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二叔刚一坐下,朝南边一望,咦,一辆银灰色小轿车驶入了打麦场里。二叔赶紧站了起来,手搭凉棚,使劲地看,还没等他看清哩,小车已开到了家门前的大路上。顺子哥摇下了窗玻璃,探出了头,笑着叫了声:“二叔! ”
“哦,是顺娃子回来了?!”
还没等车停稳,二叔朝屋里的二婶子大声说:“顺娃子回来了。”
二婶子应声走出屋外,看到从车上下来了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二婶子心里琢磨,这可能是顺子在湖北的一家人吧,那个年龄大的女人可能就是春秀吧?
蓦地,二婶子把自己吓一大跳,她心说,乖乖呀,人们都说豫西南地面斜,说谁,谁到。我刚才还在拿春秀骂他王军子哩,没想到,这一眨眼的工夫,春秀可到跟前了,难道是我猜疑错了,是老天爷让她来的吗?一想到这里,向来胆子小的二婶子,打了个冷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春秀下车时,她一脚门外,半个身子刚一斜出车门时,二叔一眼就认出了春秀。只见她脚踩软皮平跟灰白色皮鞋,皮肤白皙,眼睛有神、大而明亮,身材匀称,特别是她那藏蓝色的连衣裙,在金丝边黑绸头饰高高挽起的灰色发髻的衬托下,显得大方得体,风韵凸显,不减当年的漂亮啊!
二叔扭头看一眼二婶子,只见二婶子上穿白色背心,下穿一大裤衩子,趿拉着自己做的黑尼子布圆口拖鞋,还没等二婶子开口跟春秀她们打招呼哩,二叔就支使二婶子说:“你去灶伙里烧点开水吧”。
哈哈,二叔,你既然嫌弃二婶子没有城市女人洋气,那么,从前,你成为国家干部后,为啥不让二婶子也农转非进城,过城市女人的生活呢?你曾说过,你爱惜鸡鸣村的黄土地,可你为啥却嫌弃跟你一同守在黄土地上、日日为你浆洗、烧水做饭的二婶子呢?
二婶子呀,你总自以为脑筋不差,可你刚才为啥就没有明白二叔是嫌弃你、支使你去烧开水哩。相反,你还以为二叔是好意,他是怕你怵场,特意为你搬来了梯子似的,你赶快跑进了灶伙烧水去了。
唉,人说,直性子的人有点傻瓜。鉴于二叔与二婶子别扭着吵嚷着的日子,我想为如二婶子一样直性子、有点傻瓜的女人说句公道话:为人妻者,是甘愿开在家庭土壤里的一朵永恒的花朵!而这花期的长短、花朵是否艳丽与温馨,还真是与家中男人这块土壤是否宜花、养花有关啊!
几个人分别落座后,二叔和春秀相互问候了几句,二叔又问和豫上几年级了、学习好不好之类,以表达他爱护、关心晚辈的心情!
严向阳,二叔的侄儿媳妇,是个嘴巴甜的女人。她赶紧说:“和豫,快给二爷爷磕头。当年,是你二爷爷教你爸爸好好读书、好好做人,你爸爸才有今天的小小成就。
还有啊,当年,你二爷还帮助了你外婆,才使你外婆回到咱们家,然后又生了我,我才生了你,你说,你该不该给你二爷爷磕头呀?”
和豫听着他妈妈的话,虽说有点懵,但出于礼貌,他双脚一个立正,就要给二叔跪下时,二叔赶紧一把抱住了和豫。
二叔说:“好孙娃子,等过年时,我为你准备压岁钱了,你再给二爷爷磕头吧。”
二婶子烧好了开水,在灶房里喊二叔去拿,顺子哥听到,起身去拿暖瓶。
二婶子说:“看我衣服脏的吧,我去堂屋里换换衣服去。”顺子哥应着二婶子的话,把开水瓶提到了门前老槐树下的石条桌前,又回去拿了茶叶和茶碗,分别给他们几人倒上。
二婶子换了衣服后,又顺道收拾着凌乱的屋子,她这是无声在给二叔面子哩。
春秀一听二叔跟和豫说:“我为你准备压岁钱”后,猛一下子想起来她为二叔和二婶子准备的礼物。春秀哈哈笑笑,就去拉她身边黑色皮包的拉链,她掏出两个红色小而精致的首饰盒子。
这时,还没等春秀说话,顺子哥赶紧给严向阳递个眼神说:“二叔,我们先回去,帮我妈收拾一下屋子。”
“走,和豫,咱们看奶奶和大伯去。”严向阳说着,拉着和豫的手,就跟着顺子哥向他家走去。
“和豫回过头说,外婆呢?”
顺子哥说:“你外婆一会儿就来。”
二婶子换好衣服,把当间的杂物归笼了一下,拿到了里间屋子里,又拿了笤帚和抹布,扫地、擦桌子,一番忙碌后,二婶子用手抹一把淌到脖子里的汗珠子,用手向后拢一拢她有些散乱的头发,又抻了抻身上的白衬衣,才走出屋外。
她刚走到老槐树下,春秀忙起身,反宾为主地招呼二婶子说:“他二婶子,你忙半天了,快坐下休息会儿吧”。
春秀说罢,又笑吟吟地夸赞二婶子说:“他二婶子真年轻啊,多漂亮啊,白衬衣洗得可真白啊,一看就知道她是一个爱干净、干活利索的人……”
还没等二婶子开口跟春秀客气哩,二叔就又招惹二婶子说:“行了,你别夸她了,她这人一听好听话,就爱晕!”
二婶子听着春秀和二叔的话,虽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但她这次却一反往常地没跟二叔计较,而是笑着接春秀的话说:“我哪里有你漂亮啊?我跟你说呀,王军子都夸你半辈子了。”
“哈哈,哈哈……”二婶子这半真半假、捎带刺剐二叔的话,惹得春秀大笑起来。
春秀笑过之后,大方得体地扭头看着二叔问:“他二叔,是吗?你都夸你姐半辈子了?”
二叔尴尬地笑笑,低下头,用手指挠挠他那花白的头皮,乜斜着眼,瞥了瞥二婶子,啥也没说。
春秀是谁啊,当年连三阎王的气,她都能忍,别说二婶子这句拐弯“夸”她的话了,她看上去一点也不介意。相反,她把椅子向二婶子跟前挪了挪,俨然就像二婶子失散了多年的好姐姐那样地亲热。
春秀说:“他二婶子,不怕你笑话,我这次来给你和他二叔带了个小礼物。人常说,礼轻,情义重嘛。”春秀说着,啪地一声,打开了她刚才掏出的首饰盒子。立时,那两枚金戒指,在老槐树斑驳的光影里灿灿闪亮,直晃得二叔的眼睛有些湿润。
二叔一本正经地说:“你能来,跟我们见个面,说说话,就好啊,为啥要花钱买这贵重玩意儿?!”
春秀并没理会二叔的话,她一直担心二婶子因心疼她的那枚银戒指跟二叔生气,所以,这会儿,她跟二婶子也不绕弯子,而是开门见山地强调说:“你看,这枚戒指,是我特意找师傅照着你那个银戒指的样式订做的,工艺还行吧,但不知你满不满意?”
直性子的二婶子,也不知拐个弯,给春秀个面子,给二叔留个台阶,她仍是直上南墙地问二叔说:“你不是说我的记性差、不知放哪里了吗?我问你,这戒指咋在她手里呢?你可嘴硬呀?”
二婶子还真如春秀所料,当着春秀的面,都把二叔问得大张嘴没话说,何况平日呢?
此刻,二叔尴尬得连个地缝都找不见,嘴里不知小声嘟囔着啥 ,起身走向东边的玉米地里小解去了。
春秀心里说:“唉,我就料到他二婶子为这个戒指质问了他二叔多少次、跟他二叔打了多少嘴仗?”
春秀略一沉思,接下来说:“他二婶子,我也是个很坦诚的人,是个知恩必报的人。我这次来鸡鸣村,就是想感谢他二叔和你的,请你相信我的一番诚意。
“你这个戒指的事吧,我今天向你明说了,就是不想瞒你,更不想让你为这个事再跟他二叔生气,所以,我才依样照葫芦地又为你订做了一个金戒指。你要是还想要你那个,也没问题,我带着呢,现在趁他二叔没在跟前,我还给你就是了……”
春秀诚意的话,二婶子听得真真的,也感受到了春秀是个善良的好女人,这让她可怎么办,二婶子一时脑筋又转不过弯来。
还没等二婶子开口,春秀又赶紧说:“她二婶子,我跟你说吧,当年王军子给我这枚戒指,并不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儿子严向好回去跟我说了,他原本是想把我的银簪子还给我的,可我的儿子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他说:‘既然这枚银簪子是我妈为了答谢你,送给你的,那么,这银簪子就属于你的了,我怎么能再拿回家呢?’
“他二婶子,我跟你说实话吧,王军子是个有文化的人,他是识货的,他认出我那枚银簪子是宫廷里的物件,他才执意要还给我的。
“嗨,我也记不大清楚了,我咋才能跟你说明白呢?我小时候,听大人们讲,我姥爷年轻时,在北京颐和园当差,用现在的话说,是带刀卫士长吧,是慈禧的贴身侍卫。一天,他告假回家,不知是慈禧,还是慈禧身边哪个贵人娘娘的,就顺手把这个银簪子送给我姥爷说:‘给你家人带个小礼物吧’。哈哈,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但这银簪子是宫里的,这肯定没错。”
二叔从东边玉米地里出来,刚来到老槐树荫下,还没落座,听到春秀的话,他赶紧说二婶子:“你听明白了吗?我当时为啥要把你那个稀罕物送给她?就是因为这个是宫里的物件!看你那小心眼,整天说七说八的,尽瞎猜疑!”
春秀接着跟二婶子解释说:“看得出来,他二叔是一个品德正派的人。哈哈,再说那年我为啥要送他银簪子吧:他送我搭乘那货车时,我身无分文,司机要两元车费钱,是他二叔为我垫付的,我为了感谢他二叔,才把头上的银簪子取下来,塞进他的上衣兜里。他执意不要,我又扔下了车,他才捡起来留下的……
“唉,说起这些往事儿呀,既有伤痕,也有感动啊!他二婶子,今天,我跟你全部说明了,不知你听明白没有?也不知你还介不介意了?他二叔本来是我们一家人的恩人,他的善行、义举,本来是值得尊重的,如果你想别处了,那就好比你把这老槐树想歪了一样,而实际上,你再看看它,它还是这样的挺直而壮实!
春秀仰望着那棵直插云天的老槐树,动情地说,“哦哦,对了,他二婶子,当年,最让我感动、也让我当时最难为情的是,那辆货车的脚踏板很高,要踏上去,才能抓住那车门的把手进入副驾驶座位上,可我当时挺着大肚子,连腿都抬不起来,我根本上不去啊。
“那个司机本来就显我挺着大肚子、笨手笨脚的,不乐意我搭他的车,就火气很大地大声催我:‘快点上车’!
“我一着急,一连抬了两次腿,我的脚都够不着那个脚踏板。哈哈,他二叔一着急,抱着我踏上那脚踏板,直接把我放到座位上了。唉,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半大小伙子,真是难为他了。”
春秀生活中曾经的磨难,如今,她在说给二婶子听时,既让她难为情,又使她潸然泪下啊。
二叔哈哈笑笑说:“这都多少年了,你连这点小细节还记得啊,你要是不说,我都忘了啊。”
春秀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你当时抱起的,是我们娘俩啊,我怎能不记得哩?”
春秀又抹抹眼角的泪,跟二婶子说:“你都知道了,这几十年来,关于我和王军子之间的所有事情,在我来讲,全部是感激、感恩啊!在王军子来讲,是我这个人打他心里经过,他记得我这样一位多难的女人啊……”
春秀说着,又泪眼婆娑起来,她想起了严向好的爹,严狗子也是因为她而早早地离世了。
“他二婶子,是我连累了你家啊……”春秀说到动情处,竟然哽咽起来。这会儿,她不直白地说担心二婶子跟二叔生气了,而是用自责的口气向二婶子致歉,是她连累了二叔和二婶子,这样二婶子听起来也许会好接受一些。
这一刻,二婶子冰冻了几十年的心终于开缝了,她说:“咱都是女人嘛,谁没个七灾八难的,王军子伸手帮一把,也没有啥。你说的只要都是实话,我咋能不理解?”
二叔急得摊开两手、朝二婶子翻着白眼说:“看看,咋能不是实话哩?再说了,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哪村哪店谁家的大小姐哩?!”
这时,二婶子不知哪来的聪明、活络,赶紧生硬地拐个弯,笑着对春秀说:“我看你也是个心底善良贤惠的女人,肯定不会说谎。”
春秀擦擦留在眼角的泪痕说:“他二婶子,以前,不管你咋说、咋理解,我也都能理解,因为咱都是女人嘛!……”显然,春秀豁达喜乐地去跟二婶子结盟。
她又连说带笑地夸赞二婶子说:“是的,他二婶子,咱俩都是善良的女人。哈哈,相由心生,女人心善,就长得好看、漂亮啊!”
春秀罢,又转过脸来跟二叔说:“他二叔,你以后呀,别再跟他二婶子着急上火了。女人嘛,谁不爱吃醋?我毕竟早于她认识了你,但我可不愿成为你俩生活中闹别扭的小插曲。我之所以赶在离世之前,执意要来鸡鸣村一趟,除了感谢你一家外,就是想跟他二婶子聊聊天,把话给说明白了,以免我带着不安下世啊。
俗话说得好,听话听音啊。二叔哪能听不明白春秀的善意点化,他勾下了头,不再呛二婶子了。
春秀拿出了她特意为二婶子定做的金戒指,也不问二婶子喜不喜欢,俨然一个大姐般,伸手拉住二婶子的手,就把金戒指戴到了二婶子的无名指上,她还左右端详着说:“嗯,你戴着好看,真是漂亮!”
二婶子不好意思地笑着,嘴上也不知说啥好。她哪里戴过这么贵气的玩意儿,她是取下,还是戴着,让她一时不知所措。
春秀又打开另一个首饰盒子,拿出那枚带着一个福字的男式金戒指,先在二叔面前亮了亮,接着,她笑吟吟地大方而得体说:“来,他二叔,请接受我迟到的谢意,让姐姐也给你戴上?”
二叔并没有把他的手伸给春秀,而是伸手接过金戒指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金戒指算是我又送给你了,还有那个银簪子,我也要还给你。”
春秀闻言,懵了。她登大眼睛,吃惊而着急地问:“咋了?为啥要还给我?我今天说这么多,他二婶子都听明白了,难道你没听明白吗?你为啥要拒绝我谢谢你的心意?”
二叔笑笑,不急不慢地说:“你别着急呀,也没啥咋的。你真没必要买金戒指这么贵重的东西来感谢我。就早年那点事吧,在我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值得按受你这么贵重的心意。再说了,我那点好心、做那点好事,已经得到了上天的眷顾,我得知足,不能两边得好!
二叔扳着他的手指说:“我跟你说呀,我后来能去教学、又去公社、去县城工作,这一连串的好运、好事,为啥让我给碰上了呢?就是好心有好报啊!
“顺娃子是我的侄子,他在那矿场,后来,如果不是你儿子严向好带他、教他、帮他,能有他的今天吗?
“后来,你又把你家闺女嫁给了他,如今,咱俩还成了亲家,他俩又生了和豫这么一个帅小伙子,这既是上天美意成全,也是你的关照,这就够了,多好呀!如不然,顺娃子他哪能过上家庭和乐幸福的好日子?
顺娃子他大哥大华,至今都还是光棍一条,一是因为那时日子苦,二是因为他从没有走出过鸡鸣村,才被耽误了。
“那顺娃子是谁?他是我的亲侄子。他小的时候呀,跟我走得最近,我待他也像亲娃子一样。唉,说到这儿呀,大姐,你该明白我为啥要感谢上天、感谢你了吧?所以,你要把那个金戒指留你手里,就算是我又送给你的,咱留个念想吧。”二叔说着,就把那金戒指塞进了春秀身边的皮包里。
春秀忙去掏,二叔攥紧了包口,一本正经地说:“就这样了,我不喜欢拉扯!”
春秀望着二叔的眼睛,仿佛一下子读懂了什么,她依了二叔的话,没再去掏那个金戒指。
二叔的话显然还没说完,他吭吭两声,清清嗓子说:“回过头来,咱再说那银簪子,那是你家的传家宝,是你在危难时给我的,这个,我王军子不能乘人之危、拿人钱财,我是一定要还给你的。古人曾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嘛。嗨,不管是这金戒指,还是那银簪子,等你百年后,不都还是顺娃子的嘛,这不跟放我手里是一样的吗?”
二叔的话一点没错,却急坏了一旁的二婶子,她白了二叔一眼,二叔连看也不看,照样说他的话。
二婶子急了,开腔说:“能一样吗?那顺娃子跟你再近,那也是你侄子,而不是你的娃子!”
二叔生气地说:“照你这么说,人要是都这么活的话,还有意义吗?”
“我不明白,听不懂,就你王军子有意义,你一个人活好了”。二婶子又被二叔给惹火了。
唉,二叔也是的,这难堪怨谁呀?他明知道二婶子从来不避他的锋芒,可他不但不有意避让,反而还总是爱端着男人架子训斥二婶子,才使二婶子不分场合地跟他拌嘴、干仗。
这天下夫妻不睦呀,概因有三分之一的男人,都像二叔这样!
二叔才不听二婶子的话呢,他气哼哼地走进堂屋,走向里间,又从他自己用钉子精心做出的小木盒子里取出了那银簪子。
二叔在里间屋子里,用两手对着搓了搓那银簪子,又在手里试着攥了攥,才走出屋子,来到老槐树下,他不由分说,弯腰就向春秀的包里塞!
春秀拿过她的包往怀里一躲,当她看到二叔不由分说的脸色后,她伸出右手说,好吧,给我,但你刚才说了,‘君子不夺人所爱。’那我也要把他二婶子的这个银戒指还给她。
二婶子听春秀这么一说,就去捊她手指上的金戒指。
春秀把二叔刚才递给她的银簪子往包里一放,顺手拿出了二婶子的银戒指后,她赶紧用左手握住二婶子的手说:“他二婶子,这金戒指你就别取下了,这是我送给你的一个小礼物。你要是不收下,我心里会不安的;还有你这个银戒指,我听说,它是你的伯父送给你的,也是你的心爱之物,我也不能夺人之爱呀,一定得还给你!”
不料,二叔拍着手说:“好!好!那就这样吧!”
二婶子一下子如坠云雾之中,她一时没能明白二叔叫好是啥意思,她也不知该咋办了,只好依了春秀的话,收下了春秀递给她的银戒指,也没有取下春秀送她的金戒指,但她的表情显得特别不自在,不知是尴尬,还是似梦似醒地晕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