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发回来了（小小说）

         秦大发回来了（小小说）

                     文/刘俊青

       秦大发自驾车从北京赶奔老家，歘到村里，天刚扑亮。他放慢车速，在尚未淡忘的大街小巷转弯儿。

     他打开车窗，沉寂的村庄渐渐地喧哗起来。他分明地感觉到，家家的房屋都焕然一新，大门敞亮。只有他的四间旧房，年久失修，破烂不堪。如果把村庄比作姑娘秀气的脸蛋儿，他的旧房，就是脸蛋儿上的雀斑。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把车开到自己的责任田边，停下来。                         

      秦大发从车门子里挤出来，打了个舒张，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泥土味和青草气。看着仨仨俩俩的乡亲们从他宝马车旁走过，没有任何反应，也没人跟他打招呼。他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人们对衣锦还乡的他没有半点惊奇和艳羡。秦大发自我安慰，自己离开村子已有二十来年，走时，他瘦得像高粱挺杆，现在，胖得像“冬瓜”，谁敢认他？

       大发钻进杨树林里，踩着湿漉漉的嫩草，想辙……，前几天，堂弟秦二发给他打电话，说是村里正搞土地确权，如果哥哥在北京落户，就把责任田确权到弟弟名下，别让外人捡了便宜，他没在意。过了两天，二发又来电话，说是老牛不归还他的责任田，他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突然，高音喇叭里传来二发地喊声：乡亲们，秦大发从北京回来了，要处理他责任田里的杨树，10块钱一棵！

        老牛扛着铁锨，尥着蹶子赶到树林，面对一群要捡便宜的人，他挥舞起锃明瓦亮的铁锨，样子像打鬼的钟馗：树是我栽的，谁敢刨，我叫他的脑袋搬家！

        二发理直气壮，双手叉腰：我哥地里的树，我哥有权处理！谁敢阻拦，我哥用茅台酒灌死他！

        老牛说，不管你哥俩用什么阴招儿，损招儿，老子都不尿你们。你哥让我种他的责任田，说好收成归我。这会儿，想打翻八？

        二发说，我哥让你种庄稼，没叫你栽树。你又没给我哥过继，就想䞍他的财产？

       一旁围观的人们，就像正月里瞧看北里的狮舞会，看呆了。有两个漂亮的小媳妇儿，还用手机拍录视频。

       老牛手持铁锨，横眉立目，嘴里乌呀呀地叫着，像是戏台上的武花脸。二发急了，冲上去，要教训比他年龄大十几岁的老牛，这时，从树林里钻出来的大发，呵斥呵斥地喘着粗气，大喊：不许动手！

        闻讯赶来的村主任把打架的人“请”到了村委会 。二发和老牛争抢着诉说自己的理由，车轱辘话没完。气得脸色铁青的村主任，一拍桌子，说道：你俩别玩命。这事，怎么办合法，怎么办合理合情，我说两句：大发去北京创业时，没有把责任田退回村委会，而是大发和老牛的口头转包，不是转让土地承包权，责任田仍属于秦大发。但是，老牛栽种树木，投入了人力物力财力，树林的收益或二八，或三七分成，老牛占大头，怎样？

        沉默了一会儿，老牛喃喃地说，我同意二八分成，说着，眼盯着大发。

        噗通一声，大发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他说，今天，先把土地确权的事办了。杨树林的收益我一分不要！

        老牛张圆了嘴，瞪圆了眼！片刻，爽朗地笑起来：早知这样，我犯什么浑。

        二发的脑袋垂到了裤裆里。

        大发接着说：清早，我在村里转了一圈，家家院子都打了水泥地面，少有树木，整个村子光秃秃的，没有绿色，村南这片杨树林，给咱们村带来了风水。人们在树林旁遛弯，锻炼身体，多好啊！

        杨树生长在我的地里，树木由老牛管理，从今天起，每月我给老牛100元看护费。但是，树木只能间伐 。每伐一棵大树，补栽一棵树苗。

       老牛同意不？

       老牛乐得合不拢嘴：同意，同意！

      大发又对蔫头耷拉脑的二发说：你张罗着把我的几间旧房翻盖一下。要尽快动工，房子盖好，我好回家养老。你的工资，每天比瓦匠师傅多60元，行不？

        二发抬起头，眨巴着眼，一下子精神起来，就像听到了有人喊三缺一，连连点头说行。

       大发又对村主任说，如果村里搞绿化工程，增添健身和娱乐设施，我捐献资金。我已离家20多年，就算对乡亲们的一点儿恩报吧。

        村主任立马站了起来，笑着，鼓起掌来。

         人们一愣，很快，相跟着拍起手来，使劲地拍，啪啪地拍，拍得挺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