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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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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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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河,漠河,我们的故乡

早晨从上海浦东机场起飞,下午不到4点就到了漠河机场。从机场坐车到漠河北极村,一路都是高等级公路。

这是到我们一直梦牵魂绕的漠河去吗?这是我走过的西林吉到漠河的路吗?我从早上到现在似乎一直在梦中。我的梦经常是这样的,到漠河去,但走的好像不是漠河的路,去的好像不是漠河的地。

我只记得,那时,我们探亲后返乡,背着沉重的行李,从轮船码头随着蜂拥的人群登上驶往大连的海轮。在海上颠簸了2天2夜后抵达东北的大连港。背着行李下船,乘车赶到火车站,排队,买到哈尔滨的无座火车票。待递上了行李挤上了火车,满身是汗地坐在了自己的行李包上,才舒了口气。要知,我们到漠河的旅程才开了个头哇。而后,换火车,换汽车,直抵黑龙江畔的三合,等待往黑龙江上游漠河去的江轮。回到我们现在叫北极村的村里时,路上花了将近10天。遥远,云山万里,路途漫漫,艰难疲惫。现在回想起,我们那一次次的回城返乡,像在梦里一般。但那不是梦,是我们的经历。

我们的车在飞驰,两旁的山岭,树木一晃而过。这似曾相识的山山岭岭,我们曾经走过,赶着爬犁碾过,这熟悉的松树桦树,我们曾经抚摸过砍伐过。森林有点稀疏,一大片川地,一条净洁的河蜿蜒而过。这是额木尔河,河水流向栖林吉,那儿是经过“涅槃”的漠河县城。这里离我村还有百十里地,我们村子曾经在这里河边的土地上开垦了几百垧地,种麦种菜,我们曾经顺着山岭中的兽道,穿梭往来。

车很快过了老沟。那曾经萧条冷落,不见人影的淘金沟,现今又是金圣纪念堂,又是观音山,已是一番胜景。

车近元宝山,我的心更加振奋了起来,那熟悉的山头,那熟悉的地形,真想下车去,再像以前那样徒步行走,转过岭,径直奔往前方,我们的故乡——漠河北极村。

这时才下午5点多,从上海到北极村口,才10个多小时。遥远,不再遥远,早发可以夕至。

村口,依着元宝山,豁然横着一道门楼,门牌上一排大字:“北极村旅游风景区”。有出入口和横杆,拦截来往行人和车辆,那是收费口。嗬,我们曾经下乡生活劳动的村子竟成了旅游风景区,怎能不令人惊奇。

漠河,北极村,这是我们第二个故乡。这里是祖国版图上的鸡冠,黑龙江从西而来,往北,向俄罗斯那边高高地探了个够,便深深地打了个折,往东南方向流下。这儿是我国最北端,与俄罗斯隔江对峙,是神州北极。

60年代末,我们一伙男男女女百十个人,尚未脱离稚嫩孩子气、学生气,从几千里之外的上海,来到这里插队落户,扎根安家。这里成了我们离开父母后的又一个家乡。那时,北极村就是漠河,三个村从南至北紧挨着,就是历史上的漠河,早期版图上的漠河。虽然在祖国的最北端,那时并没有称作北极村,因为没人会注意这个地方。我们在祖国的北极,在这遥远的边境,和当地的村民一起生活,一起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耕作。在蜿蜒的江河,在连绵的山岭,在涛涛的林海,在茫茫的雪原,都撒有我们的欢乐和痛苦,汗滴和心血。那时,我们只知道她的遥远偏僻和艰苦寒冷,完全忽视了她的风姿;那时,我们的脑子被洗得“洁白如纸”,几乎没有了审美意识。原来这里竟然如此地美丽和神奇。而且她的美丽不只那蜿蜒曲折的大江,连绵起伏的葱岭,和大片大片芳绿的草地,星星点点的水泽,更有神奇的北极光,出现在不眠的仲夏极昼和酷寒的冬至长夜。

这就是我们第二个故乡——漠河,北极村。

来到村里,早有分别了四十多年的老乡在迎候着我们。还能认出的一张张熟识的脸上,除了惊喜之外,还保留着原有的憨厚与忠实,比我们大的,比我们小的,都已垂垂老矣。他们可都是青壮时期和我们一起生活劳动的伙伴啊。让人遗憾的是,关心我们、待我们如亲人一般的几个老队长、老长辈已长眠于这块令人销魂的土地。

纵有千言万语,竟无语凝噎,我这才真正地体会到什么是故土的情怀。在昔日的乡亲面前,怀旧念想之情,我们只能用紧紧的握手,紧紧的拥抱来表达,只能用一口口的烈酒表达。

 虽然在漠河只生活了4年,但对我来说却是漫长的,刻骨铭心的。因为,青春岁月,我们的身体、思想在这儿成长成熟,我们的梦想和憧憬在这里幻想期待,我们的人生爱情在这里求索寻觅,眼前这些乡亲就是我们的见证。

北极村的山山水水,寸土寸地都是我们熟识的,可是今昔非比。作为景区,在政府的规划和建设下,成了另一番天地,让我们既相识又陌生。似乎这儿已经不是我们那个世界,却仍是我们那个天地。

欣慰的是,我们自己搭建的木刻楞房子和村里其他的熟悉的老房子还都在,让新建的石块路和水泥路,重新勾划、编排得整齐有序了。曾经居住了几年的老房子,虽然显得沧桑古旧,但当我站在它的跟前,才明白,世上有一种东西叫:珍贵。

中心街对着黑龙江的岸边,现在成了北极村的地标。大理石铺就的广场上竖起了一块刻有“神州北极”的巨石,来北极村的游客,必定要在此留下引以为豪的影像。没有人能想到,昔日,这儿却是我们期待和远行的停泊处,一星期来一趟的黑龙江客船,每每让我们望眼欲穿。

引无数游客兴致盎然来此“找北”的,原来就是我们村子最北人家还北的江中半岛。这里正是中国的北极,金鸡冠。每当我们放排经过,都会注目这个地方,却一直无暇探究。现在顺着木栈道往里走,呈现了一个我们以前从没有感到如此秀美的地方。原生态草地、树林,江边观望点,巨型“金鸡之冠”青铜雕塑,以及刻着不同字体字形的“北”字石块,让游客欣喜、兴奋。中国的金鸡冠上,原来是一座美轮美奂、自然天成的公园——沙洲公园。

顺着黑龙江畔往东南方向走下去,约七八里路,那里有着闻名全国的 “中国最北哨所”。国内各级电视台曾经数次播出过它的风貌和驻守战士的生活工作情形。殊不知,这里正是我老伴最熟悉、最令她难忘的地方。几十年前,老队长为了照顾年少体弱者,派她和她的搭伴到这里担任最舒服最轻松的“观察敌情”活儿。她们在千里冰封的日子,冒着风雪酷寒,一天数次攀到竖在江畔十几米高的裸露大架子顶上,瞭望,观察对岸动静。如今简易的大架子早已被坚实的瞭望塔取代,猪圈陋屋荒地被崭新的哨所营房覆盖。驻守在这里的士兵是不会知道“最北哨所”的如此前身。

我陪着老伴登上瞭望塔,瞭望对岸,瞭望四周。山还是那么绿,水还是那么清,两岸还是那么悠闲、安静。

再往东南十几里地,是游客和北极村人感到新奇的圣诞村。那地方我们称三道河子,曾经是我们村里的草场。我们在那里甩开膀子,挥舞大釤刀,同时也挥洒汗水,将齐膝的野草一片片打下,一堆堆垛起,一爬犁一爬犁地拉回。更有那萋萋的芳草,茸茸的草垛,演绎过知青和知青间、知青和老乡间的浪漫故事。

大马场,小马场,离村更远,几十里地,隔山隔水。那儿仍保持着原来的风貌,树高林深,水丰草美,依山傍水,风景绮丽。那里是陶冶人心灵的地方,熟悉了解漠河的游客一定会驱车翻山前往,或不惜坐上昂贵的游艇光顾那里。

昔日的漠河,今天的北极村,它的一山一水,寸土寸地都是我们熟识的地方,留恋的地方。

说不尽的漠河,道不尽的漠河,我们终于又回到你的怀抱。几回回梦里梦见你,梦回你这里,现在终于又踏遍了你的土地,嗅到了你的生息,重温了你的魅力。

漠河变了,不管它变得如何,即使变得让我们陌生了,也还是我们最钟情、最怀念的地方。

啊,漠河,我们永远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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