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墙壁上的挂历被撕扯得所剩无几。2020年在不知不觉中已悄然接近年尾,回想今年在新冠肺炎疫情走过来的磕磕绊绊,心中有道不完的故事。
一身轻装,走在异乡的路上,有心伤也有远方更有诗歌。
为了应酬客户,多获得一点订单,常常去酒店或者烧烤城喝酒吃饭。每当买单结账后,感觉那些海鲜也不是怎么的好吃,仿佛置身于满汉全席中却不知肉滋味。
每一口都是一种记忆,每一种思念都是家乡的情怀。
即使走得再远,仍然会想念家乡的味道。
浓浓的家乡味,深深的故乡情!
记忆中的乡愁,竟然是母亲亲自做的霉豆腐。
一滴雨就能把乡愁打痛,更何况是麻将大小的霉豆腐呢!
我的思绪随今冬的第一场雪飞回了家乡,飞回了那个孩提时代的家乡。
二
在家乡,每年一到冬季。家乡人们收割完晚稻,挖完红薯就着手准备过冬过年的土特产了。其中亲手制作的霉豆腐,几乎是每家每户必备的小菜之一。
我十岁时,每当母亲打豆腐时我会做她的帮手。母亲微笑着对我说:从小喜欢劳动的人大人都喜欢!
霉豆腐味道很好,吃起来很爽,是一道下饭的好菜,但是不宜吃多,一餐饭只能吃一小块。
好吃的菜,其制作过程也是比较复杂的。
首先是选豆浸豆,头天晚上母亲把黄豆倒在米筛里在昏黄的油灯下精心挑选那些饱满没有生蛀虫的豆子,把那些体小干瘪有缺陷的豆子全挑出来。
挑选出来的好豆子倒入水桶里用热水浸豆,让豆子们欢欢喜喜地喝过够,吃过饱,边倒入热水,边从灶炕里抽出烧得火红的铁夹在水桶里不停地插来插去,母亲边插边念念有词。
我好奇地问母亲,她口中念的是什么话?母亲微笑着对我说:烧死豆子公,留下豆子婆;明年种豆箩成箩。意思是豆子婆明年开春下种到土里,会生根发芽,然后生长开花结果,而豆子公是不能发育的。
第二天早上,母亲挑着昨晚浸泡好的豆子来到家门前的小溪里换洗,我拿着米筛屁巅屁巅地跟在她后面。
母亲把浸泡好的豆子倒入米筛中放在不急不湍的溪水中,然后用勺子把浮在水面上的豆子捞起倒入另外一只木桶里。
半小时后,换洗全部搞定。母亲一头挑着黄豆一头挑着水,去到院子里有石磨的伍奶奶家磨豆浆去了。
伍奶奶家的石磨比较大也很重,一副石磨大约三百斤左右。
石磨由公母两扇有牙纹的圆形石头组成,其中上面有孔带槽的是一扇母石磨;另外下面一扇石磨只有牙纹没有槽就是公的。
公母石磨立在一个三脚马凳的架子上,有半个人身高。
母亲先用水清洗一遍石磨后就倒入一部黄豆,于是用右手握住石磨上木把手逆时针方向推动了石磨。
大概二十分钟后,那白里带黄的豆浆欢快地从石磨里漫漫溢出来了,沿着公石磨的边悄悄地流入下面的黄桶里。
母亲边推磨边用左手把母石磨上边边位置的黄豆扫到那石孔中,偶尔用茶杯舀一两杯水注入孔中。母亲推磨的姿势很美,犹如在舞蹈!
磨好豆浆,母亲和舅娘两个人把盛了豆浆的黄桶抬回家里堂屋,开始了精心制作豆腐的过程。
从过滤豆浆到烧豆浆,如何加入调配石膏水,最后豆腐成型都要仔细认真,火候要拿捏准确。
俗话说喝粥有师傅, 打豆腐也有师傅。家乡有这么一句话:大话夸早了,豆腐打老了。说的是,打豆腐也是需要一定技术含量的。尤其是用来做霉豆腐的豆腐,需要比较嫩的,而不是老硬的。
豆腐花做好后,母亲用菜碗盛满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花让我送给不远处的代销店刘老板品尝。
年轻时瘫痪了大腿,行动不方便的刘老板边喝着豆腐花边满脸微笑地夸奖:莲妹子做的豆腐花最好呷,不老!嫩爽!一辈子就爱吃她打的豆腐花。
豆腐花舀进四四方方的木盒里,然后用木板盖住。最后在木盖上面压上一块十斤左右的石头。
第二天早上,母亲把事先处理好的干稻草,筲箕放在堂屋里八仙桌上。用锋利的刀子把成型的豆腐,切成麻将大小的豆腐丁,一层豆腐丁一层干稻草。
七天后,豆腐丁长出了像小鸡身上的绒绒白毛,母亲开心地把豆腐丁,小心翼翼地端到太阳下晒上一两个小时,说是利用紫外线杀菌。
母亲把洗好的生姜切成条状,同拌好盐和辣椒粉的豆腐丁,一起放入那种有帽沿的砂罐坛子里,盖好盖子后,在坛子帽沿级入适量的水。
十天后,在邵阳某航空单位工作的大舅回乡省亲。母亲把自家的霉豆腐送给大舅品尝,大舅说:莲姐,送我一些拿到邵阳去招待客人!于是母亲找了两三个罐头瓶子装了一部分霉豆腐交给大舅。那个时候,霉豆腐是对亲戚最好的馈赠!
三
春节过后,母亲做的霉豆腐被亲戚朋友瓜分了一大半。
要吃上一小块霉豆腐,还不能自己去坛子里拿。必须征得母亲同意才行,因为她留着给在二中读寄宿的大哥拿到学校里呷的。
霉豆腐是我国人民喜爱的传统食品,味道好极了。它含有多种人体所需要的氨基酸、矿物质和B族维生素,营养价值很高,具有开胃、去火、调味的功能。
世移时易,长大后我来到了南方城市闯荡。虽然每年都回家过春节,可是随着母亲进入古稀之后,就没有吃到她亲手制作的爽口的霉豆腐了。
在我的记忆中,它的味道不可比拟,百吃不厌。外面的霉豆腐种类再多,也不及母亲亲手制作的“土货”好吃!
小小霉豆腐,载不动思乡的浓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