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野狼岭
何邦志
桃花村位于大山深处,村民们都居住在各个山凹里。虽然是景色宜人,但贫困村的帽子却一直摘不掉。
市委号召精准扶贫,并为桃花村排来了工作队,而且安排每个工作队员承包一家贫困户。
承包王大胆家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姓乐,王大胆就叫他小乐。小乐比王大胆只小三四岁,两个人称兄道弟,很快成了好哥们儿。
前几年,因为父母年老多病,经常大医院进小医院出,王大胆花光了积蓄,也没留住老人,却留下了一屁股债,成了桃花村有名的困难户。
小乐也是农村人,父亲是远近闻名的酿酒大师,小乐也跟着学了一些技术。他打算扶持王大胆办一个家庭酒厂,王大胆满口答应。
在小乐的指导下,王大胆的酒厂很快就筹备得差不多了,只差几口酒缸就可以开工了。恰恰就在买酒缸的问题上出了岔子,并闹得满城风雨,让小乐也受到了领导的批评。
到镇上买缸,可以走两条路,一条是步行走山路,只有十几里;另一条是开车走公路,四十多里。
按小乐的安排是租一张车,走四十几里公路到镇上,想买几口缸一次性都回来了。
当时王大胆也免强同意,可睡到半夜,他细细一算计,立马就改变了主意。
王大胆仗着自己身强力壮胆子大,觉得走近路更划算。因为走近路到镇上一天跑两个来回没问题,更主要的是省了租车的费用。
这个想法只有王大胆才敢有。因为走近道不但山陡路窄,而且还要经过“野狼岭”,有一句顺口溜说:“野狼岭是野狼窝,单枪匹马莫想过;如若碰上野狼群,十有八九不得活。”这么险恶的地方也只有王大胆敢想?
王大胆是土生大长的山里人,什么险山恶地没去过?对那些骇人听闻的说词根本没放在心上,而且认为今天正是他显示英雄本色的时候。于是他偷偷地扛一条扁担带上绳子独自到镇上去了。老婆想反对也不敢张口。
等第二天小乐吃罢早饭去叫他,王大胆早已进了镇上的缸铺。他在缸铺里选了两口大一点的酒缸,先用绳子分别把两口缸套牢,系在扁担两头,挑在肩上忽闪忽闪的,打算再走山路回家。
两口缸里外都上了釉,很是光滑透亮。小脚小口大肚,看上去园溜溜的,像两个大皮球。人力挑两口缸走十几里山路,换别人还真的吃不消。王大胆挑着两口缸,像一阵风,一会儿就进了山。
他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见前面就是一个大陡坡,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从山顶一直延伸到山下。他知道,这里才是最难走的地方,只要过了这个难点,前面就没事了。他正艰难地往前走着,突然,他看见了一匹狼大摇大摆地从密林里走出来,然后蹲在前方的路口,两眼正放出凶狠的光望着他,看那架式好像随时就会向他扑过来。
王大胆不免有些发慌。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也瞪大了眼睛愤怒地看着狼,希望用这种表情把狼吓跑,但无济于事。他歇下肩上的担子,把扁担抽出来紧紧握在手里,准备随时迎接狼的挑战。正在下坡路上,一口缸没站稳,磆碌碌滚下山去了。王大胆见状,心中的怒火猛增,拿起扁担向狼冲了过去,狼调头又夹着尾巴钻进密林里去了。
王大胆追过去,见密林中杂草丛生,早已不见了狼的踪影。
那口滚下山去的缸肯定是碎了。两口只剩下一口,王大胆犯了难。老话说能挑一担不窝一头,剩一口缸背也不好背,扛也不好扛,山路还不好走,丢下不要吧又舍不得。一口缸就要几十块钱,那钱可都是他们两口子的血汗呀!看一眼前面的山路,离家还有十来里,这可如何是好?王大胆无奈地看看天空,太阳已经上顶。山那边传来几声狼嚎,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一阵风吹过,王大胆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王大胆摸了几摸那口剩下的酒缸,他这时才后悔没听小乐的话,不然哪里会有这段遭遇,便宜没占上,反而吃了大亏。再说小乐也是上面派来的领导,这样作明显是我不对,要是我在野狼岭再出点事,岂不是更在小乐脸上抹黑。他越想越烦恼,不如一不作二不休,砸了这口缸,弃了财免了灾,明天再走小乐的路线。
想到此,他举起扁担向缸砸下去,缸却没破,反倒把手振疼了。一股无名火起,搬来一块石头,举过头顶,猛力砸下去,只听”哗啦”一声,缸碎了。
他气急败坏地来到山脚下,猛然看见一条水沟里还躺着一口缸,那不就是刚从山上滾下来的缸吗?绳子还套在上面呢。我的老天爷呀,从那么高的山上滚下来,竟然没破,简直是奇迹。王大胆走近仔细看,这口缸哪里也看不出有破损。他用力把缸从沟里拽上来,横看竖看,上天可以作证,这口缸完好无损。
王大胆的火气不但没消,反倒更旺了,心说:早告诉我你没破,我哪能砸了那口,你也会调戏人啊!不破也不留你了。二话不说,搬来一块石头,举起来使老劲向缸砸去,又是“哗啦”一声响,也碎了。
砸缸的声音很大,直惊得树上的鸟儿乱飞。不远处的草丛里,窜出两只活蹦乱跳的小狗儿。王大胆一见,知道这是两只狼崽子,更是火不打一处来,心说我的两口酒缸就是因了你们。不由分说,拿起扁担,撵上去一扁担一个,把两只小狼崽也打死了。这才带着满腔怒火扛起扁担向回家的路上急走而去。
他一路上怒气冲冲,也不管前后左右,像醉了酒的人似的。这时,迎面却硑到了小乐。
小乐在家等得心焦,见王大胆中午过了还没回来,怕出事,这才寻过来了。听了王大胆的叙说,小乐脸上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表情。最后安慰说:“只要人安全回来了,也算是有惊无险,只当是交了一次学费。”
第二天早起,王大胆准备牵牛饮水,到牛棚里一看,眼前的情景又把他的怒火点燃,自己养的一子母两头水牛,都被狼咬破了喉咙,血流满地,死在牛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