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周末清晨,透过窗外凝望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山峰以及山这边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此刻,我不由得回忆起从儿时到现在一路走来关于城市的各种印记。
我的家乡在江汉平原一个算是一个鱼米之乡的地方,然而并不发达,小的时候,觉得去趟镇上都是很难的事,有柏油马路的地方,我就认为是到城里了。那个时候,奶奶带着十岁左右的我,时不时地步行到几个姑姑家串门,现在想想挺不可思议的,最近的四姑家也有十来里地,大姑家最远,估计得有三十多里,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小孩完全靠腿,可是当时真没觉得累过。
大姑、二姑、三姑、四姑家都是要经过柏油马路的,从村里出去,到公路(后来才知道是条省道)上,要经过好几条灌溉渠,那时候渠上的桥都是木板铺的,却铺得并不整齐,带一定的坡度,木板之间有很大的缝隙,当时过桥时还是挺害怕的。大约要过三四道这样的渠吧,最后一道倒是石桥,过了之后就是公路。到了公路上就感觉特别兴奋,就像是到了城里一样。四姑家住公路的对面,中间隔着一条河,那时候特别喜欢到四姑家住,不仅仅是因为老表们年龄相仿,还因为能隔着河流看对面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拖拉机、还有嘉陵(那时候我们管所有摩托车都叫嘉陵)。公路、公路上的汽车及汽车喇叭声,构成了我对城市最原始的印象。
再深刻一点的,就是镇上、县城。小时候经常得皮肤病,各种类型的都有,每次都还比较严重。最厉害的应该是三年级那次,和小伙伴们钻麻地里找苦瓜,回去后脸上起泡溃烂,而且还影响到眼睛,那次将近一个月没有上学,三天两头往邻县县城跑,为什么不去我们县城,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大概是村医说那个医院有个名医吧。
第一次去,是父亲骑自行车带我先到大姑家,然后大姑父带着我们坐中巴到他们县城。虽然脸上时痒时疼,但坐上车之后全然没有痛苦的感觉,内心还挺喜悦。到了之后发现城里人真多啊,吃的玩的应有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我好像不是去看病而是去游玩的,这个时候还可以吃到冰棍和瓜子等平常吃不到的东西,小心思里还希望病慢点好,能多去几次城市。总之,小时候去县城,几乎都是因为生病,却有种因祸得福的感觉。
以往去城里都是白天,真实感受到城里灯红酒绿是在初三。那次是到我们县里参加全国初中生英语竞赛,学校只有几个人参加,需要交20块钱生活费,听说我要去县里参加比赛,母亲很爽快的给了,还显得很自豪,世上的父母都这样吧。初三了,认知比以前强了很多。到县城后,我们找了一个酒店住下,那是第一次住酒店,晚上,出于安全考虑,老师没有让我们出去。于是,我们只能眼巴巴的在窗户边欣赏夜景,望着城里忽闪忽闪的霓虹灯、车水马龙的街道、行色匆匆的路人,心里不免有一种对城市生活的向往。第二天考完试,我们就直接回家了。记得我们一行人是走着去的车站,路上,大家都在讨论考试的情况,也没有在意这个城市的气象。
后来上了高中,虽然是在一个镇上,但是,坐车、逛街、购物、饭店吃饭,已经逐渐习惯了城镇的生活,大学生活也基本如此,直到后来大学毕业到单位报到。
2006年,在到单位报到的前几天,我先去了武汉找我一位高中同学,那时他已经是一位销售主管,在他租的房子里住了一晚上,叙了叙旧。第二天他把我送上公交站牌,中间需要倒一趟公交车,倒车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一趟车,但是没来得及看方向,我提着行李箱就上去了。问司机到不到武昌火车站,司机直接爆粗口:“下去下去”,没说到也没说不到,僵持了一会,我还是下来了,仔细看了一下站牌,方向是反了,我气不打一处来,从此对武汉这座城市再也没有好感,后来也有好几次不愉快的体验,让我更加对这个城市感到不屑,尽管它是我跟故乡绕不过去的纽带。
提前的目的,是为了先去找在北京上班的表哥,所以火车的目的地是北京。人生第一次坐火车,很顺利,车上也不拥挤,远不如后来坐火车时间紧张、车厢拥促的情况那么深刻,是我觉得迄今为止人生最畅快的一次旅行。
列车早上8点出发,晚上8点准时到达北京西站,经过几通电话,表哥找到了我,然后坐出租车去他住的宿舍,宿舍里有几张床,但是都放着东西,应该没有人住,表哥说别人都出去租房子了,他为了省钱就没出去,他一向是个节俭的人。那天比较累了,简单收拾收拾,吃了碗泡面就休息了。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他要上班,没时间陪我,白天我自己在外面逛。到北京,天安门广场肯定是要去的,我买了张北京地图,找到了乘车路线,记得坐的是4路公交,很快就到了天安门广场,第一印象是建国路的宽阔远超过我的想象。和普通游客一样,我先去了广场、故宫,那天是星期四,正好是毛主席纪念馆开放日,可是一看排了几圈的队伍,我放弃了。这件事后来想想就挺后悔的,其实那天有的是时间,而且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为啥要放弃,以后有这样的机会很难了。可能是以后去的次数太多了,大北京给我的印象还是宽敞的马路。第二天,我就到表哥公司附近转了转,换了一块手机电池,这一圈给我的感受就是再大的城市,也需要小商小贩,社会离不开他们。后面又去了一趟国贸附近的一个大型超市,在门口停留的时候,有一个外国妇女问我会不会英语,我说会一点点,后面她应该是问路,没听太清,礼貌的告诉她我也是刚来的,她说声谢谢走开了。这是到现在为止唯一一次用英语跟老外对话,虽然简短,但是记忆深刻。第三天周六,表哥休息,带我坐公交车到木樨园汽车站,然后坐公共汽车一直把我送到廊坊报到的地点。从汽车站到目的地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我们俩选择了步行,轮换着扛着行李箱到达终点。两年后,我的表弟一度过来投奔我,我也像表哥送我那样,下了公交车,扛着箱子把他送到上班的地方,想想这事就觉得人生有时候真的很神奇。
在廊坊总公司经过一个星期的培训,到了分流至河北省内南部地区各地级公司的时候,我感觉以我的表现分不到总部廊坊所在的分公司,于是选择了最大的保定分公司,后来就在这个城市工作、结婚、生子,终究是过上了城里人的日子,身处其中,便没有了期待,反而时常怀念有关故乡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