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龙须

包泽红

说起美食，想起父亲讲的一个故事，有些味道。

邻居有个好吃佬由保而乡，最后辗转做了县厨师。乡人谓之“做饭的”，颇不以为然。

恰逢专员到县里公干，县里自然要好生招待。灶头有一盘，别人不知为何物，只厨师自知，豆渣而已。因每次炒菜罢，锅中油重，厨师心疼，用一盘豆渣涮油。久而久之，豆渣焦脆油亮。匆忙中，服务员端上席。及自厨师发觉，已摆放至桌。无奈，只静等雷霆加身。事情往往出人意料，专员一尝之下赞不绝口，一盘豆渣几乎一人承包。饭后，意犹未尽，将厨师唤将出来。专员和颜悦色问之何菜。在专员、县长等领导的注视之下，厨师如何敢说那是一盘豆渣，灵机一动，答曰：千遍玉。豆渣白色，像玉屑，锅中炒得千遍，焦中带黄，白里泛青，色香味俱全，“千遍玉”，真是贴切。“小伙子精干，灵醒”，县长大喜，专员更喜，不久，调市府。再回乡里，乡长作陪。

一日，省主席视察灾情到得市里。一番布置，自然是形势向好，不必细说。到就餐时，省主席口味既淡，胃口又差，这如何是好？专员十分忐忑，只指望小厨师能别出心裁。

小厨师果然不负众望。等到一盘菜端到面前，省主席不动声色，观之焦黄脆亮，闻之松香微甜，尝之落口即化，再尝回味无穷。走时，省主席拍拍小厨师的肩膀，“小伙子身怀绝技啊！”问及适才菜名，曰：龙须。

面对省里大员，小厨师诚惶诚恐，保证说绝不辜负领导培养，即使家乡遭灾也应以工作为重云云，还激动得流了眼泪，手中却也捏着一把汗。小厨师借机反映了灾情，其眼泪实为家乡遭灾而流。龙须者，实不值钱，乃南瓜瓤子也。小厨师得知省主席胃口不佳，心想，省里人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该做什么才好呢？望着墙角的老南瓜，灵机一动，是了，把南瓜瓤子用油一炸，焦脆香甜，谁敢捋得龙须？我今天就敢。于是乎菜名就叫“龙须”！不想正对省主席口味，一举成功。省主席沉吟有晌，拨给小厨师家乡一大笔救灾款。不久，小厨师又高升了，调省城了。后来很少回乡，断了音信，据说在省城娶妻生子，脱了乡籍。

乡人有说小厨师聪明的，有说他幸运的，总之是时也、命也、运也。但不管咋说，他这一枝是在省城落了根，据说后来去了国外。他留下的两道菜失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