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田二喜在家排行第二,第一胎是个女儿,第二胎生了个儿子,全家高兴,取名叫田二喜。没曾想田二喜长大了生得一身横肉,皮肤又粗又黑,二十出头却能看出三十几岁来。而且是谁给点好处就会把所有的心事说给谁听,说话想哪说哪,从来不用脑子,就是人们常说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那种人。人们都称他马大哈,因为生得老相,大家干脆叫他“老马”。这里的马并不是姓马的马,而是马虎的马。
田二喜是我老公府上的一个侄儿,按辈分应该叫我婶婶。我是专门为年轻人牵红线搭鹊桥簇成美好姻缘的人,就是一个民间媒婆。 田二喜转眼就到了三十岁,婚姻已成了最大的难题,他自己好像还没睡醒,父母却提着一包白糖和一瓶橘子罐头找到我家里来了。
俗话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实际上作媒人就是个费力不讨好的职业,需要你的时候把你捧上天,事情办完了,转身就说你混吃混喝,不务正业。老话说“媳妇进了房,媒人甩过墙”。唉!要在世上做好一个人,真是不容易。不过呢,也有不少人对我的工作还是满意的,说我成就了多少美满姻缘,组合了多少美好家庭。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反正我就是喜欢这个职业。每当我看到一对对有情人牵手成功,我就会很开心,很有成就感。
我最兴旺的时候,还是在六七十年代。那个时候的人们都集中在生产队劳动,人力不准外流,大干社会主义,大批资本主义,农业学大寨。政治运动就像大河里的浪潮一样,一浪高过一浪。三天一开会,两天一学习。不比钱多少,只比思想红,根子硬。老百姓的思想特别单纯,一颗红心向着毛主席,一心一意拥护共产党。
由于在一起开会和劳动的时间多了,很多比较优秀的青年男女自然产生了感情,只要有人从中搓合,很自然地就走到了一起。
有些条件差一点的,就像过筛子一样,就落下来加入了剩男剩女的队伍。田二喜就是当时最棘手的一个。他生得五大三粗,是把干活的好手,哪家要有个吃苦下力的活,保证一叫就到,而且是不计报酬,不图名声。若叫他跟姑娘们说说悄悄话,那等于是赶鸭子上架。
田二喜就是狗肉上不了正席,有了三个生人,说话就走板,经常干出一些不着五六的事来。
既然田二喜的父母都求上门来了,又不是外人,我当然要放在心上。
经朋友介绍,五丰大队倒是有一个姑娘,叫杨秀,说是长得胖胖的,没文化,脸上还有几颗雀癍,但身强力壮,能挣工分。条件要求也不高,只要会当家过日子就行。
第二天,我就带着”老马”上路了。一路上我再三教他说话要注意分寸。他倒也听话,一个劲的点头。
五丰大队跟我们是邻队,两个大队的条件都差不多。他们的人户住的不是很集中,一个小队住一条台子。
杨秀的家是在一条台子的中间。我们到的时候,杨秀的父亲把我们带进了他的家。这是几间过去遗留下来的老房子,还有些雕龙画凤的痕迹,有很多东西倒有点像老古董。
杨秀父亲搬来两条木凳子让我们坐。屋里还有几个人陪坐,看样子像是杨秀的长辈。杨秀从厨房里提来一瓶开水,先倒一杯递给我,然后又倒一杯送到田二喜手上。这杨秀看上去有二十多岁,皮肤油黒,脸颊上有几颗蚊子屎一样的小黑点,黑黑的头发扎成两条麻花辫搭在肩头,胸大腰粗,屁股园园的。姑娘倒完茶,偷眼看了一下田二喜,脸上立刻有了红云。
田二喜从杨秀手里接过茶杯,神色有些慌张,睁大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姑娘看。杨秀被田二喜呆呆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扭身进了里屋,并“呯”一声关上了房门。田二喜见姑娘进了卧室,也紧跟上去,险些被关上来的房门碰了额头。
我愠怒地叫了一声田二喜。
田二喜转身走到我面前,旁若无人地说:“这女的就是我的莱,我看上她了。”
我几乎要呕出来,心想:你看上了就是你的菜?你以为你是谁呀?是皇上?真不知天高地厚!
我偷偷看一眼在座的人,只见他们表情各有不同,脸上都流露出一丝滑稽的笑,有的两眼望着田二喜,有的想要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露出瞧不起的神色。
杨秀的父亲站起来,低头从屋里走到外面院子里,向我招了一下手。
我起身来到他身边。
杨秀父亲小声对我说:“这小子究竟咋样?”
我解释说:“平时蛮好的,只是到了新的环境,有些紧张。熟悉了就好了。”
杨秀父亲还想说什么,舌头在嘴里啰了几下,又咽了回去。停了一会儿才说:“好,你请坐,我们马上弄饭吃。”
我从杨秀父亲的脸上看到了猜疑,看到了不满意。
我心想还吃个屁的饭,不被赶走就不错了。想想这个老马就来气,连我也跟着他出洋相。
我瞅了一眼田二喜,他却稳坐钓鱼台,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那神色,对于刚才发生的事,一点也没感觉到什么。
我带着气向田二喜招了招手,临时改变了主意,打算放弁这次相亲。
田二喜却来到我跟前说:“这次我有信心!”
我并没有理他,直接走到杨秀父亲面前说:“对不起,我们不能吃饭了,还要赶回去出工呢。”
杨秀父亲听了,早已是心知肚明,却顾意说了几句客气话,并没认真挽留。
(二)
我发誓这辈子再不管田二喜。可是没过三天,田二喜的父母又来了,抱着我的胳膊说好话,又是酒又是烟的。吃了别人的嘴软,拿了别人的手软,我的心又软了。
终于又有一个信息传到我这里。河西联合大队有一个独生女,由于小时候淘气,玩弹弓丢了一只眼睛,快三十岁了还没说上男朋友。父母的意思是想入赘一个上门女婿。
联合大队与我们隔着一条河,由于河那边山里出磷矿石,他们同外界联系多一些,经济上也发达一些。政治运动还是一样,资本主义道路,在哪里也行不通。
联合大队是一个比较大的生产队,几百户人家住成一排排,一眼望去,全是瓦房,几乎见不到一间草房。可能是怕河里发大水的原故,这里大部分都是高台子。
我们二人问了好几个人,总算找到了姑娘的家。上了十几步台阶,才到姑娘家的大门口。门外有四个壮年男子在那里抬石头垒猪圏。我们也没打招呼,直接进了门。
从厨房里飘出肉食的香味,一位四五十岁的妇女笑嘻嘻地从厨房里跑出来,又是倒茶,又是搬椅子,慌慌忙忙地说:“我姑娘他们出工去了,一会就要回来。我厨房里正忙,你们先坐一会。”
堂屋里摆设很简单,上面是柜子,中间是桌椅,神位上贴的是毛主席画相,两边贴了几张农业学大寨的山水画。
喝了两口茶,我就到厨房跟女主人帮忙去了。田二喜也坐不住,手捧茶杯信步走到外面看那几个人抬石头。那一块块石头都是经人工雕琢的,四棱四角,像一块块大砖。要从台子下面抬上来,最大的有四五百斤,小的也有一百多斤。
田二喜还记得婶婶说的话,谨开口,慢开言,几次想说话都忍住了。可能是看见几个人动作太笨拙,禁不住还是冷笑了一声。
其中一个岁数小点的男人问:“这位兄弟,你今天是娇客,有什么好的主意只管说,是不是我们的干法不对?”
田二喜说:“像这样的石头,在我们河东,都是一人扛一块,你们还用四个人抬。”
四个人都笑起来,其中一个男人说:“你先扛一块让我们看看呗!”
田二喜说:“我今天穿的新衣裳,不适合扛石头。”
那男人接着又说:“衣裳脏了有人给你洗,怕啥子嘛?”
田二喜犹豫了一下,终于放下手里的茶杯,爽快地说:“好,我就扛一块让你们看看。等我先脱下新涤卡褂子和的确良白衬衣。”四个人看着田二喜脱衣服,觉得一个粗糙人,穿了两件新衣,反而咋看咋不合适。
一个男人友好地说:“打赤膊注意伤了脊背。”
田二喜说:“肉伤了几天就好,好衣服烂了就好不了了。”
一切准备就绪,四个男人共同把一块大石头慢慢地扶到了田二喜的背上。田二喜一咬牙,终于站了起来。他马上就感觉到大话不是那么好说的。只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见“呯”地一声,石头掉了下来,把地砸了一个坑。
四个男人同时哈哈大笑,田二喜也尴尬地跟着笑。
这时候,出工的社员们回来吃中饭了。父女二人拿着农具,一直走到屋里去了。进门时,姑娘回头看见田二喜打着赤膊在那里傻笑。
不一会,姑娘手里端着一盆水出来向几个人说:“请师傅们洗了手吃饭。”这姑娘看上去有二十几岁,头上扎两条“麻雀尾巴”。
坐席的时候,四个男人坐在两边,故意把首席留着,等田二喜穿好衣服进来,那个岁数小点的男人说:“请新姑爷坐上席。”
田二喜也不客气,说:“我量你们也不敢坐哟!”
我坐在下手席,听了田二喜说话,又怕他发飚,忙给他递眼色,叫他注意自己的言行。田二喜全然不懂,直接坐到了首席上。
菜上齐了,我担心田二喜酒后失言,替他解围说:“二喜不会喝酒,请几位师傅自便。”
还是那个岁数小点的男人说:“那咋行?我们初次见面,哪能不喝酒呢?不会喝就少喝一点嘛。”
这时,姑娘拿着酒瓶,亲自来斟酒了。田二喜站起来,两眼呆呆地看着姑娘,他主要是看姑娘的眼睛。因为姑娘的睫毛长,把那只看不见的眼睛挡住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眼大一个眼小,不太影响面容的美观。
按规矩,斟酒的人应该是从首席依秩往下斟。可是姑娘今天没按这个顺序走。她先给四个师傅斟,最后才给田二喜斟。斟到田二喜时,他受宠似的站起来,一脸不自然,只是“嘿嘿”地笑。姑娘也不管这些,只管斟自己的酒。斟完酒,姑娘把酒瓶交给一个领头的师傅,向大家说:“请师傅们慢用,”然后到厨房里去了。
于是,他们五个男人在酒桌上推杯换盏,你一杯来我一杯去。田二喜一直是很豪爽,来者不拒。
我很快吃了几口饭,就来到厨房里,想要探探姑娘父母对这位新女婿的看法。
不大一会,就听到有人喊:“新姑爷下猪娃了!(吐酒了)”
我心里一惊,连忙跑过去看,果然,席上的人都巳离去,田二喜一个人趴在酒桌上,不醒人事。一股难闻的酒臭味扑鼻而来,桌子下面全是呕吐物。
看到这个场景,我很恼火。这个不成器的老马,这辈子也甭想娶老婆了。
姑娘父亲只是说酒量不大就不要喝那么多嘛!母亲却说没事没事。四个师傅继续到外面抬石头,姑娘早已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次相亲,就成了一段笑话留在了联合大队……
(三)
连我也没想到会时来运转。俗话说“运气来了,门板也挡不住”。事情的发展真是让人意料不到。
第二年,说是五、七干校下来一批干部,要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同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
没想到,国家的这个政策给田二喜也带来了福音。
我们队分下来的是一家三口,夫妻二人带着一个二十岁的姑娘,据说这对夫妻都是大学教师,男人姓金,女人姓施。他们的宝贝女儿,因为小时候得了一场脑膜炎,烧坏了大脑,有点呆呆傻傻。
生产队把公家的队屋收拾出几间给他们住。别看这队屋平常乱七八糟,经人一收拾,人一住进去,还是感觉蛮清新的。
从此,我们队就多了一户。白天他们同我们一起下地干活,也给记工分,跟农民没有什么区别。到晚上,我们也喜欢上他们家去玩,听他们讲许多新鲜故事。同君一夜话,胜读十年书。跟有文化的人在一起,就是不一样。
那位施老师知道我的职业后,主动找我聊起了她的女儿。她想乘这次下农村的机会,给自己的姑娘找个依靠,一个能够伺候女儿一辈子的人,就算有点缺陷也不要紧。条件只是要求女婿跟她们一起过,姑娘嫁出去不放心。
这自然是一件好事。我真的不想再管田二喜的事了,但遇上这样的好事,又有家族关系在那里,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给他。我过去跟田二喜的父母一商量,一家人喜欢的不得了。田二喜也见过那个姑娘,长的又年轻又白净,一时高兴得一蹦老高。
金老师和施老师看这女婿进他们的家庭虽然有些不配,但想想自己的姑娘也只有那样,也就答应了,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
金老师亲自领着两个孩子到民政局给他们领了结婚证,又给他们每人扯了几套好衣服。还凭关系给田二喜买了一块上海牌手表和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这些在当时都是紧销物资,没有一定的关系是买不来的。有这两大件的人,在当时就算是很富裕了。
吉日这一天,天气很好,蓝天上飘着白云,温暖的阳光洒在人们身上,让人觉得很舒服。
田二喜家和金老师家同时在放鞭炮、摆酒席,一边是嫁儿子,一边是娶女婿。
金老师家的客人不多,五、七干校的战友都来了,剩下的就都是过来帮忙的乡亲们。由于他们家门口就是大稻场,场子宽,天气好,人们只用一张油布撑起一个大帐篷,帐篷下摆了四张饭桌,客人们在帐篷下说笑,门筐上贴着大红喜联,帮忙的人进进出出,倒也热闹。
第二天,东方刚刚出现一线亮光,田二喜那边就敲锣打鼓地把田二喜送过来了。按照习俗应该是姑娘过去接亲,金老师说姑娘过去还得有人陪着,不方便,也就算了。田二喜父母也是开朗人,也不计较。
田二喜走在送亲队伍的最前面,手里推着那辆崭新的永久自行车,手腕上戴着上海手表。他今天穿戴一新,喜悦的脸上还有几份尴尬。只见他把戴手表的一只袖子卷起,手表在晨光中闪亮,自行车的飞轮发出“㘂㘂”的声音。我和田二喜的堂嫂走在田二喜两边。因为要讲究好事成双,媒人必须要两人,就临时找了隔壁的堂嫂代替。后面是敲锣打鼓的,再后面就是放鞭炮的。一路上热热闹闹地向这边走过来。
因为很早,出工的社员们都还没有出门,所以看热闹的人很多。有个爱开玩笑的小嫂子向田二喜喊道:“老马,你今儿好风光啊!看看你的手表几点了,要不要让我帮你看看?”
田二喜也不答话,只是“嘿嘿”地笑。
一个小伙子也喊道:“老马,怎么不骑上自行车?学会了没有呀?”
田二喜还是“嘿嘿”笑两声。
由于是一个生产队,送亲队伍很快就到了公家的稻场边,只见金老师夫妇牵着女儿正笑嘻嘻地站在那里迎接。金老师接过田二喜手里的自行车,让田二喜牵着金姑娘的手,慢慢向队屋走去。那金姑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望着田二喜笑。人们看着这对新人,咋看就觉得不对称,一个五大三粗,又黑又胖,一个小巧玲珑,又白又嫰,就像是一只大猩猩牵着一只小猫咪。当然,有这些想法的人谁也不会说出来。五、七干校的战友拿出照相机,闪着镁光为新郎新娘拍照,为送亲队伍拍照。乡村人觉得稀奇,一个个交头接耳:“城里人就是不一样,玩的都是洋玩艺儿。”
婚礼议式也很简单,首先由新郎新娘向毛主席画相三躹躬,接下来向父母三躹躬,然后就送进了洞房。
到了洞房里,田二喜看着年轻漂亮的金姑娘,很想过去拥抱,在她身上摸摸,但他没敢。金姑娘仍然没明白这是咋回事,为什么送一个男人到自己房间里?她呆呆地望着田二喜,眼里放射出恐惧之光。
田二喜在洞房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金姑娘又用不友好的目光看着他,他也说不出什么正经话,只得出来了。
客人们都在吃饭,他一个人不知到哪里好,只好到厨房里帮忙干活。
( 四 )
天慢慢黑下来了,客人们都散了,帮忙的乡亲们也各自回家了。虽然事情都办妥了,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嘱咐了田二喜几句才离开。
新房里,妈妈正在跟女儿说着贴心话,田二喜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施妈妈说:“恭喜我的宝贝女儿,从今后你就成大人了,以后不再跟妈妈睡了,丈夫比妈妈更疼你的呀!争取早点让我抱个娃娃!”
金姑娘转身在床上拿了个布娃娃,递到妈妈手里。
妈妈笑了!把布娃娃又放回床上,起身要离开,又对田二喜说:“好好待我女儿!”
金姑娘跟到门口,拉住妈妈的手说:“妈妈不走。”
田二喜看着细皮嫩肉的媳妇,早就等不及了,只等妈妈一走,连忙关上房门,转身就要帮金姑娘脱衣服。金姑娘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早吓得缩作一团。
田二喜不管那些,首先去了自己的衣服,抱着金姑娘就上了床,像一头笨牛,嘴里喘着粗气,一双粗糙的大手,在姑娘身上乱摸。
金姑娘像只小鸟儿一样,从小在父母手心里长大,哪里见过这般粗鲁之人,张嘴就大叫起来。
金老师夫妻二人,听到女儿的惊叫声,连忙从卧室出来,施妈妈大声问道:“二喜呀!你就不会温柔一点?”
话没说完,女儿已衣冠不整地从新房里跑了出来,一头钻进妈妈怀里,表示坚决不跟这个男人睡。
金老师一屁股坐在木椅上,叹息不止。
施妈妈也很恼火,指着田二喜的鼻子说:“你怎么能这么野蛮……”
田二喜傻了,站在房门口,瞪大了两只呆呆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
金老师抱怨说:“我说不能在农村里找女婿,你偏不信!”
施妈妈也懊悔地落下了眼泪。
无奈之下,金老师只好对田二喜说:“二喜呀,你今天只能暂时回你家去,以后再慢慢作我女儿的工作。”
田二喜垂头丧气,好不容易作了一回新郎官儿,可不到二十四小时,又成了孤独一人。
两年以后,上面来了新指示,金老师一家要回城了。
金老师来到田二喜家里,对田二喜及家人说:“田二喜还算是我女婿,两条路,要么一起进城,要么离婚。”
田二喜还是不想离婚,就随金家进了城。进城后小夫妻关系还是老样子。田二喜在城里啥也不能干,天天在家里当牛做马,还要看人家的脸色。
又过了一年多,赶上了改变开放,社会形势很快就好了许多。金老师又把女儿送到北京进行治疗,回来后比原来好了不少,能够独立作一些简单的事情,生活上也能自理了。
田二喜还在幻想金姑娘治好后,也许就认了他!哪曾想金姑娘见了他更是恶心,一刻也不想跟他在一起。
强扭的瓜不甜,田二喜只得离了婚,又回到乡村里去了。唯一可以证明他这段光荣历史的,就是那只戴在他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都说一个萝卜一个坑,瘫子卖,瞎子买,还有瘸子等着爱。什么东西都有一个适合自己的位置。
原来,五丰大队那个胖姑娘杨秀,就是田二喜一眼就看上的那个女人。后来嫁了个男人,哪知道好景不长,不到一年,那男人就得急病死了,现在杨秀正寡居在娘家。说起来田二喜还蛮有远见,见面就说人家是他的莱,现在果然验应了,也许这就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