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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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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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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琼

小时候,在山里老家,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窖。冬天,屋内有储藏红薯和闭封酒的窖,户外有用来储存白菜萝卜的窖。

最有意思的是白菜萝卜窖。我家一般就着白菜地顺势而建。就是在白菜地里选白菜长得最好最集中卷芯最实的那一块搭建一个窖。

那年代,到了冬天,上等菜就是白菜萝卜,下等菜就数各种腌酸菜,缺油少盐的酸菜,吃起来很粗糙,胃里很难受。哪一年只要白菜种得多,没遭虫害,卷芯实在,在搭建白菜窖时我们全家都很高兴。

搭建菜窖都由父亲主持。窖是方形的,事先在选好的区域钉四个木桩,如选定的面积大,也可多钉几个木桩,木桩有半人高,人猫着腰能进去取菜即可,再找来几根长木杆,和固定好的木桩绑成一个框架。接着把区域外稀稀拉拉的白菜都拔起来,往这片白菜空隙里插,看上去活像秦皇兵马俑,很是壮观。最后还要在窖的某个角上挖个萝卜窖,萝卜窖大约长两米,宽五六十公分,深四五十公分。

萝卜窖准备好了。全家需花半天功夫把萝卜拔回家,去根叶、分类等细细整理。把选好的囫囵个的萝卜放进萝卜窖,储存起来。窖萝卜前还有一个技巧,就是父亲找来一大捆稻谷草铺在窖里面,点火烧,说是暖窖。这样窖藏的萝卜水分不散失,不黑心,不空心。

白菜、萝卜都放进窖了。最后还有两道工序。一是在方形框架上面用拳头粗的树杆子横竖铺排成田字格,大雪大霜时,能增加承压力;二是在田字格上面及四周先铺一层包谷杆,再铺一层稻草,挡风保暖。

这个窖,看似粗糙,但实用,里面藏着全家人一冬一春的生活希望。那时候,我常常和母亲配合进去拿菜,我个子小,手脚灵活,猫着腰进去拿,母亲在窖口接,每次总是刨出几十个萝卜,几棵白菜,一共半篮子,能管好几天。窖里面温暖的感觉跟现在的薄膜蔬菜大棚或空调房差不多,如果不是有浓浓的烂菜叶子味儿,我真的都不想出来。取完菜,母亲提着篮子踩出一串大脚印,我蹦蹦跳跳的跟在后面,踏着母亲的脚窝回家,这样的场景,以至于几十年后的今天,每每下雪,都清晰的出现在我眼前。

几十年没亲自帮忙搭过窖,也很少看到这样的窖了。不仅是因现在全球气候变暖,冬天很少有极寒天气,不需要如此精心的储藏过冬食物,也因现在经济条件好了,一年四季,时令蔬菜、反季蔬菜应有尽有。

但是,人们在享受这些方便和幸福的同时,又时时产生一种健康焦虑感。以往,用土窖储存食物,住土房子,走泥巴路,健康有保障,快乐也多。而今,住高楼,吃反季甚至转基因食物。太多人因此诚惶诚恐,茶余饭后都在尴尬而又无奈的讨论这些的话题。所以,议论着议论着,人们落叶归根的念想就越来越浓。羡慕极了田园生活。只要带土字的东西,城市人格外稀奇。土鸡、土猪肉、段木上长的木耳香菇等,乡下亲戚或老家种的蔬菜等,越来越受欢迎。

窖,不仅记录着一个时代人们的生活状态,也反映了一个时期人们的生活水平,更标示着国家科技发展情况。现在的蔬菜大棚、温室、冻库等,同样是窖,在不同季节里,里面储存着不同的蔬果等食物。

家,也是一个窖。里面窖藏着一家人,几代同堂的风风雨雨,一生一世的坎坎坷坷,一瓢一饮的磕磕绊绊。

人,何尝不是一个窖。大脑里窖藏着人生经历,五味杂陈。肚子里窖藏着油盐酱醋,酸甜苦辣。

最后,人还要住进另一个窖,一个人永远住下去的冰冷的地窖。这是每个人都逃不脱的命数。所以,请珍惜进窖以前的阳光和生活,有生的日子都是美好的,幸福的。借用电影《芳华》里最后缺了一只胳膊的男主角刘峰的话说,比起住在墓碑下面的战友,你能说你过的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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