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春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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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 凶 到 底
2020年6月1日
第一章
1986年9月，对于地处北方东南之地的江城市来说，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了。羊肥鱼美，果鲜菜丰，秋高气爽，天阔云淡。
江城市并不是很大，在地理上稍显偏远些，但在经济上却也并不落后，完全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全国性的特大煤矿---江城煤矿。
江城市比较显著的标志主要就是一矿一江一山一园一街一场了，一矿是江城煤矿，一江是小清江，一山是五色山，一园是城市森林公园，一街是中央大街，一场是时代广场。
中央大街是江城市最主要的街道之一，也是最好的、最繁华的街道，是江城市的脸面，双向八车道，大街两侧林立着政府机关大楼、省级重点高中、商业街铺，绿植鲜花点缀，美不胜收。
煤矿工人李文强与这样的美丽繁华是毫不相干的，他的家位于城乡结合地界，也就是所说的城中村了。都说城中村环境赃乱差，治安不好，这的确是真的。经过三年的严打，赃乱差的环境虽没有什么改变，但治安却好了不少。刑事犯罪案件显著减少，在这住的人们似乎也安心了许多。
李文强的家庭情况有些复杂，李文强的父亲早亡，他的母亲贾玲生育了他和妹妹李文娟两个孩子。为了生计，为了养活孩子，嫁给了煤矿工人李大壮。
李大壮四十岁之前还是个童男子，因为又丑又穷且脾气暴躁，一直也娶上老婆。这一下有了女人，就想把自己的种种上，传宗接代。但李文强的母亲贾玲也有自己的打算，再嫁是为了饭票，是为了养活孩子，否则怎会委屈自己嫁给这样的死男人。这死男人如果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自己的这两个孩子可就没好日子过了。所以暗地里就做些了手脚，结果也就始终怀不上孩子。李大壮喝点小酒，耍起酒疯来就骂贾玲，说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贾玲不甘示弱，反唇相讥，谁不下蛋了，那两个孩子是从石缝里蹦出来的？是你自己没本事，还硬赖别人，真不是个男人。
李大壮听了这话，顿时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再也不言语。
偶尔想想这两个小崽子，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好歹也是姓李，五百年前本是一家，就权当是自己亲生的，是自己的种吧，否则自己就要断子绝孙了。那样的话，就愧对列祖列宗，更让那些个长舌妇们说个没完没了。
李文强不爱学习，平日里偷鸡摸狗，打架斗殴，那是常有的事。初中没上几年学就辍学了，在社会上游荡，惹是生非，极不省心。总算是熬到成年了，赶上江城煤矿瓦斯爆炸出了大事故，李大壮被压断了左腿落下残疾，矿上领导照顾，安排李大壮提前退休，让李文强顶了班。
妹妹李文娟倒是个爱学习的姑娘，长相甜美，乖巧懂事，今年初中毕业，刚刚考上了江城市技工学校。
李文强上了班之后，浑浑噩噩的脑袋忽然感觉就完全开了窍，彻底改邪归正了。平日里老老实实的工作，老老实实的挣钱，娶妻生子，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小日子。虽没有大富大贵，倒也乐得个悠闲自在。
李文强的母亲因患肺癌去年去世了，只剩下兄妹俩相依为命。李文强格外疼爱妹妹李文娟，对这个妹妹可谓是百依百顺，宠爱多多，连老婆有时都生出些许无端的嫉妒。
这一天是周末，李文强吃完晚饭，闲来无事，来到前街口的老蔫馅饼店前看人下棋。
每天只要天气好，日上三竿开始就会有一帮闲人凑到这里下棋、看棋、闲扯。上至国际形势，中至国家大事，下至家庭锁事，无所不谈，无所不侃。四川人称之谓摆龙门，北京人称之谓侃大山、东北人称之谓闲扯淡。男人在一起的话题包罗万象,可以天南地北地聊,也可以海阔天空地吹。总之就是一句话：吹牛不上税，胡扯不担责。闲过闹过，说过笑过，凡夫走卒作鸟兽散，一哄而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依旧各过各的日子罢了。这就叫混日子，一混一天，混长了就是一辈子。
老蔫馅饼店的店主是孙宏伟，人送外号老蔫。平日里不声不语，蔫了吧唧，只顾埋头干活儿。偶尔生气时，目露凶光却仍是不说话。他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咋活不是个活，咋死不是个死。”
店里其时就两个员工，老蔫既是店主，又当厨师。另外还有一个兼着做服务员的老板娘柳玉环。
这个柳玉环长的还算不赖，丰满壮实，虽已中年，风韵尚存。和老蔫大不同，她性格外向，待人接物，热情周到，眼尖手快，很会揣摩别人的心思。只是她的来历却从来没有人能够说的清，别人问起来，她也是遮掩过去，不愿多说一句。
老蔫馅饼店以馅饼和羊杂汤为主，辅以凉拌菜、卤菜、酱菜等，平日里顾客多是街坊邻里、走卒贩夫。店虽不大，却很有特色，馅饼和菜的味道不错，又很便宜实惠，邻居们常来，就连附近斜对面的新星派出所的干警们工作之余也时常光顾。
江城煤矿的退休工人老王、老赵几个人正在下棋，李文强、老蔫，以及负责给老蔫送菜的瘸子小涛等人围观看着热闹。都说是观棋不语真君子，可这里哪有什么君子，都是些市井小人。有支招的，有叫好的，有起哄说臭棋篓子的，热闹、嘈杂。纯粹是苦中作乐，消磨时光而已。
新星派出所的民警于雷和王海军办案忙了一天，晚上下班来到老蔫馅饼店随便吃一口。
下棋的老王听了李文强的话，悔了一步棋，对面的老赵却不干了，落子无悔，怎么能悔棋呢？再下一步直接就将死了，这时悔棋太不讲究了。一怒之下就掀了棋盘，双方剑拔弩张差点就要动手了。
王海军喊到：“这是干什么呢？难道还要打架不成。都是当爷爷的年龄了，还这么冲动。下个棋就是消遣娱乐，翻脸动手这就不对了，想没想过把人打伤了会是什么后果吗？轻则拘留重则判刑。得算算打架成本，值不值当。”
于雷一脸严肃的说：“都是吃饱撑的，待着无聊闲的，别玩了，散了散了，赶紧回家陪老婆、哄孩子去吧。”
老王、老赵还有些不服气，嘴里嘟喃着，在大家劝说下也就散了。
李文强正往家里回，突然一只柔软的玉臂从后面搂住了他。回头一看是妹妹李文娟。
“怎么回来这么晚啊？哥吃饭的时候还等你半天呢。”
“学校有活动了，耽搁了一会，完事就赶紧回来了。哥，我饿死了，我想吃馅饼店的酱骨了。”
“你这是饿了还是馋了？”李文强满脸宠溺的看着妹妹，眼里带里满满的爱，真是亦兄亦父。
李文娟撒着娇：“当然是又饿又馋了，最主要还是想解解馋。”
李文娟挽着哥哥的胳膊，拉着哥哥就走进了馅饼店。
于雷和王海军坐在餐桌旁，每人先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羊杂汤，再吃上一张满口流油的羊肉馅饼，微微出了些汗，身体开始舒爽起来。肚子里先垫个底，然后开始吃着小菜，喝着小烧酒，聊着闲嗑。
于雷喝了口酒，感慨着：“自从严打开始，这大半年的时间一直在忙案子，忙的都脚打后脑勺，成了空中飞人了，家里什么都顾不上，老婆孩子意见老大了，现在总算是快熬到头了。”
王海军刚从警校毕业两年多，说话依旧还带着些书生气：“为了迅速扭转社会治安的不正常状况，1983年8月25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决定》，决定对犯罪分子从重从快，一网打尽。1983年8月到现在，国家连续三年开展了分为三个战役的统一行动、集中打击刑事犯罪。规定对流氓罪等十几种犯罪可以在刑法规定的最高刑以上处刑，直至判处死刑。在程序上对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要迅速及时审判，上诉期限也由10天缩短为3天。将判处死刑的权限下放到区县级的人民法院。”
于雷啃着酱骨，满嘴油腻的说道：“我是部队转业的，不像你是警校科班毕业，对法律条文懂的多，你看这规模这气势前所未有啊！而且效果也真是显著。我昨天刚看了内部通报，从1983年8月至1984年7月为第一阶段，逮捕了102.7万人，其中判死刑的约为2.4万人。公安部统计数据说1980年全国立案75万多起，其中大案50000多起；1981年立案89万多起，其中大案67000多起；1982年立案74万多起，其中大案64000起。1983年前几个月案件急剧增加，后4个月开始严打，发案量大幅度下降，社会治安情况开始明显好转了。辛苦三年多，老百姓有了安全感，安居乐业，也算是心血没有白废。明年案子就会少很多，能够轻松不少了。”
王海军接话道：“严打不是说可抓可不抓的，坚决抓；可判可不判的，坚决判；可杀可不杀的，坚决杀。这么抓这么打，无论什么样的坏人都得震慑住。”
王海军举杯道：“听说咱们所所被市局定为严打先进集体了，于哥你也定为先进个人了，先预祝下，等正式下来了，再大请一顿。”
“咱哥俩抓紧时间喝酒，明天要枪毙一批罪犯，开完公审宣判死刑后要游街示众，最后押赴刑场行刑。咱们还要出警维持秩序，早点回家休息，明天还辛苦着呢。”
老蔫和柳玉环站在收银台旁，默默的听着王海军和于雷聊天，神情有些莫名。
第二天上午，公审宣判大会在市体育馆召开，12名罪犯被判处死刑，数十名罪犯也被一同宣判其他刑罚。宣判后，警车鸣警笛开道，数十辆大卡车如长蛇般行驶在中央大街上。
每辆卡车上站着一名被五花大绑的死刑犯，车上站着负责看押的武警战士。死刑犯胸前挂着木牌，上面写有姓名、性别、年龄及罪行等，在他们的名字上面还画着黑色的“×”。宣传车沿途播放着广播，宣传严打斗争，控诉犯人罪行。大街小巷两侧，老百姓围观看热闹。公安人员在旁边维持着秩序，疏导着交通。
老蔫、柳玉环，还有瘸子小涛三个人在一起，站在人群中看着热闹，柳玉环、小涛面露惧色，唯有老蔫面沉似水，沉默不语。
第二章
9月25日上午，于雷、王海军刚上班，正一起坐在办公室聊天。突然，一个女孩子急匆匆走进办公室。
“警察同志，我同学失踪了，可能出事了，我来报警。”女孩气息急促，面色微红的说着。
于雷说：“别着急，坐下来，慢慢说。海军你来做下记录。”
“我叫顾美华，我同学贾玉华从外地坐火车来看我，说好的是昨晚到江城市，我去火车站接站没接到，今早打电话给她父母，她父母说已经坐上火车来江城市。她父母非常着急，已买票坐车往这来了。”
于雷和气的解释说：“一般情况下成年人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失踪者的直系亲属可以到公安机关报案，我们受理立案。你这位同学现在才十几个小时，现在只是处于失联状态，也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联系你或她的家人。目前，没有证据证明你同学可能会有人身安全危险，或者说是可能会受到侵害。我们这先登记上，再等等看，有事要及时通知我们。她的父母到了，可以随时来找我们，我们再详细的了解下情况。”
第二天下午，于雷和王海军下班，在派出所门口正好碰上顾美华带着贾玉华的父母来派出所报案。这说明贾玉华的确失踪了，真的可能出事了。
于雷和王海军马上向主管局长汇报，经沟通，知道仅仅这一年多，已经有七个人被报案失踪，仅江宁公安分局管辖范围内就有三人报失踪。
江宁公安分局成立了专案组，于雷和王海军被抽调至专案组，专门负责调查失踪人员案件。
专案组及相关辖区的派出所干警去火车站、汽车站等周边调查核实，走访群众、商户、摊贩等摸排情况，却始终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调查工作一时陷入了僵局。
转眼到了十一国庆节，节日对于百姓来说是极好的，但对于公安干警们来说却是奢侈品，越是节日越是忙碌。
10月1日这一天，王海军正在所里值班，李文强来报案了，称妹妹李文娟昨天晚上失踪了，可能被绑架了，也可能被害了。
他声音颤抖的讲述着：“我妹妹昨天晚上放假回家，和一位同学一起结伴回来的，走到家附近的一个路口就分开走了，她的同学早已到家了，我妹妹却一晚没回来。我出来找了大半宿也没找到，今早又沿着她回家的路一路找来，一个环卫工人手里拿着我妹妹的挎包，我是认得了，那是我给她新买的，她非常喜欢。”
说罢，这个粗壮的黑脸汉子流下泪来，悲伤不已。
于雷马上向李所长汇报，并带人去李文娟失踪的现场，保护现场。
江宁公安分局的刑警及技术大队的技侦很快就到现场，但现场已然被破坏。清晨环卫工人清扫街道，洒水降尘，什么物证都没有了。
时值国庆节，又是三年严打战役即将决胜收关的关键时候，公安机关压力极大。省市有关领导层层批示，要求在一个月内必须破案，不得影响严打战役的收关工作，拖全省、全市严打工作的后腿。
江宁公安分局成立了李文娟失踪案的专案组，主管刑侦的刘副局长任专案组的组长，抽调精兵强将，集中全局人力、物力、财力，务求尽快破案。这抽调的人员中也包括于雷和王海军在内。
案件调查异常艰难，现场勘察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痕迹物证，主要就是环卫工人对现场的无意破坏。经过刑侦人员的努力，终于在挎包的带子边上提取到一枚可疑指纹，但残缺不全，指纹残缺、模糊、变形，属于疑难指纹，修复与比对极为艰难。
刑侦人员通过指纹系统反复进行比对，却始终无法比中。这样的指纹查档就好比是大海捞针，有时一枚疑难指纹经过成千上万次查询比对，也不见得能够比中。
除此之外，毫无其他线索。受限于技术水平比较落后，案件一时无法突破，陷入了停滞。
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文娟的家属隔三差五的来找，各级领导不断的督办，专案组的干警们压力很大，焦虑不安。
几位分局领导私下商议，如果真的无法限期破案，也只能变通一下，按失踪处理了，毕竟现有的证据无法确认李文娟已经遇害了。
10月10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在一座小院的一栋平房里，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打开了屋内的地窖盖，把一个梯子放下来，顺着梯子下了地窖，便如恶狼一样扑向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孩子，亲着，摸着，无情的蹂躏着。
女孩子完全不敢反抗，她也知道反抗是无用的，只会带来更大的折磨和屈辱。她如僵尸般躺着，任人摆布，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用嘴使劲的咬着被角。
矮小的男人发泄兽欲正在欢畅之际，院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粗旷的骂声：“小涛，你个瘪犊子，干什么玩意呢，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去买菜？赶紧去买送过来。”
矮小的男人就像老鼠遇到猫，立刻爬了起来，一边提上裤子，一边小声说道：“我今天可能回来的要晚些，你要乖些，我看你也太孤单了，这几天我想办法尽快再给你找个妹妹来陪你。”说完，登上梯子上去，着急忙慌的走了。
女孩子一边哭着，一边拿着毛巾擦洗着身子。她眼睛望向梯子，突然间有了些亮光。
此时，天已完全大亮，人们开始上班了。
王海军和于雷来到专案组看了下，暂时也没什么事，专案组办公室距离新星派出所又不远，就步行走回派出所了。
二人刚走到老蔫馅饼店附近，就看见一个女孩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跑到二人跟前就摔倒在地。
她抱住于雷的大腿，哭叫着说：“警察叔叔快救救我，有人要杀我。”说完就昏了过去。
二人一看这个女孩，脸色苍白，赤足无袜，披头散发，衣不蔽体。最为怪异的是她的左脚脖上竟拴着一个细细的铁链，而且还是个断的铁链子。
于雷马上抱起女孩奔向派出所，同时告诉王海军去向李所长汇报情况。
女孩躺在床上，周围围满了所里的警察。过一阵子，女孩终于醒了过来，所里的内勤美女小姜递给她一杯水，她一口气喝了下去。
女孩目光呆滞，神情惊恐，小姜坐在旁边，握住她的手安抚着。
李所长说：“姑娘，这里是派出所，非常安全，不用害怕，我们会保护你的。你现在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孩流着眼泪，呜咽了一会，终于开口讲了起来。
“我叫贾玉华，我前些天坐车来江城找我同学顾美华，到的那天晚上，火车晚点了，下车后我在车站广场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顾美华。这时，来了一个瘸子推着辆三轮车。他问我等谁，去哪？我说等我同学顾美华，她家具体地址不清楚，就知道家附近有一家老蔫馅饼店。他说认识顾美华，他家就住在老蔫馅饼店后面，他正好回家，可以把我捎过去。我看他人挺老实的，信了他，就跟他走了。在路上，他递给我一瓶水让我喝，我喝完就迷糊了，等我醒过来，就在一个地窖里了，被用铁链锁住了。那个瘸子就在旁边，他看我醒了，就过来撕破了我的衣服，要祸害我，我不干，他就打我，后来他就把我强暴了。”呜呜呜…贾玉华讲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号啕痛哭起来。
小姜听了，怒骂道：“真是个畜生，猪狗不如。”
贾玉华哭着又说：“他每天都折磨我一次，我反抗他就打我，用电棍电我。怕我逃跑，他把我的衣服都拿走了。这段时间他嫌我身上有臭味，隔几天就带我出地窖到上面的房间里洗个澡。”
“你知道自己在地窖待了多少天吗？”李所长问道。
“知道，他每天下地窖一次，我就用指甲在墙壁写‘正’字，每天写一划，今天整整写了五个‘正’字。”
李所长问：“你是怎么逃跑出来的？”
“瘸子今天早上下来折磨我，临时突然有人喊他有事，就着急走了。其实，瘸子没注意我身上带有一把指甲刀，我把它藏了起来。我每天都用指甲刀磨剪铁链子。他走后，我就使劲磨断了铁链子。当时他走的匆忙，忘记把梯子拿走了，我就顺着地窖里的小梯子爬上来，找几件衣服随便套上，怕他回来，就赶紧往外跑，跑出来没多远就碰见这两位警察大哥了。”
于雷说：“我是片警，就负责那一片区域。罪犯是个瘸子，骑三轮，还住在老蔫馅饼店的后面，基本可以确定就是负责给老蔫送菜的瘸子吴小涛，绰号小涛。”
李所长立即命令道：“除小姜留在所里外，其他人员马上出警，去小涛家抓捕小涛。”
大家到了小涛家，发现床边有一块大垫子，掀开垫子就露出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地窖洞口。顺着铁梯子下到洞底，目测一下，地窖见方，长、宽、高慰各约2米多。洞内四壁都用水泥浇筑，洞顶上盖了棉被，底部铺有棉被。洞内还安装了电灯、电风扇，墙壁上还粘贴了几张美女画报，在墙角处有半截挂着锁头的铁链。洞的最里面角上放了一个便桶，散发出一股污浊的气味，地上凌乱地散放着一些食品和水，以及一些杂物。
李所长分析道：“看家中的情形，基本可以确定小涛就是罪犯。小涛估计应该还没回家，不知道贾玉华已经逃跑。现在咱们有7个人，于雷和王海军留在小涛家蹲守，另外，火车站、汽车站、菜市场、老蔫馅饼店这几个小涛常去的地方，各去一人查找小涛。如发现小涛，抓捕时千万不要声张，小涛可能还有其他同党，不要惊动了。我马上去分局，向分局领导汇报。”
晚上十点多，小涛骑着三轮车回到家里，刚一进家门，就被于雷和王海军扑倒在地，成功抓捕。
于雷和王海军将小涛秘密带走的时候，对着小涛家的一扇窗户里，一双阴郁的眼睛正透过望远镜看着这一切。
小涛被带回后，预审员立即连夜审讯小涛。小涛却闭口不语，拒不交待任何问题。
江宁公安分局专案组连夜召开案情分析会议，决定加大预审力度，争取尽快撬开小涛的嘴，案件尽早取得突破。
与此同时，在老蔫馅饼店的一间卧室内，老蔫和柳玉环正紧张的商量着。
“瘸子被公安抓了。”
“真的假的，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用望远镜看到的，错不了。”
柳玉环看了一眼屋里朝着不同的方位摆放的三个望远镜，惊慌的哭着说：“那可怎么办？瘸子肯定会把我们供出来的，我们还是收拾东西赶紧跑吧。”
老蔫怒骂道：“他*的，哭哪门子丧，老子还没死呢。咋活不是个活，咋死不是个死。再说这瘸子还是有点刚的，不会这么快就招供的。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马上走。”
经过连续三天的审讯，小涛挺不住了，终于开口交待了。
小涛说：“给我一只烟抽吧。”
小涛深吸了一口，慢慢说着：“都到这个份上了，就不会再藏着掖着了，我是竹筒倒豆子，有一说一。我自己讲，你们记，有啥想问的最后再问吧。”
“我是农村出来的，小时候上树摔断了腿，成了瘸子，家里又穷的叮当响，根本就没有人瞧得起，三十多了也娶不上媳妇。我和老蔫是同乡，听说老蔫开了饭店，去年就来江城投奔。老蔫人还不错，给我弄一辆三轮车，让他给饭店买菜买粮，吃住在饭店。老蔫有时半夜弄女的回来祸害，让我看见了，老蔫就吓唬我，如果我说出去就杀了我。我有些害怕，后来，我在江城混熟了，又找了一些活，手里有点钱了，我就在饭店后面租房子住了。”
小涛掐灭了烟头，继续说：“老蔫是个狠人，他把弄回来的女人祸害一段时间后就都杀了。你们别多想，我从未参加过，我是猜的，因为进去后就没有能出来过。他家屋内有个地窖，我估计人都在地窖里呢。柳玉环也是被他抓来的，听老蔫说把柳玉环强奸后，就把她掐死扔进地窖了，后来，柳玉环苏醒过来，自己爬出地窖，哭求老蔫别杀她，再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跟老蔫成了露水夫妻。”
小涛说：“再给我一只烟抽吧。”
“说实话，我特别恨自己，也特别自卑，长相丑陋、家庭贫穷、身体残废、瘦小无能，没有哪个女人会正眼看我，更别说嫁给我当老婆。我挺羡慕老蔫的，人狠话不多，没人敢惹，还能不断的弄来女人玩玩。我真想要个女人，否则这辈子就不是男人，就白活了。我也学老蔫在屋里挖地窖，我天天晚上挖，白天用三轮车把土运出去，再把沙子、水泥拉进来。干了大半年，地窖挖成了，就差女人了，我这样的，明的肯定不行，就只能使阴招了。我就天天骑着三轮车闲逛，寻找猎物，寻找我的小白兔。那天还真让我给逮着了，那姑娘真漂亮，真单纯，真好骗。我终于有自己的婆娘了，好快乐好刺激，只可惜日子太短了，要是能让她给我生个儿子就好了，我就有后了，啥都不差了，就是死也值了。”
“我知道的就这些，我自己做的就这些，你们赶紧去抓老蔫和柳玉环吧。我都三天没露面了，老蔫可能已经怀疑了，晚了可能就跑了。另外，抓他时要小心些，他是厨师，力气大，天天刀不离身。”
警察很快就包围了老蔫馅饼店，冲进去，已是人去屋空。老蔫和柳玉环早已逃的无影无踪了。
现场警戒，搜查、保存证据，程序一步步有序展开。
邢侦人员在地窖里发现了七具受害者残缺不全的遗骨，里面洒了很多生石灰，消毒除臭。现场惨不忍睹，就连见过无数血腥场面的刑侦人员都看吐了。
中国的老百姓喜好看热闹是有文化历史渊源的，有人很快就知道了消息，围聚在饭店周围，边看热闹边闲扯着。
“听说了吗？老蔫杀了好多人，祸害了好多女人，都可好看了。”
“你们知道吗？老蔫把那些女人最后都杀了，把尸体上好肉都切下来了，剁成肉馅都包馅饼了，要不怎么他家的馅饼特别有味、特别好吃呢！”
“哎，老王，你隔三差五就来买馅饼吃，你这得吃多少美女肉啊。这都赶上《水浒传》里的母夜叉孙二娘的人肉叉烧包了，你这下赚大发了，占大便宜了。”
那个老王听了，胃部一阵阵抽搐起来，胃里的液体在上下翻腾，恶心的不得了，哗的一下就喷出来，吐了，吐的胃都痉挛了。
周围不少人都吐了，吐的那叫一个壮观，场面混乱不堪。
于雷和王海军在现场警戒着，听着大家的议论和猜测，都觉得有些恶心了，他俩前几天还在店里吃了好几张馅饼呢，所里的好多同事也都经常来吃呀！这几年吃的馅饼少说也有几百个。完了，这辈子馅饼、包子这类带馅的算是吃到头了，以后甭想再吃了，就是看见别人吃都得恶心了。
江城市那些开包子铺、馅饼店的老板们听到了这些传言都欲哭无泪，真是人在屋中坐，锅从天上来。这好端端的包子、馅饼招惹谁了，遭此大难。包子铺、馅饼店算是干到头了，该歇业就歇业，该转行就转行吧！
李文强也在围观的人群当中，听说受害人都是女人，他便使劲往前挤，终于挤到前面，看见了于雷和王海军。喊道：“于哥，受害人里有我妹妹吗？我妹妹还活着吗？”
于雷说：“我只负责外围警戒，里面情况不清楚，你别着急，先回去，估计很快就会通知你来公安局来辨认。”
李文强不甘心，继续围观着，他的心情非常复杂，既希望妹妹在这里，又不希望妹妹在这里，这种滋味没有谁能够理解，真是生不如死，煎熬啊！
警方法医学的尸体检验分为现场验尸检验、尸体外表检验和尸体解剖检验三种，其中现场检验必须在发现尸体的现场进行，以尸体解剖检验则应在解剖室进行。
法医现场验尸检验完毕后，受害人的尸体都装在尸袋里抬了出来，围观的人都在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整整七个女人啊，多可怜啊，老蔫真不是人，是个畜生王八蛋。
专案组又开始紧张工作起来，一方面法医加班加点对尸体做进一步的组织学检验和有关物证、毒物检验，包括尸表检查与解剖检查。以确定死因、揭示致死方法和杀人手段、推断致伤物种类、推测死亡时间、揭露与证实犯罪，获取相关物证。另一方面，又层层上报至公安部，向全国发布通缉令，追捕老蔫和柳玉环。
公安机关公告认领受害人的遗体，对报案亲属失踪的家庭又单独一一通知到。
李文强去辨认了，他带着悲伤进了停尸间，过了一会就出来，仍然带着悲伤，但在悲伤间隐约多了些喜悦。这里面没有他的妹妹，这说明妹妹可能还活着，还有一丝丝希望，有总比没有要强。
送走了李文强，于雷和王海军边走边聊着。
王海军感叹着：“这老蔫、瘸子平时看着都蔫了巴几，挺老实的，也看不出来这么狠毒啊！”
于雷颇为睿智的教导着：“你呀就是太年轻，阅历浅，少见多怪。农村有句俗语，叫四大惹不起，就是‘娘娘葱、独头蒜、仰脸女、低头汉’。娘娘葱就是葱的尾巴上长出花儿的葱，这种葱特别的辣；独头蒜就是一股蒜，特别的辣；仰脸女就是指性格泼辣、脾气暴躁、骄横跋扈的女人，简单说就是母夜叉；低头汉就是指平时看起来沉默寡言，但是心机很重、狭隘阴暗的男人。仰脸的女人、低头汉都轻易惹不得，他们冷漠孤僻、没有朋友，情感是缺失的，甚至是扭曲的，做事不考虑后果。就像老蔫、瘸子，他们追求的只是肉体上的满足，对人无情感上的正常需求，完全以自我为中心、满足私欲，丧失人性。所谓蔫人干大事，不干则已，一干惊人。”
王海军拍着马屁：“于哥，你这犯罪心理学的可不赖呀！我要拜你为大师兄。大师兄在此，受二师弟一拜。”
于雷哈哈大笑着骂道：“狗嘴里吐出象牙来，滚一边去，你小子就没安好心，这一拜，我成猴你成猪了，都不是人了。”
关于老蔫和柳玉环的举报和线索不断的传来，专案组进行甄别、分析、研究，不断派出多组刑警奔赴全国各地进行调查抓捕，但均无功而返，老蔫和柳玉环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为了追捕老蔫和柳玉环，有两名刑警在外地调查时发生了车祸，因公殉职，这更加让干警们悲恨不已，发誓一定要将这两个畜生缉拿归案。
有人向公安机关举报，柳玉环和她母亲偷偷联系了。专案组刑警随即把柳玉环的母亲请了过来，经过反复的做工作，柳玉环的母亲终于交待了柳玉环的下落。柳玉环在广州市一家电子大市场卖一些电子类小商品，但是具体是哪家电子市场不清楚，住在哪里也不知道。
专案组派刑警立即赶赴广州，在当地公安机关的配合下，很快就找到了柳玉环的住处。
柳玉环晚上回到家里，打开房门，看到屋里的公安，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不用公安严加审问，柳玉环便竹子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将犯罪事实全部交待了。
“我是老蔫杀的第五个，他当时把我勒昏过去了，我醒过来后自爬出地窖，苦苦哀求他饶命。他说我是第一个从他手里活命的，福大命大，就留下我和他搭伙过日子。但不得告密，不得逃跑，否则他就杀了我全家。我实在没办法就留下来了。他逼着我去火车站寻找外地来的单身女子，我不想干他就打我。后面那三个都是我从火车站骗来的，瘸子用三轮车拉到店里。他糟蹋蹂躏女孩一段时间后就直接勒死。我劝过他，离派出所这么近，这样做迟早得被公安抓住。他说这叫灯下黑，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这些个女孩都是外地来江城的，无亲无友的，公安也不好查，最后查不到就按失踪处理了，没多大事。但是千算万算就没算到瘸子这，这该死的瘸子和老蔫一样缺德，学老蔫挖地窖、骗女孩、糟蹋女孩。你们那天抓瘸子的时候让老蔫看到了，当天晚上我俩就跑了，一直往南跑，越远越好，最后就跑到了广州。”
刑警问：“老蔫在哪？他和你在一起住吗？”
柳玉环答：“一开始住在一起，我卖电子产品，他还是干厨师。晚上我总做恶梦，又哭又叫，他烦死了。后来，他和老板娘整到了一起，就搬走了，但是他规定我不准找别的男人。他两天联系我一次，但我不能主动联系他。我知道他的意思，想一直霸占着我，还要提防着我。这样就能够保证一旦我出事了他能马上就能跑掉。老蔫现在在哪我是真不知道，他不告诉我。他不轻易和我见面，除非有一些特殊事情的时候。”
刑警问：“特殊事情指什么？”
柳玉环答：“主要就是他想要我了，还有就是他想吃我做的猪肉酸菜饺子了。”
刑警说：“你马上联系他，就说你想他了，约他过来。”
柳玉环说：“恐怕不行，昨天他刚来要过，今天这么说他会起疑的。只能他先联系我，我不能主动联系他，我就是想联系也联系不上他，只能死等。一般情况下他明天会打电话到店铺找我，到时我就说给他做猪肉酸菜饺子，想给他送过去解解谗。”
几位刑警商量后同意了这个计划，并进行了周密的准备。
第二天下午，老蔫真的给柳玉环打来了电话：“环环，你那挺好的，没什么事吧？”
柳玉环不满的说：“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说这一句话，就不能说点别的贴心的话。”
老蔫不高兴了，说道：“问你安全就是最贴心的话，你安全我才能安全。”
柳玉环赶紧撒娇的说：“我给你做猪肉酸菜饺子吃，想吃吗？”
老蔫高兴起来：“你这么一说，我的谗虫就被勾出来了，赶紧买菜买肉做吧。下午三点在你们那个电子大市场的东门见。”
柳玉环如约拎着一盒猪肉酸菜饺子来到东门，老蔫见了立刻迫不及待的打开饭盒，用手拿着饺子就吃了起来。老蔫刚吃进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饺子，烫的张嘴正吹着气，就被几个刑警扑倒在地，成功抓捕。警察在他的腰里搜出了一把锋利的剔骨尖刀。
老蔫虽然被按在地上，仍然破口大骂着：“柳玉环你这个臭娘们，竟然出卖我，我当初就不应该可怜你，就应该杀了你。”
一位刑警狠狠的揣了老蔫一脚，骂道：“都被抓住了还敢这么嚣张，老实点。”
刑警们广州警方的配合下，就地对老蔫进行了突审。
刑警问：“你在地窖里杀死的七个女人都是外地的，你为什么只害外地的女人？”
老蔫还算是一条汉子，痛快的答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难道还不如一只兔子。”
刑警把李文娟的照片给他看，问：“这个女孩是你杀死的吗？”
老蔫生气了，怒道：“我认识这个女孩子，是李文强的妹妹。我说过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们就不相信我，我杀人也是有原则的，有底线的。如果真是我杀的，我一定认，杀七个和杀八个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个死。咋活不是个活，咋死不是个死。人死卵朝天，怕个球。”
老蔫沉默了一会，接着自言自语着：“我其实对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并不痴迷。令我着迷的，其实是蹂躏人的那种感觉，是杀人的那种感觉，那种感觉真的很快乐，让人痴迷。就像毒品一样，让人飘飘欲仙，如痴如醉。杀个人就像办了一件大事，轻松下来，平时的压抑就完全没了，然后心里就能好受一段时间了。”
刑警问：“你强奸她们，为什么非得她们置于死地？”
老蔫：“一个也是杀，两个还是杀，后来就杀成习惯了，隔一段时间就闹心，就想弄一个解解馋。见了面就得弄死，留下活口就不甘心。要做，就一定要做得灰塌塌的! ”
刑警还要再问，老蔫双眼一闭，不耐烦道：“回答你这么多问题已经够给你面了，我一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话。行了，说累了，不说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便。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做人本来就早做够了。早死早托生，下辈子绝不做人了，做啥都比做人强。”
刑警们大怒，这说的是人话吗？这也太嚣张了。如果不是有法律、纪律约束，千刀万剐了你这个畜生都不解恨。
老蔫后来被判处死刑，并立即执行。柳玉环、瘸子小涛也都被判处有期徒刑若干年。
李文娟你到底在哪呢？
警察在苦苦的查找你，你的家人在期盼着你。
第三章
转眼间，1987年的元旦就匆匆忙忙的过去了，眼看着春节就快到了。1月22日是农历小年，大家都忙碌起来，开始置办年货，准备过年了。
夜幕下的中央大街是美丽的，星空点点，华灯初上，两侧的树上挂满了彩灯，路灯杆上挂着一盏盏红灯笼，所谓大红灯笼高高挂。
大街上的人们步履匆匆，归心似箭，手上拎着年货，脸上挂着笑容，到处是平安祥和的景象。
小年之夜的一起凶杀案再次将这得来不易的平安祥和景象打的粉碎。
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在夜幕的遮掩下，在小清江附近玩耍着，不知不觉中就拐进了小清江旁的一片寂静的树林。
两人靠在大树旁热烈的亲吻着，动作过于猛烈，一下就双双摔倒了。女孩顺手一摸，就摸到了一只冰冷僵硬的东西，低头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具女尸的脚丫子，在清澈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森、凄惨惨，糁得慌。
女孩啊的一声就吓晕了过去，男孩仔细一看，大叫一声，丢下女孩，狂奔而去。
没过多久，一辆警车一路鸣着警笛来到了树林旁。那个男孩跟着警察来到了女孩身边，女孩已经醒了过来，吓傻了，抱着树正呜咽着。
男孩跑过来安慰着，女孩清醒过来，一个大嘴巴就抽了过来。哭骂着：“有危险的时候不管我，只顾自己跑，你还是个男人吗？”
完了，这段姻缘算是完蛋了。男孩蹲下，自己抽着自己嘴巴，这正是英雄救美的大好时机啊，可遇而不可求，自己怎么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了呢，真是个熊货，不怪人家看不起。
随后，公安机关的领导带刑侦、技术人员相继赶赴现场。立即进行现场勘查、现场询问。
案发现场位于小清江旁的一片茂密的树林，现场已遭部分破坏。
扫掉覆盖在死者身上的厚厚的一堆树叶，发现死者为女子，呈仰卧状，可见尸体半裸，缺失左脚，上身为红色衣物，下身裸露；尸体旁有一双棕色半高跟皮鞋。经尸体检验推断，死者年龄约２0岁左右；根据颈部有环形表皮剥脱，球睑结膜有出血点，舌骨折断，食道后壁及喉室有出血情况综合判断认定，系被掐、勒颈部致机械性窒息而死亡；死者两手手指有多处表皮剥脱，说明死者死前曾搏斗；根据死者阴道内有精斑，阴道有三处撕裂伤，认定死者生前被强奸；从死者胃溶物及尸体现象综合分析，其死亡时间应在１5个小时以上。
现场访问组经过对周边群众进行深入调查走访，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公安机关当天就成立了1.22专案组。然后马上召开了案情分析会。会上大家踊跃发言，初步认为：此案极有可能是强奸杀人，不也排除因奸情、感情纠纷仇杀的可能；犯罪分子可能系一名30岁至４０岁的男性，为人心毒手辣，可能有犯罪前科；犯罪分子作案选择在既能隐蔽，又便于逃匿之地，且受害人能够夜晚跟随其进入小清江旁的一片的树林深处，说明犯罪分子熟悉现场周围环境；受害人被奸后遇害，随身找不到任何可证明身份的物品，说明有可能是犯罪分子故拿走了能证明身份的物品，怕公安机关查到尸源而暴露；犯罪分子熟悉现场环境，说明其藏匿地可能在市郊及邻近的区域。
这个案子的关键就在于能够尽快查明尸源。侦查员们一边根据案情分析范围摸排嫌疑对象，一边查找尸源。
专案组采取了很多具体措施来查找尸源。将《协查通报》迅速发往各有关市、县公安机关，在省市电视台、各新闻媒体播出、刊载《寻人启示》，通过市场、商店、厂家等查找受害人衣服及随身物品的来源，走村串户查访失踪人员。所采取的措施看似简单，但工作量却非常大。想找到尸源是非常困难的，如同大海捞针。
为推动侦破进程，专案组的刑侦专家们坐下来对前段工作进行了认真总结。大家一致认为，案件毫无进展的原因主要是两个方面原因：一是案情分析有误差，犯罪分子没在拉网的范围内；二是摸排工作存在纰漏，没能把犯罪分子兜上来。从前段工作看，划定的侦查区域已基本摸排完毕，且工作认真、细致，第二种可能不大，问题很有可能出在案情分析不尽准确上，思路上有偏差。因为如果摸排范围准确，既使排不出犯罪分子，也应得到一些受害人线索，而查找尸源工作已扩展到了周边所有市、县，却仍没有线索，说明犯罪分子有随机作案的可能，是临时起意强奸杀人，其心思缜密，手段凶残、胆大妄为，而受害人也可能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应该还有其他的受害者，只是尚未发现而已。
根据上述分析，专案组进一步扩大了侦查范围，调派精兵强将继续深入城郊区域及周边邻近地区，调查了解有无类似无名女尸或案情相近案件，以便进一步了解罪犯情况，尽早突破全案。
侦察人员们做了大量工作，付出了很多辛苦，但案情却仍毫无任何进展。
就在专案组按照新的部署，加紧收集证据的时候，又一起无名女尸案发生了。
1月29日晚9时左右，有人报案，在城郊的一处偏僻的水渠内又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
公安机关的领导带领侦查、技术人员相继赶到案发现场，开展侦破工作。
于雷和王海军此刻在单位值夜班，正在观看春节联欢晚会，他们俩已经被抽调至分局刑警大队当了刑警，接到出警电话，立刻出发去了现场。
经勘查，案发现场为第一现场。女尸仰卧，披散着长发，颈部系有一条女式红色皮带，红色上衣敝开，乳罩外露，下衣退至脚踝处，
侦技人员发现，现场除死者的一趟足迹外，还有一个不完整的带血的模糊足迹。
现场勘查和尸体检验表明，死者２0至25岁，双手缺失，阴道内有不明液体，阴道有撕裂伤，脖颈有勒痕，系被强奸并掐勒致机械性窒息死亡，死亡时间20个小时以上。罪犯年龄估计为中年人，身高1.75米左右，可能从事重体力劳动，比较强壮，生活条件一般。
公安机关成立了1.29专案组，1.29专案组立即开展工作。通过新闻媒介和宣传发动群众，发《协查通报》查找尸源，重点放在周围农村及打工人员上。尽快查出死者遗物产地、销售情况，最大限度地缩小查找尸源范围；查找罪犯足迹样鞋；大范围摸排的同时，加紧对现场周围调查访问，力争发现嫌疑目标和目击者。
此时此刻，正值新春佳节，本该幸福安康、祥和吉祥，然而却因为接连出现的几起重大的恶性案件，使得人们再也无法感受到幸福、安宁，一时间，整个江城市都蒙上了一层恐怖的阴影。
一个个传言在民间广泛传播开来，有的说这个魔鬼只祸害年轻的独行的女孩子。有的说这个魔鬼最恨穿红衣服的女人，因为他就是被红衣服的女人给抛弃了，可能是他妈也有可能是他媳妇。有的说这个魔鬼非常凶残，先奸后杀，还要砍掉四肢吃掉。等等，真的假的掺杂在一起，更让人恐惧，更让人心生畏惧。
江城市所有的女人都不再敢独行了，更不敢在夜晚外出，即使不得不外出，也必须在男人的陪伴下才行，而陪伴外出的男人嘴上说着‘没事，我保护你’的大话，心里却也有些忐忑不安。
老百姓纷纷议论着：“都严打了好几年，罪犯该抓的都快抓绝了，怎么还有这么凶残的罪犯呢？”
市公安局把国家、省刑侦专家都请到了江城市，加强侦破工作。刑侦专家们经过综合分析认为：1.22案和1.29案的罪犯作案手法很相似，都是先奸后杀，杀人方式为勒、掐，受害人均穿有红色衣服，部分肢体缺失。罪犯为同一人可能性非常大，建议并案侦查。
市公安局决定1.22案和1.29案并案侦查，专案组合并，继续开展侦查工作。
一个月时间很快过去了，案件侦破工作却是进展缓慢。
三个多月过去了，案件侦破工作仍是毫无进展。
而那个神秘的罪犯却再也没有做案，消失的无影无踪。
干警们都很苦恼，他们曾攻克地过无数起重特大疑难案件，从来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接连失利。
转眼又已至春天，芳草萋萋，万物复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春天是美好的，春天是多彩的，春天里充满了青草的芳香，让人看到了生命的绽放，生活的希望。随之时间的迁移，人们对凶杀案有些淡忘了，生活又开始渐渐走上了正轨。
第四章
时间来到了1987年5月5日，这一天对于李文强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因为这一天是李文娟的生日。
从1986年9月末李文娟失踪，到现在已经八个多月了，然而却一直杳无音信，生死未卜。
李文强每天都经受着煎熬，尤其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孤寂难挨，无法入梦。
李文强对着铺满星星的夜空，曾无数次喃喃自语：“妹妹呀，你到底在哪里呀？你托个梦告诉哥哥啊，哥哥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你救出来。”
李文强中午买了蛋糕，买了妹妹爱吃的零食，摆放在妹妹的照片前。再拿来两个杯子，倒上酒，便喝了起来，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躺在地上就睡着了。
睡梦中，他好像看见了妹妹。有个黑衣人拿着刀在追赶妹妹，妹妹光着脚向他跑来，边跑边哭喊道：“哥哥，快救我，快救救我呀！”李文强想大声喊却喊不出来，李文强想奔向妹妹却怎么也迈不开腿。眼看着妹妹被逼着跳进了一个水泡子，隐约好像是自己家东侧附近的那个水泡子。李文强快急疯了，但却什么都帮不上，急切间，就突然疼醒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看见继父正站在自己身边踢着自己。边踢边骂着：“喝点猫尿就这个熊样，不能喝就别逞强，这还睡在地上了，赶紧滚床上睡去。”
李文强摸了一下脸，满手都是冷汗。李文强又掐了一下大腿，真的很疼。他慢慢回想着刚才的梦境，但无论怎么回忆却都不能完整的想起来了，唯一记得真切的就是自己家东侧附近的那个大水泡子。难道这是妹妹在给我托梦吗？妹妹真的在那个大水泡里子吗？
李文强一直在想这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这世上难道真的有心灵感应？他最后决定还是先去自己家东侧附近的那个水泡子转转，看看情况再说。
1987年5月6日上午，李文强来到那个大水泡子旁，他定定的看着。这个水泡子以前也曾来过几次，但从未仔细的看过。现在看来和梦境中的却几乎是一模一样，仿佛妹妹就刚刚跳下去了，正在水中挣扎、哀号。
李文强回到家里，百思不得其解，很是苦闷。继父告诉他在火车站站前广场有个瞎子算命听说很准，去算一卦，解解心疑。
李文强来到火车站站前广场，看到一个戴墨镜的瞎子在过街天桥上摆了个卦摊，正有人在算卦。
他来到跟前，看见卦摊上书写着‘麻衣神相，周公解梦’。
瞎子刚给一个女人算完卦，一边把卦钱揣进口袋，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气概，富贵看精神；主意看指爪，风波看脚筋；若要看条理，全在语言中。入眼方知诀，还观主起中。语迟终富显，步紧必贫穷。犬眼休为伴，鸡睛莫与逢。颈偏同时滞，头小定飘蓬。骨露财难聚，筋浮病必攻。唇掀知命天，腹坠禄须丰。腰肥知有福，额广寿如松。脚长兼耳薄，辛苦道途中。麻衣真神相，周公来解梦。解梦脱困惑，不准不要钱。”
李文强听了一会并未听清楚，就是听清楚了也还是听不明白，他蹲下来急切的说道：“我有一梦，不得其解，恳请老师帮我解梦。”
瞎子不动声色的说：“把梦说来我听听。”
瞎子听了说：“小伙子，你这梦能解，但不好解，这是个大梦，生死之梦啊。”
“只要能解就行，费用多少您定。”
“正常收费1元，你这得收5元，收费不算高，你这梦得花费我很多心血，要折损我的寿命啊！”
李文强非常痛快的掏出5元钱递给瞎子，瞎子先把李文强递过的5元钱揣进口袋，，然后开口解梦了：“梦中事，笑是真笑，哭是真哭。所谓相由心生，境由心转，梦由心造，福自我召。……”
瞎子拿腔捏调讲了很多，好像很神秘，好像很有理，好像很清晰，又好像很迷惑，颇有些故弄玄虚，云山雾罩。
李文强有些不耐烦，说道：“你说这些个我都听不懂，也整不明白，你就直说，我妹妹在不在那？我妹妹能不能找得到？”
瞎子并不生气，幽幽的说：“心诚自然灵，你妹妹就在那边，你努力去找，自然能够找得到，一定会有神秘的力量帮助你。”
李文强算完了卦，终于下了决心，他不再犹豫，走进了于雷和王海军的办公室。
“你说什么？你妹妹给你托梦了，说她被埋在你家东侧的那个水泡子里，这怎么可能？都是封建迷信，这你也能信。再说了，你是白天做的梦，这叫白日做梦，假的空的，不算数。”王海军笑道。
于雷劝解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这就是太想念妹妹了，忧思过度，可能产生幻觉了，回去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李文强急了，喊道：“你们就去看一眼，找人去泡子里捞一捞，兴许我妹妹就在那呢。”
于雷有些不耐烦了：“你说在泡子里我们就得捞人去，那你说在月亮上我们还得给你飞天揽月去。如果受害人家属都这样提要求，我们还不都得累死了。”
“我不和你们说了，说也没用，我找你们局长理论去。”说罢，李文强转身就上楼了。
李文强走后，分局专案组就召开了案情分析会。专案组的组长，主管刑侦的刘副局长说：“李文强称他妹妹托梦，说她被埋在李文强家东侧附近的那个水泡子里，这事听着确实挺邪门的，真是不可思议。我们虽然都是唯物主义者，但是关于做梦这个事，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人能够真正弄明白，科学也不能完全解释清楚，对于梦的研究至今还在进行，以后也许能够搞清楚吧。我们今天开会不是对梦进行探讨，而是要研究案件的推进工作。大家都知道，年前年后连续发生了几起命案，都无法侦破，案件进展缓慢，我们分局作为案件的责任人，压力就不必说了，市局领导承受的压力更大。受害人家属现在提供了信息，又强烈要求我们去勘查现场寻找受害人。我们经过慎重研究决定，立即安排去现场勘查寻找受害人，或许会有收获，这也还真的说不准。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吧，撞撞大运。”
对李文强家东侧的水泡子现场勘查开始了，警察在周围拉了警戒线，听说警察捞死人，周围就站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真是里三层外三层，人声鼎沸。
两艘小船一字长蛇阵并肩排开，撒下渔网满泡子捞人。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却什么也没有捞到，围观的人群有些不耐烦了，开始逐渐散去。
突然，船上的人大喊起来：“网里有东西，捞着了，捞着了。”
散去的人们又飞奔回来，继续好奇的观望着。
几个人合力把渔网拉到岸边，看衣着、身材、头发，初步判断是一具女尸，女尸腰上系着两根结在一起的带子，另一头拴着一块石头。
李文强就在边上看着，急的想冲进警戒线内，去看看是不是妹妹。但警察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他进去。
几个警察立刻用白布将女尸围挡住，以防止围观的群众看到尸体。两名法医立即开展工作。随后，尸体被运回法医室。
同时，警方搜寻外围，在泡子附近的草丛中起获了一只带有血迹的手套及一串钥匙。
现场勘查笔录、法医鉴定报告很快就出来了。
现场勘查笔录记录：死者为女性，死者的面目腐败，无法从面部去识别受害者的身份，死者上身穿紫色灯芯绒外衣，下身穿黑色涤纶外裤，内穿粉色内裤，脚穿白丝袜和白色回力牌运动鞋。衣物内无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证件。两根结在一起的带子中的一根宽紧带是死者外裤上的，另一根是男式运动鞋的鞋带。
法医鉴定报告：死者身高为1.58米，体重52公斤，年龄在20到25岁之间，死亡时间是在5个月到1年之间。头面部未见骨折，四肢未见损伤，外阴部有多处损伤，常规切开颈、胸、腹部，颈部肌肉未见出血，舌骨未见骨折，会厌部、气管、支气管粘膜上有细小黑色泥沙颗粒，食管内膜沾有黑色细小泥沙颗粒，阴道内有精斑，确认生前发生过性关系；取肾脏经有机质破坏后，作硅藻检查，并取塘水作对照，显微镜下发现肾组织与塘水中均有同类硅藻类物质。起获手套上的血迹血型与死者的血型不符，证明不是死者的，很有可能是凶手遗留下的。
分局专案组召开案件案情分析会，由刘副局长主持。
于雷刚刚升任刑警大队大队长，于雷首先发言：“根据现场勘查笔录、法医鉴定报告，能够说明这样几个问题：一是死者头面部及四肢未见骨折及损伤。说明她没有遭受过外力打击，不存在被人用钝器或锐器砸死、刺死的可能。二是死者颈部肌肉未见出血，舌骨未见骨折。说明她颈部没有受到扼压，不存在被人掐死或用绳索勒死的可能。三是死者外阴部有损伤，说明她死前遭到暴力性侵犯，被强奸。四是死者会厌部、气管、支气管内有散在性细小黑色泥沙颗粒，肾脏组织内有与塘水中相同的藻类物质，说明死者落水后仍在呼吸，的确是溺水身亡，而且的确是死在水泡中。不存在被人溺毙后移尸、抛尸的可能，案发现场确认为第一现场。”
于雷讲完后，又有几位侦查员也讲了自己的看法。
侦查员小王说：“托梦找尸这事也太神奇了，即便博古通今，也是闻所未闻，完全没有科学道理。李文强为什么知道抛尸地？如果死者是李文娟，李文强行凶杀人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死者不是李文娟，李文强行凶杀人的可能性也存在。我建议对李文强进行重点调查。”
刘副局长做最后发言：“我讲三点，一是这根男式运动鞋的鞋带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二是两根裤带连在一起，一头系在死者腰间，一头系着石块。裤带用来捆石头沉尸，死者是否有自杀的可能？死者生前被强奸，是因为被强奸而自杀，还是先被强奸，然后再被推进水泡子淹死？三是死者到底是谁？是否是报案登记记录的失踪人员？从衣着年龄等方面综合考虑，死者与李文娟相似度较高，应马上安排李文强进行辨认。”
会后，于雷马上联系李文强过来辨认尸体。
李文强平常下班后，有空就去公安分局等着听消息，此时早已等的是急不可耐。
先让李文强辨认死者所穿的衣服和那一串钥匙，初步确认是妹妹经常穿的衣服，是妹妹的钥匙，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然后再辨认尸体。他戴着口罩，强忍着尸体散发出来的恶臭，仔细的看着这个可能是自己亲妹妹的尸体。死者的面目腐败，根本看不出原有的容貌，完全辨认不出来；看完正面，他又让法医把尸体反过来看，他仔细看着尸体臀部靠近大腿内侧的一处胎记，看了一会就哭出声来，转身走出了停尸间。
于雷的目光并不在尸体上，他一直悄悄的观察着李文强，观察他的面部表情及身体的每处细微变化。
法医怔住了，怎么这里还有胎记？自己竟然还没看到？心里暗暗说：“这事要是在公安系统传开了可就出糗了，哎！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时的疏忽。”
等李文强逐渐平静下来，于雷问道：“能确认是你妹妹吗？”
“脸烂的太厉害了看不太出来，但看衣服像，看身材也像，钥匙是我妹妹的，看到那块胎记我就确认出来了，真的是我妹。”李文强眼里噙满了泪水，正一滴一滴的缓缓流淌到面颊上。
妹妹终于有了下落，一颗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可是另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杀的？凶手在哪里？
“活着他娘的怎么这么难啊！活着他娘的怎么这么遭罪啊！”李文强在心里喊骂着，却怎么也骂不出声来。
专案组再次召开案情分析会，由于雷主讲。
于雷提出了如下几个问题：一是失踪那天晚上，李文娟到底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二是经了解李文娟个性比较警觉，走的是回家的路，路既不偏僻又比较熟悉。被陌生人拐骗，甚至掳走的几率很小，凶手很有可能是李文娟认识的人。三是李文娟不会游泳，根据现有物证能够确认系生前被奸后推进水泡淹死，可以排除自杀的可能，那杀手为什么非得采取这种杀人方式呢？
会上专案组确定了下一步工作的重点思路及措施：一是逐一排查李文娟的社会关系。二是逐一排查江城市历年来已释放的罪犯、两劳人员及有前科劣迹的人员，重点是心理变态者、有强奸、抢劫犯罪前科的已服刑释放人员及劳改、劳教释放人员。三是重点排查李文娟上学所在的学校。四是对手套上的血液、受害人体内的精斑送检，进行分析比对。
专案组把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尽可能进行了尝试。
案件的侦查主要靠大量的人力排查，检测技术、设备都比较落后，各项数据库还未建立起来，不规范，不完善，从科技、技术上很难为案件侦破提供有效的支持，案件进展仍是比较缓慢，迟迟无法破案。
市委、市政府有关领导高度重视此案，要求命案必破，限期破案，以此打开突破口，把前几起命案顺势予以侦破。
于雷作为刑警大队大队长，是案件主办责任人，整日里愁容不展，压力山大，连跳楼的心都有了。
第五章
1987年5月10日的上午，于雷被局长臭骂一顿后回到了办公室，满面愁容的坐在办公桌后，看着各路侦查人员交上的排查情况汇报，紧皱眉头苦苦的思索着。
王海军走进办公室，给于雷端过来一杯茶水。
“海军，这个案子愁死我了，你有什么思路没有，我现在真是一点招都没有了？”
“我觉得还是得从李文娟的学校下手，重新进行全面的排查。之前去学校进行排查，我认为肯定有疏漏的地方。”
“嗯，快点说说你的理由，说说你的具体想法。”
“我是警校毕业的，对学校可以说是非常了解。你想啊，李文娟长相比较漂亮，身材还比较丰满，肯定有不少男生追求她，她极有可能有男朋友，这排查情况通报上怎么就没有这方面的摸排呢？如果李文娟真有男朋友，阴道内的精斑就有可能是她那个男朋友的，那根男式运动鞋的鞋带也就有可能是她男朋友的，那她男朋友就极有可能是凶手。”
于雷眼前一亮，脸上的阴霾渐渐消散：“海军，你这个想法好啊！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这样，这事就交给你负责了，你马上带人再去学校进行彻底摸排，一定要把这个案子查的水落石出，争取尽快取得突破。”
“大师兄，得令，我这就去学校调查摸排，如果查不出来，你就收拾收拾准备跳楼吧，赶紧腾地方，把大队长位置倒给我。”
于雷作势要打王海军，王海军哈哈大笑着跑出了办公室。
王海军通过学校领导直接找到了李文娟的辅导员，再在辅导员的陪同下直接找到了李文娟同寝室的室友兼最好的闺蜜王琳。
“王琳，你是李文娟的室友，也是最好的闺蜜，李文娟现在被害了，我们希望你能够把你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们，好争取早日破案，为李文娟报仇，让李文娟早日瞑目。”
“上次有警察来学校问过我了，我知道的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我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李文娟有没有男朋友。”
王海军悄悄的观察着王琳的表情，从她游离的眼神中读到了她的紧张、恐慌。
“王琳，我还没问你什么问题呢，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想问你李文娟有没有男朋友的事呢？”
王琳听了就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王海军柔声说：“希望你能够如实说，否则如果因为你的说谎或有所隐瞒而导致案件得不到侦破，你觉得能对得起李文娟吗？那样你的错误可就大了。”
辅导员也严肃的说道：“王琳，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一定要说实话、真话，千万别妨碍警察同志办案。另外，你现在正在积极申请入党，党组织已同意发展你为入党积极分子，现在正是对你考验的关键时候，你得好好表现啊。”
“我…我…”王琳迟疑停顿了一下，终于鼓足了勇气：“之前，我确实没说真话。我做错了，真的对不起。”
“李文娟有男朋友，叫刘江涛，是我们学校隔壁江城体育运动学院运动系的学生。刘江涛曾来找过我，说如果有警察来调查，千万不要说他是李文娟的女朋友。我没答应，他就跪下来哀求我，他说李文娟死的当天他俩吵架了，他怕警察怀疑他，他说不清楚。我当时没办法就答应了。”
王海军郑重的说：“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公安机关办案是有严格要求的，重证据重调查，绝对不会随便冤枉人的，现在还要辛苦你跟我们到分局去做下笔录。”
王琳做完笔录，走出公安局大门，长嘘了一口气。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又转身走了进去。
“王队长，还有一件事忘说了，刘江涛是练武术的，身上有功夫，我见过他为李文娟打架，三、四个人都打不过他，你们可要小心些。另外，求求你们，千万不要传出去是我说的，否则，刘江涛肯定会报复我的。”王琳嘴巴飞快的说着。
于雷、王海军马上带人去江城体育运动学院找刘江涛，为防止发生意外，特地带了两名侦查兵转业过来的刑警一起去。
“刘江涛，我们是公安局的，找你了解一些情况，跟我们到分局去一趟。”还未等于雷说完，刘江涛看见有警察找他，撒腿就跑，于雷几个人立即围追。
王海军抓住刘江涛的胳膊，立刻就被摔倒在地。于雷扑上去，被踹了个跟头，但他抓住了刘江涛的一只脚。两名侦察兵转业过来的刑警一左一右就将刘江涛扑倒在地，死死的压在地上。直到于雷用手铐将刘江涛铐上，刘江涛这才停止了挣扎。
于雷骂道：“你这混蛋还真他娘的有劲，踹的挺疼，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子。”
刘江涛叫道：“我就是个学生，又没犯罪，你们凭什么抓我呀？”
于雷笑了：“死鸭子嘴硬，没事？没事你跑什么呀！带回去再好好审你，看你还说不说。”
专案组的成员听说抓到刘江涛了，都议论纷纷：“还没等问呢，这小子就开跑，没准这小子真的就是凶手，这个案子有戏了。赶紧上手段抓紧审，一定要把这小子的嘴撬开。”
审讯开始了，预审科的科长付裕，以及郑副科长亲自上阵，由付科长主审。
付科长问：“刘江涛，知道问什么抓你吗？”
刘江涛答：“我不知道，可能…，是不是因为我前几天把历史系的杨树打伤了的事？这小子也太不仗义了吧，昨天我们已经和解了，我赔礼道歉，还给他拿了一笔钱，说好私了完事了，怎么还告我呢？真是不地道，不是个爷们。”
付科长问：“说说你俩打架的经过。”
刘江涛答：“在食堂打饭的时候，因为我加塞，就吵了起来。后来在外面又碰到了，我就揍了他，把他的胳膊打骨折了。”
付科长问：“现在问你认识李文娟吗？”
刘江涛答：“李文娟是谁，我…，我不认识。我…”刘江涛低着头，说话有些吱吱唔唔，没有底气。
付科长突然大声喝道：“李文娟你不认识，难道我认识？李文娟不是你女朋友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郑副科长也大声喝道：“刘江涛，你要认清形势，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搪塞一下就能蒙混过关的吗？没有证据我们能抓你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有老老实实交待才是你唯一的出路。说，李文娟是不是你杀的？”
刘江涛哭了：“李文娟真不是我杀的，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啊！她失踪那天晚上，我俩是在一起，因为我和别人打架的事发生了争吵。后来，她生气了，就哭着跑了。我本想着，第二天跟她道个歉，再买些礼物，哄哄就好了，谁能想到晚上她会出事啊！”
付科长问：“你为什么要故意隐瞒你和李文娟的关系？”
“我不是怕说不清楚吗？你们万一怀疑我，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刘江涛此刻已是鼻涕一把泪一把了。
付科长笑着说：“你跳进黄河是真洗不清，黄河水太浑浊了。”
郑副科长接着问：“拴在李文娟腰上的那根男式运动鞋鞋带是不是你的？”
刘江涛停止了啜泣，呆呆的想了一会，否认说：“什么男式运动鞋鞋带，我没有给过李文娟，不信，你们去我寝室看看我的鞋，鞋带一根不少，都在呢。”
郑副科长问：“李文娟失踪那天，你在哪？”
刘江涛说：“我和李文娟分开后，心情不太好，就买了些熟食和一瓶白酒，自己一个人在寝室喝酒了，喝闷酒就喝醉了，然后就直接倒在床上睡觉了。后来，寝室的老二吴江回来还叫了我。这我绝对没有撒谎，你们可以去调查核实。”
审讯一直持续着，但刘江涛坚决否认鞋带是他的，坚决否认是他杀了李文娟。
这边审着，那边的侦查员们也没闲着，根据刘江涛的交待进行调查核实。
经调查核实，刘江涛确实和打杨树打架了，把杨树的胳膊打骨折了。刘江涛运动队鞋的鞋带一根不缺，且和李文娟身上的系着的鞋带都不一样。另外，刘江涛寝室的老二吴江证实，他晚上十点回到寝室时，看到桌子上有零食，还有一个空酒瓶，刘江涛喝醉了在床上睡觉。
连续审了多次，刘江涛都一推三不知，坚决否认，审讯没有取得预期的进展。
第二天上午，专案组全体成员立即召开了案情分析会。经讨论确定了下一步的工作方案。
一是刘江涛有杀人的嫌疑，从杀人的动机、时间上分析并不能排除刘江涛作案的可能，应对案发现场及周边继续进行走访排查；二是虽然目前证据不足，但刘江涛不能放，刘江涛对杨树构成故意伤害，先以涉嫌犯故意伤害罪对刘江涛刑事拘留，收押至江城市第一看守所。三是加大审讯的力度，争取在口供上取得突破。四是加强对刘江涛的社会关系的调查。
之后，该问的，都问了，该查的，也都查了，该采取的措施也都采取了，但审讯仍是毫无进展，无法从刘江涛身上得到口供。
付科长说：“这个案子不同寻常，常规方法没有什么效果，有必要采取一些非常措施。”
专案组的几位领导商量了一下，再次确定了行动方案。
刘江涛被收押至江城市第一看守所206号监舍，他被关押进来的第二天，206号又进新人了。
刘江涛的编号为644，新人的编号为645，俩个人的铺位紧挨着。
206监舍的老大是龙哥，睡在最里面，六七个小弟殷勤的、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其中一个小弟朝刘江涛骂道：“你小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赶紧过来给龙哥按摩。”
刘江涛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身上还有功夫，根本就没动地方。龙哥翻着眼睛哼了一声，一帮人就围了上来，刘江涛再能打也打不过这么多人，顿时被打的是鼻青脸肿。
645看不下去了，过来伸手就将两个人摔了出去。骂道：“一帮老爷们欺负一个学生娃，算他娘的什么本事。”
龙哥看着645，645一张黑脸冷若冰霜，身材魁梧健硕，如铁塔一般，感觉这不是寻常的犯人。他一挥手，几个小弟就退了回来。
龙哥抱拳道：“这位兄弟好厉害，敢问兄弟贵姓，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645也抱拳道：“我姓高，叫我老高就行。因为失手杀了人进来的。以后请多多照顾。这就是个学生娃，刚成年，还没什么社会经验，大家以后别欺负他，谁要敢再欺负他，我绝不放过。”
老高走过来，用手擦掉刘江涛嘴角上的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小伙子别害怕，以后有我罩着你，谁也不敢欺负。”
刘江涛感激的说：“谢谢高大哥，好像不对，看年龄应该叫您高叔叔，我还是叫您高叔叔吧。”
很快老高和刘江涛就相处的熟了，刘江涛也越来越信任他高叔了。
夜里，老高和刘江涛都没睡，躺在铺上小声的聊着天。
老高说：“我这下手太狠，打死了人，估计得判无期徒刑，这辈子恐怕是出不去了。我也有一个儿子，年龄和你差不多，想想真对不住儿子。唉！悔之晚矣。你还年轻，千万别和我比，得想办法早点出去啊。”
刘江涛问：“高叔，你说我能不能判刑啊？要是判得判几年啊？”
老高说：“如果你相信高叔，就和高叔说说你的事，我帮你分析分析，想想办法。”
刘江涛迟疑了一下说：“高叔我和你说，但你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我就完了，真的说不清楚了。”
老高说：“孩子，你放心。你说过的话我都烂在肚子里，就是打死也不说。”
刘江涛就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把他的事说给老高听。
老高听后问道：“那根鞋带是你的，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刘江涛说：“那天，警察在火车站东侧水泡子里捞人时我在场，看见李文娟的身上系了一根带子，还捆着一块石头。之前有一次李文娟要捆东西，我就从鞋上抽了一根鞋带给她，后来她一直没还给我。我怕警察怀疑我，回来后，我就把那双运动鞋埋到宿舍旁边的一棵树底下了。警察问我的时候我肯定不敢承认，要是认了就更说不清楚了。那真成了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老高说：“估计也没什么事，警察没有什么证据，最后也只能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你，你和杨树已经达成了谅解，本身又是个学生，可能就不判你刑了，你还可以回校继续上学去。”
刘江涛感激的说：“高叔，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就太好了，那真的是谢天谢地了。”
老高说：“已经挺晚了，不说了，别多想，好好睡一觉。”
睡到半夜，老高突然痛苦的喊叫起来，捂着肚子不停的翻滚着。
大家都惊醒了，值班的管教听到了动静也跑了过来。
老高被送医务室了，一直未再回来。
206监舍又恢复了平静，大家都躺下继续睡觉了。
隔了两个小时左右，已是凌晨1点多，206监舍再次被打开。管教叫道：“644刘江涛出来，提审。”
刘江涛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铐上手铐被直接带走了。
一位犯人问道：“管教，今晚上这是咋的了？出什么事了？”
龙哥骂道：“别他*的多问，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都赶紧滚回去睡觉。”
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怎么还能睡的着，大家各怀心腹事，睁着眼睛胡思乱想，直到天亮。
还是付科长亲自主持突击审讯。付科长最愿意半夜三更审讯，他说罪犯在这个时候意志是最脆弱的，极容易得到口供。
付科长定定的看着刘江涛说：“刘江涛，我们又见面了，不想说点什么吗？”
刘江涛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他揉着眼睛，呆呆的看着付科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付科长从袋子里拿出一双运动鞋，问道：“刘江涛，你认识这双鞋吗？”
刘江涛看着那双缺了一只鞋带的运动鞋，惊呆了，怎么回事？
付科长厉声喝道：“这是不是你的鞋，是你把它埋在宿舍外面的树下了吧。”
“不是，这不是我的鞋，和我没关系。”刘江涛咬着牙硬挺着。
“还打死不认，挺有刚儿啊！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再让你见一个人，看你还嘴硬不。”
审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人穿着警服走了进来。
刘江涛顿时呆若木鸡，这不是高叔吗？他是警察？卧槽，他奶奶的，中计了。
高叔说：“刘江涛，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交待吧，你只有如实交待，才能帮助我们查明真相。如果人真的不是你杀的，我们也决不会冤枉你的。”
刘江涛像泄了气的皮球、斗败了的公鸡，完全垮掉了。
“我承认鞋是我的，我是怕说不明白，才隐瞒不说的。但人真不是我杀的，我发誓。”
“捆石头的鞋带是你的，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就是强奸杀人。还是痛快交待吧！否则没有你好果子吃。”
刘江涛哭喊着：“人真不是我杀的，我喜欢李文娟，我怎么可能杀她，没有理由啊！”
无论怎么审，刘江涛就是咬死不松口。
天亮了，折腾了一宿，无论审的还是被审的都累了。审讯暂时停了下来。
连续几天审讯，刘江涛仍是咬死不松口。
限期破案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没时间了，拖不起了。
王局长、刘副局长、于雷以及付科长几个人商量着办法。
王局长说：“现在咱们几个是关上门说话，哪说哪了，绝对不能传出去。即使刘江涛真的不是凶手，关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能放了，放了就等于我们人抓错了，案子办错了，责任怎么负？谁来负？再说时间不等人啊！不允许我们推翻了重来。没办法，这个案件只能继续往下走下去。现有的证据还不足以证实刘江涛就是凶手，所以必须在口供上取得突破，取得刘江涛的口供，把证据坐实。”
刘副局长说：“付科长，你再辛苦下，一定要想办法撬开刘江涛的嘴，让他招供。无论什么办法都行，只要不出事就行。”
付科长表态说：“领导放心，还没有我撬不开的嘴，保证坚决完成任务，限期结案。”
于雷并未明确表态，只是附和了几句。
付科长采取了很多办法，审讯刘江涛。
连续审，车轮审，半夜审，疲劳审、强光审。
不让刘江涛睡觉，不让吃饭，不让大小便。
把人铐在暖气管上，急眼了还用电棍电击。
刘江涛难受极了，是站也不行，坐也不行，睡也不行，吃也不行，拉也不行，真是生不如死。
王海军也参与了审讯工作，他觉得这么做是违法的，太残忍了，坚决反对这么做，时常发着牢骚。
于雷责骂他：“你这是女人心肠，心太软，成不了大事，赶紧走，去摸排情况，今后别再参与审讯工作了。”
王海军赌气的走了，有一段时间不再理于雷。
连续审了三天，刘江涛真的受不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彻底崩溃了。那滋味真是生不如死，早死早解脱。
刘江涛有气无力的说：“我认了，人是我杀的，你们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让我怎么写我就怎么写，我签字画押。只要你们让我吃口饱饭，让我睡觉就行，我求求你们了。”
刘江涛的嘴终于撬开了，口供有了，案子在期限内结案了。
市委政法委召开了‘三长会’，也就是市公安局局长、市检察院检察长、市法院院长参加的协调会。
‘三长会’根据级别分为大三长会和小三长会，县区级开的为小三长会，省市级开的为大三长会。包括公检法在内的司法系统，在遇到疑难、复杂、敏感、重大案件时，常由政法委牵头，召开‘三长会’进行协调，以保证案件的顺利、有序办理。
在政法委的统一协调下，案子很快移交给了检察院，检察院很快提起公诉，法院很快开庭审理了。此时，公检法办案的效率是非常高效的。
法院开庭审理了刘江涛强奸杀人一案，审判庭由三名法官组成，审判长是周铁辉，政法大学毕业，科班出身。
开庭审理过程中，双方激烈交锋，互不相让。
刘江涛当庭翻供。否认行凶杀人。
……
激动之处，刘江涛不顾法警阻拦，当庭脱衣服露上身，让法庭看他身上的伤痕，坚称这都是警察刑讯逼供留下的。口供是屈打成招时认的，不是真实的，他绝对没有行凶杀人。没有犯罪动机，更没有作案时间。他是无辜的，被冤枉了。
李文强参加了庭审，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从旁听席上站了起来，大骂道：“刘江涛，你他娘妈的不是人，你就是个畜生，猪狗不如。我妹不是你杀的，难道是我杀的。”说罢，作势就要扑上去。
几名法警冲上来，将李文强强行带出了法庭。
周铁辉努力维持着法庭秩序，费了好大精力才终于完成了庭审。
庭审后，周铁辉向周院长进行了汇报。院长问他是什么意见。
周铁辉半响无语，低头沉默了一会，抬头来却又欲言又止。
周院长说：“这次谈话不是正式的，是私底下的交流，你不用顾虑什么，说说你的心里话。”
周铁辉说：“根据庭审情况及案件卷宗材料分析，现有的证据并不能就坐实刘江涛就是凶犯。案件事实并未完全查清，证据并不确实充分。手套上血迹并不是刘江涛的，受害人体内的精斑还没有查清楚。刘江涛的身上有伤，而且是新伤，不排除口供是在刑讯逼供下非法取得的。另外，在作案时间上也不能对上啊。”
院长说：“这个案件社会影响很大，属重大、复杂、疑难案件，我也做不了主，还是按程序上审判委员会，大家集体讨论，群策群力吧。你马上准备好上会材料，在审委会上进行汇报。
审委会很快就召开了，周铁辉在审委会上进行了详细的汇报。
会上大家围绕着到底能不能判刑，能不能判死刑争论的非常激烈，主要为两派之争。
以黄副院长为代表的多数审委会委员认为全国正正开展严打战役，办案就应该严格按照‘从严，从重，从快’的政策要求执行。尽快判处刘江涛死刑，以平民愤，震慑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
只有少数人认为案件存疑，应该要求检察院补充侦查，对未查清的物证核实，再决定是否判处刑罚。
周铁辉平时看似谨小慎微，但在大事大非问题上却是有原则底线的，决不让步。
他字斟句酌的说道：“我们不能放过一个犯罪分子，但也绝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本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判处刑罚已是勉强，如必须判刑，建议最重判处无期徒刑，不同意判处死刑。人命关天啊！”
周院长只是听着大家的意见，并不急于表态。
最后，周院长说：“大家的意见我都记下来了，这个案子不仅仅只涉及到法律，还涉及到全国严打战役的政治环境背景，很复杂，案子的审判也并不我们法院自己能完全说得算的。会后，我立即向市委盖书记汇报。”
这个案子市委主要领导都进行了批示，做了定性。后面的一切就只是走程序了。
迫于压力，周铁辉并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同意按有关领导的批示办。
1987年7月6日，江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再次开庭，认定刘江涛犯强奸罪、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
刘江涛不服一审判决，上诉至省高级人民法院。
同年8月2日，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维持原判，核准死刑。
刘江涛的父亲刘成、母亲夏芹都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杀人凶手，可是面对“证据确凿”的口供，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8月10日上午8点，死刑公审大会在江城市体育馆召开。刘江涛和其他四名死刑犯被绳子五花大绑押到现场，3000多人的体育馆座无虚席。
李文强和继父李大壮也在公审现场，他们用最粗鄙的话骂着刘江涛，怎么解恨怎么骂，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当天上午10点，刘江涛被游街示众后立即执行死刑。刘江涛的父母在刘江涛被执行死刑后，在火葬场料理了后事。发现刘江涛头部有两个枪眼，太阳穴一个，后脑勺一个，刘江涛的双眼始终闭不上。
刘江涛的母亲夏芹哭喊着：“小涛，你冤啊！你这是死不暝目啊！”说完，咣当一下就晕倒过去了。
从找到李文娟遗体到刘江涛被执行枪决，历时三个多月。用三个多月的时间完成了一起命案的侦查、起诉、审判、执行等全部法律环节，可谓效率惊人。但这高效的背后却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些秘密，这秘密迟早有一天有可能会被揭穿的。
李文娟案侦破后，包括于雷在内的许多警官，因为迅速破获大案获得表彰和提升。
江宁公安分局荣获集体三等功，付科长和于雷荣获个人二等功，于雷没过多久就荣升为江宁公安分局副局长。王局长调至市局升任副局长，刘副局长则接了王局长的位置，变成了刘局长。
王海军没有获得表彰，多少有些心灰意冷，刑侦工作不想再干了。
于雷对于这个小弟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尽量多照顾些，想办法把他调到了分局办公室。
此后，除了还有几起命案尚未侦破外，江城市一年多来并未再发生恶性凶杀案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安宁。
第六章
公安机关要求李文强尽快将李文娟遗体火化，李文强答应了。
李文强的大伯、叔叔、姑姑们在凑一起商量火化的事，人一多有挑事的，这就起了幺蛾子。
李文强的大伯说：“娟儿这孩子太可怜了，生前没享几天福，遭了大难，命太苦了，可是死后再把她扔到火炉子里去炼，这不是让她又遭难了吗？，怎么也得让她全须全尾的下葬，入土为安啊。”
李文强为难的说：“不是我不想土葬，那政府也得同意啊。现在都强制火化，我就是个普通工人，能有什么办法。”
李文强的大伯寻思了一会，叭嗒着嘴说：“这事好办，把娟儿送回咱老家祖坟葬了。海城乡管民政的是咱本家的远房侄子李凤山，吃顿饭，喝点酒，再买两条烟就算成了。花费不了多少钱。这事说白了就是民不举官不究，只要没人告就行。”
“大爷，老家那就靠你找关系疏通了，我给你先拿点钱，你安排好。我这边找车偷偷把娟儿运回去。”李文强边说边给几位长辈点上了香烟。
李大伯把本家远房侄子李凤山请到了家里，几个亲属陪着。好酒好菜摆上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感情就上来了，说话唠叨也就随意了不少。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李文娟论起来也是你堂妹，你妹妹不容易，太苦了，飞来横祸，遭此大难。你作为本家哥哥可不能不管啊！”
“叔，你这是说啥呢！那文娟就跟我的亲妹妹一样，我不管谁管。可是话又说回来，我是吃官饭的，身不由己，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呢，我也很为难啊！”
“大侄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叔怎么能让你犯错误，让你为难呢。你是咱们老李家最有出息、最体面的公家人，家里的后辈都以你为荣呢。你放心，该咋办就咋办，该走人情就走人情，不能让你办事还得让你搭上人情。咱老李家人办事不小气。”
“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困难再大，我也得想办法办了，要不我没法见咱老李家人，也对不起我妹妹啊。”李凤山停下来，吃了口菜，继续说：“但是，叔啊，这事不能大张旗鼓的干，只能偷偷摸摸的整。白天绝对不能下葬，只能半夜拉到坟地下葬。别引人注意，只要没有人告，一切就都好办。”
李大伯说：“明白，明白。大侄办事就是敞亮，来，咱爷俩再走一个。”说罢，两个人端起酒杯，轻轻碰下，一饮而尽。
酒足饭饱后，临走时，李大伯又给本家远房大侄子拿了两条烟。李凤山推辞半天，拎着烟高高兴兴、里了歪斜的回家了。
随后，李大伯找了个名叫袁小刚的白事先生，李文强半夜把棺材拉到坟地，在袁小刚的指挥安排下，就着手电筒的灯光，举行了下葬仪式，众多直系亲属帮忙，就把李文娟悄悄的葬在李家祖坟里。
下葬那天晚上，天气坏的很。天空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好像诉说着哀怨，诉说着悲伤。是李文娟？还是刘江涛？亦或是……
李文娟下葬的第二天，距离海城乡有五十多公里的太平镇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黄彪家的大儿子黄天凌喝完酒，驾驶着自家的三轮车，翻到路边沟里摔死了。
说起这黄彪，那可是太平镇有名的万元户，家境殷实，有车、有房、有地、有牛，还有买卖，是人人羡慕的好人家。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富也好，穷也罢，谁都有可能会摊上难事。黄彪家现在就摊上了横事，悲痛归悲痛，孩子的丧事得办好，得风光下葬。黄彪找的白事先生还是袁小刚。
袁小刚是这方圆百十公里内的名人，是有名的白事先生。他自称是袁天罡第五十八代孙。
要说这袁天罡可是了不得，他是唐朝的玄学家、天文学家。传说他善风鉴，即凭风声风向，可断吉凶。又精通面相、六壬及五行等。奇书《推背图》就是李淳风和袁天罡共同编写的。相传李淳风用周易八卦进行推算，没想到一算起来就上了瘾，一发不可收拾，竟推算到了唐朝以后中国2000多年的命运，直到袁天纲推他的背，说道：“天机不可再泄，还是回去休息吧。”因此这本预言奇书得名《推背图》。
袁小刚虽没有他祖宗十分之一的本事，做白事帮活人糊弄死人却还是绰绰绰有余。
袁小刚来到黄彪家安排白事。他安慰着黄彪：“贵公子一表人才，英年早逝，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不出事，他的成就不在你之下，甚至会更上一层楼，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黄彪双眼通红：“谁说不是呢，最可惜的是我大儿子还没结婚娶媳妇呢，连个后都没留下，你说说这是怎么了？我这辈子没干过什么缺德的事，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横事。老天不开眼啊！”
“是啊！作为一个男人，来到这人世间，还没来得及偿偿女人是啥滋味，还没留下种就走了，真是太遗憾了。不过，努努力，总还是有办法能弥补的。”袁小刚盯着黄彪，察言观色，随声附和着。
“真有办法？兄弟你快点明说，别故弄玄虚卖关子。”
“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给你儿子配个阴婚。这个阴婚又叫冥婚、鬼婚，是为死了的人找配偶。为他们举行一个冥婚仪式，最后将他们埋在一起，成为夫妻，并骨合葬。你知道吗，这墓地里最怕出现孤坟，孤坟一是会影响家宅后代的昌盛。二是他们的鬼魂会作怪，使家宅不安。这阴婚最为盛行的那要数宋朝。《昨梦录》记载，凡未婚男、女死亡，其父母必托“鬼媒人”说亲，然后进行占卦，卜中得到允婚后，就各替鬼魂做冥衣，举行合婚祭，将男、女并骨合葬。无论是豪门还是贫户，只要有些条件的，家里出了这种事，都得想办法配阴婚，以保家族平安。你像曹操，他最喜爱的儿子曹冲十三岁就死了，曹操便下聘已死的甄小姐做为曹冲的妻子，把他们合葬在一起。”袁小刚眉飞色舞的炫耀着自己的学识。
黄彪听的颇有些不耐烦：“你哆嗦这些没用，我也听不懂，你就简单说到底怎么办吧。”
“配阴婚的女孩子可不好找，尤其是找未婚未育的处女就更是难的很，花的钱就更多。估计要想找个这样漂亮年轻的女孩子，聘礼最少怎么也得给人家2000元。”袁小刚试探的说着。
黄彪急切的说：“钱不是问题，只要能尽快找到这样合适的女孩子就行，我不能让我儿子到了阴曹地府还打着光棍，没有后。你抓紧时间去找，去谈，然后尽快和我儿子合葬。”
“好，黄大哥，我马上去找，一定让你称心满意，只是到时别忘了小弟的辛苦。”说完，袁小刚飞快的走了。
袁小刚去找李文强了，讲明了来意：“有一大户人家儿子车祸去世了，生前还没取娶过老婆，正好听说你妹妹年轻漂亮，也是未结婚就过世了，想要和你家结个亲家，配个阴婚。”
李文强刚喝了酒，头脑有些迷糊，问道：“啥是阴婚？”
“阴婚就是死了的人结婚，活着的人结婚叫阳婚。你看这两个孩子都挺可怜的，都是光棍，多孤单啊！如果结了婚，在阴曹地府就有伴了，不寂寞了。再说，人家还给1000元彩礼，这钱可是真不少，多划算啊。”
李文强喝的是闷酒，正不是心思，听了袁小刚的话，勃然大怒，大骂道：“我妹妹就想一个人安静的待着，不想配什么他娘的阴婚。1000块钱就想把我妹妹卖给你们，做你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趁我还没动手，赶紧滚蛋。”
袁小刚被骂了个狗血喷头，狼狈不堪，心中甚是恼怒。自己大小也算是个名人，甭说活人，就是鬼怪都得敬着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辱骂，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袁小刚心里暗自盘算着：“方圆百里之内死的女的，基本上都是自己主持的白事，要么是老太太，要么是寡妇，要么是生过孩子的，只有这么一个年轻、漂亮、未婚的女孩子。用别的女的，黄彪肯定不能干，那样自己就挣不到这笔钱了。怎么办？怎么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盗墓偷尸，这样还省钱了呢！李文强，别说老子对不住你，你连摆弄鬼神的先生都敢骂，不是自己找死吗。”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之际，袁小刚带着人和车，就把李文娟的坟就给挖了，盗出尸体，又重新把坟填上，尽可能复原好，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
第二天早上，袁小刚到黄彪家报了喜，说新娘子都请过来了。
“黄大哥，你看看这姑娘多好，黄花大闺女，多水灵啊！才埋七天，还新鲜着呢！”
黄彪壮着胆子，捏着鼻子看了一眼躺在棺材里的李文娟，还真不赖，这姑娘真是年轻、漂亮、水灵。
他叹了口气：“哎！这姑娘可惜了。赶紧盖上盖吧，糁的慌，怪吓人的。”黄彪收回眼神，接着说：“咱可说好了，聘礼给你，你自己安排好，如果以后有什么事，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自己负责。”
“那是自然，我办事您还不放心。”袁小刚高高兴兴的收下了2000元聘礼。
“那就抓紧时间安排，明天葬礼、婚礼一起办了吧。”
“那可不行，这么做是犯大忌的，不吉利。葬礼必须上午举行，在中午前结束。而阴婚则必须晚上举行。根本就不能合在一起办。”
“还有这么多说道？你这也太玄了吧。”
“大哥，这事你还真不懂。上午阳气最盛，活人给死人办葬礼，鬼就不敢上身作怪。晚上阴气最盛，活人给死人办阴婚，鬼才敢来参加婚礼，不祸害活人。”
黄彪也是个精明人，听了乐出声来：“怎么说怎么有理。什么活人、死人、妖魔鬼怪的，其实就是图个名声，图个心里安慰。这里只有你才是最高兴的，葬礼你挣一份钱，婚礼你再挣一份钱。挣就挣了，我也不说啥，你把事给我办好，别掉链子就行了。”
第三天上午，袁小刚先主持了黄彪家老大黄天凌的葬礼，将黄天凌安葬在老黄家的祖坟。晚上，再主持黄天凌和李文娟的婚礼，将两人再合葬在老黄家的祖坟。
袁小刚这一天真是爽歪歪了，接了这一趟活，挣了三份钱，葬礼钱、婚礼钱，还有彩礼钱。
袁小刚高兴的不得了，喝多了，喝美了，这等好事是可遇而不可求，要是天天都有这事该多好啊！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李文娟‘三七’的日子。李文强带了祭品和纸钱来到坟地祭奠。他仔细的打扫着坟墓周围，突然，他发现坟墓上有新土，好像被翻动过，坟墓的东南角塌陷下去一些。他感觉坟可能被人动了。
他马上跑去找大伯，这一找，本家的亲属就来了好多人。
大家动手把坟挖开，打开棺材往里一看，里面空空荡荡，李文娟的遗体不见了。
现场顿时哭声一片，骂声一片。
李大伯顿着脚骂着：“这是哪个畜生干的？这是要断子绝孙那。”
李文强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停止了哭泣，说道：“前一段时间，那个做白事的袁小刚来找我，想给李文娟配个阴婚。我没同意，就骂了他，把他撵走了，难不成是他干的？”
李大伯说：“咱们老李家和别家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没别的仇家，照你这么说肯定就是袁小刚这小子干的了。大家走啊，现在就找他算账去。”
一行人把袁小刚家堵了个严严实实，砸门叫骂着。
袁小刚这一年来收入颇丰，刚刚买了一台东芝牌电视机，今天闲着没事，正在家满心欢喜的鼓捣着。
打开门看见李文强，他就知道坏事了，但想跑已经来不及了，看来只能咬牙硬扛了，打死也不认。
李文强质问道：“我妹妹的坟是不是你盗的？”
“盗坟？我从来不干那些下三滥的事，那是要断子绝孙的，你可不能随便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不是你是谁？只有你前些天问过我要给我妹配阴婚的。”
“我那只是替人问问，你不同意，就拉倒了，我也不至于偷着去挖你妹坟吧！”
这一方拒不承认，另一方就是不信，吵吵闹闹，不可开交，一大帮人聚过来看热闹。然后就把警察给招来了。
到了派出所，李文强讲述了事情经过。警察分析十有八九这事和袁小刚有关系。于是一顿连唬带蒙，不一会儿，袁小刚挺不住就招了，承认这断子绝孙的事是他干的。
警察把黄彪传唤来，黄彪辩解说：“这事我真不知道，这不赖我啊。我和袁小刚说好了，聘礼给他，让他自己安排好，如果以后有什么事，可和我没任何关系，他自己负责。这孙子，真不是个东西，人家不同意也不能挖人家坟那。”
查清了事情经过，袁小刚就被拘留了。袁小刚赔偿李文强3000元，并且赔礼道歉。
黄彪也向李家赔礼道歉，并承诺负责把李文娟的遗体迁回到李家祖坟，一切费用由他承担。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了，损者受到发处理，逝者得到了安息。
李文强坐在妹妹坟前，边喝酒边和妹妹说着话。
“妹妹哟！你的命咋这么苦啊！好好的年纪就遭了横祸，被推到水泡子里泡了那么长时间，冰冷冰冷的，遭了多大的罪啊。本成想入土为安，可是没想到这都入土了，还被挖坟盗尸，死了又让人侮辱一番。是哥不好，哥对不起你，哥没本事保护好你。哥真的不想活了，真想下去好好陪着你。那样你就不孤单了，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李文强醉倒在妹妹的坟头前，酣然入梦。
第七章
转眼来到了1993年，几年来，那两起命案一直没有任何进展，而那个神秘的凶犯却再也没有作案，似人间蒸发一样，没了踪迹。
案子成了积案，挂了起来，专案组解散了，专案组成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江宁公安分局副局长于雷主抓刑侦工作，每天一进办公室，都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忙的脚打后脑勺，很少有闲着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疑难复杂的大案，但是每天那些盗窃、故意伤害、诈骗、强奸等普通刑事案件从未间断过，却也是劳心费神。
王海军则去刑警学院进修了几年，刚刚回到江城市。
1993年5月20日晚上，于雷在饭店设宴给王海军接风，又找了付裕等几个好哥们作陪。于雷、付裕和王海军三个人关系非常好，是江宁分局有名的铁三角。
于雷举杯说：“今天这个酒局，一是给咱们的好兄弟海军接风洗尘，二来呢这一段时间大家工作都很辛苦，这里一并谢谢兄弟们了。来，共同干一杯。”
大家举杯干了，付裕站起来给大家一一倒上酒。
付裕说：“是啊，咱们当警察的真是太辛苦了，别人休息的时候咱们在工作，别人过节的时候咱们在值勤。忙起来顾不上家，顾不上娘，顾不上老婆，顾不上孩子。我儿子都快两岁了，还不太认识我呢。我每次回家的时候，他基本上都已经睡了，这不我昨天晚上回家抱她就吓哭了，想想心里还真是不大好受。哎，海军，你小子去进修，享了福了，赶紧给我们哥几个讲讲学校的事。”
王海军举杯说：“谢谢于局于大哥为我接风，哥几个这几年辛苦，我这也没闲着，学习也很累。大学教授的水平就是高啊，真是长知识增见识。你们知道吗，我的老师王国华教授，博士生导师，那真是太厉害了，尤其对足迹的研究，那水平在世界上都是非常有名的。你们是没见过，他在刑警学院专门有一间一百多平的鞋库，里面存放着几千双各式各样的鞋子，一排排一列列，太非常壮观了。最让人惊奇的是，王国华教授通过现场留下的鞋底花纹，能够判断出罪犯穿的是什么样的鞋。以后，大家有机会都去进修进修去，侦破案件的水平肯定会有很大的提高。”
于雷羡慕的说：“这些年一直忙活工作了，等以后我有空了也去刑警学院进修进修去，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几个好哥们推杯换盏，谈心讲情，享受着少有的平静祥和的生活。
正喝着，江宁分局的一位警察黑着脸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于雷说：“不用问，肯定是又出事了，而且是大事，这酒又喝不成了。”
真的出事了，又是一起重大的凶杀案。
事情是这样的，当天晚上天刚擦黑，一个村民经过城郊一块废弃的农田时，发现农田旁的机井附近有一件红色的外衣，附近还有一些女性内衣类东西。扒着机井向下仔细看，好像有一具全裸的尸体，就跑到派出所报了警。
公安机关立即到场组织打捞，将裸尸拉了上来。裸尸为女尸，尸体全身大部分已腐败，呈白骨化。
死者脖颈上系有丝巾，是被人用丝巾勒死的，阴道内有不明液体，双乳被割掉。这又是一起强奸杀人犯罪案件。
死者被发现时身上是一丝不挂，光到连个线头都找不到，面目模糊不清，尸体腐败，别说找凶手，就连死者身份都很难确认。
于雷站在裸尸的旁边，看着法医和技侦人员们在现场忙活着，他面色阴沉，眉头紧皱，心事重重。
红衣、强奸、勒死、肢缺，几乎一模一样，难道这个恶魔蛰伏几年后，按捺不住又出世害人了？这才刚过几年消停日子啊。
于雷心里暗道：“罪犯如果是妖魔鬼怪，警察就是钟馗，是捉妖师。妖魔鬼怪出来了，就一定要捉住、消灭掉。可是现在这个妖魔鬼怪太厉害了，道行太深了，是千年老妖万年老怪，怎么捉？怎么灭？都说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这魔是真高，道却是不高。这回我这个钟馗能抓住这个恶魔吗？”
案发的这块农田位置较偏僻，离附近的村庄较远些，而那口机井早已废弃，机井周围荒草丛生，很少有人知道这口偏僻隐蔽的枯井。
尸体已大部分腐败，呈白骨化，这说明距离案发时间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就算当时凶手不小心留下了血迹或是脚印什么的线索，那都早被雨雪给冲刷的一干二净。现场都不用凶手清理，就早已被大自然清扫的干干净净。
市公安局了设立5.20专案组，统一指挥案件侦察工作。
公安部、省公安厅的有关专家又来到江城市，指导案件侦破。专家们一致认为5.20案与之前发生的1.22案、1.29案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同一人，建议并案侦察。
市公安局决定4.20案与1.22案、1.29案三案并案侦查，专案组合并，开展侦查工作。
江城市的老百姓再次因4.20案而恐慌起来，女人们恐惧，男人们担忧。
人们茶余饭后的主题就是这个恶魔。经过民间的不断演艺，关于这个恶魔的传说是越来越多。
到了晚上，女人们又不敢出屋了，即使在家里，睡觉前都要仔细确认下门锁是否锁好。往夕繁华热闹的夜江城失去了绚丽的光彩。
一个寂静的夜晚，一家祖孙五个人在大街上正匆匆走着，有夫妻俩、姥姥、姥爷和外孙子。
姥姥说：“这个畜生太坏了，太吓人了，吓得我都不敢晚上出来遛弯了。”
外孙子说：“姥姥，你都多余担心，那个坏蛋只杀年轻的女人，不杀老女人。”
姥爷拍的就给外孙子一巴掌，笑骂着：“真是应了一句老话；外孙是姥家的一条狗，吃完就走。你这臭小子刚吃完你姥姥做的饭，就开始胡说八道了。我明明知道都不敢说你姥姥是老女人，你还真是人小胆大啊。”
姥姥乐了：“死老头子，你比外孙子更能气人，真是讨厌死了。
妈妈说：“我儿子说的对，那个败类只喜欢杀年轻的女人。我现在是真不敢晚上出来，太危险了。”
外孙子说：“妈，让我爸爸陪着你，保护你。”
妈妈说：“得了吧，就你爸那熊样，胖的跟猪似的，爬个楼梯都喘不上气来，还能保护我？到时候自己都顾不了自己，还能管我。
爸爸被老婆嘲讽一顿，脸上有些挂不住，嘲讽道：“你这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没听说吗，那个王八蛋不只是喜欢杀年轻的女人，还得是漂亮的。你想被杀都没资格哟！”
妈妈被丈夫噎的有些恼羞成怒：“你就是嫌我丑呗，你早说啊，我给你腾地方，赶紧娶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去，天天晚上搂着美娇娘，好好美美。”
姥姥劝解着女儿：“行了，姑爷就是开个玩笑，还真当真了，不扛逗，扯到离婚上去了。也是的，你们这几个臭男人从老到小，是真不会说话，怎么臭怎么说，说话气死人不偿命。”
姥爷气愤的骂着：“这个王八蛋不单杀人越货，还破坏人家家庭和睦，真是恨的牙痒痒，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这个凶手真是不一般，单单杀个人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给社会带来的长期的深深的恐惧。
因为刑事技术设备、方法、数据库等多方面的落后，面对高智商的有反侦察能力的犯罪，公安机关只能采取最基本的最笨的摸排方式来应对，工作量大，效果也不好。
这就注定了4.20案与之前发生的1.22案、1.29案的命运是一样的，命案破不了，积案挂起来。
江城市的警察一段时间来，不只是刑警，就连与案件毫不相干的交警都觉得丢人，颜面无光。
老百姓是最讲究实际的，可不管是不是疑难复杂案件，破不了案，你警察就是窝囊废，没本事。国家花这么多钱养着你们这些警察，就只能抓个小偷小摸的、打架斗殴的、坑蒙拐骗的，还到底行不行，还能不能干了，不行就赶紧回家卖红薯去，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治愈警察内心伤痛的良药主要是破案，破不了案还有时间来治愈。治愈群众内心恐惧伤痛的良药主要也是破案，破不了案也还有时间来治愈。
随着时间的推移，时间把警察和群众的伤痛表面上都治好了，但病根却是去不掉的。因为案子还没有侦破，凶手还是没有抓获。
转眼马上就要到六.一儿童节了，于雷忙活4.20案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案子却毫无任何进展。老婆康丽这边就放了狠话，说女儿今年小学马上就要毕业了，等上了初中可就再也不能过六.一儿童节了。6月1日这天就是天塌下来，都得请假陪女儿过六.一儿童节，否则，以后就别再回家了，爱上哪上哪去。
于雷对于老婆、女儿深感愧疚，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心情比较郁闷，也很想放松下，就提前把工作都安排好，6月1日这天啥也不干了，就全给老婆、女儿用了。
都说女儿像爹，是爹的小情人，此话果真不假。
于雷对于女儿于胜男那是格外的宠爱，有求必应，是一个颇为自豪的女儿奴。
6月1日上午，一家三口去了北方森林动物园，牵着女儿柔软的小手，看着女儿快乐的笑容，于雷的心情好了很多，长期办案养成的那股狠心也渐渐柔软细腻起来。
鸟儿在歌唱，鸳鸯在游荡，孔雀在开屏，猴子在嬉戏，老虎在咆哮，狗熊在打架……
湛蓝的天空，碧绿的湖水，娇艳的鲜花，参天的大树，还有孩子们可爱的笑脸，欢快的笑声。交织成一幅幅美丽的图画，真是人间仙境，美不胜收啊。
上午游玩期间，于雷多次接听电话，引起了老婆的不满，怒目而视，怪他扰乱了这美好的画面。
于雷做作揖状求饶，老婆却也是无可奈何。
中午吃饭，女儿决定去新开的肯德基吃快餐，汉堡、鸡腿、薯条、橙汗，要了一大堆。为了女儿高兴，于雷俩口子虽不爱吃这种快餐，却也只能是勉强凑合着。
中午稍微休息了一会，然后又去了儿童游乐场，什么过山车、疯狂老鼠、滑行龙、激流勇进、弯月飞车、矿山车等，玩的是不亦乐乎。
直到天快黑了，女儿才恋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儿童游乐场。
于雷感觉有些腰酸背疼腿抽筋，真没想到原来陪孩子玩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真是干什么都不容易。
儿童游乐场出口不远处有一家小型超市，于雷领着女儿出来，一眼看到招待所门口围着一圈警察，还有不少围观的群众。
职业的敏感性告诉他，出大事了，而且可能还是命案。难道又是那个畜生？这么快就又出现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揪了起来，感到阵阵作痛。
他故伎重演，又做作揖状求饶，请假，想去看个究竟。
老婆看在他整整陪了一天的份上，大度的挥手让他赶紧走。
这家小超市位于开发区，归开发区公安分局管辖，和他所属的江宁公安分局没有什么关系。警戒的年轻民警不认识于雷，说什么都不让他进去。正解释着，开发区分局局长宁成功从招待所里走了出来。
“老于，你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六一吗，陪姑娘到游乐场玩，正好看到这有情况，就过来了，我寻思是不是那个王八蛋又动手了？”
“既然来了，那就进来看看吧！真惨那，连老带小死了好几个。”宁成功心情沉重的说。
边看着现场宁成功边介绍着情况：“死了四个人，爷爷、奶奶、儿媳妇、孙子。初步估计是昨天晚上发生的。报案的是儿子，去外地上货刚回来，发现超市大门上着锁，打开后发现家里人者被害了就报了警。”
超市是一栋二层商服，一层是超市，二层是住宅。爷爷和奶奶死在西面的卧室床上，儿媳妇死在客厅，孙子死在东面的卧室床上，都是被钝器击打致死。卧室里柜子、抽屉都被翻撬过，据儿子讲家里有一万多元丢失，媳妇的手饰也都不见了。
嫌疑人事后应该是对现场进行了清理和伪装，现场好多痕迹都被清理掉了。但是，在侦查员的仔细勘查下，还是查到了犯罪嫌疑人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在儿媳妇的尸体下发现了一枚血脚印，这个脚印有些模糊不清。另外，在楼后的荒草中发现了一只粗布手套，是左手那只，在手套中指处有刀痕，手套里有些血迹。
宁成功问正在勘查的小李：“这个脚印是什么鞋留下的？能看出来吗？”
小李说：“宁局，我负责手痕的，足痕不归我管，这你得问小张。”
小张闻声走了过来，说道：“宁局，这个脚印模糊不清，很难判断出来是什么鞋留下来的。”
宁成功从市政法委调任过来还不到一年，对刑侦工作还并不太熟悉，可以说是外行领导内行。
宁成功说：“这痕迹检验还分得挺细的。”
小张平时很少有机会和大局长说话，此刻逮住机会了，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课来。
“痕迹检验包括手印、足迹、工具痕迹、枪弹痕迹、牙齿痕迹、车轮痕迹、牲畜蹄迹和接体分离痕迹的检验等。简单记就是手足工枪牙车特。手印是犯罪现场上常见的痕迹之一。泛指手指和手掌皮肤花纹留下的反映形像，包括指印和掌印。人的手指、手掌遍布乳突线，乳突线上有汗孔分泌汗液附在皮肤花纹表面。用手触摸物体，极易留下手印，一般不易为肉眼看出，故称无色汗液手印，又称潜在手印。由于无色手印中有汗液及污垢物质，可用物理方法和化学方法染色显现。现场上发现的手印，可以作为判断犯罪人数，罪犯活动情况和犯罪人个人特点的依据。手指第一指节骨皮肤表面乳突线按一定的规则组成弓型纹、箕型纹、斗型纹3大类型的花纹﹔乳突线本身又有小桥、小眼、小钩、小点、分叉、结合、短线、起点、终点等细节特征。各种花纹类型和纹线的细节特征，构成了指纹的特定性，不仅人人不同，而且指指相异。指纹形成於胎儿阶段，一经形成，其花纹类型和细节特征的总和终生不变。应用指纹作为个人人身识别的依据，准确可靠，因此称指纹为“证据之首。脚印是指人脚在地面或某种物体上留下的踩踏痕迹，包括赤脚印和穿鞋、穿袜脚印。脚印中反映的脚掌或鞋底、袜底的外表结构特征，是对留下脚印的人或其鞋、袜进行同一认定的依据。人的脚长约为身长的七分之一，根据脚印的长度和宽度，可大致判断人的身高。成趟脚印中的步法特征，如步长、步宽、步角是行走运动习惯的反映。可据以判断犯罪人的年龄阶段、性别、身高、体态和行走姿势。利用脚印还可进行步法追踪。脚印也是警犬嗅认的嗅源之一。对罪犯遗留的脚印可以用照相、复印、静电吸附、制模等方法予以记录和提取。牙印是人牙在物体上的咬合痕迹。可能留在某些食品上，也可能留在人体上。成年人正常的牙齿是32颗，其中切牙8颗、尖牙4颗、双尖牙8颗、磨牙12颗。上下颔左右对称，排列呈弓形，称齿弓。各齿的形状、大小、齿向、距离以及齿弓的曲度和形状都有其特征，能在痕迹中得到不同程度的反映。牙齿痕迹特征可以为侦查破案提供线索。条件良好时，也可根据牙痕进行人身同一认定。工具痕迹是指罪犯在犯罪活动中使用某种器械所留下的痕迹，可分为打击痕迹、撬压痕迹、擦划痕迹、剪切痕迹、锯锉痕迹、钻刺痕迹等。其中有的是静态痕迹，有的是动态痕迹。工具痕迹能反映工具的种类特征和特定特征，可据以分析犯罪手段、工具种类和罪犯的某些职业特点，还可以解决痕迹是否某一嫌疑工具所造成。车辆痕迹是指罪犯在犯罪活动中使用或盗窃车辆留下的行车痕迹。主要是车轮痕迹，有时还有车辆其他部分的痕迹，如号码牌、保险杠、挡泥板等痕迹。根据车辆痕迹，可以判断车辆行驶的方向，确定车辆的种类，还可以认定痕迹是否某一嫌疑车辆所遗留。断离痕迹是痕迹检验中一类特殊的痕迹。断离痕迹分为断裂痕迹与分离痕迹。单体物因受外力作用被分成若干部分，形成断裂线或断裂面，称为断裂痕迹。例如，断裂的刀尖、撕下的布片就有断裂痕迹。这种痕迹呈现的种种断裂特征，反映出两个断裂部分之间的关系，可据以认定两个断裂部分是否原为同一个单体物。合体物在外力作用下，分离成若干部分，形成分离线或分离面，称为分离痕迹。例如，仪器上零件被盗窃，就出现分离痕迹。分离痕迹上的特征，包括固有特征和附加特征，也反映出两个分离部分之间的关系，可据以认定两者是否同属一个合体物。检验断离痕迹所利用的特征是断离面(线)的特征、物体本身的结构特征和附加特征。物体在使用中所形成的污迹、破损、擦痕等外表形像特征都属于附加特征。”
开发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李刚走了过来，说道：“小张，老毛病又犯了，还给领导讲起课来了。你干脆别干技侦了，上大学去当教授得了，好好过过嘴瘾。”
宁成功说：“小张给我免费上了一堂课，小张讲的很好，听的挺过瘾。对于刑侦工作来说，我就是个新兵，以后还得多多向大家学习。”
宁成功说：“我虽然不太懂刑侦技术，但我知道一句名言‘凡经过，必留下痕迹’。现场留下的任何的细微痕迹，都可能会成为破案的线索。所以你们一定仔细再仔细，认真再认真，千万不要漏掉任何线索。
看着现场，于雷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这个案子不像是那个王八蛋干的，而是另外的罪犯。
看着那个有些模糊不清的血脚印，于雷忽然想起了上次给王海军接风时王海军说过的话。
“宁局，我有个建议，刑警学院有一位教授王国华对于足迹鉴定非常厉害，可以向他求援，看看能不能破解这个鞋印。”
“当然可以呀！怎么才能联系上王国华教授？”
“我们分局的王海军是他的学生，可以让王海军帮联系下。”
接到学生王海军的电话求助，刑警学院的王国华教授带着一位研究生助手，很快就赶到了江城市。
他们用仪器设备仔细观察着血脚印，并和刑警学院自有的鞋库资料进行分析对比。
三天内比对了几千份鞋样，艰苦的对比工作终于有了收获。
根据足迹确定凶手身高170厘米左右，年龄25至30岁左右。通过鞋底花纹，初步判断凶手所穿的是一双普通布鞋，而且是北方农村自家做的那种布鞋。这说明凶手的经济条件一般，是农民的可能性非常大。
根据王国华教授的判断，开发区公安分局技侦大队缩小了排查范围，对案发现场附近的出租屋及农村展开走访调查。
同时，手套上的血迹鉴定也有了结果，经比对，手套上的血迹不是被害人的，极有可能是凶手在作案时不小心划伤了，因紧张没有注意到而留下的。
技侦大队再次缩小了排查范围，重点查近期手受伤买消炎药或到医院、卫生所治疗过的农民模样的人。
6月8号，技侦大队的侦查员们经过一周的时间，做了大量的摸排工作，终于查到了凶手的踪迹。
侦查员在距离开发区三十多公里远的宏伟村卫生所调查时，村医生反映本村村民黄大海前几天手受伤，曾来治疗过，说是干农活时不小心划伤的。
调取黄大海的户籍信息，确认黄大海，男，42岁，身高182厘米，宏伟村农民，已婚，育有一子一女。
侦查员们立即赶到黄大海家，黄大海正扛着锄头准备下地干活，迎面撞上警察，顿时瘫软在地。
侦查员们将黄大海带至分局，抽血化验，与手套里的遗留的血迹进行分析比对，确认手套里的血迹正是黄大海留下的。
在证据面前，黄大海供认不讳，承认是自己就是凶手，超市内的一家四口都是自己一个人杀死的。当天晚上，自己到超市去偷东西，被发现了，就动手杀了人。
有侦查员提出，黄大海的年龄、身高与王教授根据足印确定的年龄、身高相差较大，是不是存在什么问题？
大队长李刚直接就予以否定：“手套里的血迹是凶手的，而且凶手口供已经自认，还能有什么问题。再说王教授根据足印推定的年龄、身高也未必就准确，也有可能会出现偏差。”
这个案子虽然有些难度，但在技侦顶级专家王教授的帮助下，短短一周内就侦破了。侦查员们兴高采烈，欢欣鼓舞。
宁局长报请市局给有关人员请功，同时要求技侦大队大队长李刚准备好案卷材料，尽快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
王海军给王教授打电话，向他报喜并表示感谢：“老师，上次那个案子侦破了，凶手抓住了，市局、分局领导都要向你表示感谢呢！估计感谢信很快就会邮寄给学校。”
王教授一句客套话都没有，直接问道：“是根据什么确定嫌犯的？”
王海军回答说：“手套上的血迹是嫌犯的，嫌犯已经供认。”
王教授追问道：“布鞋找到了吗？足印比对了吗？”
王海军回答说：“因为血迹比对上了，嫌犯又已经供认，鞋的事就没继续往下查。”
王教授生气了：“这么办案简直是胡闹，对于现场的全部痕迹都应尽查彻查，把案子彻底弄清楚才对呀！否则极有可能会犯错误的。”王教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和市局、分局领导汇报，我马上再去江城。”
王教授来到江城，马上进行足印对比，当天就确定现场的足印与黄大海完全不符，嫌犯不只黄大海一个，还应该另有同伙。
宁局长大吃一惊，如果黄大海真有同伙，黄大海都抓了好几天了，另一个嫌犯可能早就知道消息跑掉了。
王教授临走前郑重的说：“有一句名言，我们公安人员都应该牢牢记住，那就是‘让证据说话，对历史负责’，我们做过的每一个案件都应该尊重证据，重视证据。否则就是对人民犯罪。”
他马上找来李刚，好一通训斥：“李刚，你这大队长是怎么当的，办案办到这个水平我是真服你了。足印为什么不比对？布鞋为什么不查找？嫌犯年龄、身高明显与足印鉴定不符，为什么不彻查？这种错误真是太低级了。”
李刚满脸通红：“我当时也是大意了，都是我的错。我马上就提审黄大海，一定要把他的同伙挖出来。”
黄大海被带到了审讯室，神情有些紧张。
李刚瞪着眼睛，大声问道：“黄大海，老实交待，你的同伙是谁？”
“事情是我一个人干的，没有旁人。”黄大海吱唔着。
“我们已经确定你有同伙，他身高170厘米左右，年龄25至30岁左右。赶紧交待，不说是没有出路的，你难道不知道顽抗到底，死路一条吗？”
在证据面前，黄大海无法抵赖，很快就交待了犯罪经过：“另外一人是我外甥张来河。当天晚上我俩喝了酒，走到超市门口，感觉超市肯定有钱，就想偷些钱。看到二楼开着窗户，我俩就爬到二楼，翻东西时被那个女的发现了，那个女又喊又叫的，没办法动手就把人全杀了。”
“你为什么隐瞒，不如实交待出你外甥张来河？”
黄大海哭着说：“因为当时我外甥不想干，是我硬拉着他干的。是我害了他，我对不起我外甥，对不起我大姐。所以我想把事自己都担下来，保外甥一条命。”
张来河的户籍信息调取过来了，确认张来河，男，26岁，身高171厘米，宏伟村农民，未婚。
李刚带人马上去张来河家抓捕，结果可想而之，张来河在黄大海被抓捕当天就已出逃，去向不明。
江城市公安局马上发出通缉令，并发出协查通报。通缉令发出三个多月后，张来河在山东省被抓获。至此，案件彻底告破，两名凶手全部归案。
1993年年底，江城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黄大海、张来河二人死刑。
第八章
日子继续波澜不惊的过着，转眼就到了1995年。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经济发展越来越快，国富民强，老百姓的手头宽裕了，日子也越来越好过。随之而来的是人员流动量越来越大，经济纠纷越来越多，经济类犯罪案件开始激增。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江城市公安局办公大楼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变化大的主要是人员的变更。
市局王副局长升任局长，江宁公安分局的刘局长则接了王局长的位置，变成了刘副局长。于雷本人则因工作成绩突出，被提拔任命为市局刑侦支队支队长。付裕科长、郑副科长也分别被提拔成江宁公安分局的正副局长。这里面真还有官场里的潜规则在起作用，于雷、付科长、郑副科长都是王局长、刘局长手下的得力干将，刘局长是王局长手下的得力干将。王局长升了就提拔刘局长，王局长、刘局长升了就提拔于雷。这也完全可以理解，工作能力都比较强，又是嫡系人马，用着舒心，用着放心。
而王海军则主要是靠个人的不断努力学习进步着，先是考入刑警学院本科学习了四年，回来后，又在全市司法系统内部考试中胜出，被任命为市局宣传科科长。
几年来发生的命案几乎都侦破了，唯独4.20案、1.22案、1.29案三个案子一直未侦破，三个案子就像三块大石头压在全市干警的头上，压的抬不起头来，直不起腰。
市公安局每次主要的工作会议必提这三案，于雷对此也念念不忘，他真希望自己在刑侦支队长的位置上能够将三案全部侦破，将那个杂种、王八蛋、畜生亲手抓获。但又隐隐不希望那个杂种、王八蛋、畜生再出现，要是真出现了就意味着命案又发生了，自己有本领有能力抓住他吗？天晓得哟！
那个杂种、王八蛋、畜生又是好几年没有出现了，根据他作案时间的规律推算，极可能又要动手了。想到这，于雷的内心波澜再起，惆怅一片，颇有些惶惶然、茫茫然。
天塌下来有大个顶着，自己就是个支队长，是小个子，王局长和刘副局长才是大个子，有事他们先顶着，自己坐在这里胡思乱想，简直是杞人忧天。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也管不了，随他去吧！
3月15日下午5点，于雷拿着皮包，走出办公室，准备下班回家了。突然，办公室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声音听着急促刺耳。
于雷走回办公室，嘴里嘟囔着：“这个时候来电话，准他娘的没好事。”
接起电话，是刘副局长打来的：“开发区分局的老宁打来电话，在辖区的一个招待所发生命案了，咱俩马上赶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宁局长在招待所门口正等候着刘副局长和于雷，三个人一同走进去。宁局长边走边介绍着案情：“庆丰派出所下午四点多点接到招待所电话，报称104房间的房客杜德利被人杀死在房间里。现场已保护，法医和技侦人员正进行现场勘查。”
经过法医和技侦人员勘查确定，104房间为案发现场，受害人杜德利死在卫生间内，右手旁有一个连着电线的墙壁插座，疑似触电身亡。现场没有血迹和搏斗痕迹，但尸体的心脏部位仔细观察有明显的电击伤，确定是被用电击器连续击打心脏致死，证明是他杀，不是触电意外死亡。受害人随身携带的财物及身份证件均不见了，疑被嫌犯拿走。
看着现场，于雷暗暗舒了一口气，从作案手法、受害对象上看，基本确定不是三案那个杂种干的。幸亏不是，否则又要非常难受了。那就是泰山压顶腰不直了，甚至可能折了。
负责手痕的小李介绍说：“现场被清理打扫过，房间内的指纹只有杜德利一个人的，还没有采集到其他人的指纹。
负责足痕的小张说：“现场确实被清理打扫过，房间内的足印只有杜德利一个人的，还没有采集到其他人的足印。
于雷说：“嫌犯事后很从容的清理了现场，并对现场进行了伪装，以干扰侦查进行，说明经验丰富，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
刘副局长：“嫌犯的杀人手段非常熟练，而死者死亡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看样子不是初犯，是个惯犯，他手上应该还有其他的命案。”
于雷苦着脸说：“摊上大案子了，估计又是个难缠的主，决非等闲之辈。这案子不好破呀！”
刘副局长说：“是啊！三案的那个嫌犯这么多年了一直未抓到，压的一直喘不过气来，这下又来了一位苦主。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在另一个房间里，侦查员正在问讯招待所的经理及当时当班的服务员。
经理把住宿旅客登记薄拿来翻开说：“104房间住有两人，除了死者，另一个房客是杨建国，早已不见了。还有杨建国一开始是住在110房间，不知什么原因，进去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又找过来，非得要调换房间，后来就给他换到了104房间。”
服务员说：“她一直在打扫清理房间，104房间一直很安静，没有听到半点声响。”
侦查员问：“你好好回忆下杨建国长的什么样子？”
服务员说：“浓眉大眼，皮肤比较黑，比较瘦但看着非常结实，身高和我丈夫差不多，估计有1.7米左右。还有就是他眼框凹陷，感觉不像是汉族人，听着口音有点像是云南人。这人别看瘦小些，可是挺凶挺狠的，我感觉这个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就偷偷多看了他几次，印象比较深些。”
侦查员马上找到了110房间的房客贾福贵，贾福贵是一位山东大汉，身高近1.9米，体重得有二百多斤，可谓身强体壮，力大如牛。
贾福贵刚刚听说招待所发生了人命案，吓的不轻，此刻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店。
贾福贵说：“姓杨那小子我知道，他刚住店时是和我住一个房间，进来没多长时间就走了，后来听说调换到别的房间了，服务员也没说什么原因。104房间的人是他杀的？怎么可能，长的跟小鸡子似的。”
侦查员说：“估计是因为他看你太壮了，怕动手打不过你，所以才换的房间。真要和你住在一起，真不好说你还能不能坐在这里说话。你这也算是逃过一劫呀！”
贾福贵吐了下舌头，样子有些滑稽：“可也是，他要暗算我还真不好防备。我这也算福大命大，还是我爸给我起的名字好，福贵是福大命大，富贵一生。”
侦查员说：“你好好回忆下他长什么样子？”
贾福贵和杨建国接触过一段时间，印象比较深，很快描述了杨建国的体貌特征：“他个子不太高，身高也就1.7米左右，人比较瘦，但肩膀挺宽，看上去有些力气。他穿了一身黑色中山装，脚穿一双棕色皮鞋，手提一个黑色的皮包，讲话好像带些云南口音的普通话。”
听到这里，刘副局长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说道：“年前，公安部通报了一个旅馆系列杀人抢劫案，这个案子从作案场所、作案动机、作案方法到作案手段等等，和旅馆系列杀人抢劫案都极为相似。看来，得马上向省厅汇报这个案子，请求省厅支援并指导破案。”
省厅接到报告后，立即向公安部调阅旅馆系列杀人抢劫案的全部卷宗材料，同时，派出多名刑侦专家赶赴江城指导破案，这其中就包括刑事技术高级工程师林芬芳，林芬芳中刑侦模拟画像师，绰号神笔女马良。
市局派宣传科科长王海军负责全程接待省厅的专家们，刑侦专家四男一女，四男为中老年男人，一女却出乎意料，竟是个大美女，肤白貌美，身材窈窕，眉清目秀，齿白唇红。扎着高马尾，简单利落大方，英姿飒爽中透出一股小女人特有的温婉娇羞之气，让人不禁心旌摇荡，心驰神往。
真可谓凝眸不语颜如玉，温柔妩媚芬芳来。
王海军看的有些发呆了，感觉似曾相识，在梦里？还是……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吗？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一股情愫却悄悄的在心里油然而生，渐渐变浓，慢慢扩散开来。
林芬芳下车后，一眼就看到了王海军，一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竟也有些发呆，感觉似曾相识，像是多次在自己梦中出现的一直期待的那个白马王子。
林芬芳正要去拎一个小行李箱，王海军早已抢步上来拎起了行李箱。嘴里温柔的说着：“我叫王海军，负责接待各位专家，一路辛苦了，箱子我来拎吧！”
林芬芳的脸颊微微发红，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身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笑着调侃说：“小王，你这是重色轻友啊，不照顾老同志，忙着向美女献殷勤。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不是对我们小林有什么想法啊。”
另一位中年专家笑着说：“小王，有没有对象呢，要是没有就得赶紧追，我们女马良现在可是待嫁闺阁，名花无主啊！”
王海军和林芬芳都羞红了脸，但心里却颇有些小欢喜。
在省厅专家的帮助下，侦破工作紧张有序的进行着。
根据招待所前台经理和服务员等人的回忆，林芬芳画出了旅馆系列杀人抢劫案的嫌犯的模拟画像。
看着画像，贾福贵和服务员有些惊呆了，像，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一天晚上，王海军估计林芬芳没事，主动找林芬芳想请她吃饭看电影。林芬芳没有丝毫的扭捏，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两个人边吃边聊，很快就像老朋友一样熟络起来。可谓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王海军说：“以前只是听说省厅有一个模拟画像师，很厉害的，真没想到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非常想知道你是怎么干上这行的？”
不论多大年龄的女人，包括下至刚会说话的女童，上至耄耋之年的老妪，对于男人的甜言蜜语几乎都是非常喜欢的，对于夸自己美丽漂亮的话儿就更没有抵抗力了。
林芬芳面对着美酒美食、甜言蜜语，还有自己喜欢的男人，心情愉悦，不知不觉就敞开了心扉。
“我从小就爱画画，小时候画蜡笔画、彩笔画，大一点画水彩画、油画，再大些画素描。后来考上了中央美院。大三的时候，一次晚上回家有点晚了，有一个黑衣人抢劫我，把我拖到树林里了，正要强暴时，正好有几个醉鬼走进树林里小便，把歹徒吓跑了，救了我。在派出所做笔录时，警察让我描述下歹徒的外貌，我说我可以画出来。我画出来后，站在我身后的王所长在后面乐出声来，我有些生气了，问你笑什么，他说你画的人特像我们食堂的厨师孟师傅。我让他现在把孟师傅叫过来我辨认。他马上就派人去把孟师傅带过来了，我一看孟师傅就是那个黑衣人。王所长说我这方面有天赋，全国的公安机关现在最缺的就是专业的模拟画像师，他鼓动我大学毕业后到公安机关工作，一定会有大的发展。我有些犹豫，王所长就给我讲了个故事。听完这个故事我就下了决心做模拟画像师，帮助受害人早日抓住罪犯。从这以后，我为了提高水平，一有空就去火车站等人流密集的地方，给人免费画素描像。后来公安机关又找过我几次模拟画像，为破案提供了帮助。这样在公安系统就有了点小名气，毕业分配的时候，省厅就把我给要过来了，就一直干到现在。”
王海军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她，问道：“王所长给你讲的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呀？能让你马上就下定决心了。”
“是一个外国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叫露易丝。露易丝是一位非常美丽的舞蹈演员，还是一名优秀的时装模特，她21岁时遭到歹徒强暴。露易丝当时没有报案，主要是怕曝光后形象、事业都被毁掉。一个多月后，露易丝突然发现了那个残暴的罪犯又因为犯罪，被警察抓住了，她觉得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就选择了报警。后来，这个罪犯受到了法律的严惩。在警察局她看到有不少画像，警察说这些画像是都是犯罪嫌疑人的模拟画像，是画师根据受害人的描述一点点画出来的，露易丝感到十分惊讶，原来还有罪犯画像师这个职业。她决定放弃舞蹈演员和时装模特工作，放弃成为大明星的可能，做一名职业罪犯画像师，从而帮助警察抓住更多的犯罪嫌疑人。之后，她到德州大学学习美术，到一些旅游景点为游客画像，来进一步提高自己的技艺。后来，她到休斯顿警察局做了一名职业罪犯画像师。露易丝在工作中不断地总结经验，提高自己的分析和再现能力，帮助警察成功破案，抓获很多罪犯！从第一幅罪犯画像至今，几十年来，她已经画了超过7000幅罪犯画像，成功帮助警察抓获1000多名罪犯。除了帮助警察抓捕罪犯之外，露易丝还帮助很多家庭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亲人。露易丝虽然遭遇不幸，但她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勇敢面对，终于将罪犯绳之以法，不仅如此，还用毕生精力做罪犯画像师，帮助警察抓获很多罪犯，真的让人非常感动、敬佩。”
王海军听着非常感动，他爱怜的看着林芬芳：“真的非常让人感动，模拟画像师在公安系统内也是非常少见的，感觉也很神秘，别说市局了，就连有些省厅都没有专职的模拟画像师。你能成为神笔女马良，肯定要付出很多辛苦和努力，一定很不容易啊！”
“这个行业的人非常少，还基本上都是男的，而且好多事还不能跟公安系统外的人说。所以平时感觉挺孤单的，只有你能理解我，懂我。你知道吗，其实中国古代就有画师画模拟画像。宋朝时有一个叫吴皋的人犯罪了，遭到朝廷的通缉，之后吴皋逃跑时在城门口看到通缉令，竟然把他画成了丑八怪，非常难看，一气之下跑回城里，找到那个画师，让他重画，画得要是还那么丑，就杀了他。”说到这，林芬芳莞尔一笑。
这一笑真可谓倾国倾城，王海军看在眼里，爱在心里。他不禁想起了一句诗句：笑靥如花堪缱绻,容颜似水怎缠绵。
林芬芳说的兴起，继续眉飞色舞的说：“南宋末年，蒙古通缉捉拿文天祥，就让画师去，画师根据别人的描述来作画，画文天祥像，结果拿着画像去抓文天祥，最后抓了好些人，但没一个人是。原因就是画的根本就不像。本来抓的是张三，结果画的是李四，画了个四不像，结果反而帮了倒忙。其实画像本身并不只是单纯的绘画创作，而是一门需要把心理、刑侦、解剖、艺术等学科完美糅合的综合性工作。画像是最理想时间是事发三天之内，受害人、目击证人记忆比较新鲜，而且没有受过过多的外界干扰。警察问的次数越多，受害人、目击证人的思路就会变化，描述就会出现偏差。画起来就特别有难度。有时感觉是耗尽了心血也画不出来，非常痛苦。去年，我被公安部抽调去西北办案。专案组把包括调查访问卷、现场勘查卷在内的相关材料给我看。我一看就傻眼了，两个大麻袋啊！整整用了三天的时间才看完，结果关于嫌疑人的外貌、身高、年龄等这些有用的信息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没法画，这是最难的一次。但是无论多难，我始终都坚定一个信念：我没见过你，但我一定能画出你，你无论如何都是逃不掉了，你一定要受到法律的严罚。”
说着说着，林芬芳的眼睛湿润了，泪水止不住的顺着白净的脸庞就流了下来，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尽现小女人的柔弱之美。
美丽的悲伤是最让人动情的，普天之下，莫不如此。
王海军情不自禁的握住林芬芳的柔软的玉手，用纸巾轻轻的帮她擦去泪痕。
两颗心瞬间就贴近了，相恋了，相爱了。
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和对的人在一起，做对的事，喜欢、高兴、快乐。
一个愉快的夜晚很快就过去了，两个人仍旧意犹未尽，依依不舍。
专案组按照杨建国在招待所登记的身份证地址，派刑警赶赴龙山市昌平乡李铁匠村，抓捕杨建国。
通过村委会找到杨建国，对照模拟画像，才发现此杨建国非彼杨建国，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这个杨建国是个瘸子，就是个老实本份的农民，身体有病，已经快两年没出过村了，根本就不可能去外地杀人越货。
经仔细询问，这个杨建国两年前曾去县人民医院看病，在门诊大厅被小偷给偷了，身份证和五十元钱都丢了。后来去派出所又补办了一张身份证。
线索又断了，刑警们有些泄气，无功而返。
公安部向全国发出通缉令，缉拿旅馆系列杀人抢劫案的凶犯黑衣人。通缉令上用的照片就是林芬芳画的模拟画像。
一张大网在全国悄悄的就铺开了，重点是各地的旅店、招待所，静待黑衣人入网。
正当公安机关四处苦苦寻找黑衣人时，黑衣人自己又按捺不住，主动跳出来了，继续疯狂的杀戮着，而且是随机的，谁赶上算谁倒霉 。
4月12日晚， 26岁的赵兴华惨死于江山市一旅社，是被电击致死。身上的现金和身份证不翼而飞。当晚与他同住的旅客名叫耿云山，身份证信息为安东市德昌乡耿家村。服务员描述，耿云山个子不太高，人比较瘦，穿了一身黑色中山装，脚穿一双黑色皮鞋，手提一个黑色的皮包，和那个凶手黑衣人相貌非常接近。现场已被清理，唯一的线索，就是登记的一张身份证。估计还是一张假身份证或盗窃冒用他人的身份证，江山市的刑警们并未亲赴安东市，而是委托安东市公安局进行调查。果然，耿云山本人去年就已经因病去世了，根本就作不了案。耿云山的妻子说他的钱包和身份证早在二年多前就在坐客车时被偷走了。
之后，一连串的旅馆杀人事件就一个接一个的爆发了。
旅馆，黑衣人，一张张冒用的身份证，同屋的旅客全部是电击死亡，钱物和身份证被拿走，现场被清理掉。案子几乎完全是一模一样，根本就不加掩饰。
5月12日晚，明阳市的吴国锋被害于城关客运总站旁的丰华招待所205房。与死者同住一室的旅客不知所踪，而此人住宿登记的姓名正是一个月前被杀害的赵兴华。
6月28日，胜利县的魏永祥被害于省会火车站招待所的122房，随身携带上现金和身份证等失踪。被电击致死。与死者同住一室的旅客不知所踪，而此人住宿登记的姓名叫秦玉河，华川县大庙乡人。
警方对此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还是立即请求华川县公安局协查秦玉河。
经调查，秦玉河是重度精神病患者，目前正在华川县精神疾控中心医院住院治疗。根本不可能去千里之外的地方谋财害命。
7月17日，来自江东县的胡华南，被害于保雄市客运站招待所。警方查明，当晚与死者同住的旅客名叫何文波。
9月6日，黑衣人又出现在了东港市，以王海峰的身份入住。南安县涝洲镇的王钦良惨死在他的手上。
公安部派专家立即赶赴东港市指导破案。
东港市公安局刑侦人员在公安部专家的帮助下，对现场进行了地毯式的反复勘查，终于找到了一枚疑似凶手的指纹，在物证方面取得了重大突破。
案发地的干警们都非常愤怒，黑衣人真是丧心病狂，在全国都抓捕他的关头，完全无视，竟敢顶风作案。完全是在挑衅公安机关，向公安干警宣战。发誓一定要把他捉拿归案，以告慰那些冤死的群众。
公安部召开旅馆系列杀人抢劫案的刑侦专家案件分析专题会，对黑衣人下一步可能要去的区域进行了预判，决定以林芬芳画的模拟画像和东港市发现的指纹为主，举全国之力，集中精兵强将，重点盯死全国各地的招待所、旅馆等，尤其是重点区域的招待所、旅馆。争取在年底前一定要把这个凶残的黑衣人抓捕归案，让人民平平安安的过大年，过好年。
10月1日晚，一个叫母文辉的黑衣人匆匆走进了江城市的客运招待所。
当黑衣人选了中档的房间后，服务员进行身份登记，她发现黑衣人的衣着外貌与服务台内贴的通缉令上画像比较相似，不禁心中一惊。但她已经做了十几年服务员，并未惊慌，仍然显得镇定自若，热情的接待着，有条不紊的办理完登记入住工作，并亲自把母文辉送进了204房间。
然后下楼，悄悄和保安耳语的几句，然后飞奔到附近的派出所，向值班警察报告了情况。服务员怕时间过长，被母文辉发觉，报告完后又跑了回去，前后不过五分钟。
派出所立即汇报，于雷立即安排付裕带领十几名刑警在最短的时间内出警，将招待所悄悄包围，务求生擒凶手。
刑警们悄悄的跟在服务员的身后摸上了二楼，服务员以送热水的名义敲开了204房间的房门。
门打开了一条缝，母文辉刚露出脑袋，刑警们就扑了上来，将母文辉撞翻在地。母文辉拼命挣扎着，他拔出了匕首，刺伤了一名刑警。但那位刑警非常勇猛，拼死抱住母文辉，后面的刑警叠罗汉似的压了上来，将母文辉死死压住，完全动弹不得。
黑衣人被铐上了手铐，黑衣人终于被抓住了。
刑警抓着黑衣人的头发，大声喝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抬起头来，怒目圆睁，像一只斗鸡，目光凶狠的看着刑警们，一声不语。
刑警们手里拿着模拟画像，对比着黑衣人，真的非常像，错不了，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同屋的另一个房客此刻已经吓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名刑警对这个房客说：“我们不抓住他，你肯定活不过今晚，就又多了一个冤死鬼，你还是很幸运的。”
付裕立即安排法医采集黑衣人的指纹，进行技术鉴定。并对其拍照，照片发相关案发地的公安机关进行辨认。
经鉴定，经有关人员的辨认，黑衣人就是旅馆系列杀人抢劫案的的凶手。
经过连续多次的审讯，在大量的证据面前，在事实面前，黑衣人不再保持沉默，终于开了口，交代了全部犯罪经过。
“我真名叫毛玉和，被你们抓住了就是死路一条，我一条命拉22条命垫背，不亏，赚大了，黄泉路上有作伴的，不孤单。你不用吹胡子瞪眼珠，你们不是要我说实话吗？这就是实话。想不想听我都说，说完了，你们也别折腾我了，抓紧送我去看守所，早点把我判死刑，我早就活够了。”
付裕压抑着愤怒：“还这么狂妄，你觉得你本事大，怎么让我们给逮住了。居然还这么得意，那么多无辜的群众和你无冤无仇的，你却残忍的杀害了他们，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只有如实全部交待你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毛玉和听了沉默了一会，嚣张收敛了一些，神色黯然的说道：“这些年我一共杀了22个人，都是在旅馆、招待所杀的。别的人我不弄，我只杀和我同屋的旅客。你们知道为什么吗？我年轻的时候，第一次住旅店，身上的钱被同屋的人偷了，连吃饭的钱都没有，被旅店给撵了出来。之后又住在招待所，因为同屋的那小子打呼噜，叫醒他抱怨了几句，就被那小子给打了，找服务员要求换房间，服务员不同意换，还埋怨我事多，挤兑我说有钱住大酒店去，没钱就消停住着。从此以后，我就恨上旅店、招待所了，恨上和我同屋的人了。我要报复他们，我要出这口恶气。我长的瘦小些，怕动手的时候弄不过，就想办法弄了个电击器，趁同屋的人凌晨熟睡的时候，用电击器电击心脏，电死他。每电死一个，我就能痛快一段时间。感觉不痛快了，我就出去住店再接着杀。”
毛玉和自己说，预审员飞快的记录着，这些年来，他流窜十四个省、市、自治区的几十个市县，作案杀死22人的犯罪经过。
因为住店被偷过，被打过，不能正确对待，却迁怒于普通群众，滥杀无辜，报复社会，走上了反社会反人类的不归路。
全是自私、狭隘、偏执、仇恨惹的祸，既祸害了他人，又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错，大错，特错。
毛玉和几个月后被判处死刑，结束了自己罪恶而短暂的一生。
旅馆系列杀人抢劫案的有关公安干警受到表彰，这其中也包括林芬芳和付裕等人。
林芬芳是旅馆系列杀人抢劫案的头等功臣，在公安部就出了名，各种荣誉自然接踵而来，省级先进个人、优秀工作者、三八红旗手等。公安部向省厅要人，省厅借口各种理由就是不放人。
这可是顶级的人才啊！是大宝贝，怎么舍得，放了就是脑袋进水了，让门框夹了，让门弓子抽了，让驴踢了。
林芬芳与王海军虽相处时间不长，感情升温却如火箭发射升空那么快，已处于热恋当中，开始准备谈婚论嫁了。
如果真结婚了，就得两地分居，鸿雁传书，这对林芬芳来说，无论如何是不能接受的，她感觉自己根本就离不开王海军了，非常需要时时刻刻的相亲相爱，相依相伴。
让王海军自己向市局申请调入省厅，从下向上走难度肯定非常大。经过一番思考，林芬芳向史厅长提出了申请。
林芬芳坐在史厅长的办公室，说道：“厅长，我这要结婚了，两地分居肯定不是个事，就希望您能帮帮我，将王海军调入省厅，如果觉得确实有困难，不好办，我也不能难为您，那我就申请调到江城市公安局。王局长说非常欢迎我去，答应去了就给我分配一套三居室的住房。岗位随便我挑。”
史厅长笑了：“小林，你这一套学的还挺溜的，这哪是申请啊，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呀！这我要不答应你，没准你还调公安部呢。公安部安部长还一直催着要你呢！实话告诉你，你这点事，我早就考虑过了，你是高级人才，你的困难厅里一定解决，而且要解决好。我和几位副厅长都商量了，决定调王海军到省厅宣传处，同时先分配给你一套楼房，是二居室的，有点小，先住着，三居室的以后再想办法。”
林芬芳高兴的跳了起来，再三向史厅长表示感谢。
没过多久，王海军就调到了省厅宣传处。
临走前，于雷、付裕几个好朋友给王海军饯行。
于雷调侃着说：“海军，你小子艳福不浅啊！人都说夫荣妻贵，你这是妻荣夫贵，吃软饭吃的漂亮。”
付裕笑道：“你小子是真有福啊，不仅娶了个大美女，还不费一丝力气调到省厅了，你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好事都让你摊上了，你让我们哥几个还怎么活啊。”
大家哈哈大笑，王海军并不恼，都是哥们之间的酒话、醉话，开个玩笑而已。
喝酒，喝酒......
追 凶 到 底
2020年6月1日
第一章
1986年9月，对于地处北方东南之地的江城市来说，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了。羊肥鱼美，果鲜菜丰，秋高气爽，天阔云淡。
江城市并不是很大，在地理上稍显偏远些，但在经济上却也并不落后，完全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全国性的特大煤矿---江城煤矿。
江城市比较显著的标志主要就是一矿一江一山一园一街一场了，一矿是江城煤矿，一江是小清江，一山是五色山，一园是城市森林公园，一街是中央大街，一场是时代广场。
中央大街是江城市最主要的街道之一，也是最好的、最繁华的街道，是江城市的脸面，双向八车道，大街两侧林立着政府机关大楼、省级重点高中、商业街铺，绿植鲜花点缀，美不胜收。
煤矿工人李文强与这样的美丽繁华是毫不相干的，他的家位于城乡结合地界，也就是所说的城中村了。都说城中村环境赃乱差，治安不好，这的确是真的。经过三年的严打，赃乱差的环境虽没有什么改变，但治安却好了不少。刑事犯罪案件显著减少，在这住的人们似乎也安心了许多。
李文强的家庭情况有些复杂，李文强的父亲早亡，他的母亲贾玲生育了他和妹妹李文娟两个孩子。为了生计，为了养活孩子，嫁给了煤矿工人李大壮。
李大壮四十岁之前还是个童男子，因为又丑又穷且脾气暴躁，一直也娶上老婆。这一下有了女人，就想把自己的种种上，传宗接代。但李文强的母亲贾玲也有自己的打算，再嫁是为了饭票，是为了养活孩子，否则怎会委屈自己嫁给这样的死男人。这死男人如果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自己的这两个孩子可就没好日子过了。所以暗地里就做些了手脚，结果也就始终怀不上孩子。李大壮喝点小酒，耍起酒疯来就骂贾玲，说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贾玲不甘示弱，反唇相讥，谁不下蛋了，那两个孩子是从石缝里蹦出来的？是你自己没本事，还硬赖别人，真不是个男人。
李大壮听了这话，顿时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再也不言语。
偶尔想想这两个小崽子，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好歹也是姓李，五百年前本是一家，就权当是自己亲生的，是自己的种吧，否则自己就要断子绝孙了。那样的话，就愧对列祖列宗，更让那些个长舌妇们说个没完没了。
李文强不爱学习，平日里偷鸡摸狗，打架斗殴，那是常有的事。初中没上几年学就辍学了，在社会上游荡，惹是生非，极不省心。总算是熬到成年了，赶上江城煤矿瓦斯爆炸出了大事故，李大壮被压断了左腿落下残疾，矿上领导照顾，安排李大壮提前退休，让李文强顶了班。
妹妹李文娟倒是个爱学习的姑娘，长相甜美，乖巧懂事，今年初中毕业，刚刚考上了江城市技工学校。
李文强上了班之后，浑浑噩噩的脑袋忽然感觉就完全开了窍，彻底改邪归正了。平日里老老实实的工作，老老实实的挣钱，娶妻生子，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小日子。虽没有大富大贵，倒也乐得个悠闲自在。
李文强的母亲因患肺癌去年去世了，只剩下兄妹俩相依为命。李文强格外疼爱妹妹李文娟，对这个妹妹可谓是百依百顺，宠爱多多，连老婆有时都生出些许无端的嫉妒。
这一天是周末，李文强吃完晚饭，闲来无事，来到前街口的老蔫馅饼店前看人下棋。
每天只要天气好，日上三竿开始就会有一帮闲人凑到这里下棋、看棋、闲扯。上至国际形势，中至国家大事，下至家庭锁事，无所不谈，无所不侃。四川人称之谓摆龙门，北京人称之谓侃大山、东北人称之谓闲扯淡。男人在一起的话题包罗万象,可以天南地北地聊,也可以海阔天空地吹。总之就是一句话：吹牛不上税，胡扯不担责。闲过闹过，说过笑过，凡夫走卒作鸟兽散，一哄而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依旧各过各的日子罢了。这就叫混日子，一混一天，混长了就是一辈子。
老蔫馅饼店的店主是孙宏伟，人送外号老蔫。平日里不声不语，蔫了吧唧，只顾埋头干活儿。偶尔生气时，目露凶光却仍是不说话。他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咋活不是个活，咋死不是个死。”
店里其时就两个员工，老蔫既是店主，又当厨师。另外还有一个兼着做服务员的老板娘柳玉环。
这个柳玉环长的还算不赖，丰满壮实，虽已中年，风韵尚存。和老蔫大不同，她性格外向，待人接物，热情周到，眼尖手快，很会揣摩别人的心思。只是她的来历却从来没有人能够说的清，别人问起来，她也是遮掩过去，不愿多说一句。
老蔫馅饼店以馅饼和羊杂汤为主，辅以凉拌菜、卤菜、酱菜等，平日里顾客多是街坊邻里、走卒贩夫。店虽不大，却很有特色，馅饼和菜的味道不错，又很便宜实惠，邻居们常来，就连附近斜对面的新星派出所的干警们工作之余也时常光顾。
江城煤矿的退休工人老王、老赵几个人正在下棋，李文强、老蔫，以及负责给老蔫送菜的瘸子小涛等人围观看着热闹。都说是观棋不语真君子，可这里哪有什么君子，都是些市井小人。有支招的，有叫好的，有起哄说臭棋篓子的，热闹、嘈杂。纯粹是苦中作乐，消磨时光而已。
新星派出所的民警于雷和王海军办案忙了一天，晚上下班来到老蔫馅饼店随便吃一口。
下棋的老王听了李文强的话，悔了一步棋，对面的老赵却不干了，落子无悔，怎么能悔棋呢？再下一步直接就将死了，这时悔棋太不讲究了。一怒之下就掀了棋盘，双方剑拔弩张差点就要动手了。
王海军喊到：“这是干什么呢？难道还要打架不成。都是当爷爷的年龄了，还这么冲动。下个棋就是消遣娱乐，翻脸动手这就不对了，想没想过把人打伤了会是什么后果吗？轻则拘留重则判刑。得算算打架成本，值不值当。”
于雷一脸严肃的说：“都是吃饱撑的，待着无聊闲的，别玩了，散了散了，赶紧回家陪老婆、哄孩子去吧。”
老王、老赵还有些不服气，嘴里嘟喃着，在大家劝说下也就散了。
李文强正往家里回，突然一只柔软的玉臂从后面搂住了他。回头一看是妹妹李文娟。
“怎么回来这么晚啊？哥吃饭的时候还等你半天呢。”
“学校有活动了，耽搁了一会，完事就赶紧回来了。哥，我饿死了，我想吃馅饼店的酱骨了。”
“你这是饿了还是馋了？”李文强满脸宠溺的看着妹妹，眼里带里满满的爱，真是亦兄亦父。
李文娟撒着娇：“当然是又饿又馋了，最主要还是想解解馋。”
李文娟挽着哥哥的胳膊，拉着哥哥就走进了馅饼店。
于雷和王海军坐在餐桌旁，每人先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羊杂汤，再吃上一张满口流油的羊肉馅饼，微微出了些汗，身体开始舒爽起来。肚子里先垫个底，然后开始吃着小菜，喝着小烧酒，聊着闲嗑。
于雷喝了口酒，感慨着：“自从严打开始，这大半年的时间一直在忙案子，忙的都脚打后脑勺，成了空中飞人了，家里什么都顾不上，老婆孩子意见老大了，现在总算是快熬到头了。”
王海军刚从警校毕业两年多，说话依旧还带着些书生气：“为了迅速扭转社会治安的不正常状况，1983年8月25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决定》，决定对犯罪分子从重从快，一网打尽。1983年8月到现在，国家连续三年开展了分为三个战役的统一行动、集中打击刑事犯罪。规定对流氓罪等十几种犯罪可以在刑法规定的最高刑以上处刑，直至判处死刑。在程序上对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要迅速及时审判，上诉期限也由10天缩短为3天。将判处死刑的权限下放到区县级的人民法院。”
于雷啃着酱骨，满嘴油腻的说道：“我是部队转业的，不像你是警校科班毕业，对法律条文懂的多，你看这规模这气势前所未有啊！而且效果也真是显著。我昨天刚看了内部通报，从1983年8月至1984年7月为第一阶段，逮捕了102.7万人，其中判死刑的约为2.4万人。公安部统计数据说1980年全国立案75万多起，其中大案50000多起；1981年立案89万多起，其中大案67000多起；1982年立案74万多起，其中大案64000起。1983年前几个月案件急剧增加，后4个月开始严打，发案量大幅度下降，社会治安情况开始明显好转了。辛苦三年多，老百姓有了安全感，安居乐业，也算是心血没有白废。明年案子就会少很多，能够轻松不少了。”
王海军接话道：“严打不是说可抓可不抓的，坚决抓；可判可不判的，坚决判；可杀可不杀的，坚决杀。这么抓这么打，无论什么样的坏人都得震慑住。”
王海军举杯道：“听说咱们所所被市局定为严打先进集体了，于哥你也定为先进个人了，先预祝下，等正式下来了，再大请一顿。”
“咱哥俩抓紧时间喝酒，明天要枪毙一批罪犯，开完公审宣判死刑后要游街示众，最后押赴刑场行刑。咱们还要出警维持秩序，早点回家休息，明天还辛苦着呢。”
老蔫和柳玉环站在收银台旁，默默的听着王海军和于雷聊天，神情有些莫名。
第二天上午，公审宣判大会在市体育馆召开，12名罪犯被判处死刑，数十名罪犯也被一同宣判其他刑罚。宣判后，警车鸣警笛开道，数十辆大卡车如长蛇般行驶在中央大街上。
每辆卡车上站着一名被五花大绑的死刑犯，车上站着负责看押的武警战士。死刑犯胸前挂着木牌，上面写有姓名、性别、年龄及罪行等，在他们的名字上面还画着黑色的“×”。宣传车沿途播放着广播，宣传严打斗争，控诉犯人罪行。大街小巷两侧，老百姓围观看热闹。公安人员在旁边维持着秩序，疏导着交通。
老蔫、柳玉环，还有瘸子小涛三个人在一起，站在人群中看着热闹，柳玉环、小涛面露惧色，唯有老蔫面沉似水，沉默不语。
第二章
9月25日上午，于雷、王海军刚上班，正一起坐在办公室聊天。突然，一个女孩子急匆匆走进办公室。
“警察同志，我同学失踪了，可能出事了，我来报警。”女孩气息急促，面色微红的说着。
于雷说：“别着急，坐下来，慢慢说。海军你来做下记录。”
“我叫顾美华，我同学贾玉华从外地坐火车来看我，说好的是昨晚到江城市，我去火车站接站没接到，今早打电话给她父母，她父母说已经坐上火车来江城市。她父母非常着急，已买票坐车往这来了。”
于雷和气的解释说：“一般情况下成年人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失踪者的直系亲属可以到公安机关报案，我们受理立案。你这位同学现在才十几个小时，现在只是处于失联状态，也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联系你或她的家人。目前，没有证据证明你同学可能会有人身安全危险，或者说是可能会受到侵害。我们这先登记上，再等等看，有事要及时通知我们。她的父母到了，可以随时来找我们，我们再详细的了解下情况。”
第二天下午，于雷和王海军下班，在派出所门口正好碰上顾美华带着贾玉华的父母来派出所报案。这说明贾玉华的确失踪了，真的可能出事了。
于雷和王海军马上向主管局长汇报，经沟通，知道仅仅这一年多，已经有七个人被报案失踪，仅江宁公安分局管辖范围内就有三人报失踪。
江宁公安分局成立了专案组，于雷和王海军被抽调至专案组，专门负责调查失踪人员案件。
专案组及相关辖区的派出所干警去火车站、汽车站等周边调查核实，走访群众、商户、摊贩等摸排情况，却始终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调查工作一时陷入了僵局。
转眼到了十一国庆节，节日对于百姓来说是极好的，但对于公安干警们来说却是奢侈品，越是节日越是忙碌。
10月1日这一天，王海军正在所里值班，李文强来报案了，称妹妹李文娟昨天晚上失踪了，可能被绑架了，也可能被害了。
他声音颤抖的讲述着：“我妹妹昨天晚上放假回家，和一位同学一起结伴回来的，走到家附近的一个路口就分开走了，她的同学早已到家了，我妹妹却一晚没回来。我出来找了大半宿也没找到，今早又沿着她回家的路一路找来，一个环卫工人手里拿着我妹妹的挎包，我是认得了，那是我给她新买的，她非常喜欢。”
说罢，这个粗壮的黑脸汉子流下泪来，悲伤不已。
于雷马上向李所长汇报，并带人去李文娟失踪的现场，保护现场。
江宁公安分局的刑警及技术大队的技侦很快就到现场，但现场已然被破坏。清晨环卫工人清扫街道，洒水降尘，什么物证都没有了。
时值国庆节，又是三年严打战役即将决胜收关的关键时候，公安机关压力极大。省市有关领导层层批示，要求在一个月内必须破案，不得影响严打战役的收关工作，拖全省、全市严打工作的后腿。
江宁公安分局成立了李文娟失踪案的专案组，主管刑侦的刘副局长任专案组的组长，抽调精兵强将，集中全局人力、物力、财力，务求尽快破案。这抽调的人员中也包括于雷和王海军在内。
案件调查异常艰难，现场勘察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痕迹物证，主要就是环卫工人对现场的无意破坏。经过刑侦人员的努力，终于在挎包的带子边上提取到一枚可疑指纹，但残缺不全，指纹残缺、模糊、变形，属于疑难指纹，修复与比对极为艰难。
刑侦人员通过指纹系统反复进行比对，却始终无法比中。这样的指纹查档就好比是大海捞针，有时一枚疑难指纹经过成千上万次查询比对，也不见得能够比中。
除此之外，毫无其他线索。受限于技术水平比较落后，案件一时无法突破，陷入了停滞。
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文娟的家属隔三差五的来找，各级领导不断的督办，专案组的干警们压力很大，焦虑不安。
几位分局领导私下商议，如果真的无法限期破案，也只能变通一下，按失踪处理了，毕竟现有的证据无法确认李文娟已经遇害了。
10月10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在一座小院的一栋平房里，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打开了屋内的地窖盖，把一个梯子放下来，顺着梯子下了地窖，便如恶狼一样扑向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孩子，亲着，摸着，无情的蹂躏着。
女孩子完全不敢反抗，她也知道反抗是无用的，只会带来更大的折磨和屈辱。她如僵尸般躺着，任人摆布，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用嘴使劲的咬着被角。
矮小的男人发泄兽欲正在欢畅之际，院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粗旷的骂声：“小涛，你个瘪犊子，干什么玩意呢，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去买菜？赶紧去买送过来。”
矮小的男人就像老鼠遇到猫，立刻爬了起来，一边提上裤子，一边小声说道：“我今天可能回来的要晚些，你要乖些，我看你也太孤单了，这几天我想办法尽快再给你找个妹妹来陪你。”说完，登上梯子上去，着急忙慌的走了。
女孩子一边哭着，一边拿着毛巾擦洗着身子。她眼睛望向梯子，突然间有了些亮光。
此时，天已完全大亮，人们开始上班了。
王海军和于雷来到专案组看了下，暂时也没什么事，专案组办公室距离新星派出所又不远，就步行走回派出所了。
二人刚走到老蔫馅饼店附近，就看见一个女孩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跑到二人跟前就摔倒在地。
她抱住于雷的大腿，哭叫着说：“警察叔叔快救救我，有人要杀我。”说完就昏了过去。
二人一看这个女孩，脸色苍白，赤足无袜，披头散发，衣不蔽体。最为怪异的是她的左脚脖上竟拴着一个细细的铁链，而且还是个断的铁链子。
于雷马上抱起女孩奔向派出所，同时告诉王海军去向李所长汇报情况。
女孩躺在床上，周围围满了所里的警察。过一阵子，女孩终于醒了过来，所里的内勤美女小姜递给她一杯水，她一口气喝了下去。
女孩目光呆滞，神情惊恐，小姜坐在旁边，握住她的手安抚着。
李所长说：“姑娘，这里是派出所，非常安全，不用害怕，我们会保护你的。你现在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孩流着眼泪，呜咽了一会，终于开口讲了起来。
“我叫贾玉华，我前些天坐车来江城找我同学顾美华，到的那天晚上，火车晚点了，下车后我在车站广场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顾美华。这时，来了一个瘸子推着辆三轮车。他问我等谁，去哪？我说等我同学顾美华，她家具体地址不清楚，就知道家附近有一家老蔫馅饼店。他说认识顾美华，他家就住在老蔫馅饼店后面，他正好回家，可以把我捎过去。我看他人挺老实的，信了他，就跟他走了。在路上，他递给我一瓶水让我喝，我喝完就迷糊了，等我醒过来，就在一个地窖里了，被用铁链锁住了。那个瘸子就在旁边，他看我醒了，就过来撕破了我的衣服，要祸害我，我不干，他就打我，后来他就把我强暴了。”呜呜呜…贾玉华讲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号啕痛哭起来。
小姜听了，怒骂道：“真是个畜生，猪狗不如。”
贾玉华哭着又说：“他每天都折磨我一次，我反抗他就打我，用电棍电我。怕我逃跑，他把我的衣服都拿走了。这段时间他嫌我身上有臭味，隔几天就带我出地窖到上面的房间里洗个澡。”
“你知道自己在地窖待了多少天吗？”李所长问道。
“知道，他每天下地窖一次，我就用指甲在墙壁写‘正’字，每天写一划，今天整整写了五个‘正’字。”
李所长问：“你是怎么逃跑出来的？”
“瘸子今天早上下来折磨我，临时突然有人喊他有事，就着急走了。其实，瘸子没注意我身上带有一把指甲刀，我把它藏了起来。我每天都用指甲刀磨剪铁链子。他走后，我就使劲磨断了铁链子。当时他走的匆忙，忘记把梯子拿走了，我就顺着地窖里的小梯子爬上来，找几件衣服随便套上，怕他回来，就赶紧往外跑，跑出来没多远就碰见这两位警察大哥了。”
于雷说：“我是片警，就负责那一片区域。罪犯是个瘸子，骑三轮，还住在老蔫馅饼店的后面，基本可以确定就是负责给老蔫送菜的瘸子吴小涛，绰号小涛。”
李所长立即命令道：“除小姜留在所里外，其他人员马上出警，去小涛家抓捕小涛。”
大家到了小涛家，发现床边有一块大垫子，掀开垫子就露出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地窖洞口。顺着铁梯子下到洞底，目测一下，地窖见方，长、宽、高慰各约2米多。洞内四壁都用水泥浇筑，洞顶上盖了棉被，底部铺有棉被。洞内还安装了电灯、电风扇，墙壁上还粘贴了几张美女画报，在墙角处有半截挂着锁头的铁链。洞的最里面角上放了一个便桶，散发出一股污浊的气味，地上凌乱地散放着一些食品和水，以及一些杂物。
李所长分析道：“看家中的情形，基本可以确定小涛就是罪犯。小涛估计应该还没回家，不知道贾玉华已经逃跑。现在咱们有7个人，于雷和王海军留在小涛家蹲守，另外，火车站、汽车站、菜市场、老蔫馅饼店这几个小涛常去的地方，各去一人查找小涛。如发现小涛，抓捕时千万不要声张，小涛可能还有其他同党，不要惊动了。我马上去分局，向分局领导汇报。”
晚上十点多，小涛骑着三轮车回到家里，刚一进家门，就被于雷和王海军扑倒在地，成功抓捕。
于雷和王海军将小涛秘密带走的时候，对着小涛家的一扇窗户里，一双阴郁的眼睛正透过望远镜看着这一切。
小涛被带回后，预审员立即连夜审讯小涛。小涛却闭口不语，拒不交待任何问题。
江宁公安分局专案组连夜召开案情分析会议，决定加大预审力度，争取尽快撬开小涛的嘴，案件尽早取得突破。
与此同时，在老蔫馅饼店的一间卧室内，老蔫和柳玉环正紧张的商量着。
“瘸子被公安抓了。”
“真的假的，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用望远镜看到的，错不了。”
柳玉环看了一眼屋里朝着不同的方位摆放的三个望远镜，惊慌的哭着说：“那可怎么办？瘸子肯定会把我们供出来的，我们还是收拾东西赶紧跑吧。”
老蔫怒骂道：“他*的，哭哪门子丧，老子还没死呢。咋活不是个活，咋死不是个死。再说这瘸子还是有点刚的，不会这么快就招供的。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马上走。”
经过连续三天的审讯，小涛挺不住了，终于开口交待了。
小涛说：“给我一只烟抽吧。”
小涛深吸了一口，慢慢说着：“都到这个份上了，就不会再藏着掖着了，我是竹筒倒豆子，有一说一。我自己讲，你们记，有啥想问的最后再问吧。”
“我是农村出来的，小时候上树摔断了腿，成了瘸子，家里又穷的叮当响，根本就没有人瞧得起，三十多了也娶不上媳妇。我和老蔫是同乡，听说老蔫开了饭店，去年就来江城投奔。老蔫人还不错，给我弄一辆三轮车，让他给饭店买菜买粮，吃住在饭店。老蔫有时半夜弄女的回来祸害，让我看见了，老蔫就吓唬我，如果我说出去就杀了我。我有些害怕，后来，我在江城混熟了，又找了一些活，手里有点钱了，我就在饭店后面租房子住了。”
小涛掐灭了烟头，继续说：“老蔫是个狠人，他把弄回来的女人祸害一段时间后就都杀了。你们别多想，我从未参加过，我是猜的，因为进去后就没有能出来过。他家屋内有个地窖，我估计人都在地窖里呢。柳玉环也是被他抓来的，听老蔫说把柳玉环强奸后，就把她掐死扔进地窖了，后来，柳玉环苏醒过来，自己爬出地窖，哭求老蔫别杀她，再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跟老蔫成了露水夫妻。”
小涛说：“再给我一只烟抽吧。”
“说实话，我特别恨自己，也特别自卑，长相丑陋、家庭贫穷、身体残废、瘦小无能，没有哪个女人会正眼看我，更别说嫁给我当老婆。我挺羡慕老蔫的，人狠话不多，没人敢惹，还能不断的弄来女人玩玩。我真想要个女人，否则这辈子就不是男人，就白活了。我也学老蔫在屋里挖地窖，我天天晚上挖，白天用三轮车把土运出去，再把沙子、水泥拉进来。干了大半年，地窖挖成了，就差女人了，我这样的，明的肯定不行，就只能使阴招了。我就天天骑着三轮车闲逛，寻找猎物，寻找我的小白兔。那天还真让我给逮着了，那姑娘真漂亮，真单纯，真好骗。我终于有自己的婆娘了，好快乐好刺激，只可惜日子太短了，要是能让她给我生个儿子就好了，我就有后了，啥都不差了，就是死也值了。”
“我知道的就这些，我自己做的就这些，你们赶紧去抓老蔫和柳玉环吧。我都三天没露面了，老蔫可能已经怀疑了，晚了可能就跑了。另外，抓他时要小心些，他是厨师，力气大，天天刀不离身。”
警察很快就包围了老蔫馅饼店，冲进去，已是人去屋空。老蔫和柳玉环早已逃的无影无踪了。
现场警戒，搜查、保存证据，程序一步步有序展开。
邢侦人员在地窖里发现了七具受害者残缺不全的遗骨，里面洒了很多生石灰，消毒除臭。现场惨不忍睹，就连见过无数血腥场面的刑侦人员都看吐了。
中国的老百姓喜好看热闹是有文化历史渊源的，有人很快就知道了消息，围聚在饭店周围，边看热闹边闲扯着。
“听说了吗？老蔫杀了好多人，祸害了好多女人，都可好看了。”
“你们知道吗？老蔫把那些女人最后都杀了，把尸体上好肉都切下来了，剁成肉馅都包馅饼了，要不怎么他家的馅饼特别有味、特别好吃呢！”
“哎，老王，你隔三差五就来买馅饼吃，你这得吃多少美女肉啊。这都赶上《水浒传》里的母夜叉孙二娘的人肉叉烧包了，你这下赚大发了，占大便宜了。”
那个老王听了，胃部一阵阵抽搐起来，胃里的液体在上下翻腾，恶心的不得了，哗的一下就喷出来，吐了，吐的胃都痉挛了。
周围不少人都吐了，吐的那叫一个壮观，场面混乱不堪。
于雷和王海军在现场警戒着，听着大家的议论和猜测，都觉得有些恶心了，他俩前几天还在店里吃了好几张馅饼呢，所里的好多同事也都经常来吃呀！这几年吃的馅饼少说也有几百个。完了，这辈子馅饼、包子这类带馅的算是吃到头了，以后甭想再吃了，就是看见别人吃都得恶心了。
江城市那些开包子铺、馅饼店的老板们听到了这些传言都欲哭无泪，真是人在屋中坐，锅从天上来。这好端端的包子、馅饼招惹谁了，遭此大难。包子铺、馅饼店算是干到头了，该歇业就歇业，该转行就转行吧！
李文强也在围观的人群当中，听说受害人都是女人，他便使劲往前挤，终于挤到前面，看见了于雷和王海军。喊道：“于哥，受害人里有我妹妹吗？我妹妹还活着吗？”
于雷说：“我只负责外围警戒，里面情况不清楚，你别着急，先回去，估计很快就会通知你来公安局来辨认。”
李文强不甘心，继续围观着，他的心情非常复杂，既希望妹妹在这里，又不希望妹妹在这里，这种滋味没有谁能够理解，真是生不如死，煎熬啊！
警方法医学的尸体检验分为现场验尸检验、尸体外表检验和尸体解剖检验三种，其中现场检验必须在发现尸体的现场进行，以尸体解剖检验则应在解剖室进行。
法医现场验尸检验完毕后，受害人的尸体都装在尸袋里抬了出来，围观的人都在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整整七个女人啊，多可怜啊，老蔫真不是人，是个畜生王八蛋。
专案组又开始紧张工作起来，一方面法医加班加点对尸体做进一步的组织学检验和有关物证、毒物检验，包括尸表检查与解剖检查。以确定死因、揭示致死方法和杀人手段、推断致伤物种类、推测死亡时间、揭露与证实犯罪，获取相关物证。另一方面，又层层上报至公安部，向全国发布通缉令，追捕老蔫和柳玉环。
公安机关公告认领受害人的遗体，对报案亲属失踪的家庭又单独一一通知到。
李文强去辨认了，他带着悲伤进了停尸间，过了一会就出来，仍然带着悲伤，但在悲伤间隐约多了些喜悦。这里面没有他的妹妹，这说明妹妹可能还活着，还有一丝丝希望，有总比没有要强。
送走了李文强，于雷和王海军边走边聊着。
王海军感叹着：“这老蔫、瘸子平时看着都蔫了巴几，挺老实的，也看不出来这么狠毒啊！”
于雷颇为睿智的教导着：“你呀就是太年轻，阅历浅，少见多怪。农村有句俗语，叫四大惹不起，就是‘娘娘葱、独头蒜、仰脸女、低头汉’。娘娘葱就是葱的尾巴上长出花儿的葱，这种葱特别的辣；独头蒜就是一股蒜，特别的辣；仰脸女就是指性格泼辣、脾气暴躁、骄横跋扈的女人，简单说就是母夜叉；低头汉就是指平时看起来沉默寡言，但是心机很重、狭隘阴暗的男人。仰脸的女人、低头汉都轻易惹不得，他们冷漠孤僻、没有朋友，情感是缺失的，甚至是扭曲的，做事不考虑后果。就像老蔫、瘸子，他们追求的只是肉体上的满足，对人无情感上的正常需求，完全以自我为中心、满足私欲，丧失人性。所谓蔫人干大事，不干则已，一干惊人。”
王海军拍着马屁：“于哥，你这犯罪心理学的可不赖呀！我要拜你为大师兄。大师兄在此，受二师弟一拜。”
于雷哈哈大笑着骂道：“狗嘴里吐出象牙来，滚一边去，你小子就没安好心，这一拜，我成猴你成猪了，都不是人了。”
关于老蔫和柳玉环的举报和线索不断的传来，专案组进行甄别、分析、研究，不断派出多组刑警奔赴全国各地进行调查抓捕，但均无功而返，老蔫和柳玉环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为了追捕老蔫和柳玉环，有两名刑警在外地调查时发生了车祸，因公殉职，这更加让干警们悲恨不已，发誓一定要将这两个畜生缉拿归案。
有人向公安机关举报，柳玉环和她母亲偷偷联系了。专案组刑警随即把柳玉环的母亲请了过来，经过反复的做工作，柳玉环的母亲终于交待了柳玉环的下落。柳玉环在广州市一家电子大市场卖一些电子类小商品，但是具体是哪家电子市场不清楚，住在哪里也不知道。
专案组派刑警立即赶赴广州，在当地公安机关的配合下，很快就找到了柳玉环的住处。
柳玉环晚上回到家里，打开房门，看到屋里的公安，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不用公安严加审问，柳玉环便竹子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将犯罪事实全部交待了。
“我是老蔫杀的第五个，他当时把我勒昏过去了，我醒过来后自爬出地窖，苦苦哀求他饶命。他说我是第一个从他手里活命的，福大命大，就留下我和他搭伙过日子。但不得告密，不得逃跑，否则他就杀了我全家。我实在没办法就留下来了。他逼着我去火车站寻找外地来的单身女子，我不想干他就打我。后面那三个都是我从火车站骗来的，瘸子用三轮车拉到店里。他糟蹋蹂躏女孩一段时间后就直接勒死。我劝过他，离派出所这么近，这样做迟早得被公安抓住。他说这叫灯下黑，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这些个女孩都是外地来江城的，无亲无友的，公安也不好查，最后查不到就按失踪处理了，没多大事。但是千算万算就没算到瘸子这，这该死的瘸子和老蔫一样缺德，学老蔫挖地窖、骗女孩、糟蹋女孩。你们那天抓瘸子的时候让老蔫看到了，当天晚上我俩就跑了，一直往南跑，越远越好，最后就跑到了广州。”
刑警问：“老蔫在哪？他和你在一起住吗？”
柳玉环答：“一开始住在一起，我卖电子产品，他还是干厨师。晚上我总做恶梦，又哭又叫，他烦死了。后来，他和老板娘整到了一起，就搬走了，但是他规定我不准找别的男人。他两天联系我一次，但我不能主动联系他。我知道他的意思，想一直霸占着我，还要提防着我。这样就能够保证一旦我出事了他能马上就能跑掉。老蔫现在在哪我是真不知道，他不告诉我。他不轻易和我见面，除非有一些特殊事情的时候。”
刑警问：“特殊事情指什么？”
柳玉环答：“主要就是他想要我了，还有就是他想吃我做的猪肉酸菜饺子了。”
刑警说：“你马上联系他，就说你想他了，约他过来。”
柳玉环说：“恐怕不行，昨天他刚来要过，今天这么说他会起疑的。只能他先联系我，我不能主动联系他，我就是想联系也联系不上他，只能死等。一般情况下他明天会打电话到店铺找我，到时我就说给他做猪肉酸菜饺子，想给他送过去解解谗。”
几位刑警商量后同意了这个计划，并进行了周密的准备。
第二天下午，老蔫真的给柳玉环打来了电话：“环环，你那挺好的，没什么事吧？”
柳玉环不满的说：“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说这一句话，就不能说点别的贴心的话。”
老蔫不高兴了，说道：“问你安全就是最贴心的话，你安全我才能安全。”
柳玉环赶紧撒娇的说：“我给你做猪肉酸菜饺子吃，想吃吗？”
老蔫高兴起来：“你这么一说，我的谗虫就被勾出来了，赶紧买菜买肉做吧。下午三点在你们那个电子大市场的东门见。”
柳玉环如约拎着一盒猪肉酸菜饺子来到东门，老蔫见了立刻迫不及待的打开饭盒，用手拿着饺子就吃了起来。老蔫刚吃进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饺子，烫的张嘴正吹着气，就被几个刑警扑倒在地，成功抓捕。警察在他的腰里搜出了一把锋利的剔骨尖刀。
老蔫虽然被按在地上，仍然破口大骂着：“柳玉环你这个臭娘们，竟然出卖我，我当初就不应该可怜你，就应该杀了你。”
一位刑警狠狠的揣了老蔫一脚，骂道：“都被抓住了还敢这么嚣张，老实点。”
刑警们广州警方的配合下，就地对老蔫进行了突审。
刑警问：“你在地窖里杀死的七个女人都是外地的，你为什么只害外地的女人？”
老蔫还算是一条汉子，痛快的答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难道还不如一只兔子。”
刑警把李文娟的照片给他看，问：“这个女孩是你杀死的吗？”
老蔫生气了，怒道：“我认识这个女孩子，是李文强的妹妹。我说过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们就不相信我，我杀人也是有原则的，有底线的。如果真是我杀的，我一定认，杀七个和杀八个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个死。咋活不是个活，咋死不是个死。人死卵朝天，怕个球。”
老蔫沉默了一会，接着自言自语着：“我其实对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并不痴迷。令我着迷的，其实是蹂躏人的那种感觉，是杀人的那种感觉，那种感觉真的很快乐，让人痴迷。就像毒品一样，让人飘飘欲仙，如痴如醉。杀个人就像办了一件大事，轻松下来，平时的压抑就完全没了，然后心里就能好受一段时间了。”
刑警问：“你强奸她们，为什么非得她们置于死地？”
老蔫：“一个也是杀，两个还是杀，后来就杀成习惯了，隔一段时间就闹心，就想弄一个解解馋。见了面就得弄死，留下活口就不甘心。要做，就一定要做得灰塌塌的! ”
刑警还要再问，老蔫双眼一闭，不耐烦道：“回答你这么多问题已经够给你面了，我一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话。行了，说累了，不说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便。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做人本来就早做够了。早死早托生，下辈子绝不做人了，做啥都比做人强。”
刑警们大怒，这说的是人话吗？这也太嚣张了。如果不是有法律、纪律约束，千刀万剐了你这个畜生都不解恨。
老蔫后来被判处死刑，并立即执行。柳玉环、瘸子小涛也都被判处有期徒刑若干年。
李文娟你到底在哪呢？
警察在苦苦的查找你，你的家人在期盼着你。
第三章
转眼间，1987年的元旦就匆匆忙忙的过去了，眼看着春节就快到了。1月22日是农历小年，大家都忙碌起来，开始置办年货，准备过年了。
夜幕下的中央大街是美丽的，星空点点，华灯初上，两侧的树上挂满了彩灯，路灯杆上挂着一盏盏红灯笼，所谓大红灯笼高高挂。
大街上的人们步履匆匆，归心似箭，手上拎着年货，脸上挂着笑容，到处是平安祥和的景象。
小年之夜的一起凶杀案再次将这得来不易的平安祥和景象打的粉碎。
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在夜幕的遮掩下，在小清江附近玩耍着，不知不觉中就拐进了小清江旁的一片寂静的树林。
两人靠在大树旁热烈的亲吻着，动作过于猛烈，一下就双双摔倒了。女孩顺手一摸，就摸到了一只冰冷僵硬的东西，低头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具女尸的脚丫子，在清澈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森、凄惨惨，糁得慌。
女孩啊的一声就吓晕了过去，男孩仔细一看，大叫一声，丢下女孩，狂奔而去。
没过多久，一辆警车一路鸣着警笛来到了树林旁。那个男孩跟着警察来到了女孩身边，女孩已经醒了过来，吓傻了，抱着树正呜咽着。
男孩跑过来安慰着，女孩清醒过来，一个大嘴巴就抽了过来。哭骂着：“有危险的时候不管我，只顾自己跑，你还是个男人吗？”
完了，这段姻缘算是完蛋了。男孩蹲下，自己抽着自己嘴巴，这正是英雄救美的大好时机啊，可遇而不可求，自己怎么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了呢，真是个熊货，不怪人家看不起。
随后，公安机关的领导带刑侦、技术人员相继赶赴现场。立即进行现场勘查、现场询问。
案发现场位于小清江旁的一片茂密的树林，现场已遭部分破坏。
扫掉覆盖在死者身上的厚厚的一堆树叶，发现死者为女子，呈仰卧状，可见尸体半裸，缺失左脚，上身为红色衣物，下身裸露；尸体旁有一双棕色半高跟皮鞋。经尸体检验推断，死者年龄约２0岁左右；根据颈部有环形表皮剥脱，球睑结膜有出血点，舌骨折断，食道后壁及喉室有出血情况综合判断认定，系被掐、勒颈部致机械性窒息而死亡；死者两手手指有多处表皮剥脱，说明死者死前曾搏斗；根据死者阴道内有精斑，阴道有三处撕裂伤，认定死者生前被强奸；从死者胃溶物及尸体现象综合分析，其死亡时间应在１5个小时以上。
现场访问组经过对周边群众进行深入调查走访，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公安机关当天就成立了1.22专案组。然后马上召开了案情分析会。会上大家踊跃发言，初步认为：此案极有可能是强奸杀人，不也排除因奸情、感情纠纷仇杀的可能；犯罪分子可能系一名30岁至４０岁的男性，为人心毒手辣，可能有犯罪前科；犯罪分子作案选择在既能隐蔽，又便于逃匿之地，且受害人能够夜晚跟随其进入小清江旁的一片的树林深处，说明犯罪分子熟悉现场周围环境；受害人被奸后遇害，随身找不到任何可证明身份的物品，说明有可能是犯罪分子故拿走了能证明身份的物品，怕公安机关查到尸源而暴露；犯罪分子熟悉现场环境，说明其藏匿地可能在市郊及邻近的区域。
这个案子的关键就在于能够尽快查明尸源。侦查员们一边根据案情分析范围摸排嫌疑对象，一边查找尸源。
专案组采取了很多具体措施来查找尸源。将《协查通报》迅速发往各有关市、县公安机关，在省市电视台、各新闻媒体播出、刊载《寻人启示》，通过市场、商店、厂家等查找受害人衣服及随身物品的来源，走村串户查访失踪人员。所采取的措施看似简单，但工作量却非常大。想找到尸源是非常困难的，如同大海捞针。
为推动侦破进程，专案组的刑侦专家们坐下来对前段工作进行了认真总结。大家一致认为，案件毫无进展的原因主要是两个方面原因：一是案情分析有误差，犯罪分子没在拉网的范围内；二是摸排工作存在纰漏，没能把犯罪分子兜上来。从前段工作看，划定的侦查区域已基本摸排完毕，且工作认真、细致，第二种可能不大，问题很有可能出在案情分析不尽准确上，思路上有偏差。因为如果摸排范围准确，既使排不出犯罪分子，也应得到一些受害人线索，而查找尸源工作已扩展到了周边所有市、县，却仍没有线索，说明犯罪分子有随机作案的可能，是临时起意强奸杀人，其心思缜密，手段凶残、胆大妄为，而受害人也可能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应该还有其他的受害者，只是尚未发现而已。
根据上述分析，专案组进一步扩大了侦查范围，调派精兵强将继续深入城郊区域及周边邻近地区，调查了解有无类似无名女尸或案情相近案件，以便进一步了解罪犯情况，尽早突破全案。
侦察人员们做了大量工作，付出了很多辛苦，但案情却仍毫无任何进展。
就在专案组按照新的部署，加紧收集证据的时候，又一起无名女尸案发生了。
1月29日晚9时左右，有人报案，在城郊的一处偏僻的水渠内又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
公安机关的领导带领侦查、技术人员相继赶到案发现场，开展侦破工作。
于雷和王海军此刻在单位值夜班，正在观看春节联欢晚会，他们俩已经被抽调至分局刑警大队当了刑警，接到出警电话，立刻出发去了现场。
经勘查，案发现场为第一现场。女尸仰卧，披散着长发，颈部系有一条女式红色皮带，红色上衣敝开，乳罩外露，下衣退至脚踝处，
侦技人员发现，现场除死者的一趟足迹外，还有一个不完整的带血的模糊足迹。
现场勘查和尸体检验表明，死者２0至25岁，双手缺失，阴道内有不明液体，阴道有撕裂伤，脖颈有勒痕，系被强奸并掐勒致机械性窒息死亡，死亡时间20个小时以上。罪犯年龄估计为中年人，身高1.75米左右，可能从事重体力劳动，比较强壮，生活条件一般。
公安机关成立了1.29专案组，1.29专案组立即开展工作。通过新闻媒介和宣传发动群众，发《协查通报》查找尸源，重点放在周围农村及打工人员上。尽快查出死者遗物产地、销售情况，最大限度地缩小查找尸源范围；查找罪犯足迹样鞋；大范围摸排的同时，加紧对现场周围调查访问，力争发现嫌疑目标和目击者。
此时此刻，正值新春佳节，本该幸福安康、祥和吉祥，然而却因为接连出现的几起重大的恶性案件，使得人们再也无法感受到幸福、安宁，一时间，整个江城市都蒙上了一层恐怖的阴影。
一个个传言在民间广泛传播开来，有的说这个魔鬼只祸害年轻的独行的女孩子。有的说这个魔鬼最恨穿红衣服的女人，因为他就是被红衣服的女人给抛弃了，可能是他妈也有可能是他媳妇。有的说这个魔鬼非常凶残，先奸后杀，还要砍掉四肢吃掉。等等，真的假的掺杂在一起，更让人恐惧，更让人心生畏惧。
江城市所有的女人都不再敢独行了，更不敢在夜晚外出，即使不得不外出，也必须在男人的陪伴下才行，而陪伴外出的男人嘴上说着‘没事，我保护你’的大话，心里却也有些忐忑不安。
老百姓纷纷议论着：“都严打了好几年，罪犯该抓的都快抓绝了，怎么还有这么凶残的罪犯呢？”
市公安局把国家、省刑侦专家都请到了江城市，加强侦破工作。刑侦专家们经过综合分析认为：1.22案和1.29案的罪犯作案手法很相似，都是先奸后杀，杀人方式为勒、掐，受害人均穿有红色衣服，部分肢体缺失。罪犯为同一人可能性非常大，建议并案侦查。
市公安局决定1.22案和1.29案并案侦查，专案组合并，继续开展侦查工作。
一个月时间很快过去了，案件侦破工作却是进展缓慢。
三个多月过去了，案件侦破工作仍是毫无进展。
而那个神秘的罪犯却再也没有做案，消失的无影无踪。
干警们都很苦恼，他们曾攻克地过无数起重特大疑难案件，从来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接连失利。
转眼又已至春天，芳草萋萋，万物复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春天是美好的，春天是多彩的，春天里充满了青草的芳香，让人看到了生命的绽放，生活的希望。随之时间的迁移，人们对凶杀案有些淡忘了，生活又开始渐渐走上了正轨。
第四章
时间来到了1987年5月5日，这一天对于李文强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因为这一天是李文娟的生日。
从1986年9月末李文娟失踪，到现在已经八个多月了，然而却一直杳无音信，生死未卜。
李文强每天都经受着煎熬，尤其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孤寂难挨，无法入梦。
李文强对着铺满星星的夜空，曾无数次喃喃自语：“妹妹呀，你到底在哪里呀？你托个梦告诉哥哥啊，哥哥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你救出来。”
李文强中午买了蛋糕，买了妹妹爱吃的零食，摆放在妹妹的照片前。再拿来两个杯子，倒上酒，便喝了起来，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躺在地上就睡着了。
睡梦中，他好像看见了妹妹。有个黑衣人拿着刀在追赶妹妹，妹妹光着脚向他跑来，边跑边哭喊道：“哥哥，快救我，快救救我呀！”李文强想大声喊却喊不出来，李文强想奔向妹妹却怎么也迈不开腿。眼看着妹妹被逼着跳进了一个水泡子，隐约好像是自己家东侧附近的那个水泡子。李文强快急疯了，但却什么都帮不上，急切间，就突然疼醒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看见继父正站在自己身边踢着自己。边踢边骂着：“喝点猫尿就这个熊样，不能喝就别逞强，这还睡在地上了，赶紧滚床上睡去。”
李文强摸了一下脸，满手都是冷汗。李文强又掐了一下大腿，真的很疼。他慢慢回想着刚才的梦境，但无论怎么回忆却都不能完整的想起来了，唯一记得真切的就是自己家东侧附近的那个大水泡子。难道这是妹妹在给我托梦吗？妹妹真的在那个大水泡里子吗？
李文强一直在想这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这世上难道真的有心灵感应？他最后决定还是先去自己家东侧附近的那个水泡子转转，看看情况再说。
1987年5月6日上午，李文强来到那个大水泡子旁，他定定的看着。这个水泡子以前也曾来过几次，但从未仔细的看过。现在看来和梦境中的却几乎是一模一样，仿佛妹妹就刚刚跳下去了，正在水中挣扎、哀号。
李文强回到家里，百思不得其解，很是苦闷。继父告诉他在火车站站前广场有个瞎子算命听说很准，去算一卦，解解心疑。
李文强来到火车站站前广场，看到一个戴墨镜的瞎子在过街天桥上摆了个卦摊，正有人在算卦。
他来到跟前，看见卦摊上书写着‘麻衣神相，周公解梦’。
瞎子刚给一个女人算完卦，一边把卦钱揣进口袋，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气概，富贵看精神；主意看指爪，风波看脚筋；若要看条理，全在语言中。入眼方知诀，还观主起中。语迟终富显，步紧必贫穷。犬眼休为伴，鸡睛莫与逢。颈偏同时滞，头小定飘蓬。骨露财难聚，筋浮病必攻。唇掀知命天，腹坠禄须丰。腰肥知有福，额广寿如松。脚长兼耳薄，辛苦道途中。麻衣真神相，周公来解梦。解梦脱困惑，不准不要钱。”
李文强听了一会并未听清楚，就是听清楚了也还是听不明白，他蹲下来急切的说道：“我有一梦，不得其解，恳请老师帮我解梦。”
瞎子不动声色的说：“把梦说来我听听。”
瞎子听了说：“小伙子，你这梦能解，但不好解，这是个大梦，生死之梦啊。”
“只要能解就行，费用多少您定。”
“正常收费1元，你这得收5元，收费不算高，你这梦得花费我很多心血，要折损我的寿命啊！”
李文强非常痛快的掏出5元钱递给瞎子，瞎子先把李文强递过的5元钱揣进口袋，，然后开口解梦了：“梦中事，笑是真笑，哭是真哭。所谓相由心生，境由心转，梦由心造，福自我召。……”
瞎子拿腔捏调讲了很多，好像很神秘，好像很有理，好像很清晰，又好像很迷惑，颇有些故弄玄虚，云山雾罩。
李文强有些不耐烦，说道：“你说这些个我都听不懂，也整不明白，你就直说，我妹妹在不在那？我妹妹能不能找得到？”
瞎子并不生气，幽幽的说：“心诚自然灵，你妹妹就在那边，你努力去找，自然能够找得到，一定会有神秘的力量帮助你。”
李文强算完了卦，终于下了决心，他不再犹豫，走进了于雷和王海军的办公室。
“你说什么？你妹妹给你托梦了，说她被埋在你家东侧的那个水泡子里，这怎么可能？都是封建迷信，这你也能信。再说了，你是白天做的梦，这叫白日做梦，假的空的，不算数。”王海军笑道。
于雷劝解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这就是太想念妹妹了，忧思过度，可能产生幻觉了，回去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李文强急了，喊道：“你们就去看一眼，找人去泡子里捞一捞，兴许我妹妹就在那呢。”
于雷有些不耐烦了：“你说在泡子里我们就得捞人去，那你说在月亮上我们还得给你飞天揽月去。如果受害人家属都这样提要求，我们还不都得累死了。”
“我不和你们说了，说也没用，我找你们局长理论去。”说罢，李文强转身就上楼了。
李文强走后，分局专案组就召开了案情分析会。专案组的组长，主管刑侦的刘副局长说：“李文强称他妹妹托梦，说她被埋在李文强家东侧附近的那个水泡子里，这事听着确实挺邪门的，真是不可思议。我们虽然都是唯物主义者，但是关于做梦这个事，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人能够真正弄明白，科学也不能完全解释清楚，对于梦的研究至今还在进行，以后也许能够搞清楚吧。我们今天开会不是对梦进行探讨，而是要研究案件的推进工作。大家都知道，年前年后连续发生了几起命案，都无法侦破，案件进展缓慢，我们分局作为案件的责任人，压力就不必说了，市局领导承受的压力更大。受害人家属现在提供了信息，又强烈要求我们去勘查现场寻找受害人。我们经过慎重研究决定，立即安排去现场勘查寻找受害人，或许会有收获，这也还真的说不准。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吧，撞撞大运。”
对李文强家东侧的水泡子现场勘查开始了，警察在周围拉了警戒线，听说警察捞死人，周围就站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真是里三层外三层，人声鼎沸。
两艘小船一字长蛇阵并肩排开，撒下渔网满泡子捞人。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却什么也没有捞到，围观的人群有些不耐烦了，开始逐渐散去。
突然，船上的人大喊起来：“网里有东西，捞着了，捞着了。”
散去的人们又飞奔回来，继续好奇的观望着。
几个人合力把渔网拉到岸边，看衣着、身材、头发，初步判断是一具女尸，女尸腰上系着两根结在一起的带子，另一头拴着一块石头。
李文强就在边上看着，急的想冲进警戒线内，去看看是不是妹妹。但警察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他进去。
几个警察立刻用白布将女尸围挡住，以防止围观的群众看到尸体。两名法医立即开展工作。随后，尸体被运回法医室。
同时，警方搜寻外围，在泡子附近的草丛中起获了一只带有血迹的手套及一串钥匙。
现场勘查笔录、法医鉴定报告很快就出来了。
现场勘查笔录记录：死者为女性，死者的面目腐败，无法从面部去识别受害者的身份，死者上身穿紫色灯芯绒外衣，下身穿黑色涤纶外裤，内穿粉色内裤，脚穿白丝袜和白色回力牌运动鞋。衣物内无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证件。两根结在一起的带子中的一根宽紧带是死者外裤上的，另一根是男式运动鞋的鞋带。
法医鉴定报告：死者身高为1.58米，体重52公斤，年龄在20到25岁之间，死亡时间是在5个月到1年之间。头面部未见骨折，四肢未见损伤，外阴部有多处损伤，常规切开颈、胸、腹部，颈部肌肉未见出血，舌骨未见骨折，会厌部、气管、支气管粘膜上有细小黑色泥沙颗粒，食管内膜沾有黑色细小泥沙颗粒，阴道内有精斑，确认生前发生过性关系；取肾脏经有机质破坏后，作硅藻检查，并取塘水作对照，显微镜下发现肾组织与塘水中均有同类硅藻类物质。起获手套上的血迹血型与死者的血型不符，证明不是死者的，很有可能是凶手遗留下的。
分局专案组召开案件案情分析会，由刘副局长主持。
于雷刚刚升任刑警大队大队长，于雷首先发言：“根据现场勘查笔录、法医鉴定报告，能够说明这样几个问题：一是死者头面部及四肢未见骨折及损伤。说明她没有遭受过外力打击，不存在被人用钝器或锐器砸死、刺死的可能。二是死者颈部肌肉未见出血，舌骨未见骨折。说明她颈部没有受到扼压，不存在被人掐死或用绳索勒死的可能。三是死者外阴部有损伤，说明她死前遭到暴力性侵犯，被强奸。四是死者会厌部、气管、支气管内有散在性细小黑色泥沙颗粒，肾脏组织内有与塘水中相同的藻类物质，说明死者落水后仍在呼吸，的确是溺水身亡，而且的确是死在水泡中。不存在被人溺毙后移尸、抛尸的可能，案发现场确认为第一现场。”
于雷讲完后，又有几位侦查员也讲了自己的看法。
侦查员小王说：“托梦找尸这事也太神奇了，即便博古通今，也是闻所未闻，完全没有科学道理。李文强为什么知道抛尸地？如果死者是李文娟，李文强行凶杀人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死者不是李文娟，李文强行凶杀人的可能性也存在。我建议对李文强进行重点调查。”
刘副局长做最后发言：“我讲三点，一是这根男式运动鞋的鞋带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二是两根裤带连在一起，一头系在死者腰间，一头系着石块。裤带用来捆石头沉尸，死者是否有自杀的可能？死者生前被强奸，是因为被强奸而自杀，还是先被强奸，然后再被推进水泡子淹死？三是死者到底是谁？是否是报案登记记录的失踪人员？从衣着年龄等方面综合考虑，死者与李文娟相似度较高，应马上安排李文强进行辨认。”
会后，于雷马上联系李文强过来辨认尸体。
李文强平常下班后，有空就去公安分局等着听消息，此时早已等的是急不可耐。
先让李文强辨认死者所穿的衣服和那一串钥匙，初步确认是妹妹经常穿的衣服，是妹妹的钥匙，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然后再辨认尸体。他戴着口罩，强忍着尸体散发出来的恶臭，仔细的看着这个可能是自己亲妹妹的尸体。死者的面目腐败，根本看不出原有的容貌，完全辨认不出来；看完正面，他又让法医把尸体反过来看，他仔细看着尸体臀部靠近大腿内侧的一处胎记，看了一会就哭出声来，转身走出了停尸间。
于雷的目光并不在尸体上，他一直悄悄的观察着李文强，观察他的面部表情及身体的每处细微变化。
法医怔住了，怎么这里还有胎记？自己竟然还没看到？心里暗暗说：“这事要是在公安系统传开了可就出糗了，哎！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时的疏忽。”
等李文强逐渐平静下来，于雷问道：“能确认是你妹妹吗？”
“脸烂的太厉害了看不太出来，但看衣服像，看身材也像，钥匙是我妹妹的，看到那块胎记我就确认出来了，真的是我妹。”李文强眼里噙满了泪水，正一滴一滴的缓缓流淌到面颊上。
妹妹终于有了下落，一颗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可是另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杀的？凶手在哪里？
“活着他娘的怎么这么难啊！活着他娘的怎么这么遭罪啊！”李文强在心里喊骂着，却怎么也骂不出声来。
专案组再次召开案情分析会，由于雷主讲。
于雷提出了如下几个问题：一是失踪那天晚上，李文娟到底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二是经了解李文娟个性比较警觉，走的是回家的路，路既不偏僻又比较熟悉。被陌生人拐骗，甚至掳走的几率很小，凶手很有可能是李文娟认识的人。三是李文娟不会游泳，根据现有物证能够确认系生前被奸后推进水泡淹死，可以排除自杀的可能，那杀手为什么非得采取这种杀人方式呢？
会上专案组确定了下一步工作的重点思路及措施：一是逐一排查李文娟的社会关系。二是逐一排查江城市历年来已释放的罪犯、两劳人员及有前科劣迹的人员，重点是心理变态者、有强奸、抢劫犯罪前科的已服刑释放人员及劳改、劳教释放人员。三是重点排查李文娟上学所在的学校。四是对手套上的血液、受害人体内的精斑送检，进行分析比对。
专案组把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尽可能进行了尝试。
案件的侦查主要靠大量的人力排查，检测技术、设备都比较落后，各项数据库还未建立起来，不规范，不完善，从科技、技术上很难为案件侦破提供有效的支持，案件进展仍是比较缓慢，迟迟无法破案。
市委、市政府有关领导高度重视此案，要求命案必破，限期破案，以此打开突破口，把前几起命案顺势予以侦破。
于雷作为刑警大队大队长，是案件主办责任人，整日里愁容不展，压力山大，连跳楼的心都有了。
第五章
1987年5月10日的上午，于雷被局长臭骂一顿后回到了办公室，满面愁容的坐在办公桌后，看着各路侦查人员交上的排查情况汇报，紧皱眉头苦苦的思索着。
王海军走进办公室，给于雷端过来一杯茶水。
“海军，这个案子愁死我了，你有什么思路没有，我现在真是一点招都没有了？”
“我觉得还是得从李文娟的学校下手，重新进行全面的排查。之前去学校进行排查，我认为肯定有疏漏的地方。”
“嗯，快点说说你的理由，说说你的具体想法。”
“我是警校毕业的，对学校可以说是非常了解。你想啊，李文娟长相比较漂亮，身材还比较丰满，肯定有不少男生追求她，她极有可能有男朋友，这排查情况通报上怎么就没有这方面的摸排呢？如果李文娟真有男朋友，阴道内的精斑就有可能是她那个男朋友的，那根男式运动鞋的鞋带也就有可能是她男朋友的，那她男朋友就极有可能是凶手。”
于雷眼前一亮，脸上的阴霾渐渐消散：“海军，你这个想法好啊！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这样，这事就交给你负责了，你马上带人再去学校进行彻底摸排，一定要把这个案子查的水落石出，争取尽快取得突破。”
“大师兄，得令，我这就去学校调查摸排，如果查不出来，你就收拾收拾准备跳楼吧，赶紧腾地方，把大队长位置倒给我。”
于雷作势要打王海军，王海军哈哈大笑着跑出了办公室。
王海军通过学校领导直接找到了李文娟的辅导员，再在辅导员的陪同下直接找到了李文娟同寝室的室友兼最好的闺蜜王琳。
“王琳，你是李文娟的室友，也是最好的闺蜜，李文娟现在被害了，我们希望你能够把你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们，好争取早日破案，为李文娟报仇，让李文娟早日瞑目。”
“上次有警察来学校问过我了，我知道的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我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李文娟有没有男朋友。”
王海军悄悄的观察着王琳的表情，从她游离的眼神中读到了她的紧张、恐慌。
“王琳，我还没问你什么问题呢，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想问你李文娟有没有男朋友的事呢？”
王琳听了就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王海军柔声说：“希望你能够如实说，否则如果因为你的说谎或有所隐瞒而导致案件得不到侦破，你觉得能对得起李文娟吗？那样你的错误可就大了。”
辅导员也严肃的说道：“王琳，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一定要说实话、真话，千万别妨碍警察同志办案。另外，你现在正在积极申请入党，党组织已同意发展你为入党积极分子，现在正是对你考验的关键时候，你得好好表现啊。”
“我…我…”王琳迟疑停顿了一下，终于鼓足了勇气：“之前，我确实没说真话。我做错了，真的对不起。”
“李文娟有男朋友，叫刘江涛，是我们学校隔壁江城体育运动学院运动系的学生。刘江涛曾来找过我，说如果有警察来调查，千万不要说他是李文娟的女朋友。我没答应，他就跪下来哀求我，他说李文娟死的当天他俩吵架了，他怕警察怀疑他，他说不清楚。我当时没办法就答应了。”
王海军郑重的说：“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公安机关办案是有严格要求的，重证据重调查，绝对不会随便冤枉人的，现在还要辛苦你跟我们到分局去做下笔录。”
王琳做完笔录，走出公安局大门，长嘘了一口气。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又转身走了进去。
“王队长，还有一件事忘说了，刘江涛是练武术的，身上有功夫，我见过他为李文娟打架，三、四个人都打不过他，你们可要小心些。另外，求求你们，千万不要传出去是我说的，否则，刘江涛肯定会报复我的。”王琳嘴巴飞快的说着。
于雷、王海军马上带人去江城体育运动学院找刘江涛，为防止发生意外，特地带了两名侦查兵转业过来的刑警一起去。
“刘江涛，我们是公安局的，找你了解一些情况，跟我们到分局去一趟。”还未等于雷说完，刘江涛看见有警察找他，撒腿就跑，于雷几个人立即围追。
王海军抓住刘江涛的胳膊，立刻就被摔倒在地。于雷扑上去，被踹了个跟头，但他抓住了刘江涛的一只脚。两名侦察兵转业过来的刑警一左一右就将刘江涛扑倒在地，死死的压在地上。直到于雷用手铐将刘江涛铐上，刘江涛这才停止了挣扎。
于雷骂道：“你这混蛋还真他娘的有劲，踹的挺疼，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子。”
刘江涛叫道：“我就是个学生，又没犯罪，你们凭什么抓我呀？”
于雷笑了：“死鸭子嘴硬，没事？没事你跑什么呀！带回去再好好审你，看你还说不说。”
专案组的成员听说抓到刘江涛了，都议论纷纷：“还没等问呢，这小子就开跑，没准这小子真的就是凶手，这个案子有戏了。赶紧上手段抓紧审，一定要把这小子的嘴撬开。”
审讯开始了，预审科的科长付裕，以及郑副科长亲自上阵，由付科长主审。
付科长问：“刘江涛，知道问什么抓你吗？”
刘江涛答：“我不知道，可能…，是不是因为我前几天把历史系的杨树打伤了的事？这小子也太不仗义了吧，昨天我们已经和解了，我赔礼道歉，还给他拿了一笔钱，说好私了完事了，怎么还告我呢？真是不地道，不是个爷们。”
付科长问：“说说你俩打架的经过。”
刘江涛答：“在食堂打饭的时候，因为我加塞，就吵了起来。后来在外面又碰到了，我就揍了他，把他的胳膊打骨折了。”
付科长问：“现在问你认识李文娟吗？”
刘江涛答：“李文娟是谁，我…，我不认识。我…”刘江涛低着头，说话有些吱吱唔唔，没有底气。
付科长突然大声喝道：“李文娟你不认识，难道我认识？李文娟不是你女朋友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郑副科长也大声喝道：“刘江涛，你要认清形势，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搪塞一下就能蒙混过关的吗？没有证据我们能抓你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有老老实实交待才是你唯一的出路。说，李文娟是不是你杀的？”
刘江涛哭了：“李文娟真不是我杀的，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啊！她失踪那天晚上，我俩是在一起，因为我和别人打架的事发生了争吵。后来，她生气了，就哭着跑了。我本想着，第二天跟她道个歉，再买些礼物，哄哄就好了，谁能想到晚上她会出事啊！”
付科长问：“你为什么要故意隐瞒你和李文娟的关系？”
“我不是怕说不清楚吗？你们万一怀疑我，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刘江涛此刻已是鼻涕一把泪一把了。
付科长笑着说：“你跳进黄河是真洗不清，黄河水太浑浊了。”
郑副科长接着问：“拴在李文娟腰上的那根男式运动鞋鞋带是不是你的？”
刘江涛停止了啜泣，呆呆的想了一会，否认说：“什么男式运动鞋鞋带，我没有给过李文娟，不信，你们去我寝室看看我的鞋，鞋带一根不少，都在呢。”
郑副科长问：“李文娟失踪那天，你在哪？”
刘江涛说：“我和李文娟分开后，心情不太好，就买了些熟食和一瓶白酒，自己一个人在寝室喝酒了，喝闷酒就喝醉了，然后就直接倒在床上睡觉了。后来，寝室的老二吴江回来还叫了我。这我绝对没有撒谎，你们可以去调查核实。”
审讯一直持续着，但刘江涛坚决否认鞋带是他的，坚决否认是他杀了李文娟。
这边审着，那边的侦查员们也没闲着，根据刘江涛的交待进行调查核实。
经调查核实，刘江涛确实和打杨树打架了，把杨树的胳膊打骨折了。刘江涛运动队鞋的鞋带一根不缺，且和李文娟身上的系着的鞋带都不一样。另外，刘江涛寝室的老二吴江证实，他晚上十点回到寝室时，看到桌子上有零食，还有一个空酒瓶，刘江涛喝醉了在床上睡觉。
连续审了多次，刘江涛都一推三不知，坚决否认，审讯没有取得预期的进展。
第二天上午，专案组全体成员立即召开了案情分析会。经讨论确定了下一步的工作方案。
一是刘江涛有杀人的嫌疑，从杀人的动机、时间上分析并不能排除刘江涛作案的可能，应对案发现场及周边继续进行走访排查；二是虽然目前证据不足，但刘江涛不能放，刘江涛对杨树构成故意伤害，先以涉嫌犯故意伤害罪对刘江涛刑事拘留，收押至江城市第一看守所。三是加大审讯的力度，争取在口供上取得突破。四是加强对刘江涛的社会关系的调查。
之后，该问的，都问了，该查的，也都查了，该采取的措施也都采取了，但审讯仍是毫无进展，无法从刘江涛身上得到口供。
付科长说：“这个案子不同寻常，常规方法没有什么效果，有必要采取一些非常措施。”
专案组的几位领导商量了一下，再次确定了行动方案。
刘江涛被收押至江城市第一看守所206号监舍，他被关押进来的第二天，206号又进新人了。
刘江涛的编号为644，新人的编号为645，俩个人的铺位紧挨着。
206监舍的老大是龙哥，睡在最里面，六七个小弟殷勤的、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其中一个小弟朝刘江涛骂道：“你小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赶紧过来给龙哥按摩。”
刘江涛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身上还有功夫，根本就没动地方。龙哥翻着眼睛哼了一声，一帮人就围了上来，刘江涛再能打也打不过这么多人，顿时被打的是鼻青脸肿。
645看不下去了，过来伸手就将两个人摔了出去。骂道：“一帮老爷们欺负一个学生娃，算他娘的什么本事。”
龙哥看着645，645一张黑脸冷若冰霜，身材魁梧健硕，如铁塔一般，感觉这不是寻常的犯人。他一挥手，几个小弟就退了回来。
龙哥抱拳道：“这位兄弟好厉害，敢问兄弟贵姓，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645也抱拳道：“我姓高，叫我老高就行。因为失手杀了人进来的。以后请多多照顾。这就是个学生娃，刚成年，还没什么社会经验，大家以后别欺负他，谁要敢再欺负他，我绝不放过。”
老高走过来，用手擦掉刘江涛嘴角上的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小伙子别害怕，以后有我罩着你，谁也不敢欺负。”
刘江涛感激的说：“谢谢高大哥，好像不对，看年龄应该叫您高叔叔，我还是叫您高叔叔吧。”
很快老高和刘江涛就相处的熟了，刘江涛也越来越信任他高叔了。
夜里，老高和刘江涛都没睡，躺在铺上小声的聊着天。
老高说：“我这下手太狠，打死了人，估计得判无期徒刑，这辈子恐怕是出不去了。我也有一个儿子，年龄和你差不多，想想真对不住儿子。唉！悔之晚矣。你还年轻，千万别和我比，得想办法早点出去啊。”
刘江涛问：“高叔，你说我能不能判刑啊？要是判得判几年啊？”
老高说：“如果你相信高叔，就和高叔说说你的事，我帮你分析分析，想想办法。”
刘江涛迟疑了一下说：“高叔我和你说，但你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我就完了，真的说不清楚了。”
老高说：“孩子，你放心。你说过的话我都烂在肚子里，就是打死也不说。”
刘江涛就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把他的事说给老高听。
老高听后问道：“那根鞋带是你的，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刘江涛说：“那天，警察在火车站东侧水泡子里捞人时我在场，看见李文娟的身上系了一根带子，还捆着一块石头。之前有一次李文娟要捆东西，我就从鞋上抽了一根鞋带给她，后来她一直没还给我。我怕警察怀疑我，回来后，我就把那双运动鞋埋到宿舍旁边的一棵树底下了。警察问我的时候我肯定不敢承认，要是认了就更说不清楚了。那真成了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老高说：“估计也没什么事，警察没有什么证据，最后也只能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你，你和杨树已经达成了谅解，本身又是个学生，可能就不判你刑了，你还可以回校继续上学去。”
刘江涛感激的说：“高叔，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就太好了，那真的是谢天谢地了。”
老高说：“已经挺晚了，不说了，别多想，好好睡一觉。”
睡到半夜，老高突然痛苦的喊叫起来，捂着肚子不停的翻滚着。
大家都惊醒了，值班的管教听到了动静也跑了过来。
老高被送医务室了，一直未再回来。
206监舍又恢复了平静，大家都躺下继续睡觉了。
隔了两个小时左右，已是凌晨1点多，206监舍再次被打开。管教叫道：“644刘江涛出来，提审。”
刘江涛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铐上手铐被直接带走了。
一位犯人问道：“管教，今晚上这是咋的了？出什么事了？”
龙哥骂道：“别他*的多问，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都赶紧滚回去睡觉。”
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怎么还能睡的着，大家各怀心腹事，睁着眼睛胡思乱想，直到天亮。
还是付科长亲自主持突击审讯。付科长最愿意半夜三更审讯，他说罪犯在这个时候意志是最脆弱的，极容易得到口供。
付科长定定的看着刘江涛说：“刘江涛，我们又见面了，不想说点什么吗？”
刘江涛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他揉着眼睛，呆呆的看着付科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付科长从袋子里拿出一双运动鞋，问道：“刘江涛，你认识这双鞋吗？”
刘江涛看着那双缺了一只鞋带的运动鞋，惊呆了，怎么回事？
付科长厉声喝道：“这是不是你的鞋，是你把它埋在宿舍外面的树下了吧。”
“不是，这不是我的鞋，和我没关系。”刘江涛咬着牙硬挺着。
“还打死不认，挺有刚儿啊！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再让你见一个人，看你还嘴硬不。”
审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人穿着警服走了进来。
刘江涛顿时呆若木鸡，这不是高叔吗？他是警察？卧槽，他奶奶的，中计了。
高叔说：“刘江涛，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交待吧，你只有如实交待，才能帮助我们查明真相。如果人真的不是你杀的，我们也决不会冤枉你的。”
刘江涛像泄了气的皮球、斗败了的公鸡，完全垮掉了。
“我承认鞋是我的，我是怕说不明白，才隐瞒不说的。但人真不是我杀的，我发誓。”
“捆石头的鞋带是你的，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就是强奸杀人。还是痛快交待吧！否则没有你好果子吃。”
刘江涛哭喊着：“人真不是我杀的，我喜欢李文娟，我怎么可能杀她，没有理由啊！”
无论怎么审，刘江涛就是咬死不松口。
天亮了，折腾了一宿，无论审的还是被审的都累了。审讯暂时停了下来。
连续几天审讯，刘江涛仍是咬死不松口。
限期破案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没时间了，拖不起了。
王局长、刘副局长、于雷以及付科长几个人商量着办法。
王局长说：“现在咱们几个是关上门说话，哪说哪了，绝对不能传出去。即使刘江涛真的不是凶手，关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能放了，放了就等于我们人抓错了，案子办错了，责任怎么负？谁来负？再说时间不等人啊！不允许我们推翻了重来。没办法，这个案件只能继续往下走下去。现有的证据还不足以证实刘江涛就是凶手，所以必须在口供上取得突破，取得刘江涛的口供，把证据坐实。”
刘副局长说：“付科长，你再辛苦下，一定要想办法撬开刘江涛的嘴，让他招供。无论什么办法都行，只要不出事就行。”
付科长表态说：“领导放心，还没有我撬不开的嘴，保证坚决完成任务，限期结案。”
于雷并未明确表态，只是附和了几句。
付科长采取了很多办法，审讯刘江涛。
连续审，车轮审，半夜审，疲劳审、强光审。
不让刘江涛睡觉，不让吃饭，不让大小便。
把人铐在暖气管上，急眼了还用电棍电击。
刘江涛难受极了，是站也不行，坐也不行，睡也不行，吃也不行，拉也不行，真是生不如死。
王海军也参与了审讯工作，他觉得这么做是违法的，太残忍了，坚决反对这么做，时常发着牢骚。
于雷责骂他：“你这是女人心肠，心太软，成不了大事，赶紧走，去摸排情况，今后别再参与审讯工作了。”
王海军赌气的走了，有一段时间不再理于雷。
连续审了三天，刘江涛真的受不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彻底崩溃了。那滋味真是生不如死，早死早解脱。
刘江涛有气无力的说：“我认了，人是我杀的，你们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让我怎么写我就怎么写，我签字画押。只要你们让我吃口饱饭，让我睡觉就行，我求求你们了。”
刘江涛的嘴终于撬开了，口供有了，案子在期限内结案了。
市委政法委召开了‘三长会’，也就是市公安局局长、市检察院检察长、市法院院长参加的协调会。
‘三长会’根据级别分为大三长会和小三长会，县区级开的为小三长会，省市级开的为大三长会。包括公检法在内的司法系统，在遇到疑难、复杂、敏感、重大案件时，常由政法委牵头，召开‘三长会’进行协调，以保证案件的顺利、有序办理。
在政法委的统一协调下，案子很快移交给了检察院，检察院很快提起公诉，法院很快开庭审理了。此时，公检法办案的效率是非常高效的。
法院开庭审理了刘江涛强奸杀人一案，审判庭由三名法官组成，审判长是周铁辉，政法大学毕业，科班出身。
开庭审理过程中，双方激烈交锋，互不相让。
刘江涛当庭翻供。否认行凶杀人。
……
激动之处，刘江涛不顾法警阻拦，当庭脱衣服露上身，让法庭看他身上的伤痕，坚称这都是警察刑讯逼供留下的。口供是屈打成招时认的，不是真实的，他绝对没有行凶杀人。没有犯罪动机，更没有作案时间。他是无辜的，被冤枉了。
李文强参加了庭审，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从旁听席上站了起来，大骂道：“刘江涛，你他娘妈的不是人，你就是个畜生，猪狗不如。我妹不是你杀的，难道是我杀的。”说罢，作势就要扑上去。
几名法警冲上来，将李文强强行带出了法庭。
周铁辉努力维持着法庭秩序，费了好大精力才终于完成了庭审。
庭审后，周铁辉向周院长进行了汇报。院长问他是什么意见。
周铁辉半响无语，低头沉默了一会，抬头来却又欲言又止。
周院长说：“这次谈话不是正式的，是私底下的交流，你不用顾虑什么，说说你的心里话。”
周铁辉说：“根据庭审情况及案件卷宗材料分析，现有的证据并不能就坐实刘江涛就是凶犯。案件事实并未完全查清，证据并不确实充分。手套上血迹并不是刘江涛的，受害人体内的精斑还没有查清楚。刘江涛的身上有伤，而且是新伤，不排除口供是在刑讯逼供下非法取得的。另外，在作案时间上也不能对上啊。”
院长说：“这个案件社会影响很大，属重大、复杂、疑难案件，我也做不了主，还是按程序上审判委员会，大家集体讨论，群策群力吧。你马上准备好上会材料，在审委会上进行汇报。
审委会很快就召开了，周铁辉在审委会上进行了详细的汇报。
会上大家围绕着到底能不能判刑，能不能判死刑争论的非常激烈，主要为两派之争。
以黄副院长为代表的多数审委会委员认为全国正正开展严打战役，办案就应该严格按照‘从严，从重，从快’的政策要求执行。尽快判处刘江涛死刑，以平民愤，震慑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
只有少数人认为案件存疑，应该要求检察院补充侦查，对未查清的物证核实，再决定是否判处刑罚。
周铁辉平时看似谨小慎微，但在大事大非问题上却是有原则底线的，决不让步。
他字斟句酌的说道：“我们不能放过一个犯罪分子，但也绝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本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判处刑罚已是勉强，如必须判刑，建议最重判处无期徒刑，不同意判处死刑。人命关天啊！”
周院长只是听着大家的意见，并不急于表态。
最后，周院长说：“大家的意见我都记下来了，这个案子不仅仅只涉及到法律，还涉及到全国严打战役的政治环境背景，很复杂，案子的审判也并不我们法院自己能完全说得算的。会后，我立即向市委盖书记汇报。”
这个案子市委主要领导都进行了批示，做了定性。后面的一切就只是走程序了。
迫于压力，周铁辉并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同意按有关领导的批示办。
1987年7月6日，江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再次开庭，认定刘江涛犯强奸罪、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
刘江涛不服一审判决，上诉至省高级人民法院。
同年8月2日，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维持原判，核准死刑。
刘江涛的父亲刘成、母亲夏芹都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杀人凶手，可是面对“证据确凿”的口供，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8月10日上午8点，死刑公审大会在江城市体育馆召开。刘江涛和其他四名死刑犯被绳子五花大绑押到现场，3000多人的体育馆座无虚席。
李文强和继父李大壮也在公审现场，他们用最粗鄙的话骂着刘江涛，怎么解恨怎么骂，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当天上午10点，刘江涛被游街示众后立即执行死刑。刘江涛的父母在刘江涛被执行死刑后，在火葬场料理了后事。发现刘江涛头部有两个枪眼，太阳穴一个，后脑勺一个，刘江涛的双眼始终闭不上。
刘江涛的母亲夏芹哭喊着：“小涛，你冤啊！你这是死不暝目啊！”说完，咣当一下就晕倒过去了。
从找到李文娟遗体到刘江涛被执行枪决，历时三个多月。用三个多月的时间完成了一起命案的侦查、起诉、审判、执行等全部法律环节，可谓效率惊人。但这高效的背后却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些秘密，这秘密迟早有一天有可能会被揭穿的。
李文娟案侦破后，包括于雷在内的许多警官，因为迅速破获大案获得表彰和提升。
江宁公安分局荣获集体三等功，付科长和于雷荣获个人二等功，于雷没过多久就荣升为江宁公安分局副局长。王局长调至市局升任副局长，刘副局长则接了王局长的位置，变成了刘局长。
王海军没有获得表彰，多少有些心灰意冷，刑侦工作不想再干了。
于雷对于这个小弟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尽量多照顾些，想办法把他调到了分局办公室。
此后，除了还有几起命案尚未侦破外，江城市一年多来并未再发生恶性凶杀案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安宁。
第六章
公安机关要求李文强尽快将李文娟遗体火化，李文强答应了。
李文强的大伯、叔叔、姑姑们在凑一起商量火化的事，人一多有挑事的，这就起了幺蛾子。
李文强的大伯说：“娟儿这孩子太可怜了，生前没享几天福，遭了大难，命太苦了，可是死后再把她扔到火炉子里去炼，这不是让她又遭难了吗？，怎么也得让她全须全尾的下葬，入土为安啊。”
李文强为难的说：“不是我不想土葬，那政府也得同意啊。现在都强制火化，我就是个普通工人，能有什么办法。”
李文强的大伯寻思了一会，叭嗒着嘴说：“这事好办，把娟儿送回咱老家祖坟葬了。海城乡管民政的是咱本家的远房侄子李凤山，吃顿饭，喝点酒，再买两条烟就算成了。花费不了多少钱。这事说白了就是民不举官不究，只要没人告就行。”
“大爷，老家那就靠你找关系疏通了，我给你先拿点钱，你安排好。我这边找车偷偷把娟儿运回去。”李文强边说边给几位长辈点上了香烟。
李大伯把本家远房侄子李凤山请到了家里，几个亲属陪着。好酒好菜摆上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感情就上来了，说话唠叨也就随意了不少。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李文娟论起来也是你堂妹，你妹妹不容易，太苦了，飞来横祸，遭此大难。你作为本家哥哥可不能不管啊！”
“叔，你这是说啥呢！那文娟就跟我的亲妹妹一样，我不管谁管。可是话又说回来，我是吃官饭的，身不由己，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呢，我也很为难啊！”
“大侄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叔怎么能让你犯错误，让你为难呢。你是咱们老李家最有出息、最体面的公家人，家里的后辈都以你为荣呢。你放心，该咋办就咋办，该走人情就走人情，不能让你办事还得让你搭上人情。咱老李家人办事不小气。”
“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困难再大，我也得想办法办了，要不我没法见咱老李家人，也对不起我妹妹啊。”李凤山停下来，吃了口菜，继续说：“但是，叔啊，这事不能大张旗鼓的干，只能偷偷摸摸的整。白天绝对不能下葬，只能半夜拉到坟地下葬。别引人注意，只要没有人告，一切就都好办。”
李大伯说：“明白，明白。大侄办事就是敞亮，来，咱爷俩再走一个。”说罢，两个人端起酒杯，轻轻碰下，一饮而尽。
酒足饭饱后，临走时，李大伯又给本家远房大侄子拿了两条烟。李凤山推辞半天，拎着烟高高兴兴、里了歪斜的回家了。
随后，李大伯找了个名叫袁小刚的白事先生，李文强半夜把棺材拉到坟地，在袁小刚的指挥安排下，就着手电筒的灯光，举行了下葬仪式，众多直系亲属帮忙，就把李文娟悄悄的葬在李家祖坟里。
下葬那天晚上，天气坏的很。天空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好像诉说着哀怨，诉说着悲伤。是李文娟？还是刘江涛？亦或是……
李文娟下葬的第二天，距离海城乡有五十多公里的太平镇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黄彪家的大儿子黄天凌喝完酒，驾驶着自家的三轮车，翻到路边沟里摔死了。
说起这黄彪，那可是太平镇有名的万元户，家境殷实，有车、有房、有地、有牛，还有买卖，是人人羡慕的好人家。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富也好，穷也罢，谁都有可能会摊上难事。黄彪家现在就摊上了横事，悲痛归悲痛，孩子的丧事得办好，得风光下葬。黄彪找的白事先生还是袁小刚。
袁小刚是这方圆百十公里内的名人，是有名的白事先生。他自称是袁天罡第五十八代孙。
要说这袁天罡可是了不得，他是唐朝的玄学家、天文学家。传说他善风鉴，即凭风声风向，可断吉凶。又精通面相、六壬及五行等。奇书《推背图》就是李淳风和袁天罡共同编写的。相传李淳风用周易八卦进行推算，没想到一算起来就上了瘾，一发不可收拾，竟推算到了唐朝以后中国2000多年的命运，直到袁天纲推他的背，说道：“天机不可再泄，还是回去休息吧。”因此这本预言奇书得名《推背图》。
袁小刚虽没有他祖宗十分之一的本事，做白事帮活人糊弄死人却还是绰绰绰有余。
袁小刚来到黄彪家安排白事。他安慰着黄彪：“贵公子一表人才，英年早逝，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不出事，他的成就不在你之下，甚至会更上一层楼，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黄彪双眼通红：“谁说不是呢，最可惜的是我大儿子还没结婚娶媳妇呢，连个后都没留下，你说说这是怎么了？我这辈子没干过什么缺德的事，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横事。老天不开眼啊！”
“是啊！作为一个男人，来到这人世间，还没来得及偿偿女人是啥滋味，还没留下种就走了，真是太遗憾了。不过，努努力，总还是有办法能弥补的。”袁小刚盯着黄彪，察言观色，随声附和着。
“真有办法？兄弟你快点明说，别故弄玄虚卖关子。”
“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给你儿子配个阴婚。这个阴婚又叫冥婚、鬼婚，是为死了的人找配偶。为他们举行一个冥婚仪式，最后将他们埋在一起，成为夫妻，并骨合葬。你知道吗，这墓地里最怕出现孤坟，孤坟一是会影响家宅后代的昌盛。二是他们的鬼魂会作怪，使家宅不安。这阴婚最为盛行的那要数宋朝。《昨梦录》记载，凡未婚男、女死亡，其父母必托“鬼媒人”说亲，然后进行占卦，卜中得到允婚后，就各替鬼魂做冥衣，举行合婚祭，将男、女并骨合葬。无论是豪门还是贫户，只要有些条件的，家里出了这种事，都得想办法配阴婚，以保家族平安。你像曹操，他最喜爱的儿子曹冲十三岁就死了，曹操便下聘已死的甄小姐做为曹冲的妻子，把他们合葬在一起。”袁小刚眉飞色舞的炫耀着自己的学识。
黄彪听的颇有些不耐烦：“你哆嗦这些没用，我也听不懂，你就简单说到底怎么办吧。”
“配阴婚的女孩子可不好找，尤其是找未婚未育的处女就更是难的很，花的钱就更多。估计要想找个这样漂亮年轻的女孩子，聘礼最少怎么也得给人家2000元。”袁小刚试探的说着。
黄彪急切的说：“钱不是问题，只要能尽快找到这样合适的女孩子就行，我不能让我儿子到了阴曹地府还打着光棍，没有后。你抓紧时间去找，去谈，然后尽快和我儿子合葬。”
“好，黄大哥，我马上去找，一定让你称心满意，只是到时别忘了小弟的辛苦。”说完，袁小刚飞快的走了。
袁小刚去找李文强了，讲明了来意：“有一大户人家儿子车祸去世了，生前还没取娶过老婆，正好听说你妹妹年轻漂亮，也是未结婚就过世了，想要和你家结个亲家，配个阴婚。”
李文强刚喝了酒，头脑有些迷糊，问道：“啥是阴婚？”
“阴婚就是死了的人结婚，活着的人结婚叫阳婚。你看这两个孩子都挺可怜的，都是光棍，多孤单啊！如果结了婚，在阴曹地府就有伴了，不寂寞了。再说，人家还给1000元彩礼，这钱可是真不少，多划算啊。”
李文强喝的是闷酒，正不是心思，听了袁小刚的话，勃然大怒，大骂道：“我妹妹就想一个人安静的待着，不想配什么他娘的阴婚。1000块钱就想把我妹妹卖给你们，做你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趁我还没动手，赶紧滚蛋。”
袁小刚被骂了个狗血喷头，狼狈不堪，心中甚是恼怒。自己大小也算是个名人，甭说活人，就是鬼怪都得敬着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辱骂，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袁小刚心里暗自盘算着：“方圆百里之内死的女的，基本上都是自己主持的白事，要么是老太太，要么是寡妇，要么是生过孩子的，只有这么一个年轻、漂亮、未婚的女孩子。用别的女的，黄彪肯定不能干，那样自己就挣不到这笔钱了。怎么办？怎么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盗墓偷尸，这样还省钱了呢！李文强，别说老子对不住你，你连摆弄鬼神的先生都敢骂，不是自己找死吗。”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之际，袁小刚带着人和车，就把李文娟的坟就给挖了，盗出尸体，又重新把坟填上，尽可能复原好，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
第二天早上，袁小刚到黄彪家报了喜，说新娘子都请过来了。
“黄大哥，你看看这姑娘多好，黄花大闺女，多水灵啊！才埋七天，还新鲜着呢！”
黄彪壮着胆子，捏着鼻子看了一眼躺在棺材里的李文娟，还真不赖，这姑娘真是年轻、漂亮、水灵。
他叹了口气：“哎！这姑娘可惜了。赶紧盖上盖吧，糁的慌，怪吓人的。”黄彪收回眼神，接着说：“咱可说好了，聘礼给你，你自己安排好，如果以后有什么事，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自己负责。”
“那是自然，我办事您还不放心。”袁小刚高高兴兴的收下了2000元聘礼。
“那就抓紧时间安排，明天葬礼、婚礼一起办了吧。”
“那可不行，这么做是犯大忌的，不吉利。葬礼必须上午举行，在中午前结束。而阴婚则必须晚上举行。根本就不能合在一起办。”
“还有这么多说道？你这也太玄了吧。”
“大哥，这事你还真不懂。上午阳气最盛，活人给死人办葬礼，鬼就不敢上身作怪。晚上阴气最盛，活人给死人办阴婚，鬼才敢来参加婚礼，不祸害活人。”
黄彪也是个精明人，听了乐出声来：“怎么说怎么有理。什么活人、死人、妖魔鬼怪的，其实就是图个名声，图个心里安慰。这里只有你才是最高兴的，葬礼你挣一份钱，婚礼你再挣一份钱。挣就挣了，我也不说啥，你把事给我办好，别掉链子就行了。”
第三天上午，袁小刚先主持了黄彪家老大黄天凌的葬礼，将黄天凌安葬在老黄家的祖坟。晚上，再主持黄天凌和李文娟的婚礼，将两人再合葬在老黄家的祖坟。
袁小刚这一天真是爽歪歪了，接了这一趟活，挣了三份钱，葬礼钱、婚礼钱，还有彩礼钱。
袁小刚高兴的不得了，喝多了，喝美了，这等好事是可遇而不可求，要是天天都有这事该多好啊！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李文娟‘三七’的日子。李文强带了祭品和纸钱来到坟地祭奠。他仔细的打扫着坟墓周围，突然，他发现坟墓上有新土，好像被翻动过，坟墓的东南角塌陷下去一些。他感觉坟可能被人动了。
他马上跑去找大伯，这一找，本家的亲属就来了好多人。
大家动手把坟挖开，打开棺材往里一看，里面空空荡荡，李文娟的遗体不见了。
现场顿时哭声一片，骂声一片。
李大伯顿着脚骂着：“这是哪个畜生干的？这是要断子绝孙那。”
李文强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停止了哭泣，说道：“前一段时间，那个做白事的袁小刚来找我，想给李文娟配个阴婚。我没同意，就骂了他，把他撵走了，难不成是他干的？”
李大伯说：“咱们老李家和别家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没别的仇家，照你这么说肯定就是袁小刚这小子干的了。大家走啊，现在就找他算账去。”
一行人把袁小刚家堵了个严严实实，砸门叫骂着。
袁小刚这一年来收入颇丰，刚刚买了一台东芝牌电视机，今天闲着没事，正在家满心欢喜的鼓捣着。
打开门看见李文强，他就知道坏事了，但想跑已经来不及了，看来只能咬牙硬扛了，打死也不认。
李文强质问道：“我妹妹的坟是不是你盗的？”
“盗坟？我从来不干那些下三滥的事，那是要断子绝孙的，你可不能随便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不是你是谁？只有你前些天问过我要给我妹配阴婚的。”
“我那只是替人问问，你不同意，就拉倒了，我也不至于偷着去挖你妹坟吧！”
这一方拒不承认，另一方就是不信，吵吵闹闹，不可开交，一大帮人聚过来看热闹。然后就把警察给招来了。
到了派出所，李文强讲述了事情经过。警察分析十有八九这事和袁小刚有关系。于是一顿连唬带蒙，不一会儿，袁小刚挺不住就招了，承认这断子绝孙的事是他干的。
警察把黄彪传唤来，黄彪辩解说：“这事我真不知道，这不赖我啊。我和袁小刚说好了，聘礼给他，让他自己安排好，如果以后有什么事，可和我没任何关系，他自己负责。这孙子，真不是个东西，人家不同意也不能挖人家坟那。”
查清了事情经过，袁小刚就被拘留了。袁小刚赔偿李文强3000元，并且赔礼道歉。
黄彪也向李家赔礼道歉，并承诺负责把李文娟的遗体迁回到李家祖坟，一切费用由他承担。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了，损者受到发处理，逝者得到了安息。
李文强坐在妹妹坟前，边喝酒边和妹妹说着话。
“妹妹哟！你的命咋这么苦啊！好好的年纪就遭了横祸，被推到水泡子里泡了那么长时间，冰冷冰冷的，遭了多大的罪啊。本成想入土为安，可是没想到这都入土了，还被挖坟盗尸，死了又让人侮辱一番。是哥不好，哥对不起你，哥没本事保护好你。哥真的不想活了，真想下去好好陪着你。那样你就不孤单了，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李文强醉倒在妹妹的坟头前，酣然入梦。
第七章
转眼来到了1993年，几年来，那两起命案一直没有任何进展，而那个神秘的凶犯却再也没有作案，似人间蒸发一样，没了踪迹。
案子成了积案，挂了起来，专案组解散了，专案组成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江宁公安分局副局长于雷主抓刑侦工作，每天一进办公室，都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忙的脚打后脑勺，很少有闲着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疑难复杂的大案，但是每天那些盗窃、故意伤害、诈骗、强奸等普通刑事案件从未间断过，却也是劳心费神。
王海军则去刑警学院进修了几年，刚刚回到江城市。
1993年5月20日晚上，于雷在饭店设宴给王海军接风，又找了付裕等几个好哥们作陪。于雷、付裕和王海军三个人关系非常好，是江宁分局有名的铁三角。
于雷举杯说：“今天这个酒局，一是给咱们的好兄弟海军接风洗尘，二来呢这一段时间大家工作都很辛苦，这里一并谢谢兄弟们了。来，共同干一杯。”
大家举杯干了，付裕站起来给大家一一倒上酒。
付裕说：“是啊，咱们当警察的真是太辛苦了，别人休息的时候咱们在工作，别人过节的时候咱们在值勤。忙起来顾不上家，顾不上娘，顾不上老婆，顾不上孩子。我儿子都快两岁了，还不太认识我呢。我每次回家的时候，他基本上都已经睡了，这不我昨天晚上回家抱她就吓哭了，想想心里还真是不大好受。哎，海军，你小子去进修，享了福了，赶紧给我们哥几个讲讲学校的事。”
王海军举杯说：“谢谢于局于大哥为我接风，哥几个这几年辛苦，我这也没闲着，学习也很累。大学教授的水平就是高啊，真是长知识增见识。你们知道吗，我的老师王国华教授，博士生导师，那真是太厉害了，尤其对足迹的研究，那水平在世界上都是非常有名的。你们是没见过，他在刑警学院专门有一间一百多平的鞋库，里面存放着几千双各式各样的鞋子，一排排一列列，太非常壮观了。最让人惊奇的是，王国华教授通过现场留下的鞋底花纹，能够判断出罪犯穿的是什么样的鞋。以后，大家有机会都去进修进修去，侦破案件的水平肯定会有很大的提高。”
于雷羡慕的说：“这些年一直忙活工作了，等以后我有空了也去刑警学院进修进修去，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几个好哥们推杯换盏，谈心讲情，享受着少有的平静祥和的生活。
正喝着，江宁分局的一位警察黑着脸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于雷说：“不用问，肯定是又出事了，而且是大事，这酒又喝不成了。”
真的出事了，又是一起重大的凶杀案。
事情是这样的，当天晚上天刚擦黑，一个村民经过城郊一块废弃的农田时，发现农田旁的机井附近有一件红色的外衣，附近还有一些女性内衣类东西。扒着机井向下仔细看，好像有一具全裸的尸体，就跑到派出所报了警。
公安机关立即到场组织打捞，将裸尸拉了上来。裸尸为女尸，尸体全身大部分已腐败，呈白骨化。
死者脖颈上系有丝巾，是被人用丝巾勒死的，阴道内有不明液体，双乳被割掉。这又是一起强奸杀人犯罪案件。
死者被发现时身上是一丝不挂，光到连个线头都找不到，面目模糊不清，尸体腐败，别说找凶手，就连死者身份都很难确认。
于雷站在裸尸的旁边，看着法医和技侦人员们在现场忙活着，他面色阴沉，眉头紧皱，心事重重。
红衣、强奸、勒死、肢缺，几乎一模一样，难道这个恶魔蛰伏几年后，按捺不住又出世害人了？这才刚过几年消停日子啊。
于雷心里暗道：“罪犯如果是妖魔鬼怪，警察就是钟馗，是捉妖师。妖魔鬼怪出来了，就一定要捉住、消灭掉。可是现在这个妖魔鬼怪太厉害了，道行太深了，是千年老妖万年老怪，怎么捉？怎么灭？都说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这魔是真高，道却是不高。这回我这个钟馗能抓住这个恶魔吗？”
案发的这块农田位置较偏僻，离附近的村庄较远些，而那口机井早已废弃，机井周围荒草丛生，很少有人知道这口偏僻隐蔽的枯井。
尸体已大部分腐败，呈白骨化，这说明距离案发时间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就算当时凶手不小心留下了血迹或是脚印什么的线索，那都早被雨雪给冲刷的一干二净。现场都不用凶手清理，就早已被大自然清扫的干干净净。
市公安局了设立5.20专案组，统一指挥案件侦察工作。
公安部、省公安厅的有关专家又来到江城市，指导案件侦破。专家们一致认为5.20案与之前发生的1.22案、1.29案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同一人，建议并案侦察。
市公安局决定4.20案与1.22案、1.29案三案并案侦查，专案组合并，开展侦查工作。
江城市的老百姓再次因4.20案而恐慌起来，女人们恐惧，男人们担忧。
人们茶余饭后的主题就是这个恶魔。经过民间的不断演艺，关于这个恶魔的传说是越来越多。
到了晚上，女人们又不敢出屋了，即使在家里，睡觉前都要仔细确认下门锁是否锁好。往夕繁华热闹的夜江城失去了绚丽的光彩。
一个寂静的夜晚，一家祖孙五个人在大街上正匆匆走着，有夫妻俩、姥姥、姥爷和外孙子。
姥姥说：“这个畜生太坏了，太吓人了，吓得我都不敢晚上出来遛弯了。”
外孙子说：“姥姥，你都多余担心，那个坏蛋只杀年轻的女人，不杀老女人。”
姥爷拍的就给外孙子一巴掌，笑骂着：“真是应了一句老话；外孙是姥家的一条狗，吃完就走。你这臭小子刚吃完你姥姥做的饭，就开始胡说八道了。我明明知道都不敢说你姥姥是老女人，你还真是人小胆大啊。”
姥姥乐了：“死老头子，你比外孙子更能气人，真是讨厌死了。
妈妈说：“我儿子说的对，那个败类只喜欢杀年轻的女人。我现在是真不敢晚上出来，太危险了。”
外孙子说：“妈，让我爸爸陪着你，保护你。”
妈妈说：“得了吧，就你爸那熊样，胖的跟猪似的，爬个楼梯都喘不上气来，还能保护我？到时候自己都顾不了自己，还能管我。
爸爸被老婆嘲讽一顿，脸上有些挂不住，嘲讽道：“你这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没听说吗，那个王八蛋不只是喜欢杀年轻的女人，还得是漂亮的。你想被杀都没资格哟！”
妈妈被丈夫噎的有些恼羞成怒：“你就是嫌我丑呗，你早说啊，我给你腾地方，赶紧娶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去，天天晚上搂着美娇娘，好好美美。”
姥姥劝解着女儿：“行了，姑爷就是开个玩笑，还真当真了，不扛逗，扯到离婚上去了。也是的，你们这几个臭男人从老到小，是真不会说话，怎么臭怎么说，说话气死人不偿命。”
姥爷气愤的骂着：“这个王八蛋不单杀人越货，还破坏人家家庭和睦，真是恨的牙痒痒，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这个凶手真是不一般，单单杀个人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给社会带来的长期的深深的恐惧。
因为刑事技术设备、方法、数据库等多方面的落后，面对高智商的有反侦察能力的犯罪，公安机关只能采取最基本的最笨的摸排方式来应对，工作量大，效果也不好。
这就注定了4.20案与之前发生的1.22案、1.29案的命运是一样的，命案破不了，积案挂起来。
江城市的警察一段时间来，不只是刑警，就连与案件毫不相干的交警都觉得丢人，颜面无光。
老百姓是最讲究实际的，可不管是不是疑难复杂案件，破不了案，你警察就是窝囊废，没本事。国家花这么多钱养着你们这些警察，就只能抓个小偷小摸的、打架斗殴的、坑蒙拐骗的，还到底行不行，还能不能干了，不行就赶紧回家卖红薯去，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治愈警察内心伤痛的良药主要是破案，破不了案还有时间来治愈。治愈群众内心恐惧伤痛的良药主要也是破案，破不了案也还有时间来治愈。
随着时间的推移，时间把警察和群众的伤痛表面上都治好了，但病根却是去不掉的。因为案子还没有侦破，凶手还是没有抓获。
转眼马上就要到六.一儿童节了，于雷忙活4.20案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案子却毫无任何进展。老婆康丽这边就放了狠话，说女儿今年小学马上就要毕业了，等上了初中可就再也不能过六.一儿童节了。6月1日这天就是天塌下来，都得请假陪女儿过六.一儿童节，否则，以后就别再回家了，爱上哪上哪去。
于雷对于老婆、女儿深感愧疚，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心情比较郁闷，也很想放松下，就提前把工作都安排好，6月1日这天啥也不干了，就全给老婆、女儿用了。
都说女儿像爹，是爹的小情人，此话果真不假。
于雷对于女儿于胜男那是格外的宠爱，有求必应，是一个颇为自豪的女儿奴。
6月1日上午，一家三口去了北方森林动物园，牵着女儿柔软的小手，看着女儿快乐的笑容，于雷的心情好了很多，长期办案养成的那股狠心也渐渐柔软细腻起来。
鸟儿在歌唱，鸳鸯在游荡，孔雀在开屏，猴子在嬉戏，老虎在咆哮，狗熊在打架……
湛蓝的天空，碧绿的湖水，娇艳的鲜花，参天的大树，还有孩子们可爱的笑脸，欢快的笑声。交织成一幅幅美丽的图画，真是人间仙境，美不胜收啊。
上午游玩期间，于雷多次接听电话，引起了老婆的不满，怒目而视，怪他扰乱了这美好的画面。
于雷做作揖状求饶，老婆却也是无可奈何。
中午吃饭，女儿决定去新开的肯德基吃快餐，汉堡、鸡腿、薯条、橙汗，要了一大堆。为了女儿高兴，于雷俩口子虽不爱吃这种快餐，却也只能是勉强凑合着。
中午稍微休息了一会，然后又去了儿童游乐场，什么过山车、疯狂老鼠、滑行龙、激流勇进、弯月飞车、矿山车等，玩的是不亦乐乎。
直到天快黑了，女儿才恋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儿童游乐场。
于雷感觉有些腰酸背疼腿抽筋，真没想到原来陪孩子玩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真是干什么都不容易。
儿童游乐场出口不远处有一家小型超市，于雷领着女儿出来，一眼看到招待所门口围着一圈警察，还有不少围观的群众。
职业的敏感性告诉他，出大事了，而且可能还是命案。难道又是那个畜生？这么快就又出现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揪了起来，感到阵阵作痛。
他故伎重演，又做作揖状求饶，请假，想去看个究竟。
老婆看在他整整陪了一天的份上，大度的挥手让他赶紧走。
这家小超市位于开发区，归开发区公安分局管辖，和他所属的江宁公安分局没有什么关系。警戒的年轻民警不认识于雷，说什么都不让他进去。正解释着，开发区分局局长宁成功从招待所里走了出来。
“老于，你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六一吗，陪姑娘到游乐场玩，正好看到这有情况，就过来了，我寻思是不是那个王八蛋又动手了？”
“既然来了，那就进来看看吧！真惨那，连老带小死了好几个。”宁成功心情沉重的说。
边看着现场宁成功边介绍着情况：“死了四个人，爷爷、奶奶、儿媳妇、孙子。初步估计是昨天晚上发生的。报案的是儿子，去外地上货刚回来，发现超市大门上着锁，打开后发现家里人者被害了就报了警。”
超市是一栋二层商服，一层是超市，二层是住宅。爷爷和奶奶死在西面的卧室床上，儿媳妇死在客厅，孙子死在东面的卧室床上，都是被钝器击打致死。卧室里柜子、抽屉都被翻撬过，据儿子讲家里有一万多元丢失，媳妇的手饰也都不见了。
嫌疑人事后应该是对现场进行了清理和伪装，现场好多痕迹都被清理掉了。但是，在侦查员的仔细勘查下，还是查到了犯罪嫌疑人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在儿媳妇的尸体下发现了一枚血脚印，这个脚印有些模糊不清。另外，在楼后的荒草中发现了一只粗布手套，是左手那只，在手套中指处有刀痕，手套里有些血迹。
宁成功问正在勘查的小李：“这个脚印是什么鞋留下的？能看出来吗？”
小李说：“宁局，我负责手痕的，足痕不归我管，这你得问小张。”
小张闻声走了过来，说道：“宁局，这个脚印模糊不清，很难判断出来是什么鞋留下来的。”
宁成功从市政法委调任过来还不到一年，对刑侦工作还并不太熟悉，可以说是外行领导内行。
宁成功说：“这痕迹检验还分得挺细的。”
小张平时很少有机会和大局长说话，此刻逮住机会了，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课来。
“痕迹检验包括手印、足迹、工具痕迹、枪弹痕迹、牙齿痕迹、车轮痕迹、牲畜蹄迹和接体分离痕迹的检验等。简单记就是手足工枪牙车特。手印是犯罪现场上常见的痕迹之一。泛指手指和手掌皮肤花纹留下的反映形像，包括指印和掌印。人的手指、手掌遍布乳突线，乳突线上有汗孔分泌汗液附在皮肤花纹表面。用手触摸物体，极易留下手印，一般不易为肉眼看出，故称无色汗液手印，又称潜在手印。由于无色手印中有汗液及污垢物质，可用物理方法和化学方法染色显现。现场上发现的手印，可以作为判断犯罪人数，罪犯活动情况和犯罪人个人特点的依据。手指第一指节骨皮肤表面乳突线按一定的规则组成弓型纹、箕型纹、斗型纹3大类型的花纹﹔乳突线本身又有小桥、小眼、小钩、小点、分叉、结合、短线、起点、终点等细节特征。各种花纹类型和纹线的细节特征，构成了指纹的特定性，不仅人人不同，而且指指相异。指纹形成於胎儿阶段，一经形成，其花纹类型和细节特征的总和终生不变。应用指纹作为个人人身识别的依据，准确可靠，因此称指纹为“证据之首。脚印是指人脚在地面或某种物体上留下的踩踏痕迹，包括赤脚印和穿鞋、穿袜脚印。脚印中反映的脚掌或鞋底、袜底的外表结构特征，是对留下脚印的人或其鞋、袜进行同一认定的依据。人的脚长约为身长的七分之一，根据脚印的长度和宽度，可大致判断人的身高。成趟脚印中的步法特征，如步长、步宽、步角是行走运动习惯的反映。可据以判断犯罪人的年龄阶段、性别、身高、体态和行走姿势。利用脚印还可进行步法追踪。脚印也是警犬嗅认的嗅源之一。对罪犯遗留的脚印可以用照相、复印、静电吸附、制模等方法予以记录和提取。牙印是人牙在物体上的咬合痕迹。可能留在某些食品上，也可能留在人体上。成年人正常的牙齿是32颗，其中切牙8颗、尖牙4颗、双尖牙8颗、磨牙12颗。上下颔左右对称，排列呈弓形，称齿弓。各齿的形状、大小、齿向、距离以及齿弓的曲度和形状都有其特征，能在痕迹中得到不同程度的反映。牙齿痕迹特征可以为侦查破案提供线索。条件良好时，也可根据牙痕进行人身同一认定。工具痕迹是指罪犯在犯罪活动中使用某种器械所留下的痕迹，可分为打击痕迹、撬压痕迹、擦划痕迹、剪切痕迹、锯锉痕迹、钻刺痕迹等。其中有的是静态痕迹，有的是动态痕迹。工具痕迹能反映工具的种类特征和特定特征，可据以分析犯罪手段、工具种类和罪犯的某些职业特点，还可以解决痕迹是否某一嫌疑工具所造成。车辆痕迹是指罪犯在犯罪活动中使用或盗窃车辆留下的行车痕迹。主要是车轮痕迹，有时还有车辆其他部分的痕迹，如号码牌、保险杠、挡泥板等痕迹。根据车辆痕迹，可以判断车辆行驶的方向，确定车辆的种类，还可以认定痕迹是否某一嫌疑车辆所遗留。断离痕迹是痕迹检验中一类特殊的痕迹。断离痕迹分为断裂痕迹与分离痕迹。单体物因受外力作用被分成若干部分，形成断裂线或断裂面，称为断裂痕迹。例如，断裂的刀尖、撕下的布片就有断裂痕迹。这种痕迹呈现的种种断裂特征，反映出两个断裂部分之间的关系，可据以认定两个断裂部分是否原为同一个单体物。合体物在外力作用下，分离成若干部分，形成分离线或分离面，称为分离痕迹。例如，仪器上零件被盗窃，就出现分离痕迹。分离痕迹上的特征，包括固有特征和附加特征，也反映出两个分离部分之间的关系，可据以认定两者是否同属一个合体物。检验断离痕迹所利用的特征是断离面(线)的特征、物体本身的结构特征和附加特征。物体在使用中所形成的污迹、破损、擦痕等外表形像特征都属于附加特征。”
开发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李刚走了过来，说道：“小张，老毛病又犯了，还给领导讲起课来了。你干脆别干技侦了，上大学去当教授得了，好好过过嘴瘾。”
宁成功说：“小张给我免费上了一堂课，小张讲的很好，听的挺过瘾。对于刑侦工作来说，我就是个新兵，以后还得多多向大家学习。”
宁成功说：“我虽然不太懂刑侦技术，但我知道一句名言‘凡经过，必留下痕迹’。现场留下的任何的细微痕迹，都可能会成为破案的线索。所以你们一定仔细再仔细，认真再认真，千万不要漏掉任何线索。
看着现场，于雷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这个案子不像是那个王八蛋干的，而是另外的罪犯。
看着那个有些模糊不清的血脚印，于雷忽然想起了上次给王海军接风时王海军说过的话。
“宁局，我有个建议，刑警学院有一位教授王国华对于足迹鉴定非常厉害，可以向他求援，看看能不能破解这个鞋印。”
“当然可以呀！怎么才能联系上王国华教授？”
“我们分局的王海军是他的学生，可以让王海军帮联系下。”
接到学生王海军的电话求助，刑警学院的王国华教授带着一位研究生助手，很快就赶到了江城市。
他们用仪器设备仔细观察着血脚印，并和刑警学院自有的鞋库资料进行分析对比。
三天内比对了几千份鞋样，艰苦的对比工作终于有了收获。
根据足迹确定凶手身高170厘米左右，年龄25至30岁左右。通过鞋底花纹，初步判断凶手所穿的是一双普通布鞋，而且是北方农村自家做的那种布鞋。这说明凶手的经济条件一般，是农民的可能性非常大。
根据王国华教授的判断，开发区公安分局技侦大队缩小了排查范围，对案发现场附近的出租屋及农村展开走访调查。
同时，手套上的血迹鉴定也有了结果，经比对，手套上的血迹不是被害人的，极有可能是凶手在作案时不小心划伤了，因紧张没有注意到而留下的。
技侦大队再次缩小了排查范围，重点查近期手受伤买消炎药或到医院、卫生所治疗过的农民模样的人。
6月8号，技侦大队的侦查员们经过一周的时间，做了大量的摸排工作，终于查到了凶手的踪迹。
侦查员在距离开发区三十多公里远的宏伟村卫生所调查时，村医生反映本村村民黄大海前几天手受伤，曾来治疗过，说是干农活时不小心划伤的。
调取黄大海的户籍信息，确认黄大海，男，42岁，身高182厘米，宏伟村农民，已婚，育有一子一女。
侦查员们立即赶到黄大海家，黄大海正扛着锄头准备下地干活，迎面撞上警察，顿时瘫软在地。
侦查员们将黄大海带至分局，抽血化验，与手套里的遗留的血迹进行分析比对，确认手套里的血迹正是黄大海留下的。
在证据面前，黄大海供认不讳，承认是自己就是凶手，超市内的一家四口都是自己一个人杀死的。当天晚上，自己到超市去偷东西，被发现了，就动手杀了人。
有侦查员提出，黄大海的年龄、身高与王教授根据足印确定的年龄、身高相差较大，是不是存在什么问题？
大队长李刚直接就予以否定：“手套里的血迹是凶手的，而且凶手口供已经自认，还能有什么问题。再说王教授根据足印推定的年龄、身高也未必就准确，也有可能会出现偏差。”
这个案子虽然有些难度，但在技侦顶级专家王教授的帮助下，短短一周内就侦破了。侦查员们兴高采烈，欢欣鼓舞。
宁局长报请市局给有关人员请功，同时要求技侦大队大队长李刚准备好案卷材料，尽快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
王海军给王教授打电话，向他报喜并表示感谢：“老师，上次那个案子侦破了，凶手抓住了，市局、分局领导都要向你表示感谢呢！估计感谢信很快就会邮寄给学校。”
王教授一句客套话都没有，直接问道：“是根据什么确定嫌犯的？”
王海军回答说：“手套上的血迹是嫌犯的，嫌犯已经供认。”
王教授追问道：“布鞋找到了吗？足印比对了吗？”
王海军回答说：“因为血迹比对上了，嫌犯又已经供认，鞋的事就没继续往下查。”
王教授生气了：“这么办案简直是胡闹，对于现场的全部痕迹都应尽查彻查，把案子彻底弄清楚才对呀！否则极有可能会犯错误的。”王教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和市局、分局领导汇报，我马上再去江城。”
王教授来到江城，马上进行足印对比，当天就确定现场的足印与黄大海完全不符，嫌犯不只黄大海一个，还应该另有同伙。
宁局长大吃一惊，如果黄大海真有同伙，黄大海都抓了好几天了，另一个嫌犯可能早就知道消息跑掉了。
王教授临走前郑重的说：“有一句名言，我们公安人员都应该牢牢记住，那就是‘让证据说话，对历史负责’，我们做过的每一个案件都应该尊重证据，重视证据。否则就是对人民犯罪。”
他马上找来李刚，好一通训斥：“李刚，你这大队长是怎么当的，办案办到这个水平我是真服你了。足印为什么不比对？布鞋为什么不查找？嫌犯年龄、身高明显与足印鉴定不符，为什么不彻查？这种错误真是太低级了。”
李刚满脸通红：“我当时也是大意了，都是我的错。我马上就提审黄大海，一定要把他的同伙挖出来。”
黄大海被带到了审讯室，神情有些紧张。
李刚瞪着眼睛，大声问道：“黄大海，老实交待，你的同伙是谁？”
“事情是我一个人干的，没有旁人。”黄大海吱唔着。
“我们已经确定你有同伙，他身高170厘米左右，年龄25至30岁左右。赶紧交待，不说是没有出路的，你难道不知道顽抗到底，死路一条吗？”
在证据面前，黄大海无法抵赖，很快就交待了犯罪经过：“另外一人是我外甥张来河。当天晚上我俩喝了酒，走到超市门口，感觉超市肯定有钱，就想偷些钱。看到二楼开着窗户，我俩就爬到二楼，翻东西时被那个女的发现了，那个女又喊又叫的，没办法动手就把人全杀了。”
“你为什么隐瞒，不如实交待出你外甥张来河？”
黄大海哭着说：“因为当时我外甥不想干，是我硬拉着他干的。是我害了他，我对不起我外甥，对不起我大姐。所以我想把事自己都担下来，保外甥一条命。”
张来河的户籍信息调取过来了，确认张来河，男，26岁，身高171厘米，宏伟村农民，未婚。
李刚带人马上去张来河家抓捕，结果可想而之，张来河在黄大海被抓捕当天就已出逃，去向不明。
江城市公安局马上发出通缉令，并发出协查通报。通缉令发出三个多月后，张来河在山东省被抓获。至此，案件彻底告破，两名凶手全部归案。
1993年年底，江城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黄大海、张来河二人死刑。
第八章
日子继续波澜不惊的过着，转眼就到了1995年。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经济发展越来越快，国富民强，老百姓的手头宽裕了，日子也越来越好过。随之而来的是人员流动量越来越大，经济纠纷越来越多，经济类犯罪案件开始激增。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江城市公安局办公大楼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变化大的主要是人员的变更。
市局王副局长升任局长，江宁公安分局的刘局长则接了王局长的位置，变成了刘副局长。于雷本人则因工作成绩突出，被提拔任命为市局刑侦支队支队长。付裕科长、郑副科长也分别被提拔成江宁公安分局的正副局长。这里面真还有官场里的潜规则在起作用，于雷、付科长、郑副科长都是王局长、刘局长手下的得力干将，刘局长是王局长手下的得力干将。王局长升了就提拔刘局长，王局长、刘局长升了就提拔于雷。这也完全可以理解，工作能力都比较强，又是嫡系人马，用着舒心，用着放心。
而王海军则主要是靠个人的不断努力学习进步着，先是考入刑警学院本科学习了四年，回来后，又在全市司法系统内部考试中胜出，被任命为市局宣传科科长。
几年来发生的命案几乎都侦破了，唯独4.20案、1.22案、1.29案三个案子一直未侦破，三个案子就像三块大石头压在全市干警的头上，压的抬不起头来，直不起腰。
市公安局每次主要的工作会议必提这三案，于雷对此也念念不忘，他真希望自己在刑侦支队长的位置上能够将三案全部侦破，将那个杂种、王八蛋、畜生亲手抓获。但又隐隐不希望那个杂种、王八蛋、畜生再出现，要是真出现了就意味着命案又发生了，自己有本领有能力抓住他吗？天晓得哟！
那个杂种、王八蛋、畜生又是好几年没有出现了，根据他作案时间的规律推算，极可能又要动手了。想到这，于雷的内心波澜再起，惆怅一片，颇有些惶惶然、茫茫然。
天塌下来有大个顶着，自己就是个支队长，是小个子，王局长和刘副局长才是大个子，有事他们先顶着，自己坐在这里胡思乱想，简直是杞人忧天。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也管不了，随他去吧！
3月15日下午5点，于雷拿着皮包，走出办公室，准备下班回家了。突然，办公室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声音听着急促刺耳。
于雷走回办公室，嘴里嘟囔着：“这个时候来电话，准他娘的没好事。”
接起电话，是刘副局长打来的：“开发区分局的老宁打来电话，在辖区的一个招待所发生命案了，咱俩马上赶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宁局长在招待所门口正等候着刘副局长和于雷，三个人一同走进去。宁局长边走边介绍着案情：“庆丰派出所下午四点多点接到招待所电话，报称104房间的房客杜德利被人杀死在房间里。现场已保护，法医和技侦人员正进行现场勘查。”
经过法医和技侦人员勘查确定，104房间为案发现场，受害人杜德利死在卫生间内，右手旁有一个连着电线的墙壁插座，疑似触电身亡。现场没有血迹和搏斗痕迹，但尸体的心脏部位仔细观察有明显的电击伤，确定是被用电击器连续击打心脏致死，证明是他杀，不是触电意外死亡。受害人随身携带的财物及身份证件均不见了，疑被嫌犯拿走。
看着现场，于雷暗暗舒了一口气，从作案手法、受害对象上看，基本确定不是三案那个杂种干的。幸亏不是，否则又要非常难受了。那就是泰山压顶腰不直了，甚至可能折了。
负责手痕的小李介绍说：“现场被清理打扫过，房间内的指纹只有杜德利一个人的，还没有采集到其他人的指纹。
负责足痕的小张说：“现场确实被清理打扫过，房间内的足印只有杜德利一个人的，还没有采集到其他人的足印。
于雷说：“嫌犯事后很从容的清理了现场，并对现场进行了伪装，以干扰侦查进行，说明经验丰富，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
刘副局长：“嫌犯的杀人手段非常熟练，而死者死亡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看样子不是初犯，是个惯犯，他手上应该还有其他的命案。”
于雷苦着脸说：“摊上大案子了，估计又是个难缠的主，决非等闲之辈。这案子不好破呀！”
刘副局长说：“是啊！三案的那个嫌犯这么多年了一直未抓到，压的一直喘不过气来，这下又来了一位苦主。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在另一个房间里，侦查员正在问讯招待所的经理及当时当班的服务员。
经理把住宿旅客登记薄拿来翻开说：“104房间住有两人，除了死者，另一个房客是杨建国，早已不见了。还有杨建国一开始是住在110房间，不知什么原因，进去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又找过来，非得要调换房间，后来就给他换到了104房间。”
服务员说：“她一直在打扫清理房间，104房间一直很安静，没有听到半点声响。”
侦查员问：“你好好回忆下杨建国长的什么样子？”
服务员说：“浓眉大眼，皮肤比较黑，比较瘦但看着非常结实，身高和我丈夫差不多，估计有1.7米左右。还有就是他眼框凹陷，感觉不像是汉族人，听着口音有点像是云南人。这人别看瘦小些，可是挺凶挺狠的，我感觉这个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就偷偷多看了他几次，印象比较深些。”
侦查员马上找到了110房间的房客贾福贵，贾福贵是一位山东大汉，身高近1.9米，体重得有二百多斤，可谓身强体壮，力大如牛。
贾福贵刚刚听说招待所发生了人命案，吓的不轻，此刻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店。
贾福贵说：“姓杨那小子我知道，他刚住店时是和我住一个房间，进来没多长时间就走了，后来听说调换到别的房间了，服务员也没说什么原因。104房间的人是他杀的？怎么可能，长的跟小鸡子似的。”
侦查员说：“估计是因为他看你太壮了，怕动手打不过你，所以才换的房间。真要和你住在一起，真不好说你还能不能坐在这里说话。你这也算是逃过一劫呀！”
贾福贵吐了下舌头，样子有些滑稽：“可也是，他要暗算我还真不好防备。我这也算福大命大，还是我爸给我起的名字好，福贵是福大命大，富贵一生。”
侦查员说：“你好好回忆下他长什么样子？”
贾福贵和杨建国接触过一段时间，印象比较深，很快描述了杨建国的体貌特征：“他个子不太高，身高也就1.7米左右，人比较瘦，但肩膀挺宽，看上去有些力气。他穿了一身黑色中山装，脚穿一双棕色皮鞋，手提一个黑色的皮包，讲话好像带些云南口音的普通话。”
听到这里，刘副局长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说道：“年前，公安部通报了一个旅馆系列杀人抢劫案，这个案子从作案场所、作案动机、作案方法到作案手段等等，和旅馆系列杀人抢劫案都极为相似。看来，得马上向省厅汇报这个案子，请求省厅支援并指导破案。”
省厅接到报告后，立即向公安部调阅旅馆系列杀人抢劫案的全部卷宗材料，同时，派出多名刑侦专家赶赴江城指导破案，这其中就包括刑事技术高级工程师林芬芳，林芬芳中刑侦模拟画像师，绰号神笔女马良。
市局派宣传科科长王海军负责全程接待省厅的专家们，刑侦专家四男一女，四男为中老年男人，一女却出乎意料，竟是个大美女，肤白貌美，身材窈窕，眉清目秀，齿白唇红。扎着高马尾，简单利落大方，英姿飒爽中透出一股小女人特有的温婉娇羞之气，让人不禁心旌摇荡，心驰神往。
真可谓凝眸不语颜如玉，温柔妩媚芬芳来。
王海军看的有些发呆了，感觉似曾相识，在梦里？还是……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吗？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一股情愫却悄悄的在心里油然而生，渐渐变浓，慢慢扩散开来。
林芬芳下车后，一眼就看到了王海军，一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竟也有些发呆，感觉似曾相识，像是多次在自己梦中出现的一直期待的那个白马王子。
林芬芳正要去拎一个小行李箱，王海军早已抢步上来拎起了行李箱。嘴里温柔的说着：“我叫王海军，负责接待各位专家，一路辛苦了，箱子我来拎吧！”
林芬芳的脸颊微微发红，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身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笑着调侃说：“小王，你这是重色轻友啊，不照顾老同志，忙着向美女献殷勤。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不是对我们小林有什么想法啊。”
另一位中年专家笑着说：“小王，有没有对象呢，要是没有就得赶紧追，我们女马良现在可是待嫁闺阁，名花无主啊！”
王海军和林芬芳都羞红了脸，但心里却颇有些小欢喜。
在省厅专家的帮助下，侦破工作紧张有序的进行着。
根据招待所前台经理和服务员等人的回忆，林芬芳画出了旅馆系列杀人抢劫案的嫌犯的模拟画像。
看着画像，贾福贵和服务员有些惊呆了，像，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一天晚上，王海军估计林芬芳没事，主动找林芬芳想请她吃饭看电影。林芬芳没有丝毫的扭捏，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两个人边吃边聊，很快就像老朋友一样熟络起来。可谓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王海军说：“以前只是听说省厅有一个模拟画像师，很厉害的，真没想到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非常想知道你是怎么干上这行的？”
不论多大年龄的女人，包括下至刚会说话的女童，上至耄耋之年的老妪，对于男人的甜言蜜语几乎都是非常喜欢的，对于夸自己美丽漂亮的话儿就更没有抵抗力了。
林芬芳面对着美酒美食、甜言蜜语，还有自己喜欢的男人，心情愉悦，不知不觉就敞开了心扉。
“我从小就爱画画，小时候画蜡笔画、彩笔画，大一点画水彩画、油画，再大些画素描。后来考上了中央美院。大三的时候，一次晚上回家有点晚了，有一个黑衣人抢劫我，把我拖到树林里了，正要强暴时，正好有几个醉鬼走进树林里小便，把歹徒吓跑了，救了我。在派出所做笔录时，警察让我描述下歹徒的外貌，我说我可以画出来。我画出来后，站在我身后的王所长在后面乐出声来，我有些生气了，问你笑什么，他说你画的人特像我们食堂的厨师孟师傅。我让他现在把孟师傅叫过来我辨认。他马上就派人去把孟师傅带过来了，我一看孟师傅就是那个黑衣人。王所长说我这方面有天赋，全国的公安机关现在最缺的就是专业的模拟画像师，他鼓动我大学毕业后到公安机关工作，一定会有大的发展。我有些犹豫，王所长就给我讲了个故事。听完这个故事我就下了决心做模拟画像师，帮助受害人早日抓住罪犯。从这以后，我为了提高水平，一有空就去火车站等人流密集的地方，给人免费画素描像。后来公安机关又找过我几次模拟画像，为破案提供了帮助。这样在公安系统就有了点小名气，毕业分配的时候，省厅就把我给要过来了，就一直干到现在。”
王海军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她，问道：“王所长给你讲的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呀？能让你马上就下定决心了。”
“是一个外国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叫露易丝。露易丝是一位非常美丽的舞蹈演员，还是一名优秀的时装模特，她21岁时遭到歹徒强暴。露易丝当时没有报案，主要是怕曝光后形象、事业都被毁掉。一个多月后，露易丝突然发现了那个残暴的罪犯又因为犯罪，被警察抓住了，她觉得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就选择了报警。后来，这个罪犯受到了法律的严惩。在警察局她看到有不少画像，警察说这些画像是都是犯罪嫌疑人的模拟画像，是画师根据受害人的描述一点点画出来的，露易丝感到十分惊讶，原来还有罪犯画像师这个职业。她决定放弃舞蹈演员和时装模特工作，放弃成为大明星的可能，做一名职业罪犯画像师，从而帮助警察抓住更多的犯罪嫌疑人。之后，她到德州大学学习美术，到一些旅游景点为游客画像，来进一步提高自己的技艺。后来，她到休斯顿警察局做了一名职业罪犯画像师。露易丝在工作中不断地总结经验，提高自己的分析和再现能力，帮助警察成功破案，抓获很多罪犯！从第一幅罪犯画像至今，几十年来，她已经画了超过7000幅罪犯画像，成功帮助警察抓获1000多名罪犯。除了帮助警察抓捕罪犯之外，露易丝还帮助很多家庭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亲人。露易丝虽然遭遇不幸，但她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勇敢面对，终于将罪犯绳之以法，不仅如此，还用毕生精力做罪犯画像师，帮助警察抓获很多罪犯，真的让人非常感动、敬佩。”
王海军听着非常感动，他爱怜的看着林芬芳：“真的非常让人感动，模拟画像师在公安系统内也是非常少见的，感觉也很神秘，别说市局了，就连有些省厅都没有专职的模拟画像师。你能成为神笔女马良，肯定要付出很多辛苦和努力，一定很不容易啊！”
“这个行业的人非常少，还基本上都是男的，而且好多事还不能跟公安系统外的人说。所以平时感觉挺孤单的，只有你能理解我，懂我。你知道吗，其实中国古代就有画师画模拟画像。宋朝时有一个叫吴皋的人犯罪了，遭到朝廷的通缉，之后吴皋逃跑时在城门口看到通缉令，竟然把他画成了丑八怪，非常难看，一气之下跑回城里，找到那个画师，让他重画，画得要是还那么丑，就杀了他。”说到这，林芬芳莞尔一笑。
这一笑真可谓倾国倾城，王海军看在眼里，爱在心里。他不禁想起了一句诗句：笑靥如花堪缱绻,容颜似水怎缠绵。
林芬芳说的兴起，继续眉飞色舞的说：“南宋末年，蒙古通缉捉拿文天祥，就让画师去，画师根据别人的描述来作画，画文天祥像，结果拿着画像去抓文天祥，最后抓了好些人，但没一个人是。原因就是画的根本就不像。本来抓的是张三，结果画的是李四，画了个四不像，结果反而帮了倒忙。其实画像本身并不只是单纯的绘画创作，而是一门需要把心理、刑侦、解剖、艺术等学科完美糅合的综合性工作。画像是最理想时间是事发三天之内，受害人、目击证人记忆比较新鲜，而且没有受过过多的外界干扰。警察问的次数越多，受害人、目击证人的思路就会变化，描述就会出现偏差。画起来就特别有难度。有时感觉是耗尽了心血也画不出来，非常痛苦。去年，我被公安部抽调去西北办案。专案组把包括调查访问卷、现场勘查卷在内的相关材料给我看。我一看就傻眼了，两个大麻袋啊！整整用了三天的时间才看完，结果关于嫌疑人的外貌、身高、年龄等这些有用的信息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没法画，这是最难的一次。但是无论多难，我始终都坚定一个信念：我没见过你，但我一定能画出你，你无论如何都是逃不掉了，你一定要受到法律的严罚。”
说着说着，林芬芳的眼睛湿润了，泪水止不住的顺着白净的脸庞就流了下来，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尽现小女人的柔弱之美。
美丽的悲伤是最让人动情的，普天之下，莫不如此。
王海军情不自禁的握住林芬芳的柔软的玉手，用纸巾轻轻的帮她擦去泪痕。
两颗心瞬间就贴近了，相恋了，相爱了。
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和对的人在一起，做对的事，喜欢、高兴、快乐。
一个愉快的夜晚很快就过去了，两个人仍旧意犹未尽，依依不舍。
专案组按照杨建国在招待所登记的身份证地址，派刑警赶赴龙山市昌平乡李铁匠村，抓捕杨建国。
通过村委会找到杨建国，对照模拟画像，才发现此杨建国非彼杨建国，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这个杨建国是个瘸子，就是个老实本份的农民，身体有病，已经快两年没出过村了，根本就不可能去外地杀人越货。
经仔细询问，这个杨建国两年前曾去县人民医院看病，在门诊大厅被小偷给偷了，身份证和五十元钱都丢了。后来去派出所又补办了一张身份证。
线索又断了，刑警们有些泄气，无功而返。
公安部向全国发出通缉令，缉拿旅馆系列杀人抢劫案的凶犯黑衣人。通缉令上用的照片就是林芬芳画的模拟画像。
一张大网在全国悄悄的就铺开了，重点是各地的旅店、招待所，静待黑衣人入网。
正当公安机关四处苦苦寻找黑衣人时，黑衣人自己又按捺不住，主动跳出来了，继续疯狂的杀戮着，而且是随机的，谁赶上算谁倒霉 。
4月12日晚， 26岁的赵兴华惨死于江山市一旅社，是被电击致死。身上的现金和身份证不翼而飞。当晚与他同住的旅客名叫耿云山，身份证信息为安东市德昌乡耿家村。服务员描述，耿云山个子不太高，人比较瘦，穿了一身黑色中山装，脚穿一双黑色皮鞋，手提一个黑色的皮包，和那个凶手黑衣人相貌非常接近。现场已被清理，唯一的线索，就是登记的一张身份证。估计还是一张假身份证或盗窃冒用他人的身份证，江山市的刑警们并未亲赴安东市，而是委托安东市公安局进行调查。果然，耿云山本人去年就已经因病去世了，根本就作不了案。耿云山的妻子说他的钱包和身份证早在二年多前就在坐客车时被偷走了。
之后，一连串的旅馆杀人事件就一个接一个的爆发了。
旅馆，黑衣人，一张张冒用的身份证，同屋的旅客全部是电击死亡，钱物和身份证被拿走，现场被清理掉。案子几乎完全是一模一样，根本就不加掩饰。
5月12日晚，明阳市的吴国锋被害于城关客运总站旁的丰华招待所205房。与死者同住一室的旅客不知所踪，而此人住宿登记的姓名正是一个月前被杀害的赵兴华。
6月28日，胜利县的魏永祥被害于省会火车站招待所的122房，随身携带上现金和身份证等失踪。被电击致死。与死者同住一室的旅客不知所踪，而此人住宿登记的姓名叫秦玉河，华川县大庙乡人。
警方对此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还是立即请求华川县公安局协查秦玉河。
经调查，秦玉河是重度精神病患者，目前正在华川县精神疾控中心医院住院治疗。根本不可能去千里之外的地方谋财害命。
7月17日，来自江东县的胡华南，被害于保雄市客运站招待所。警方查明，当晚与死者同住的旅客名叫何文波。
9月6日，黑衣人又出现在了东港市，以王海峰的身份入住。南安县涝洲镇的王钦良惨死在他的手上。
公安部派专家立即赶赴东港市指导破案。
东港市公安局刑侦人员在公安部专家的帮助下，对现场进行了地毯式的反复勘查，终于找到了一枚疑似凶手的指纹，在物证方面取得了重大突破。
案发地的干警们都非常愤怒，黑衣人真是丧心病狂，在全国都抓捕他的关头，完全无视，竟敢顶风作案。完全是在挑衅公安机关，向公安干警宣战。发誓一定要把他捉拿归案，以告慰那些冤死的群众。
公安部召开旅馆系列杀人抢劫案的刑侦专家案件分析专题会，对黑衣人下一步可能要去的区域进行了预判，决定以林芬芳画的模拟画像和东港市发现的指纹为主，举全国之力，集中精兵强将，重点盯死全国各地的招待所、旅馆等，尤其是重点区域的招待所、旅馆。争取在年底前一定要把这个凶残的黑衣人抓捕归案，让人民平平安安的过大年，过好年。
10月1日晚，一个叫母文辉的黑衣人匆匆走进了江城市的客运招待所。
当黑衣人选了中档的房间后，服务员进行身份登记，她发现黑衣人的衣着外貌与服务台内贴的通缉令上画像比较相似，不禁心中一惊。但她已经做了十几年服务员，并未惊慌，仍然显得镇定自若，热情的接待着，有条不紊的办理完登记入住工作，并亲自把母文辉送进了204房间。
然后下楼，悄悄和保安耳语的几句，然后飞奔到附近的派出所，向值班警察报告了情况。服务员怕时间过长，被母文辉发觉，报告完后又跑了回去，前后不过五分钟。
派出所立即汇报，于雷立即安排付裕带领十几名刑警在最短的时间内出警，将招待所悄悄包围，务求生擒凶手。
刑警们悄悄的跟在服务员的身后摸上了二楼，服务员以送热水的名义敲开了204房间的房门。
门打开了一条缝，母文辉刚露出脑袋，刑警们就扑了上来，将母文辉撞翻在地。母文辉拼命挣扎着，他拔出了匕首，刺伤了一名刑警。但那位刑警非常勇猛，拼死抱住母文辉，后面的刑警叠罗汉似的压了上来，将母文辉死死压住，完全动弹不得。
黑衣人被铐上了手铐，黑衣人终于被抓住了。
刑警抓着黑衣人的头发，大声喝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抬起头来，怒目圆睁，像一只斗鸡，目光凶狠的看着刑警们，一声不语。
刑警们手里拿着模拟画像，对比着黑衣人，真的非常像，错不了，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同屋的另一个房客此刻已经吓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名刑警对这个房客说：“我们不抓住他，你肯定活不过今晚，就又多了一个冤死鬼，你还是很幸运的。”
付裕立即安排法医采集黑衣人的指纹，进行技术鉴定。并对其拍照，照片发相关案发地的公安机关进行辨认。
经鉴定，经有关人员的辨认，黑衣人就是旅馆系列杀人抢劫案的的凶手。
经过连续多次的审讯，在大量的证据面前，在事实面前，黑衣人不再保持沉默，终于开了口，交代了全部犯罪经过。
“我真名叫毛玉和，被你们抓住了就是死路一条，我一条命拉22条命垫背，不亏，赚大了，黄泉路上有作伴的，不孤单。你不用吹胡子瞪眼珠，你们不是要我说实话吗？这就是实话。想不想听我都说，说完了，你们也别折腾我了，抓紧送我去看守所，早点把我判死刑，我早就活够了。”
付裕压抑着愤怒：“还这么狂妄，你觉得你本事大，怎么让我们给逮住了。居然还这么得意，那么多无辜的群众和你无冤无仇的，你却残忍的杀害了他们，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只有如实全部交待你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毛玉和听了沉默了一会，嚣张收敛了一些，神色黯然的说道：“这些年我一共杀了22个人，都是在旅馆、招待所杀的。别的人我不弄，我只杀和我同屋的旅客。你们知道为什么吗？我年轻的时候，第一次住旅店，身上的钱被同屋的人偷了，连吃饭的钱都没有，被旅店给撵了出来。之后又住在招待所，因为同屋的那小子打呼噜，叫醒他抱怨了几句，就被那小子给打了，找服务员要求换房间，服务员不同意换，还埋怨我事多，挤兑我说有钱住大酒店去，没钱就消停住着。从此以后，我就恨上旅店、招待所了，恨上和我同屋的人了。我要报复他们，我要出这口恶气。我长的瘦小些，怕动手的时候弄不过，就想办法弄了个电击器，趁同屋的人凌晨熟睡的时候，用电击器电击心脏，电死他。每电死一个，我就能痛快一段时间。感觉不痛快了，我就出去住店再接着杀。”
毛玉和自己说，预审员飞快的记录着，这些年来，他流窜十四个省、市、自治区的几十个市县，作案杀死22人的犯罪经过。
因为住店被偷过，被打过，不能正确对待，却迁怒于普通群众，滥杀无辜，报复社会，走上了反社会反人类的不归路。
全是自私、狭隘、偏执、仇恨惹的祸，既祸害了他人，又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错，大错，特错。
毛玉和几个月后被判处死刑，结束了自己罪恶而短暂的一生。
旅馆系列杀人抢劫案的有关公安干警受到表彰，这其中也包括林芬芳和付裕等人。
林芬芳是旅馆系列杀人抢劫案的头等功臣，在公安部就出了名，各种荣誉自然接踵而来，省级先进个人、优秀工作者、三八红旗手等。公安部向省厅要人，省厅借口各种理由就是不放人。
这可是顶级的人才啊！是大宝贝，怎么舍得，放了就是脑袋进水了，让门框夹了，让门弓子抽了，让驴踢了。
林芬芳与王海军虽相处时间不长，感情升温却如火箭发射升空那么快，已处于热恋当中，开始准备谈婚论嫁了。
如果真结婚了，就得两地分居，鸿雁传书，这对林芬芳来说，无论如何是不能接受的，她感觉自己根本就离不开王海军了，非常需要时时刻刻的相亲相爱，相依相伴。
让王海军自己向市局申请调入省厅，从下向上走难度肯定非常大。经过一番思考，林芬芳向史厅长提出了申请。
林芬芳坐在史厅长的办公室，说道：“厅长，我这要结婚了，两地分居肯定不是个事，就希望您能帮帮我，将王海军调入省厅，如果觉得确实有困难，不好办，我也不能难为您，那我就申请调到江城市公安局。王局长说非常欢迎我去，答应去了就给我分配一套三居室的住房。岗位随便我挑。”
史厅长笑了：“小林，你这一套学的还挺溜的，这哪是申请啊，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呀！这我要不答应你，没准你还调公安部呢。公安部安部长还一直催着要你呢！实话告诉你，你这点事，我早就考虑过了，你是高级人才，你的困难厅里一定解决，而且要解决好。我和几位副厅长都商量了，决定调王海军到省厅宣传处，同时先分配给你一套楼房，是二居室的，有点小，先住着，三居室的以后再想办法。”
林芬芳高兴的跳了起来，再三向史厅长表示感谢。
没过多久，王海军就调到了省厅宣传处。
临走前，于雷、付裕几个好朋友给王海军饯行。
于雷调侃着说：“海军，你小子艳福不浅啊！人都说夫荣妻贵，你这是妻荣夫贵，吃软饭吃的漂亮。”
付裕笑道：“你小子是真有福啊，不仅娶了个大美女，还不费一丝力气调到省厅了，你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好事都让你摊上了，你让我们哥几个还怎么活啊。”
大家哈哈大笑，王海军并不恼，都是哥们之间的酒话、醉话，开个玩笑而已。
喝酒，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