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瑟的是你（小小说） （原创首发河北科技报副刊《乡村文化》2020年10月8号）

       嘚瑟的是你(小小说）

（原创首发河北科技报副刊《乡村文化》2020年10月8号)

     文/刘俊青

      夜里的雨，一会儿大 ，一会儿小，下了半宿。托老天爷的福，风不大。要不，正授粉的玉米，被大风吹倒了，就会影响产量。

       雨刚停，天还黑黢黢的，老二就慌里慌张地穿衣下床，趿拉着胶鞋就往地里跑。他不能让老大抢了先儿！

       他赶到地里，朝老大的玉米田看，没有老大的身影，他又屏住呼吸细听，也没有动静。倒是蛐蛐的叫声清脆悦耳。他想：蛐蛐不怕雨？下了半宿雨，蛐蛐没被雨水拍死，没被雨水淹死，躲避在哪里？

他想抽支烟，等天亮了，在进玉米田里查看。他顺手一模，衣袋里是空的，烟没带来。回去拿？往返得半个小时，万一老大这时来了，他不在，还不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让老大抢了先。

       去年，播种玉米后，就因为老大比他起的早，早浇了一天水，他的玉米就早出苗两天。两家的地用同一口井，你为什么先浇？

       秋后，老大的玉米，平均一亩地比他多打了120斤籽粒。一样的地亩数，一样的种子，一样的施肥，一样的除草，一样的治虫，总之，哪哪都一样，你老大凭什么比我打的粮食多？

       老二发誓，以后，必须比老大起早！

       其实，粮食打多少，他并不在乎。他就一个闺女，研究生毕业后，在北京工作，一个月挣一万多元。闺女一个月的工资，就顶他种20亩地的收入。他不缺钱，起码这两年他是不缺钱了。前几年，供养闺女上大学时，手头紧不说，还欠了一屁股饥荒。闺女参加工作后，劝他，让他把责任田转包给别人，享享清福。他才不呢！老大比他大两岁，老大的儿子也是大学毕业，工资也是一万多块，还在北京娶了媳妇安了家。侄子叫大哥搬到京城去享福，老大说什么都不去。还对外人们谝：城市有什么好？城里有长在路旁的马齿苋吗？有长在河塘里的芦苇荷花吗？有夏夜里叫唤的青蛙吗？

      不管你老大唱白什么理由，你不去城里，我也不去，反正我比你小两岁，种地，有的是力气！况且，现在都是机械化耕种收割，剩下少许活计，只当活动筋骨。

       一天一天的，真快，转眼收获了玉米。

       玉米籽粒晒干后，老二看到，三虎的车把老大的玉米粒拉走了。他赶紧给三虎打电话，他的粮食也得粜给三虎，必须粜给三虎！

      三虎拉完玉米，跟老二结清了账，要走，老二递给他一支香烟，问道：今年，老大的玉米亩产多少斤？我们哥儿俩谁的产量高？

       三虎笑眯眯地说：我早算了，你比老大每亩地多打150多斤。

       老二笑了，跳着脚笑，拍着巴掌笑，前仰后合地笑：总算没白早起！看老大还在人前嘚瑟不！

      三虎不搭茬，径自进了驾驶室，开起车就走。向前行驶了一截路，车又停下来，三虎摇落车窗玻璃，朝老二大喊：嘚瑟的是你，不是你哥！

       你，你说什么？老二一愣，靠近三虎，脸耷拉下来。

       我本不想扯老婆舌头，三虎说：看你这么小肚鸡肠的冤枉老大，气不过，告诉你：今年，浇玉米地的那个五更天，我正拉麦子，老大叫我给你打电话，怕你懒觉。我说，你不会先浇吗？老大说，得让老二先浇。去年，我起得早，先浇的玉米，老二半年没搭理我，正月初二，孩子们回来了，按惯例，请他到我家团聚，他闹气，他拒绝！

       还有……三虎故意停下来，朝老二招手，并指了指嘴，老二赶紧递上一支烟，眼巴巴地等三虎的下文。三虎连吸了几口烟，接着说：收玉米的时候，我给老大拉玉米，最后有半车棒子，他叫我悄悄地卸到你的玉米堆里。我疑惑，老大说：半车棒子粜不了几个钱，老二比我多打点，就乐了！

     老二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路边。

      眨眼，秋去冬来。

      腊月二十八，回家过年的闺女，刚把车停在门口，老二就迎出来，开口就问：我让你买的牛栏山二锅头呢？

       爸，看把您急的，别说是二锅头，就是茅台，您吩咐了，我也不敢不买呀！酒，在车里！

       先去给你大伯送两箱二锅头，还买了什么吃食，也送他点儿。告诉你大伯、大娘，正月初二，全家抬，都到咱家团聚。

      闺女扑哧一声笑了，想问什么，又抿着嘴把话咽了回去，笑着，开车奔了大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