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岁月宽容,时光富裕。耕春,踏春,惜春,许多朋友用自己地见闻和经历晒春。为的是不负美好的春光,为的是珍惜伟大的时代,为的是纪念远去的荒春。
前不久,一个爱好摄影的朋友晚上在圈里分享了一组图片,分别是凉拌的鱼腥草、鲜嫩的毛辣苔、焯水的灰灰菜,并留言说穷人的春天有一种日子叫“过荒春”,现在这些东西明明是美食,他却说吃这些东西是“过荒春”。很有点挑衅大家的食欲。一群文友接连跟帖评论,汇总起来大意是说现在生活普遍富裕了,吃这些东西成了“鲜味儿”“俏菜”,吃得有滋有味。以往过荒春常吃这些东西,由于缺油少盐,人们肚子里没有油水,吃了很粗糙,很难吃。
那组图片和那句配文很有带入感,引起了不少人对荒春的回忆和怀念,讨论好热烈。是呀,随着国家富起来,强起来,人民生活富起来,美起来,即使到青黄不接的春天,家家冰箱里都还是塞得满满的吃剩下的年货。有的冰箱里陈货没吃完,遇到山里土肉,又添一茬放进去。所以,现在的春天人们生活依然富足、富裕、富余,极少听到人们说起荒春。荒春与大家与时代渐行渐远了,久别了。
现在,四五十岁以上许多父辈爷辈的人心里还清楚记得他们过荒春的情景,他们常会在教育儿孙时拿荒春说事,往往会遭到儿孙们的惊奇、白眼、嫌弃、不理解。对于出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后的年轻人,很少有人记得他们小时候吃的那点苦,有很多自出生根本就没吃过苦。所以,不管长辈们忆苦思甜苦口婆心酸甜苦辣地讲过去荒春的经历,年轻人却很少认同,也很难把他们带入那个年代。虽然现在,相比之下还是有条件差一点的家庭,那只是在现行人均收入标准下相对的低收入家庭,这些家庭以及这些家里的孩子,所过的生活,远远高于真正的荒春生活。我特别有一种心理危机感,就是孩子对过去荒春的事实不理解,也就是对那个年代那一段历史不认同,不认同,他们就没有真正找到根,没有真正从精神上传承血脉和历史,我担心他们成长做人的精神根系不强壮,甚至有点空虚。孩子们自出生接收的阳光多,关爱多,幸福多,但是,这些大都是别人给予的,很少是自己扎下根,汲取的。一旦别人的给予断流,他们就可能变得“面黄肌瘦”。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类似的危机。
过去过荒春,家家缺粮,吃了上顿没下顿,没有好菜,都是腌酸菜,还缺油少盐。孩子多父母再不善于料理的家庭,连酸菜都吃不上,光吃白饭。这里的白饭不是白米饭,是指吃饭没有一滴菜,有个说法叫端“白饭碗”。条件差的过荒春能吃稀溜溜的包谷糁就不错了,更有甚者连稀溜溜的包谷糁也不够吃,还会在里面加入土豆、红薯或者是野菜。条件稍好的会有米和面吃,但是,米常常煮成稀饭,面也常常做成稀汤面子。这样省粮食,家人又能吃个眼前饱。
犹记小时候,我家过荒春,虽然粮食不太充裕,有时还接不上,但是,勤劳持家的父母总是把菜料理的很丰富,总是腌制一缸缸一坛坛味道鲜美的酸菜,像酸白菜、酸萝卜缨、酸阳荷、酸梅豆等等,还把一些暂时吃不完的菜晒成干菜,比如茄子干、辣椒干、豇豆干等等。总之,凡是有富裕的东西,母亲总能把做成腌菜或晒成干菜,储备过冬吃或过荒春吃。俗话说,菜多一半粮。
现在的孩子太幸福了。许多人在思考,也有人在讨论,到底应不应该给现在的孩子创造一些吃苦的经历。说吃过苦的人,能受苦的人,往往更坚强,更有耐受力,也更能成就大事。我是支持这种意见的。
路遥就是这样一个鲜活的伟大的例子。路遥生于1949年12月,逝世于1992年11月,他一生都在吃苦,受苦,辛苦。奋斗到刚刚进入物质生活转好的年代,他却去世了。他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经历饥饿战胜贫穷,他与饥饿和贫穷斗争了一生,却忘我地饱满地写作了一生。他之所以有如此的毅力战胜苦难生活,坚持读书和写作,就是因为他深爱着那片黄土地,深深扎根那片黄土地,不断汲取黄土地耐旱、坚韧、执着、不怕吃苦的精神,并把这种精神深深植入骨髓,植入他的创作过程。这样,路遥和他的作品才能从平凡走向不平凡。
荒春,是一个时期特殊的社会现象,也是人类社会在发展进步中产生的一个特殊名词,更是记录一个历史时期的人们的斗争精神。荒春,已经成了几代人特有的记忆和特别的精神。2022.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