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羊

头羊

肖靖

我是一头很负责的头羊，我有很漂亮的羊角，我用这对角赶跑过捣乱的流浪狗。我的羊群有26只羊，它们都对我很信服。我每天带着它们散步，找最好吃的草。

我们的主人龚老汉腿受过伤，他走不动的时候，就是我带着我的羊群在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上闯荡。春华秋实，夏雨冬雪中，我主人的腿疼得越发厉害，我就越加用心呵护我的羊群。

昨夜的大风真是有点吓人，在我的羊生中还没遇到这样的打着旋呼啸的北风。我们住的羊圈在北风发了疯地抽打中咯吱咯吱地响，在羊圈倒塌之前我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离开羊圈寻找安全的地方。

我用双角顶开已经被风吹歪的羊圈栅栏门，领着我的羊群走入北风之中，黑色的夜，北风旋转着身躯在我们的周身扭出一声又一声吼叫，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出多远，我领着羊群，终于在河沿找到一处被雨水冲出的大沟，这地方很挡风。又困又累的羊群依偎着睡着了。我再次查看了一遍地形之后再也挡不住困倦，也进入了梦乡。

北风折腾了一夜，天亮的时候也没见小，龚老汉的腿在这寒冷的天气里越发的疼痛。摸索着起来，龚老汉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看他的羊，这群羊是龚老汉的命。

羊圈门大开，羊圈倒塌，圈里空空荡荡，羊都不见了。龚老汉的心里冒出一股凉气，冷汗从后背爬出来。羊没了，命就没了。龚老汉的伤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瘫倒在地上。

我今天值班，大风在派出所的窗户外面摸爬滚打，鬼哭狼嚎。天刚亮，我就起来了，实在是不放心辖区里的村民，尤其是那些孤寡老人。喊上和我一起值班的小马，一出门就被冷风噎住了，小马咳咳着说，

这风太邪性了，这么多年没遇到过了。所长，等风停了咱再转吧！

越是这样的天，才越叫人不放心，去把帽子戴上，走吧！

刚走到东村村头，就看见龚老汉坐在羊圈边上。龚老汉看到我，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涕泪横流地抓住我的手，

王所长，我没法活啦！我的羊丢了！

我和小马细细查看了羊圈现场，走访了周边群众、调取事发现场附近监控，排除了被盗的可能性，羊应该是走丢了。

我把民警分成两路，一路开车找羊，对东村所有出村的大道小径逐一巡查。另一路走路找羊，对周边的所有区域进行“拉网式”搜寻，田间地头、乱藤丛中、小水池旁、秸秆堆边、梨树下。三个小时过去了，毫无消息，零下十度的天气，我心里却像烧了火。

我从睡梦中惊醒，看到一群警察正在兴奋的对着我和我的羊群大笑，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吹红了他们的脸。带头的王所长，我很熟悉，龚老汉赶着我们吃草的时候，经常遇到他。他有时候开着车，有时候步行，每次遇到龚老汉都会停下来打个招呼，然后指着我说，

真是一只好头羊。

今天我看到王所长带着一群警察的样子，我觉得他也是一只好头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