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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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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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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头

我的母校,是原孝感地区技工学校。母校的旁边,有一条被称作府河的河流。东山头,是我母校所在一个镇的名字,属于孝感市管辖范围,与武汉市东西湖区接壤。随着行政区划变革与教学升级改造,母校多次更名。去年,收到过一条令人振奋的讯息,母校通过了严格的专业评审,成为招收培养本科学生的高级技师学院。

实话说,我毫不忌讳技校钳工的职前学历,自诩有钳工、警察、作家三种身份。某次闲聊中,曾经如此自嘲:钳工当中,搞破案比较出色;警察当中,讲故事比较出色;作家当中,钳工活做得出色。虽是自嘲,但也觉得做钳工也没什么不好,而且钳工被称作“万能工匠”。

记得1986秋,来自东西南北各地的我们,为了就业报考技校,有幸相聚于位于孝感市东山头的母校——原孝感地区技校。至1988夏毕业,两年的校园生活,留给同学们难以磨灭的印象。至今三十年过去,见过与未见过的同学们,依旧关切绵绵,情谊悠悠。

感谢,有这个“难忘东山头微信群”,能让我们祭奠共同逝去的这段青春;感谢 ,“东山头之恋”修成正果的校友胡进忠、雷鸣芳夫妻,热心创建了此群;感谢,目前在全国各地的同学们踊跃入群,并热心相互转告此同学群讯息!加入“难忘东山头群”,给人最深的感受,是汇聚三十载师生情谊,更溢满师生间惦记、祈福与挂牵。

仔细端详着校友各自在同学群上传的相片,对应往昔曾经耳熟能详老同学的姓名,不由得感叹,时间真是无情地像一把杀猪刀,分别在我们脸上雕刻下岁月的痕迹。我们,都在慢慢地变老。对着照片实在分辨不出,一个个曾经美丽的姑娘;对着名字实在对不上号,一个个曾经帅帅的小伙。同学间分开的时间太久,相互不熟悉很是自然,我想出一句笑话,觉得是大约可以解释清楚:凭借着蝌蚪留下的映象,拿着青蛙的照片找人,自然很难猜准谁是谁的谁。

曾记否?1986东山头,同窗岁月,你我无羁无忧;曾记否?1986,东山头,东山之上,也无山丘;曾记否?1986,东山头,在水一方,汀草芬芳。借楚人屈子风雅短诗,惟挚真表达同窗之情,盼能多采几株美丽杜若花,以馈赠给母校和老师,也特别馈赠给,在祖国四面八方打拼的校友们:

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屈原《湘夫人》

依稀记得,1988毕业的那个夏天,在领到毕业证书之时,由于学校搬迁的原因,我们已经提前一年,分别回到各个县市的工厂实习。每每想到母校,想到毕业,《在分离的那一瞬间》这首歌曲总在耳畔萦绕。现实中,我们校友的分离是平淡的。在分别的那一瞬间,我们没有说声再见。少年不知愁知味。炎热的天气,伴随着热浪抵挡住了我们的泪水,离开母校,甚至是毫无依依不舍的情感,若树倒猢狲散状,告别各自走向远方,走向所谓被国家分配的职场。

此后,我们各自有了自己的人生之路,许多人至此后都不曾见面,毫无讯息沟通。转瞬,匆匆已去三十载,半个甲子光阴,若白驹过隙。我们校友心里,总有抹不去且刻骨铭心的记忆,这挥之不去的记忆,都是我们校友共同的怀念。我们怀念,1986那年的点点滴滴;怀念,关于东山头的草草木木;怀念,母校与师恩如山;怀念,悲欣交集的年少岁月;怀念,走向天高路远,至亲至爱的同学们。问候一句,在远方的你们,现在好吗?

1986的秋,我们怀揣着一纸“孝感地区技校入学通知书”,共同拥有一个未来工人阶级的梦想,来到东山头这个地方,来到当时被称为“孝感地区一流”的技工学校。初入校的我们,正是青葱的年岁,也是懵懂少年不知愁滋味。因为,我们高中的教科书说,在一个以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劳动是十分光荣的。回忆起当初,的确我们的人生像一张张的白纸。不,更像当年母校礼堂门前,秋天里绽放的菊花,色彩缤纷,紫色、黄色、白色、绛色,有万般的灿烂绚丽,也更是万般端庄无暇。

回忆往昔,感概万千。的确,那时的我们很是无知,高考失败的沮丧,在母校校园里被迅速冲淡。没有任何原谅自己的理由,这绝不是一种刻意雕琢或打造成的失与错。现在才知道,当年我们初中毕业参加高中升学考试录取比例是30%左右,高中毕业参加高考录取还比例不到30%。

当时的我们,尚不透彻理解亲恩与感恩。在入学的行攘里,被子和暖水瓶会予以温暖,里面该是饱含了多么沉重的分量,里面缝制了慈母密密万千根针线,里面载荷着严父谆谆百十句教诲。

当时的我们,无法面对现实。仅仅一步之遥的大学梦无情地破粹,该不该自责自问,该不该去偷偷地愤怒撕碎高中的教科书。

当时的我们,决然没有流泪。打算以一种盲目的满足,拿西方哲神尼采的精神胜利法去自慰,潦草地填充这段成年与未成年之间的时间空白。

当时的我们,茫然行走无悔。从未思量过去规划未来,如何竭力去做好一个普通的人,坚毅地完成下一步人生行走。

当时的我们,忽略测绘丈量。在这东山头农田间的课堂,与日后就职的工厂车间,距离究竟是多么遥远。

当时的我们,知识尚很匮乏。还不知道这样几个问题:该不该称技校老师为师傅?老师,究竟是不是钳工电工?同学们,还能学成学会几级的钳工电工?

一切逝去的东西,渐行渐远,拾不起来。包括,“发黄的相片古老的信以及褪色的圣诞卡,年轻时为你写的歌,恐怕你早已忘了吧,过去的誓言就像那课本里缤纷的书签,刻划着多少美丽的诗,可是终究是一阵烟”。现代台湾音乐人罗大佑作品《光阴的故事》里的这一段歌词,唱出了我们共同拥有的,关于1986与东山头的记忆。如今,每每回想起来,觉得这些就是当时我们共同拥有的“美”。这样子的一种“美”,我觉得是用任何简单的几次次,或者一段语言来描述清楚。借用白岩松的经典语言说,算是痛并快乐着。既有寄托与理想,也有残缺与缺憾。如今回想起来,我还是觉得这段岁月,算是无悔且无憾吧。

当年,在东山头技校的老师和同学们,都有一颗本真的心。师生们的灵魂安静且善良,丝毫没有任何地被物化痕迹,总能在教学与学习中充实提高。唯有同学们交出合格的答卷,师生们便可共同慰寂与满足。想念,我们在东山头共同渡过的,算是无意间遇到的,大道至简的日子;想念,我们在东山头毫无掩饰与化妆的开心与笑脸。也在质疑,当初我们在东山头那般与生俱来的见素抱朴,是究竟去了哪?

每有梦到1986和母校东山头,该是一些风景如画的鲜活场景。灿烂地笑过乐过,悄悄地恶作剧。只怪,我们那时皆不懂风花雪月吧。初入校时,夏秋更替之夜,举头该是可望见皎白的明月。金秋十月,校园周边的农田,稻穗飘香说丰年。霜降时节,早起晨练的我们,欢快地踏在一地如雪的小路上。春来三月,东山头桃红柳绿,浅淡春日,梨花带雨。记得,还是在春天,校门前的河堤上,遍是顽强执着盛开的蒲公英。我们躺在铺满黄色蒲公英花朵的河坡上,静静地仰望蓝天白云,无聊地感叹忧郁的青春,却是满脑子的空白。

所有的青春,都难免越位与犯错。校规不允许同学在校期间恋爱,但也有年长的男女同学地下恋,六个班级两百多名同学中,目前有近十对幸福恩爱的夫妻。男同学偷偷在寝室讨论班花排名的座次,学习不认真考试挂科补考,捕青蛙麻雀偷菜偷鸡子等,打赌一顿吃下两斤米饭,不间断喝完十瓶汽水,等等这些大大小小的糗事。最为出格的,是男同学之间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不为任何理由地群殴单挑。好在是当时武侠小说流行,大家都讲究江湖侠义,无所谓斗输斗赢,如梁山泊好汉越打越亲热。

毕业后,我们分别走向了社会。如今,东山头的同学们在全国各地各行各业工作,有的通过努力考上了大学读研究生,成为了教授、法官或者高级技师等。不少分配到国有企业就业的同学,经历了最为艰难的下岗,但他们以坚韧不拔的精神,渡过了人生的难关。通过社会的历练,其中一批优秀的同学,成为了业界权威工匠与技术带头人,成为了事业有成的企业家。

如今,我们都已步入不惑,近知天命之年,正值回报社会奉献社会的大好时光,也皆有追逐平安、平和、平淡的思想。最后,取南宋民族英雄岳飞《满江湖》一词的片段,与各位同学共勉: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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