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 憾
早上,刚进办公室,就听到楼下有人喊。有一个交警哥们来所里找我,让我帮忙辨认。
办公桌上,摆着一张巴掌大小的照片,上面是一个老头仰躺在地上,面部浮肿,双眼微闭。脸部变形了,却看起来很眼熟。我突然想起半年前发生的那起案子。
“是他,一定错不了!”我脱口而出。
“这起交通事故蹊跷,老头骑三轮摩托车下坡,撞到马路牙子上,一下就死了。”交警哥们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嗯,他竟然逃脱了。”我叹口气。
“你说啥?”交警哥们诧异的问。
那是夏天的一个中午,骄阳流火,蝉声刺耳。我坐在值班室椅子上,睡意不断袭来。一个穿浅色T恤的男青年拉着一个女子推开值班室的门。
“同志,我想报案。”女的先开口,她口齿不清,像含着一团棉花。“进来坐。”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几句话下来,我发现女的叙述颠三倒四,智力应该有问题。询问男的,他支支吾吾讲了一些。
我大概听出事情的原委:女的名叫张小兰,28岁,智力低下。一个多月前,从外区县的家中出走。精神恍惚中,坐上公交车,回到老家张家顶,她又累又饿,就蹲坐在路旁。这时,一个过路的老头用食物引诱,把她领进一处破旧的院落。在一间阴黑的平房小屋,老头“欺负”了她。此后一个月,老头把她关进小黑屋,每天对她动手动脚,肆意蹂躏。直到一天,老头放松警惕,她跑到街上,恰好被寻找到此的丈夫发现。
那个老头被“请”进讯问室。他自称叫孙向林,72岁,干瘦,矮小,满脸皱纹,操一口外地口音,平时靠捡拾破烂为生。一双脏兮兮的手,摩搓油腻的衣角,小眼睛滴溜溜转动,四处打量着。
他一脸无辜地说管她饭管她住她不走没有欺负她。“天地良心啊!”他拍着胸口赌誓,后来索性不再开口。果然不好对付,我暗吸一口气。案发时间长,现场勘验也没有收获。审讯陷入僵局,时间一到,只能放人。
孙老头离开派出所前,偷偷瞄了我一眼,大约是心中窃喜吧。
之后,我多次沿着凹凸不平的土路,到过那个破败的院落。几棵大槐树遮天蔽日,杂草丛生。我仔细查看过那间小黑屋周边,打探过邻居的口风,并暗暗观察他的行踪,力求找到案件的突破口,将他绳之以法。
没想到今天,孙老头竟然因交通事故意外死去。
法网一直张开,他最终还是漏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