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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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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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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一穗麦子

母亲常说,她是一穗直立在田地里的麦子。

每次回老家,总会见到母亲坐在离老屋不远的一块田坎上,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块并不大的麦地。我心里想,可能是母亲过去在田地里劳作惯了,一下不做了不习惯。

只是那天,田地里的麦子抽穗了,母亲不经意说起,去年冬天下了好几场雪,看今年的麦子长得多好,穗头大而直。我猛然才懂了母亲的话,原来母亲就是那一穗实而直的麦子。

从我记事起,母亲就是村子里清晨开门出地最早的一个人。那个时候,父亲在外乡教书,很少能够帮上母亲。所以,从秋后的十月间种麦子开始,地里总是母亲一个人在忙碌。

麦地是坡地,母亲也会像男人一样使唤耕牛。犁耕不到地方,母亲就会用锄头一锄一锄地挖开,整平。麦子播下后,母亲的心思便就会扑在了麦田里了。

大约十来天,麦子便冒出星星点点的嫩芽了。可当它长到不足半尺时,就到了冬天了。当寒风不停地袭来的时候,麦子却在寒风中矗立,没有半点儿遮挡。即便是下着大雪,它照样是顶着霜雪傲立在田野中。也是,别的庄稼都冬藏的时候,麦子却在经历寒风冰雪。或许,正因为麦子成长中的过程,它才附上了不屈向上的成熟。

种植麦子比种苞谷稍稍省力些,至少不需要锄几遍草。春来冬去的时候,母亲就会扛着锄头下地。母亲用力地挥动着锄头,锄掉间或的杂草,顺便把麦垄理齐,便于沥水。

南方的麦田不像北方需要浇水,几场春雨后,地里就保湿了,麦子便一天一个样地猛长。拔节,抽穗,扬花,灌浆,就慢慢成熟了。春末夏初时,麦穗就开始摇晃着笨重的脑袋,好像风中也飘散着麦子成熟的韵味。

麦子抽穗后,母亲每天的事就是田里巡视好几遍,生怕麦子出个什么意外。田边的树林中,不时传来布谷鸟清脆的叫声,似乎在告诉一个收获的季节来了。

快到割麦子的时候,母亲早早地就把镰刀找出来,浸泡在盐水中。我问母亲为什么要加盐,母亲说这样镰刀磨好了就不会钝。等镰刀喝饱了盐水后,母亲总会用几个晚上来磨镰刀,直到镰刀口闪着泛白的光,才会罢手。

当锃亮的镰刀割倒田地里最后一株麦子的时候,母亲好像才第一次长时间直起腰来,满心欢喜地看着放置在地里麦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那种笑,只有在收获后才有的富足。

阳光下,母亲把收获的麦子晒了又晒。在摊晒的过程中,他一遍又一遍用木耙推着,好让每一粒麦子都能染上阳光的味道。初夏的阳光虽没有六月炽热,但也只需两三个太阳,麦粒便晒干了。夜已经很深了,我们等不得母亲在石磨上磨面了,便进入了梦乡。

等我们第二天醒来时,一阵阵新麦面的清香就浸入鼻孔,我们一骨溜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向厨房,问母亲什么时候麦面粑粑熟。当母亲递给我们一人一个又白又大的粑粑时,那种满足简直是难以形容。

母亲就是这样,不论生活怎么艰苦,总是用不辞劳苦换来餐餐的饱足。可如今,母亲老得已干不动农活了,可她还是喜欢到田里转转。虽然早已看不见随风摇摆的麦子,可她依然看得津津有味,若有所思。

我知道,母亲就是一穗经历风雪、直立向上的麦子。她心中的麦子一直在阳光下生长,在精心打理中抽穗,在风中散发着独有的清香。

《母亲是一穗麦子》发表在2023年05月07日《海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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