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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邦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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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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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说三题

          一、  二憨买药

    

    父母去世以后,大憨给了二憨两亩多地和两间茅屋,让他一个人单过。由于二憨脑子不太灵光,三十多岁了,家里也没个老婆料理,干啥都上不了路。地里收回来的粮食,只能保证他不被饿死。捏着鼻子糊弄眼睛,日子还得慢慢过下去。

     由于长期饥一顿饱一顿,加上卫生条件跟不上,很自然就染上了胃病,疼起来就会很难受。村医同情他,送他一包“胃舒片”,他接过来就送一片到嘴里。还真是灵验,一吃就不疼了。没几日,二憨又来找村医,村医在纸条上写上药名,递到二憨手里,说:“你到县医院去买吧,我这里已经没有了。”二憨无奈地望着村医,嘴巴张了几张,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声。

    次日一早,二憨把仅有的一百二十元钱装进兜里,从大憨那里借了自行车,慌慌张张地去了县城。

    县城里大医院富丽堂皇,楼房林立,地面如镜,走在上面还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二憨进了医院大门,直奔药房而去。发药的是一个穿白大褂的姑娘,肤白貌美,模样儿挺好看。二憨把纸条从窗口递进去,大声说:“买药!”

    白衣姑娘看了看二憨手中的纸条,说道:“你得先去医生那里开处方,再去划价付款,然后才能到这里领药。”

    二憨一头雾水,没曾想买点药还这么麻烦?他终于找到了坐诊医生,一个穿白衣戴白帽四十多岁的男人。又排了半小时队,才轮到他。二憨显得有些急躁,伸手就把纸条递给医生,说:“你把药给我,我把钱给你,很简单的!”

    医生慢慢抬起头,见二憨黑皮肤,厚嘴唇,身上还粘有泥巴,像刚从地里爬出来似的。医生示意他坐下,然后才问道:“你想干啥?”

    二憨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尴尬地答道:“不想干啥,就…就想买药!”

     医生说:“我是问你哪里不舒服?”

    二憨答:“哦!胃…胃……”

    医生说:“胃病也不能马虎,由胃炎转化成胃癌的不在少数,为了对你负责,必须得先作个检查。”说罢就低头写检查单,一边写一边说:“中午不要吃饭,下午作胃镜。”

     二憨诚惶诚恐地站起身,脸发热,心发慌!等医生把检查单递到他手里,才心虚地问道:“作胃镜需要好多钱?”

    医生说:“不贵,才五百八。”

    二憨再没敢说话,他默默地退出诊室,把检查单揉进兜里,像小偷似的,悄悄地溜出医院大门,然后骑车如飞而去。

    谁说二憨不聪明?他跑到大街上寻到一家大药房,只花了三十八元,就买到了一盒自己想要的“胃舒片”……

        二、  恶狗

                 

    清早,我送女儿上学。大手牵着小手,言语正畅,情意正浓,说笑正欢。走过一家大院,大门里突然窜出一条大黄狗,此狗体如牛犊,势如猛虎,呲牙咧嘴,背毛倒竖,饿狼一般向我二人扑将过来。

    女儿顿时吓得娇颜失色,紧紧地贴在我身后。事情来的突然,我也吓得手足无措,心里着实紧张,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好几步。但我马上就稳住了脚步,看到瑟瑟发抖的女儿,我必须挺身而出!

    我强抖精神,本能地一手护着女儿,一手去地上寻找打狗工具,哪怕是半块砖头也可以。可路边却是出奇的干净,只有几根稻草躺在远处摇头晃脑。我只好握紧拳头,浑身运足了力气,不知哪里来的胆量,冒着被恶狗撕咬的危险,抬起大脚,步步有声地向恶狗紧逼。

    那畜牲反而惧了,心虚地停了脚步,屁股撅起,尾巴跷起,前爪卧地,呲着獠牙,那架势仍可以展示自己的威力。

    不等狗有喘息的间隙,我抢先飞起一脚,正踢恶狗耳门。那恶狗一声惨叫,在地上翻滚一圈,迅速爬将起来,嗷嗷叫着逃离。然后只敢站在大门口望着我二人狂吠,尾巴已经夹起,早没了先前的煞气。

    女儿扬眉吐气:“爸爸真勇敢!”

    我说:“人!岂能栽在恶狗手里?任何凶狠的动物都是—样,你弱它则强,你强它则弱!”

          

            三、  父亲的遗物

    父亲八十有余,默默地撒手而去。

    儿媳对儿子说:“你爹是喜丧,应该大操大办,不然别人会说我们小气。”

     于是乎洋鼓洋号,车拖鞭炮,出殡队伍,过市招摇,围观人群,无不称孝。

     老人早上闭的眼,上午就去了殡仪馆,下午便把骨灰送上了山。

    出殡之前,乐队有两支剩余的大号和小号,需要放在东家屋里,但东家屋里到处是油腻和宾客拥挤,只有下面厢房老人的卧室还算安静。这是一间收拾得还算干净的厢房,上方是床,床上罩有蚊帐,蚊帐里被单清洁,一点也不像是老人咽气的地方;下方是衣柜和桌椅,一律摆放整齐。这里应该是放东西最理想之地。

    出殡一去就是六七个小时,再次回到东家屋里,已是夕阳西下,宾客早已散去,只有门前一堆未燃烧完的杂物,还正在冒着热气,袅袅的烟雾已经奄奄一息。

    待乐队师傅要去老人卧室取回东西,那间老厢房早已物去室空,室内满是熏人的药味,房门已被封闭。

    门前有两个妇人扫地,一问才知晓,老人的遗物早已被老人的儿媳吩咐人搬出去烧掉,不留一点痕迹!

    乐队师傅吃惊地说:“咋会这样?如此说来,老人住过的房子也应该拿出去烧掉的啰?”

    扫地的二人掩面而笑。

    乐队师傅又问:“可曾见到两个小皮箱?”

    二人无语,一个阿姨只是用嘴巴指指上面屋里。

    乐队师傅心魂未定,连忙去问老人的儿子儿媳。

    儿子说:“那里面都是我父亲的遗物,何曾见到你们的东西?”

    儿媳倒是聪明,她见乐队师傅口气生硬,又怕事情闹起来不好收拾,厉声对丈夫说道:“你爹生前只有满屋的肮脏和满身的臭气,哪里来的那么高雅的东西,还不快快拿出来让人家早些离去。”

    儿子这才懒洋洋地起身前往自己的卧室拿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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