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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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晚饭后，三叔赶紧起身来扶大爷，他说：“大叔，今晚去我家住吧，我那里宽绰。”
三婶子也附和说：“是啊，是啊，我二哥家还有俩孙子哩，也忙张不过来，去我家住吧。”
这是三婶子自嫁到王家以来，第一次这么称呼二叔，不知是二叔对这个大家庭的苦心经营和瀚诚感动了她，还是她在做给别人看。不管怎样，这总算是她作为一个人、性本善复活的初现，从而使二叔这个三兄弟老死不相往来冰冻已久的大家庭，终于迎来了团结和谐的春天！
黑子也赶紧去挽着大爷的另一只胳膊，可大爷却哈哈笑笑说：“这好哇，有你们争着管我，我就不用发愁了！嘻嘻，我没回来时，我曾想过，如果家里没人了，我咋整哩？你们对我这样好，还真是我没有想到的，我谢谢你们。
大爷用手指着门前的老槐树说：“是这样，老三，我今晚啊，哪里都不去了，我就住在你二哥家，因为这棵老槐树在你二哥家门前，我住在这里，就像是跟我的爹娘住在一起啊！”
三叔听大爷这么一解释，他说：“哦，那行吧。我也多少知道点这棵老槐树的故事。”
大华哥推着大婶子的轮椅说：“大爷，那你早点歇着吧。”
大婶子说：“大叔，你既然回来了，就有你住的地儿、吃的饭，这个你放心好了。你要是在老二家住不惯，就让顺子在那棵老槐树下给你单盖一间房，你自个住着，吃饭，我们三家轮流给你送。”
大婶子的话，明显是经过她的脑子“翻炒“出来的好主意。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大婶子为大爷着想，并想出了妙招！其实，她是不想让大爷去顺子哥那里住，可大爷他哪里能知道顺子哥的话，早已被和豫捎给了大婶子和严向阳。
大爷听罢大婶子的话笑笑说：“好哩，好哩，咋的都好，给你们都添麻烦了。”
大婶子又一语双关地说：“都是一家人嘛，麻烦谁，都是应该的。”
大婶子的话，听起来一点毛病都没有哇。这便是大婶子的“高素质”！这“高素质”，是她在跟三妯娌几十年的斗嘴、斗心中历练出来的！
大华哥推着大婶子回家了，三叔一家人也离开了二叔家。严向阳帮二婶子收拾完碗筷后，来到堂屋。她听见顺子哥趁了大爷起身去茅房的空在跟她妈春秀商量：“还是让我大爷跟咱们一起走吧，咱那里住得宽敞，又不缺他吃那一口饭，大爷身体又硬朗，权当给你找个伴，陪你聊聊天，你看中不中？”
春秀一听她女婿说“给她找个伴”，红着脸笑笑说：“咋的都好，你安排吧。”
严向阳听着他俩的对话，一时也拿不出个意见来，她看看顺子哥，看看她妈，啥也没说。
顺子哥却问严向阳：“你刚才也听到了，你看行吗？”
“妈都说了，让你安排，我能说啥哩？”
严向阳是一个活络的女人，她来了个顺水推舟，给顺子哥个顺水人情。
其实，不管是春秀，还是严向阳，她娘俩之所以同意大爷去她家，除了她们的善良外，还有着几十年前有子叔在严向好矿场失去了性命的那份内疚，也有春秀对大爷经历与处境的好奇与同情，更有春秀对大爷前缘未了似的一种人生感遇！
晚上，大爷躺在二叔家西厢房的床上，他隔了窗户望着那棵老槐树，自个反复琢磨：是按大侄媳说的，我自个住在老槐树下，还是跟顺子一起走？顺子让我跟他走，明显是想为他二叔军子减轻负担的啊，可他妈又为啥那样说哩？
可是，去顺子那里吧，顺子媳妇是啥意见？冷不丁地家里添了个老人，人家高兴吗？
老亲家母倒是看上去人很和气，也许还凑合吧？
唉，这人呐，老了真是个负担啊！有子啊、云呐，你俩咋不等着你伯回来哩？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伯在外面艰难，回来没有你俩了，也是个难啊？！
大爷思前想后，两行老泪顺着他饱经沧桑的眼角流下来，悄悄落在了二叔家的枕头上。最后，大爷在夜的疲倦中，才沉沉睡去了。惟有天幕上的月亮仍在醒着，她在检索世人梦中各异的悲欢！她撒下些许月光，照在大爷的床头，那枕上的泪光，与大奶年轻时的目光相映。
月华与星辉，是暗夜里活得高洁的灵魂！它平视、博爱世间万物，它抚照受伤的心灵，它以柔爱，给夜行人照明！特别是那颗启明星，它坚守岗位，呼唤等待着东方日出！
当东边天空呈现鱼肚白的时候，顺子哥就早早起床了。他洗漱完之后，叫醒了严向阳，就来前院敲二叔家的门，他似乎有话要跟二叔商量。
二叔打开门后，顺子哥说：“你先洗脸吧。”
顺子哥说完，走到二叔家门前那棵老槐树下，他围着那棵老槐树一圈一圈地走着，不知他在想些啥，也不知他在为何事而徘徊。
二叔洗罢脸后，也来到门前的老槐树下，顺子哥递给他一颗烟，又用打火机给他燃着。
二叔吸溜一声，吐出的白烟，袅袅婷婷，要直上云天似的。
顺子哥凑到二叔跟前，开门见山地小声说：“二叔，我大爷要是真的跟她妈能聊得来，时间长了，二叔，你说咋办哩？”
二叔笑笑，反问顺子哥说：“你说咋办哩？”
顺子哥这才明确说：“是不是给他俩办个婚礼？”
二叔吃惊地说：“啊？都啥时节了，都这把年纪了哇，还……”他说罢，略一沉思，又说：“那你看着办吧，不过，还是要尊重他俩的意思。”
顺子哥又说：“她妈守了大半辈子的寡，我大爷大半辈子也没有家，我想，他俩要是能聊得来、能相互取暖也好哇。不过，这个事吧，我还没有跟严向阳说哩。”
二叔说：“是哩，你说得有道理，这样，他俩的晚年都能过得开心些。那这样吧，你大爷去你那里之后，你根据情况，跟向阳一起商量着办吧。”
“行。你喊我大爷起床吧，早点走，趁凉快。我回去让她娘们也快点。”顺子哥说着离开了二叔家。
二叔先叫醒了二婶子，交待二婶子给大爷煮两个荷包蛋、馏个馍，拌个黄瓜片，让大爷吃口饭垫垫肚子，到县城再喝碗糊辣汤，以免路上空腹反胃。
二叔交待二婶子后，来到西厢房想叫醒大爷。他见大爷正睡得香哩，就站在大爷的床边犹豫着，他不忍心叫醒大爷，他知道大爷太累了，他想让大爷再多睡一会儿。二叔想着，就走出了西厢房，他来到灶伙，向锅灶里添柴，帮着二婶子给大爷煮荷包蛋。
二叔虽不忍打扰大爷的好觉，可是，时间不等人。二婶子和二叔七手八脚已把为大爷简单准备的早饭端上了桌。
二叔这才走到大爷床边，坐在大爷身边，大爷一惊，醒了。他说：“我睡得太踏实了，天早亮了吧？”
二叔笑笑说：“年龄大了，睡得好，身体就好哇。”
大爷坐起来，二叔把大爷挂在床头的那件黑底白花衬衫取下，披到大爷身上，大爷穿上裤子下床，二叔又像当年有子叔出远门那样，细心地交待大爷说：“顺娃子，是个好娃子，你去他那里，就跟在家里一样。你该吃吃、该喝喝，不必拘束；我会时常给你打电话的，你去他那里后，如果住不习惯，我就让顺子给你送回来……哈哈，大叔，你放心，我相信顺娃子会把你的晚年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哦哦哦，好好。”大爷应着二叔的话，走到屋外，来到了大槐树下，他用手摸着那棵大槐树，似有不舍，又似有无限依恋的话语。二叔担心大爷伤怀，就催大爷快点洗漱。
大爷只吃了两个荷包蛋，他放下碗筷，瞅着门外边的二婶子说：“军子媳妇，你的荷包蛋煮得真好，谢谢你大清早为我忙张。”
二婶子头都没敢抬地说：“谢啥哩，咱这农村不比城市里，除了鸡蛋是现成的，没有啥顺手的好东西招待你。”
“看看，招待啥呀？我又不是外人，我是你们大叔！”大爷特意跟二婶子说这番话，也是别有意味在其间！因二婶子胆小，大爷回来到现在，她虽然没少忙张，但她就是不近大爷身边，也很少跟大爷说话。
大爷正跟二婶子说着话，二叔听到顺子哥带着妻儿、丈母娘已向前院走来，二叔赶紧去收拾为大爷准备的另一个手提包，二叔向包里放了两条黄金叶、两瓶卧龙玉液，另有一双黑色条绒浅口布鞋。
二叔说：“大叔，烟和酒，也没特意为你准备，这都是咱家当地的产品，这双鞋，你到顺娃子那里后，换上。你别嫌它土气，穿上它，比你脚上的皮鞋舒服着哩”。
大爷又小孩子似的“噢噢、好好”地应着二叔的话。
“噔噔噔”，和豫先一溜烟似一头扎进了二叔的门内，春秀看到二叔已提着大爷的包正准备出去，她笑说：“咦，你不会是要跟你大叔一块去我们那里吧？”
二叔说：“我去呀，你那里住得下吗？”
“住得下！住得下！顺子开旅馆，能没他二叔住的？”春秀说罢，看到二婶子从灶伙出来，又赶紧说：“就是他二婶子也去，也没问题。”
“肯定没问题啊，你家开旅馆，能不欢迎人去住吗？” 二婶子这句话，真是水煞风景啊！
二叔白了她一眼，对大爷说：“顺子车已发动了，我送你上车吧。”
春秀跟在二叔和大爷身后向二婶子挥手说：“他二婶子，再见啦。欢迎你有机会去我们那里走走看看啦。”
大爷临上车前，又转过身问二叔：“你大嫂子、老三家呢。”
“噢，昨晚，我没跟他们说你要去顺子那里，我随后再跟他们说罢。”
二叔回着大爷的话，一扭头，二叔一怔，他看到大华哥推着大婶子的轮椅来了，严向阳忙上前招呼大婶子：“妈，天还早着哩，你起恁早干啥哩？”
“干啥哩？我来送送你大爷。”
大婶子回着严向阳的话，又瞅着大爷面带微笑说：“大叔，你孙娃子多，也都想孝敬你哩，你先去顺娃子那里住一阵子，要是住够了，还有天祥、天佑、天瑞哩，你北京、南京那些大城市也都转转看看呗。”
大爷还是那句话：“好嘞，好嘞。”
二叔能听不出大婶子的好、歹意吗？他笑着呛白大婶子一句：“你说这话，不是吃鱼拿鱼、多鱼（多余）吗？”
二叔边说边把大爷的行李放到了顺子哥打开的后备箱里，顺子哥走过来招呼大爷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春秀、严向阳、和豫一边跟二叔、二婶子道别，一边进入车内后排座依次坐下，顺子哥按响了汽车喇叭，车内、车外，大家都在挥手告别。
惟大爷又特意向二叔指指那棵老槐树，两人隔了车窗玻璃，仍用眼神在交流着什么，真是言有尽而意无穷啊！
顺子哥启动小汽车后徐徐驶出鸡鸣村，直到驶出了二叔的视线，二叔才坐下来，掏出一根白河桥香烟，他用微微颤抖着的右手，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打着火，点燃了他唇边的烟，他吸溜一口，吐出一口白烟，伴着他的人生五味，默默向远处弥散。
二婶子根本闻不出这根烟特有的味道，也不解二叔此刻的心情，她只管唠叨：“别听顺子说得恁好听，他养他大爷，他也就是唬你的吧。谁不看不明白他是在替严家抗事哩？嘿，她妈个老家伙偏偏不解其意，还坐着轮椅来瞎叨叨一番哩。
二婶子见二叔没吭声，就又说：“我问你，有子为啥不在了？你大叔那颗孤苦无依的心，春秀不暖，谁暖啊？！”
不想，二婶子的叨唠惹恼了二叔，他生气地骂二婶子：“呸呸，这大清早的，就碰到个乌鸦嘴，净瞎叫！你把人家顺子的好心当驴肝肺了？
“我跟你说吧，那个时候，有子的后事，严向好处理得妥妥的，已经跟人家早没关系了，难道人家春秀就非得暖我大叔的心呀？”
二婶子也不甘示弱，她嬉笑着给二叔个回马枪：“哦，我忘了，春秀长得漂亮，她哪愿意暖你大叔个糙老头子？嘻嘻，她还想暖个比她年轻的老头子哩！”
“算了，算了，不跟你扯了。我看你就是一只拉稀的乌鸦——更加不着调的家伙！”
二叔又骂了二婶子一句，起身回屋，躺到床上，不知他是想睡个回头觉，还是面壁回味往事去了。
第三十七章
晚饭后，三叔赶紧起身来扶大爷，他说：“大叔，今晚去我家住吧，我那里宽绰。”
三婶子也附和说：“是啊，是啊，我二哥家还有俩孙子哩，也忙张不过来，去我家住吧。”
这是三婶子自嫁到王家以来，第一次这么称呼二叔，不知是二叔对这个大家庭的苦心经营和瀚诚感动了她，还是她在做给别人看。不管怎样，这总算是她作为一个人、性本善复活的初现，从而使二叔这个三兄弟老死不相往来冰冻已久的大家庭，终于迎来了团结和谐的春天！
黑子也赶紧去挽着大爷的另一只胳膊，可大爷却哈哈笑笑说：“这好哇，有你们争着管我，我就不用发愁了！嘻嘻，我没回来时，我曾想过，如果家里没人了，我咋整哩？你们对我这样好，还真是我没有想到的，我谢谢你们。
大爷用手指着门前的老槐树说：“是这样，老三，我今晚啊，哪里都不去了，我就住在你二哥家，因为这棵老槐树在你二哥家门前，我住在这里，就像是跟我的爹娘住在一起啊！”
三叔听大爷这么一解释，他说：“哦，那行吧。我也多少知道点这棵老槐树的故事。”
大华哥推着大婶子的轮椅说：“大爷，那你早点歇着吧。”
大婶子说：“大叔，你既然回来了，就有你住的地儿、吃的饭，这个你放心好了。你要是在老二家住不惯，就让顺子在那棵老槐树下给你单盖一间房，你自个住着，吃饭，我们三家轮流给你送。”
大婶子的话，明显是经过她的脑子“翻炒“出来的好主意。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大婶子为大爷着想，并想出了妙招！其实，她是不想让大爷去顺子哥那里住，可大爷他哪里能知道顺子哥的话，早已被和豫捎给了大婶子和严向阳。
大爷听罢大婶子的话笑笑说：“好哩，好哩，咋的都好，给你们都添麻烦了。”
大婶子又一语双关地说：“都是一家人嘛，麻烦谁，都是应该的。”
大婶子的话，听起来一点毛病都没有哇。这便是大婶子的“高素质”！这“高素质”，是她在跟三妯娌几十年的斗嘴、斗心中历练出来的！
大华哥推着大婶子回家了，三叔一家人也离开了二叔家。严向阳帮二婶子收拾完碗筷后，来到堂屋。她听见顺子哥趁了大爷起身去茅房的空在跟她妈春秀商量：“还是让我大爷跟咱们一起走吧，咱那里住得宽敞，又不缺他吃那一口饭，大爷身体又硬朗，权当给你找个伴，陪你聊聊天，你看中不中？”
春秀一听她女婿说“给她找个伴”，红着脸笑笑说：“咋的都好，你安排吧。”
严向阳听着他俩的对话，一时也拿不出个意见来，她看看顺子哥，看看她妈，啥也没说。
顺子哥却问严向阳：“你刚才也听到了，你看行吗？”
“妈都说了，让你安排，我能说啥哩？”
严向阳是一个活络的女人，她来了个顺水推舟，给顺子哥个顺水人情。
其实，不管是春秀，还是严向阳，她娘俩之所以同意大爷去她家，除了她们的善良外，还有着几十年前有子叔在严向好矿场失去了性命的那份内疚，也有春秀对大爷经历与处境的好奇与同情，更有春秀对大爷前缘未了似的一种人生感遇！
晚上，大爷躺在二叔家西厢房的床上，他隔了窗户望着那棵老槐树，自个反复琢磨：是按大侄媳说的，我自个住在老槐树下，还是跟顺子一起走？顺子让我跟他走，明显是想为他二叔军子减轻负担的啊，可他妈又为啥那样说哩？
可是，去顺子那里吧，顺子媳妇是啥意见？冷不丁地家里添了个老人，人家高兴吗？
老亲家母倒是看上去人很和气，也许还凑合吧？
唉，这人呐，老了真是个负担啊！有子啊、云呐，你俩咋不等着你伯回来哩？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伯在外面艰难，回来没有你俩了，也是个难啊？！
大爷思前想后，两行老泪顺着他饱经沧桑的眼角流下来，悄悄落在了二叔家的枕头上。最后，大爷在夜的疲倦中，才沉沉睡去了。惟有天幕上的月亮仍在醒着，她在检索世人梦中各异的悲欢！她撒下些许月光，照在大爷的床头，那枕上的泪光，与大奶年轻时的目光相映。
月华与星辉，是暗夜里活得高洁的灵魂！它平视、博爱世间万物，它抚照受伤的心灵，它以柔爱，给夜行人照明！特别是那颗启明星，它坚守岗位，呼唤等待着东方日出！
当东边天空呈现鱼肚白的时候，顺子哥就早早起床了。他洗漱完之后，叫醒了严向阳，就来前院敲二叔家的门，他似乎有话要跟二叔商量。
二叔打开门后，顺子哥说：“你先洗脸吧。”
顺子哥说完，走到二叔家门前那棵老槐树下，他围着那棵老槐树一圈一圈地走着，不知他在想些啥，也不知他在为何事而徘徊。
二叔洗罢脸后，也来到门前的老槐树下，顺子哥递给他一颗烟，又用打火机给他燃着。
二叔吸溜一声，吐出的白烟，袅袅婷婷，要直上云天似的。
顺子哥凑到二叔跟前，开门见山地小声说：“二叔，我大爷要是真的跟她妈能聊得来，时间长了，二叔，你说咋办哩？”
二叔笑笑，反问顺子哥说：“你说咋办哩？”
顺子哥这才明确说：“是不是给他俩办个婚礼？”
二叔吃惊地说：“啊？都啥时节了，都这把年纪了哇，还……”他说罢，略一沉思，又说：“那你看着办吧，不过，还是要尊重他俩的意思。”
顺子哥又说：“她妈守了大半辈子的寡，我大爷大半辈子也没有家，我想，他俩要是能聊得来、能相互取暖也好哇。不过，这个事吧，我还没有跟严向阳说哩。”
二叔说：“是哩，你说得有道理，这样，他俩的晚年都能过得开心些。那这样吧，你大爷去你那里之后，你根据情况，跟向阳一起商量着办吧。”
“行。你喊我大爷起床吧，早点走，趁凉快。我回去让她娘们也快点。”顺子哥说着离开了二叔家。
二叔先叫醒了二婶子，交待二婶子给大爷煮两个荷包蛋、馏个馍，拌个黄瓜片，让大爷吃口饭垫垫肚子，到县城再喝碗糊辣汤，以免路上空腹反胃。
二叔交待二婶子后，来到西厢房想叫醒大爷。他见大爷正睡得香哩，就站在大爷的床边犹豫着，他不忍心叫醒大爷，他知道大爷太累了，他想让大爷再多睡一会儿。二叔想着，就走出了西厢房，他来到灶伙，向锅灶里添柴，帮着二婶子给大爷煮荷包蛋。
二叔虽不忍打扰大爷的好觉，可是，时间不等人。二婶子和二叔七手八脚已把为大爷简单准备的早饭端上了桌。
二叔这才走到大爷床边，坐在大爷身边，大爷一惊，醒了。他说：“我睡得太踏实了，天早亮了吧？”
二叔笑笑说：“年龄大了，睡得好，身体就好哇。”
大爷坐起来，二叔把大爷挂在床头的那件黑底白花衬衫取下，披到大爷身上，大爷穿上裤子下床，二叔又像当年有子叔出远门那样，细心地交待大爷说：“顺娃子，是个好娃子，你去他那里，就跟在家里一样。你该吃吃、该喝喝，不必拘束；我会时常给你打电话的，你去他那里后，如果住不习惯，我就让顺子给你送回来……哈哈，大叔，你放心，我相信顺娃子会把你的晚年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哦哦哦，好好。”大爷应着二叔的话，走到屋外，来到了大槐树下，他用手摸着那棵大槐树，似有不舍，又似有无限依恋的话语。二叔担心大爷伤怀，就催大爷快点洗漱。
大爷只吃了两个荷包蛋，他放下碗筷，瞅着门外边的二婶子说：“军子媳妇，你的荷包蛋煮得真好，谢谢你大清早为我忙张。”
二婶子头都没敢抬地说：“谢啥哩，咱这农村不比城市里，除了鸡蛋是现成的，没有啥顺手的好东西招待你。”
“看看，招待啥呀？我又不是外人，我是你们大叔！”大爷特意跟二婶子说这番话，也是别有意味在其间！因二婶子胆小，大爷回来到现在，她虽然没少忙张，但她就是不近大爷身边，也很少跟大爷说话。
大爷正跟二婶子说着话，二叔听到顺子哥带着妻儿、丈母娘已向前院走来，二叔赶紧去收拾为大爷准备的另一个手提包，二叔向包里放了两条黄金叶、两瓶卧龙玉液，另有一双黑色条绒浅口布鞋。
二叔说：“大叔，烟和酒，也没特意为你准备，这都是咱家当地的产品，这双鞋，你到顺娃子那里后，换上。你别嫌它土气，穿上它，比你脚上的皮鞋舒服着哩”。
大爷又小孩子似的“噢噢、好好”地应着二叔的话。
“噔噔噔”，和豫先一溜烟似一头扎进了二叔的门内，春秀看到二叔已提着大爷的包正准备出去，她笑说：“咦，你不会是要跟你大叔一块去我们那里吧？”
二叔说：“我去呀，你那里住得下吗？”
“住得下！住得下！顺子开旅馆，能没他二叔住的？”春秀说罢，看到二婶子从灶伙出来，又赶紧说：“就是他二婶子也去，也没问题。”
“肯定没问题啊，你家开旅馆，能不欢迎人去住吗？” 二婶子这句话，真是水煞风景啊！
二叔白了她一眼，对大爷说：“顺子车已发动了，我送你上车吧。”
春秀跟在二叔和大爷身后向二婶子挥手说：“他二婶子，再见啦。欢迎你有机会去我们那里走走看看啦。”
大爷临上车前，又转过身问二叔：“你大嫂子、老三家呢。”
“噢，昨晚，我没跟他们说你要去顺子那里，我随后再跟他们说罢。”
二叔回着大爷的话，一扭头，二叔一怔，他看到大华哥推着大婶子的轮椅来了，严向阳忙上前招呼大婶子：“妈，天还早着哩，你起恁早干啥哩？”
“干啥哩？我来送送你大爷。”
大婶子回着严向阳的话，又瞅着大爷面带微笑说：“大叔，你孙娃子多，也都想孝敬你哩，你先去顺娃子那里住一阵子，要是住够了，还有天祥、天佑、天瑞哩，你北京、南京那些大城市也都转转看看呗。”
大爷还是那句话：“好嘞，好嘞。”
二叔能听不出大婶子的好、歹意吗？他笑着呛白大婶子一句：“你说这话，不是吃鱼拿鱼、多鱼（多余）吗？”
二叔边说边把大爷的行李放到了顺子哥打开的后备箱里，顺子哥走过来招呼大爷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春秀、严向阳、和豫一边跟二叔、二婶子道别，一边进入车内后排座依次坐下，顺子哥按响了汽车喇叭，车内、车外，大家都在挥手告别。
惟大爷又特意向二叔指指那棵老槐树，两人隔了车窗玻璃，仍用眼神在交流着什么，真是言有尽而意无穷啊！
顺子哥启动小汽车后徐徐驶出鸡鸣村，直到驶出了二叔的视线，二叔才坐下来，掏出一根白河桥香烟，他用微微颤抖着的右手，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打着火，点燃了他唇边的烟，他吸溜一口，吐出一口白烟，伴着他的人生五味，默默向远处弥散。
二婶子根本闻不出这根烟特有的味道，也不解二叔此刻的心情，她只管唠叨：“别听顺子说得恁好听，他养他大爷，他也就是唬你的吧。谁不看不明白他是在替严家抗事哩？嘿，她妈个老家伙偏偏不解其意，还坐着轮椅来瞎叨叨一番哩。
二婶子见二叔没吭声，就又说：“我问你，有子为啥不在了？你大叔那颗孤苦无依的心，春秀不暖，谁暖啊？！”
不想，二婶子的叨唠惹恼了二叔，他生气地骂二婶子：“呸呸，这大清早的，就碰到个乌鸦嘴，净瞎叫！你把人家顺子的好心当驴肝肺了？
“我跟你说吧，那个时候，有子的后事，严向好处理得妥妥的，已经跟人家早没关系了，难道人家春秀就非得暖我大叔的心呀？”
二婶子也不甘示弱，她嬉笑着给二叔个回马枪：“哦，我忘了，春秀长得漂亮，她哪愿意暖你大叔个糙老头子？嘻嘻，她还想暖个比她年轻的老头子哩！”
“算了，算了，不跟你扯了。我看你就是一只拉稀的乌鸦——更加不着调的家伙！”
二叔又骂了二婶子一句，起身回屋，躺到床上，不知他是想睡个回头觉，还是面壁回味往事去了。
第三十七章
晚饭后，三叔赶紧起身来扶大爷，他说：“大叔，今晚去我家住吧，我那里宽绰。”
三婶子也附和说：“是啊，是啊，我二哥家还有俩孙子哩，也忙张不过来，去我家住吧。”
这是三婶子自嫁到王家以来，第一次这么称呼二叔，不知是二叔对这个大家庭的苦心经营和瀚诚感动了她，还是她在做给别人看。不管怎样，这总算是她作为一个人、性本善复活的初现，从而使二叔这个三兄弟老死不相往来冰冻已久的大家庭，终于迎来了团结和谐的春天！
黑子也赶紧去挽着大爷的另一只胳膊，可大爷却哈哈笑笑说：“这好哇，有你们争着管我，我就不用发愁了！嘻嘻，我没回来时，我曾想过，如果家里没人了，我咋整哩？你们对我这样好，还真是我没有想到的，我谢谢你们。
大爷用手指着门前的老槐树说：“是这样，老三，我今晚啊，哪里都不去了，我就住在你二哥家，因为这棵老槐树在你二哥家门前，我住在这里，就像是跟我的爹娘住在一起啊！”
三叔听大爷这么一解释，他说：“哦，那行吧。我也多少知道点这棵老槐树的故事。”
大华哥推着大婶子的轮椅说：“大爷，那你早点歇着吧。”
大婶子说：“大叔，你既然回来了，就有你住的地儿、吃的饭，这个你放心好了。你要是在老二家住不惯，就让顺子在那棵老槐树下给你单盖一间房，你自个住着，吃饭，我们三家轮流给你送。”
大婶子的话，明显是经过她的脑子“翻炒“出来的好主意。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大婶子为大爷着想，并想出了妙招！其实，她是不想让大爷去顺子哥那里住，可大爷他哪里能知道顺子哥的话，早已被和豫捎给了大婶子和严向阳。
大爷听罢大婶子的话笑笑说：“好哩，好哩，咋的都好，给你们都添麻烦了。”
大婶子又一语双关地说：“都是一家人嘛，麻烦谁，都是应该的。”
大婶子的话，听起来一点毛病都没有哇。这便是大婶子的“高素质”！这“高素质”，是她在跟三妯娌几十年的斗嘴、斗心中历练出来的！
大华哥推着大婶子回家了，三叔一家人也离开了二叔家。严向阳帮二婶子收拾完碗筷后，来到堂屋。她听见顺子哥趁了大爷起身去茅房的空在跟她妈春秀商量：“还是让我大爷跟咱们一起走吧，咱那里住得宽敞，又不缺他吃那一口饭，大爷身体又硬朗，权当给你找个伴，陪你聊聊天，你看中不中？”
春秀一听她女婿说“给她找个伴”，红着脸笑笑说：“咋的都好，你安排吧。”
严向阳听着他俩的对话，一时也拿不出个意见来，她看看顺子哥，看看她妈，啥也没说。
顺子哥却问严向阳：“你刚才也听到了，你看行吗？”
“妈都说了，让你安排，我能说啥哩？”
严向阳是一个活络的女人，她来了个顺水推舟，给顺子哥个顺水人情。
其实，不管是春秀，还是严向阳，她娘俩之所以同意大爷去她家，除了她们的善良外，还有着几十年前有子叔在严向好矿场失去了性命的那份内疚，也有春秀对大爷经历与处境的好奇与同情，更有春秀对大爷前缘未了似的一种人生感遇！
晚上，大爷躺在二叔家西厢房的床上，他隔了窗户望着那棵老槐树，自个反复琢磨：是按大侄媳说的，我自个住在老槐树下，还是跟顺子一起走？顺子让我跟他走，明显是想为他二叔军子减轻负担的啊，可他妈又为啥那样说哩？
可是，去顺子那里吧，顺子媳妇是啥意见？冷不丁地家里添了个老人，人家高兴吗？
老亲家母倒是看上去人很和气，也许还凑合吧？
唉，这人呐，老了真是个负担啊！有子啊、云呐，你俩咋不等着你伯回来哩？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伯在外面艰难，回来没有你俩了，也是个难啊？！
大爷思前想后，两行老泪顺着他饱经沧桑的眼角流下来，悄悄落在了二叔家的枕头上。最后，大爷在夜的疲倦中，才沉沉睡去了。惟有天幕上的月亮仍在醒着，她在检索世人梦中各异的悲欢！她撒下些许月光，照在大爷的床头，那枕上的泪光，与大奶年轻时的目光相映。
月华与星辉，是暗夜里活得高洁的灵魂！它平视、博爱世间万物，它抚照受伤的心灵，它以柔爱，给夜行人照明！特别是那颗启明星，它坚守岗位，呼唤等待着东方日出！
当东边天空呈现鱼肚白的时候，顺子哥就早早起床了。他洗漱完之后，叫醒了严向阳，就来前院敲二叔家的门，他似乎有话要跟二叔商量。
二叔打开门后，顺子哥说：“你先洗脸吧。”
顺子哥说完，走到二叔家门前那棵老槐树下，他围着那棵老槐树一圈一圈地走着，不知他在想些啥，也不知他在为何事而徘徊。
二叔洗罢脸后，也来到门前的老槐树下，顺子哥递给他一颗烟，又用打火机给他燃着。
二叔吸溜一声，吐出的白烟，袅袅婷婷，要直上云天似的。
顺子哥凑到二叔跟前，开门见山地小声说：“二叔，我大爷要是真的跟她妈能聊得来，时间长了，二叔，你说咋办哩？”
二叔笑笑，反问顺子哥说：“你说咋办哩？”
顺子哥这才明确说：“是不是给他俩办个婚礼？”
二叔吃惊地说：“啊？都啥时节了，都这把年纪了哇，还……”他说罢，略一沉思，又说：“那你看着办吧，不过，还是要尊重他俩的意思。”
顺子哥又说：“她妈守了大半辈子的寡，我大爷大半辈子也没有家，我想，他俩要是能聊得来、能相互取暖也好哇。不过，这个事吧，我还没有跟严向阳说哩。”
二叔说：“是哩，你说得有道理，这样，他俩的晚年都能过得开心些。那这样吧，你大爷去你那里之后，你根据情况，跟向阳一起商量着办吧。”
“行。你喊我大爷起床吧，早点走，趁凉快。我回去让她娘们也快点。”顺子哥说着离开了二叔家。
二叔先叫醒了二婶子，交待二婶子给大爷煮两个荷包蛋、馏个馍，拌个黄瓜片，让大爷吃口饭垫垫肚子，到县城再喝碗糊辣汤，以免路上空腹反胃。
二叔交待二婶子后，来到西厢房想叫醒大爷。他见大爷正睡得香哩，就站在大爷的床边犹豫着，他不忍心叫醒大爷，他知道大爷太累了，他想让大爷再多睡一会儿。二叔想着，就走出了西厢房，他来到灶伙，向锅灶里添柴，帮着二婶子给大爷煮荷包蛋。
二叔虽不忍打扰大爷的好觉，可是，时间不等人。二婶子和二叔七手八脚已把为大爷简单准备的早饭端上了桌。
二叔这才走到大爷床边，坐在大爷身边，大爷一惊，醒了。他说：“我睡得太踏实了，天早亮了吧？”
二叔笑笑说：“年龄大了，睡得好，身体就好哇。”
大爷坐起来，二叔把大爷挂在床头的那件黑底白花衬衫取下，披到大爷身上，大爷穿上裤子下床，二叔又像当年有子叔出远门那样，细心地交待大爷说：“顺娃子，是个好娃子，你去他那里，就跟在家里一样。你该吃吃、该喝喝，不必拘束；我会时常给你打电话的，你去他那里后，如果住不习惯，我就让顺子给你送回来……哈哈，大叔，你放心，我相信顺娃子会把你的晚年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哦哦哦，好好。”大爷应着二叔的话，走到屋外，来到了大槐树下，他用手摸着那棵大槐树，似有不舍，又似有无限依恋的话语。二叔担心大爷伤怀，就催大爷快点洗漱。
大爷只吃了两个荷包蛋，他放下碗筷，瞅着门外边的二婶子说：“军子媳妇，你的荷包蛋煮得真好，谢谢你大清早为我忙张。”
二婶子头都没敢抬地说：“谢啥哩，咱这农村不比城市里，除了鸡蛋是现成的，没有啥顺手的好东西招待你。”
“看看，招待啥呀？我又不是外人，我是你们大叔！”大爷特意跟二婶子说这番话，也是别有意味在其间！因二婶子胆小，大爷回来到现在，她虽然没少忙张，但她就是不近大爷身边，也很少跟大爷说话。
大爷正跟二婶子说着话，二叔听到顺子哥带着妻儿、丈母娘已向前院走来，二叔赶紧去收拾为大爷准备的另一个手提包，二叔向包里放了两条黄金叶、两瓶卧龙玉液，另有一双黑色条绒浅口布鞋。
二叔说：“大叔，烟和酒，也没特意为你准备，这都是咱家当地的产品，这双鞋，你到顺娃子那里后，换上。你别嫌它土气，穿上它，比你脚上的皮鞋舒服着哩”。
大爷又小孩子似的“噢噢、好好”地应着二叔的话。
“噔噔噔”，和豫先一溜烟似一头扎进了二叔的门内，春秀看到二叔已提着大爷的包正准备出去，她笑说：“咦，你不会是要跟你大叔一块去我们那里吧？”
二叔说：“我去呀，你那里住得下吗？”
“住得下！住得下！顺子开旅馆，能没他二叔住的？”春秀说罢，看到二婶子从灶伙出来，又赶紧说：“就是他二婶子也去，也没问题。”
“肯定没问题啊，你家开旅馆，能不欢迎人去住吗？” 二婶子这句话，真是水煞风景啊！
二叔白了她一眼，对大爷说：“顺子车已发动了，我送你上车吧。”
春秀跟在二叔和大爷身后向二婶子挥手说：“他二婶子，再见啦。欢迎你有机会去我们那里走走看看啦。”
大爷临上车前，又转过身问二叔：“你大嫂子、老三家呢。”
“噢，昨晚，我没跟他们说你要去顺子那里，我随后再跟他们说罢。”
二叔回着大爷的话，一扭头，二叔一怔，他看到大华哥推着大婶子的轮椅来了，严向阳忙上前招呼大婶子：“妈，天还早着哩，你起恁早干啥哩？”
“干啥哩？我来送送你大爷。”
大婶子回着严向阳的话，又瞅着大爷面带微笑说：“大叔，你孙娃子多，也都想孝敬你哩，你先去顺娃子那里住一阵子，要是住够了，还有天祥、天佑、天瑞哩，你北京、南京那些大城市也都转转看看呗。”
大爷还是那句话：“好嘞，好嘞。”
二叔能听不出大婶子的好、歹意吗？他笑着呛白大婶子一句：“你说这话，不是吃鱼拿鱼、多鱼（多余）吗？”
二叔边说边把大爷的行李放到了顺子哥打开的后备箱里，顺子哥走过来招呼大爷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春秀、严向阳、和豫一边跟二叔、二婶子道别，一边进入车内后排座依次坐下，顺子哥按响了汽车喇叭，车内、车外，大家都在挥手告别。
惟大爷又特意向二叔指指那棵老槐树，两人隔了车窗玻璃，仍用眼神在交流着什么，真是言有尽而意无穷啊！
顺子哥启动小汽车后徐徐驶出鸡鸣村，直到驶出了二叔的视线，二叔才坐下来，掏出一根白河桥香烟，他用微微颤抖着的右手，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打着火，点燃了他唇边的烟，他吸溜一口，吐出一口白烟，伴着他的人生五味，默默向远处弥散。
二婶子根本闻不出这根烟特有的味道，也不解二叔此刻的心情，她只管唠叨：“别听顺子说得恁好听，他养他大爷，他也就是唬你的吧。谁不看不明白他是在替严家抗事哩？嘿，她妈个老家伙偏偏不解其意，还坐着轮椅来瞎叨叨一番哩。
二婶子见二叔没吭声，就又说：“我问你，有子为啥不在了？你大叔那颗孤苦无依的心，春秀不暖，谁暖啊？！”
不想，二婶子的叨唠惹恼了二叔，他生气地骂二婶子：“呸呸，这大清早的，就碰到个乌鸦嘴，净瞎叫！你把人家顺子的好心当驴肝肺了？
“我跟你说吧，那个时候，有子的后事，严向好处理得妥妥的，已经跟人家早没关系了，难道人家春秀就非得暖我大叔的心呀？”
二婶子也不甘示弱，她嬉笑着给二叔个回马枪：“哦，我忘了，春秀长得漂亮，她哪愿意暖你大叔个糙老头子？嘻嘻，她还想暖个比她年轻的老头子哩！”
“算了，算了，不跟你扯了。我看你就是一只拉稀的乌鸦——更加不着调的家伙！”
二叔又骂了二婶子一句，起身回屋，躺到床上，不知他是想睡个回头觉，还是面壁回味往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