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老家的麦子黄了,东一坡,西一洼,黄的让人感到幸福,心里美滋滋地充满希望,因为马上可以吃上香甜的白面馍馍了。
老家收麦的场面我已有二十多年没见过了。这里我要写的麦子是华北平原的麦子。
那一年,春季气温升得快,且居高不下,所以麦子比以往要早熟半月左右。以往的惯例是端午节前后割麦子,吃新面馍馍。
那年农历四月初七,正值小满时节,因事去北京,有幸在火车上一饱眼福,欣赏到华北平原麦熟的壮观景象。
进入襄阳一路向北,连接中原大地,直到河北境内,麦子的黄色次第减弱,直到半绿半黄。特别是辽阔的中原大地上,那满眼金黄让你震撼,车窗左边是一望无垠的金黄麦浪,车窗右边还是一望无垠的金黄麦浪。一觉午休醒来,车仍在麦浪中奔驰,让你感动地仍是那铁路两旁无边的金黄。平顶山站、漯河站、李村、坡列村、漫流村、朱庄、大王庄......一串串好听的地名不论怎么更换,眼前始终是热烈的沸腾的金黄。
麦田形状丰富多样,怎么看都看不够。有三角形、四边形、多边形,更有意思的是四周种麦子中间种一块花生的“回”字形,花生一柞多高了,绿油油的,我猜想,种那块地的人一定有艺术细胞。也有预留行形式的,即麦子和花生或玉米交替呈条形种植,可能是根据某个地块的土质性质安排的。不管什么形状,在飞驰的火车上看去,轮廓都如刀切一般,一块块,一畦畦,一带带,那种整齐美富贵美壮观美,瞬间让你心都化了。真想去地头打几个滚,吼几嗓子,疯跑一阵子,来表达心中的快意。
住在平原的人们,都知道风的威力,他们除了在村庄周围密植各种经果林和防风林外,更注重在田地周围种树防风。远远看去,凡有一片麦田,就有一圈大树,凡有一片树林,林中就藏着一个村庄。金黄的麦浪和绿树掩映的村庄交相辉映,那么和谐,那么安详。
如从高空俯瞰,绿树可忽略为块块麦田之间的花边和图案,麦浪宛如一床无边的金黄地毯铺在大地上,又像铺了一地的金子。
香喷喷的馍馍前面是金黄的麦浪,金黄的麦浪前面是农人起早贪黑地劳作,从头年霜降前后播种,到日常的田间管理,没有哪一天农民心里不牵挂着土地,关注着庄稼。农民对土地和庄稼的呵护跟母亲养育孩子一样,那么无私,那么挚爱,那么虔诚。
人间四月,有最美的黄色,最好看的图腾,最丰富的希望,最饱满的麦粒,那是每个农民最朴素的愿望。
在中国,黄色是富贵、收获的象征。金黄过后,是人们金灿灿的笑脸,是人们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金色生活画卷。
农民真是伟大,在耕作田地,向人们贡献粮食的同时,更是在创造美,欣赏美。农民依赖土地,热爱土地,对土地的情感比吃饭穿衣看的还重要。遇到下大雨、涨大水,他们可以淋湿衣服饿着肚子,也要去田边地沟疏通水道,到处转转看看,生怕土地受害庄稼遭殃。农人起床,土地就醒了,农人荷锄晚归,土地就睡眠了。每天唤醒农人的不是太阳,而是土地上长出的生活和希望。
自从农民有了土地,就有了奔头,有了梦想。农民不再是身份象征,而是一种受人尊敬的职业。自2018年开始,农民有了自己的节日“中国农民丰收节”,这是赞美勤劳,赞美农民,庆祝丰收,享受丰收的节日,也是庆祝五谷丰登、国泰民安的一种形式。过上这个节日,人们不会忘记曾经自己没有土地,搞大集体的那段农村改革的探索历史,不会忘记小岗村在土地改革中先行先试的创举,不会忘记取消在中国延续两千多年农业税的伟大转折。《农业税条例》自2006年1月1日废止,作为政府解决“三农”问题的重要举措,有力减少了农民负担,增加了农民的公民权利,体现了现代税收中的公平原则,也符合“工业反哺农业”的发展趋势。据史料记载,农业税始于春秋时期鲁国的“初税亩”,到汉初形成制度。农业税在中国,过去叫田税,后来俗称公粮。西方国家称地租税或土地税。我小时候,跟随父母一起交过公粮,至今还有清晰的记忆。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是他们眼中最美的风景。站在某个侧面从某种意义上去理解,那些拆迁中的钉子户,那些退休后回乡下老宅度晚年的人,那些家住城市百年后依然要安入故土的人,不都是因为对土地深深的眷恋吗!
是啊,对农民而言,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丰衣足食更让人内心踏实、精神优雅呢!
又是一年麦熟时,向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伟大祖国致敬,向广大辛勤耕作安居乐业的农民致敬!致敬的最高境界是节约粮食、尊重劳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