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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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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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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孤独多少年

小村孤独多少年

巴山脚下,武当山背面,均谷房三县交界的一小块地,就是生我的那个小村子。叫金仓村,村里有条东平河。

离开村子还是1997年秋天,我已经上班了。那次回去,是因父亲给外婆送面条,搭乘一辆货车,把腰弄坏了,在外婆家睡了好几天。那年代没有手机,外婆托人走十几里路到管理区办事处给我打电话。我请假回去看父亲。没想到那次回去后,一别村庄竟是二十多年。

好想回去,却很难回去。因为我娘家90年代初就移居到外县了。后来家门的人都陆续搬走了。也因工作和生活太多的牵绊。

去年季冬,我们姐弟几人相邀回去看看久违的村庄。终成行。了却了多年的心愿。

那天,暖阳高照,天,蓝的不能再蓝,也许是这二十多年里我见过的最美的冬日。真是回乡的好日子。

村子还是那熟悉的村子。原来,通村公路虽是石子路泥巴路,但车去车来,人来人往,路面白花花的,光溜溜的。穿村而过的东平河河面很宽,河水清澈,成群的鸭子,还有我们小伙伴,常在河里洗澡、捞鱼、捡鸭蛋。而且我清楚地知道那条河发源于上面一队沟垴上的两个小山洼,在山脚汇到一起,就是很大一股水了。流经整个一队,再到我们二队,一路又接纳五条沟溪,就是很宽的河很大的水了。我是爱水之人,对河流的发源、走向很感兴趣。我们二队十九户人家,依稀散落在河两岸的田地边山根下半坡上。河的一边是一畈宽大向阳的水田,另一边是厚实肥沃的平地。我家住在平地这边。每到下午放学,我们走到小脚垭子,整个村子尽收眼底,家家房顶的炊烟像母亲的召唤,我们就撒欢子往家跑,一二三队几十个学生,那种跑的阵势我至今感动,难忘。整齐响亮的脚步声碰到周围山崖又折回到我们的耳鼓,大家听着活泼有力的回声,跑得更欢了。有时,我们还边跑边唱歌,我们的脚步声歌声是村子里最美的音符,父老乡亲最真实的希望。总之,那时候,村子里山山水水都有人的足迹,都有家的味道,看上去和谐安详,美丽极了。

那时候,没见过世面的我觉得村子很大很大,很美很美。

可是,这次回去,似乎一切都变了。公路上长满了尺八高的草,只有车轮压出两道痕迹,像游子思乡愁绪,弯弯曲曲,伸向天际。河变窄了,流量小了。所有坡地都退耕还林种树长草了,只有每个生产队中心的当家田地种着茶园。我们二队一百多号人仅仅而且只剩一个五保,住进养老院了,其余全搬走了。三五处残垣断壁,依然守护着村子,守望我们的归期。大半的人家老屋变成荒草地。我家的老屋也不见了踪迹,站在屋场上,我们姐弟几人激动的眼泪纷飞,抢着指点抢着说,以前哪里是厕所,哪里是猪圈,哪里是稻场......眼前的一切还都那样熟悉,那样温热。可这一切,经过二十多年风雨洗礼,物是人非。最记得,父亲在屋后的水沟两边插空载了木槿花和杉树,原来只有拳头粗,现在有七八寸口径了。

整个我们二队没有一寸土地种着庄稼,全部退耕还林了。昔日我们偷枣子的枣树坪、种荞麦的筲箕洼、挖天麻的水井沟、天生爱长猫娃儿屎的后河等等,在某个我们回去看它的冬日里,一派荒芜,满目孤独,无边的凄凉啃食着我们。站在东平河边现在已是光溜溜水泥公路的车边,望着望着,回忆着回忆着,我泪奔了。

我们一一见过长辈们长眠的山山岭岭,告别曾经很大现在很小的山村,心怀不舍万分。

不论走到哪里,面向何方,那个村庄始终是我人生坐标里横轴和纵轴的交点,早已融进我的血脉里。人事在变,村庄在变,不论世事如何变迁,生我的那个村庄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样子,村庄是我乡音的背景和乡愁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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