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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城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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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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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英的散文

冬的印象

冬 桃

这本是初冬人间的果园,却好似误闯了天上王母的蟠桃园。

深红、浅红、胭脂红,泼洒成一幅浓墨重彩的秋实图。一枝一树的红润鲜美,压弯了初冬的日头,压弯了我的目光与喜悦。

也不知这些桃儿,是否像那只调皮的猴王偷喝了美酒,一张张脸儿才醉得这么红、这么美。

外似抹了胭脂的鲜,内似注了蜜汁的甜, 甘甜爽脆,就是你生命的美,全部的味。

冬 菊

有春花的娇柔,更有寒梅的风骨,绕过姹紫嫣红的季节,一丝一瓣,在冬的沉静里, 用生命舒蕾绽放。

淡淡浅笑,看百花争芳凋残,看风起叶落。静默的生命谢绝繁华,于秋霜寒露的天地,开出朵朵独有的简净与从容。

红尘纷繁,终将平淡,世间百味,清淡亦远。

何不学这清逸的菊,把每个日子过得心素如简,人淡如菊。

冬 雪

第一场北方的大雪,飘落在女儿上学的城市。

北方的雪花,在女孩的心里,飘飞成南国蓝天下的草坡,笑语如蝶,阳光如水。

一样的雪花,也曾飘过记忆。

也是花样的季节,也是六瓣的雪花,曼舞过青葱的长发和手心。

素锦年华,飘过最美的雪,遇见最美的你。

雪花一季,念你一生。

站在南方的阳光里,我远远读着,一个北方的童话,和一段被唤醒的时光。

大山的儿女

他们祖祖辈辈都住在山里,他们是大山

的儿女。

他们有自己的语言、自己的服饰。他们的话语,像山风在吹,像鸟儿在叫,像庄稼在生长。

他们的衣服天空般湛蓝,上面绣着艳艳的马缨、红红的山茶。

他们面对着黄色的大地,背顶着高高的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一年又一年,他们的皮肤变成了大地的颜色,他们的脊梁变得山石般坚固。

他们的女人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一样有着大地的肤色,山石般的脊梁。

她们和男人一样下地耕田,上山砍柴,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她们会唱柔情蜜意的山歌,会缝艳丽多姿的花鞋花帽。

她们一双粗大的手,稳稳地握着家的犁耙,在男人高瞻远瞩的牵引下,把每个日子耕耘的风和日丽、五谷丰登。

一年年,一代代,大山的儿女依山而居, 傍水而行。他们的血液流淌着大山的深远辽阔,他们的秉性妥帖着山水的朴实明澈。

没有城市的灯红酒绿,没有众生的喧嚣纷繁,大山里的日子水一样平实安定,月一样清透静远。

树老一轮,人老一岁。村口那两棵柿子树黄了一季又一季,大山的儿女苍老了一代又一代。

老去的他们坐在屋前的石头上,坐成山的模样,坐成风的影子。静静的望去,他们的肤色、表情,甚至整个生命,似乎都融进了大山,融进了岁月的深处。

生命是一种轮回,更是一种回归。当鲜活的生命渐渐褪色,当生命的脚步开始蹒跚, 他们说:到时候了,我该回去了!

大山的雨露阳光泥土滋养了每个生命,到了时光的尽头,所有的生命都重归大地。像那片叶、那朵花、那条虫子、那枚种子……从生命的枝头撕裂、飘落、静止、干枯、尘化、消逝,最后化作尘土、化为山风, 只有一堆黄土、一个念想,留在大山的深处, 留在子孙的记忆里。

山水有源,光阴无涯。一代一代的大山

儿女, 用豪情与质朴在大山里耕耘、收获, 日出日落,时光飞逝,子子孙孙,生命不息。

山茶花

一束一束开得正艳的山茶花,整齐地摆

在一个干净的麻皮口袋上,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静静地守在那儿。

这个小小的花摊,悄然出现在菜市场里, 而那一抹鲜艳欲滴的粉红,却远远就惊艳于眼前。

当两束花儿紧握在我手心时,整颗心顿觉充满了幸福和愉悦,本是冬日的菜市场, 感觉瞬间也温暖多彩起来,许多开着山茶花的记忆,也在脑海里远远近近地清晰起来。

小时候每年春节前,我们姊妹几个最喜欢跟着爸爸妈妈上山采摘松毛,不仅可以在山里玩个够,还可以采到好多好看的山茶花。我们把采回家的山茶花插在罐头瓶,水

壶盖里,摆在每间屋子的桌子、窗台上,让满屋的山茶花,每天热闹地开放着,美丽着。这些山茶花开放到大年初二时,我们就

跟着妈妈到乡下大姑妈家走亲戚。大姑妈家房后的山坡上,也开满了美丽的山茶花,我们专挑那些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带回家,让花儿一朵一朵慢慢地开,慢慢地陪伴我们整个春节快乐的时光。

“山茶花,你说她美丽就像一朵花……村里姑娘也会羡慕,羡慕你这一朵花。年十七, 年纪十八,偷偷在说悄悄话,羞答答,羞答答,梦里总会梦见他。”山茶花,在邓丽君的歌曲里,变成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坐在山坡的阳光里,一边轻轻哼着情歌,一边偷偷给心爱的人绣着花鞋垫。这朵羞答答的山茶花,袅娜在邓丽君的歌声里,也沉醉在我的心里。

山茶花一般都在春节前开,所以每次看见山茶花,就会想起过年的情景,想起那清香的松毛,想起小时候盼过年、盼新衣、盼压岁钱的那份甜蜜心情。

没有浓郁的香味,没有雍容的花姿,只有朴素一朵,粉红一抹,灿然在冬日的寒风冷霜里。

这就是我爱着的山茶花,它带着甜甜的童年,满满的年味,一直盛开在记忆的山坡上,那儿阳光明媚、草儿青青。

满屋晨光,静静地簇拥着花瓶里的山茶花,隔着厚厚的光阴,走过长长的岁月,心底一直爱着一些单纯的光阴,一些小小的幸福,一如眼前这一朵一朵绽放的小小山茶花。

公路边的小地摊

这些小地摊,就设在公路边,一个个热乎乎的火盆,上面摆着烤得香脆的包谷、洋芋,火盆边整齐地摆着从自家地里摘来的新鲜蔬菜,有青白小菜、小瓜、茄子、豆荚、辣椒,全都新鲜水灵,红红绿绿的色彩,透着一种自然的纯色和气息。

有的摊子不仅烤着包谷洋芋,火盆下面的火灰里还捂着一堆红红的山地辣椒。这些被火灰暖香暖脆的火灰辣,买回家揉碎了简单地加点盐和水,就成了一碗正宗地道的火灰蘸水辣。一碗这样的火灰辣,无论什么时候,就着一碗清炖羊肉或一碗青白小菜,那阵特有的香和辣,绝对让你吃得酣畅淋漓、热辣香爽。

到了菌子成熟的季节,这些小摊上更是热闹非凡。一篮篮、一袋袋的菌子,经过山里雨露明月的滋养,带着它特有的鲜香,吸

引着无数的游客远道而来,满意而归。

公路上的车子来来往往,不时会看见在摊子前停下的车辆。大伙三五成群说说笑笑走到摊前,与摊主讨价还价,花上两三块钱, 就可买到几个烤得香香脆脆、热热乎乎的包谷或洋芋。要赶路的提着买到的东西心满意足地回到车里,不急着赶路的干脆蹲在路边, 一边欣赏眼前的自然风光,一边慢慢享受满口的温暖与清香,别有一番情趣。

小摊子上萦绕着浓浓的乡音,清透朴实的笑脸,一颗颗困倦的心如果在这里卸下一路风尘, 很容易就会变得安适、随意起来。如果再遇上一些有趣的事儿,整个旅程瞬间会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阿表妹,我缺个媳妇,给可以卖个给我?” 年轻的小司机把半个身子探出车窗, 眉开眼笑望着忙碌的年轻女孩。

“哈哈哈哈,这个好办嘛,老表哥!只要你把我的火灰辣全部吃光,我立马跟你回去做你媳妇!”女孩的笑声像火盆上飞溅的火星脆响热辣。

“啊么么,我可辣不住,你这个媳妇我不敢要了,还是赶紧闪人吧!”。小司机笑着一溜烟而去,大伙的笑声开心地爬上山梁飞上了云端。

喜欢这样的氛围,简单、真实。每次路过这些摊点,都会油然而出一种顾盼迂回的心情。我在这儿买过香甜脆黄的包谷、洋芋, 买过鲜嫩美味的菌子,还买过一大把开得正艳的山茶花。也还记得卖花的女孩,眼里的那阵幸福的惊喜与满足。只是这可爱的女孩不曾知道,其实那天的我,也和她一样为那些花儿幸福快乐过。

一程山水,几段记忆,这些小小的摊点,像一个小小的驿站,安静地停泊在公路旁, 把一份平实、安定,安静地洒落在每个旅人的记忆里。

八月桂飘香

八月的午后,走在下班的路上,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这可是我喜欢的桂花香味啊!

心里一阵激动,循着香味,我四处找寻。当那些美丽的桂花树出现在公园旁,出

现在眼前时,我整个人都被惊呆了。

第一次看到那么多、那么密的桂花,带着一点点柔润的鹅黄,一株株、一簇簇、一朵朵,玲珑地在枝叶间静静绽放着。阵阵馨香,为周围增添了几许悠远、几许闲雅。

慢慢地看,慢慢地走,感觉我的目光、脚步里都洇满了桂花的香气。

匆匆的人流、车流,在身边匆匆而过。偷偷折下一簇花枝,手心就握了一迭清

雅的迷香,心尖就缠了一抹芳醇的迷醉。

以前,家里也种过两棵桂花,一棵金桂, 一棵银桂。花开的时候,浓淡相宜、似雪如锦,满眼色彩,满院馨香。可惜后来两棵桂树都遭了虫害,只能忍痛砍去。那阵悠然飘逸的花香,仿佛也随着两棵桂树远在了记忆的深处。

其实在很小的时候,桂花就随着外公讲的嫦娥奔月留在了心里。只是那时候,不知道桂花长什么样,是什么味?念着外公教的: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想象中的桂花便成了童年梦境里一片洁白飘柔的香云。

古人云:“凡花之香者,或清雅或浓郁,二者不可得兼。”而唯独桂花之香既清芬飘逸又浓郁致远。宋代诗人洪适的《次韵蔡瞻明

木犀八绝句》一诗对桂花的香气做了形象传神的描述:“风流直欲占秋光,叶底深藏粟蕊黄。共道幽香闻十里,绝知芳誉亘千乡。”桂花因此也被人们称为“十里香”。

爱着桂花独有的芬芳,更爱着桂花独有的品质。与那些香艳浓丽、国色天香的花儿相比,不施粉黛,不着浓妆,小小的桂花, 无论是颜色、外形,都显得平淡无奇、朴素无华。但是,翻开远古的文字,你会读到许多大诗人颂扬桂花高贵品质的诗句。

张九龄赞美桂花是:“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李白的《咏桂》通过与桃李趋势媚俗的对比,赞颂了秋桂清雅高洁的品性。王绩的《春桂问答》:“问春桂,桃李正芬华,年光随处满, 何事独无花。春桂答:春华讵能久,风霜摇落时,独秀君知不?”也通过对比的手法,衬托出桂花超凡脱俗、刚劲凛然的美质。

站在桂花树下的我,目光是仰望的,心灵也是仰望的。

桂花是平常的,乃至不到八月,你根本记不起它是桂树,也记不起它的模样、它的香味。它沉默地生长着,在秋风苦雨中坚定的生长着,积蓄着满满的能量。辉煌时,不骄不躁 ,沉沦时,不气不馁,默默酝酿着怡人的芳香,默默绽放着独有的芳颜,花开花落,随遇而安。

我们心里的希望、梦想,是不是就是满树的花开呵!只是这中间有很多艰辛,很多寂寞苦痛,需要我们坚持着走下去,再走下去。终有一天,相信我们也会像桂花树一样, 在金秋八月里,在灿烂的阳光里,缀满一树的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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