后,大家热热闹闹到地里掰嫩包谷。太老的包谷,浆粗,糙口;须找一些胡须还没黑的包谷掰才好。

从地里掰回来的嫩包谷,要尽快一颗一颗的抠下来。我人小,没有经验,总是不能很顺利的把嫩包谷米抠下来,反而弄得满手满脸都是白浆。外婆从来不责备我,而是手把手一遍一遍教我诀窍。抠完,装了满满一大盆,用清水洗净,就可以磨浆了。

古老的石磨静静的卧在小院里,青青的磨棱,光滑的磨拐,长长的磨绳,恰似一幅淡雅的水墨画,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磨眼上插一把旧筷子,把洗净的包谷米倒在磨眼周围,外婆推磨,我扫磨面,随着磨拐吱呀吱呀的响声,淡黄色的浆汁丰盈无比,顺着磨盘四周缓缓流下来。磨完后,把浆盛在干净的白瓷盆里,上面搭一块白布,防止蚊虫。

七月的天气温度高,上午磨的包谷浆,下午就发酵好了,掺少许白面;嫩绿的芭蕉叶,一簇簇,一丛丛,在房前屋后迎风招展,砍一张下来,撕成比巴掌稍大一点的叶片洗净;菜园里,起花的韭菜正是吃的时候,又胖又嫩,洗净,切末;红红的辣椒面,取少许,用香油拌匀。

黄昏时分,家家房顶上炊烟袅袅。外公生火,外婆掌勺,韭菜末、辣椒面、精盐,早已和浆巴融合在一起,再磕上几枚新鲜鸡蛋,会使浆巴馍更加蓬松,富有弹性。我和表兄妹眼巴巴地围在锅台边,等待美食出锅的那一刻。

几大勺菜籽油下锅,火势减弱,外婆用铁勺舀一勺浆巴,用手稍微揉成饼状,只听见“滋溜”声此起彼伏,浆巴馍一个个在锅底依次排开。外婆手脚麻利,一边翻,一边做,馍儿们一会儿是白脸,过一会儿就是黄脸。等到饼两面焦黄,用芭蕉叶裹紧,再入锅,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小火慢烙。等到芭蕉叶两面基本烙成暗黄色,新鲜的浆巴馍就可以出锅了。

顾不得烫手,一边吸溜着,一边换手去拿,掀掉芭蕉叶,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星星点点的红色,忽明忽暗的绿色,纯正浓郁的黄色,叫人直流口水。迫不及待咬上一口,韭菜末的嫩香,鸡蛋的蛋香,油辣椒的辣香,芭蕉叶和包谷米的清香,酸酸的,甜甜的,一股脑涌向味蕾。表妹秀气,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品尝,我却不同,真正是狼吞虎咽,一个浆巴馍,几口就卷进肚子。好多次外婆摸着我滚圆滚圆的肚子,心疼的嘱咐我一定不要再吃冰棍,省的又吃坏了。

1996年春,我慈祥的外婆永远离开了我们。如今,芭蕉叶青青依旧,嫩嫩的,绿绿的,在外婆家房前屋后迎风招展,可我再也吃不到那样香甜的浆巴馍了。恍惚中,我看见外婆依门而望,灶台上芭蕉叶浆巴馍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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