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棵柿子树

肖靖

车刚到村口，小秋就看到了柿子树下的奶奶。她踮着小脚，笑意盈盈，眼睛里映着火红的柿子和金黄的树叶。

车停稳了，奶奶的小碎步移向小秋。小秋快步下车，一把将奶奶搂在怀里，奶奶的身子轻飘飘的，单薄地像一片柿子树叶。

屋里的土炕上放着一盘柿子，熟得透透的，泛着红彤彤，油亮亮的光。光亮闪动间，小秋看到了奶奶笑意盈盈的眼睛。小秋伸出手去，拿起一颗，软糯糯的柿子，依偎在小秋手里，凉丝丝，滑腻腻。小秋的味蕾已经泛起甜甜的滋味。

“小秋，小秋！”奶奶地呼唤一声声响起，小秋偷爬到邻居家的柿子树上偷吃，被奶奶发现了。小秋惶恐地奔跑着，奶奶和一把笤帚一起跟在身后。小秋觉得自己变成了一片柿子树叶飞了起来，一直飞到了云端里。奶奶地呼唤听不到了，笤帚也看不到了。小秋睁开眼，看到了奶奶垂泪的脸。“小秋，你醒了。”奶奶把小秋的手放到脸上：“奶奶不该追你，害得你摔晕了。”奶奶摊开手掌：“我知道你饿，但是再饿，也不能偷别人家的东西。奶奶给你买了一颗柿子。”小秋一骨碌爬起来，顾不得身上地痛，紧紧把柿子揣进了怀里。吃不饱肚子的日子，因为这一颗柿子变得鲜亮起来。

“小秋，小秋！”奶奶地呼唤一声声响起，奶奶拿起一颗柿子，剥开皮：“吃吧吃吧，筐里还有呢。奶奶种得这些柿子树越来越壮了，门口那棵大柿子树上结得果子最好吃，我不舍得给别人，都给你留着了！”然后奶奶笑意盈盈的眼睛里开始蒙上一层水雾“你小时候想吃却没有呢！”奶奶的手抚过小秋光滑的脸庞，像一片落叶滑过碧蓝的天，温暖里带着淡淡地凉意，热切里带着点点的孤寂。小秋接过柿子，牵出了一眼窝的泪。小秋在得过一次结石之后不能吃柿子了。但奶奶剥开的这颗柿子，小秋一定会吃掉，奶奶日日的寂寞，在小秋张口的瞬间消散殆尽。

“小秋，小秋！”奶奶地呼唤一声声响起，循着梦的声音，小秋快速奔跑，他想追上奶奶，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奶奶的怀里，吃那颗甜甜的柿子。而奶奶却永远站在柿子树对面，一声声呼唤“小秋，小秋！”这是一种永远也追不上的生与死的距离。

小秋再一次将车停在村口，恍惚间看到奶奶踮着小脚微笑着招手，小秋奔过去紧紧抱住奶奶。奶奶，我来看你了，我想吃你给我剥开的柿子。一颗柿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小秋的脚边。

柿子树叶沙沙拂过小秋的脸庞，小秋倚住门口的大柿子树，就像当年那个被父母抛弃流浪无依的孤儿偎在了奶奶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