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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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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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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篷乐

我是被春风,被水乡迷人的景色吸引去的,漫无目的地走,竟然迷途忘返。远远,清山黛黛,隐隐起伏,河道纵横,波光熠熠。浓郁的村庄,碧绿的田野,剪裁得这么巧致、镶嵌得这么得当。阳光明媚,色泽鲜亮。脚下的路,是青青的石板铺就,曲曲弯弯,披青载绿,紧沿着河。河边,遍栽柳树,不甚密,但接连不暇,象一缕又细又长的青烟,把河与路轻描淡写地涂抹了一道分界线。河水是绿的,“春来江水绿如染”,一点不假,就象染成一样。水涓涓而流,风一摆,碧漾漾、波粼粼,真有无限的柔意。

我从黄土高原来,想起了那里的河川,黄泥浊水,激流直下,与之对照,一边,关西大汉气刚烈暴,一边浣纱西子,袅袅婷婷。其势其态,迥然不同。俄而,欸乃声声,或远或近,投眼望去,只见河中几叶扁舟在游弋,在穿梭。我忽然觉得,这扁舟点活了一幅极其优美的泼墨写意画。

路见一河埠,便驻足,坐在石级上歇息。水乡的河埠都是石板铺的,被水冲洗得净净洁洁,被人踩踏得光光溜溜。有几个妇女在漂洗衣物,弓着背,脚浸在水里,棒槌声噼噼啪啪,连珠炮似的射入娴静的空中。

靠着河埠,泊了两艘小船,那正是鲁迅笔下的乌篷船。丈把来长,三两尺宽,象纺锤梭子,两头略翘,几张拱形的篷可遮盖船身。篷是用竹子编的框,蒙上布,涂上黑胶漆,覆上厚厚的桐油,乌黑油亮,便是乌篷,船就唤作乌篷船。

一个中年汉子,提着两把桨,走到河埠,跨下石级,解开缆绳,跳入了其中的一只乌篷船。只见他端坐船尾,待船荡出几丈时,便让一桨夹在腋下,另一桨架在船舷上,用光着的脚踩住把柄,脚,一蹬一收,桨,一起一落,这领乌篷便象箭似地窜入河心,眨眼间,就拐入桥孔。

那便是绍兴特有的乌篷船,桨是脚躅桨,以脚代手,堪称绍兴一绝。常说,北人善骑,南人善舟,绍兴人更是善舟者中的佼佼者。

另一只乌篷上坐着一位长者,抽着水烟,见他看着我,便凑上去攀谈起来。

“这船用脚划?”我不知是问还是赞。

“伢都惯了,谁都一样。”他答了腔,把我说成“伢”,那是绍兴方言,我明白。

“捉鱼的?”我见船头船舱里有鱼。

“现在捉的少了,喏,养的。”

顺着他所指,朝前看去,河上,用毛竹杆和网围起的水域,一片接着一片。我不知是哪家的,但知道都是水乡人家的。

难怪水乡的街上鱼极多,一溜长街,一排排的鱼摊,都用水盆,一盆接一盆,直排到街的尽头。据长者说,年久日长地捕,户户都捕,河里的鱼渐渐少了。水乡人不可食无鱼,现在村村都养鱼,村村都利用天然条件,网河养鱼。他们管喂养的鱼叫网厢鱼。

这位长者有点自豪地告诉我,他家父子三人,围了河中两片地方,两儿子学来先进的养殖技术,鱼苗也好,从外埠购来的饲料是经过严格配好的,掺的什么东西不知道,但绝对没有危害的东西。鱼长得快,放入的鱼苗,几个月就能捉了。一年能收几千上万斤。

“哟,不错,收入比城里都高。”

看他那微笑着的黝黑的脸,布满辛劳的皱纹,以及略躬的背,隐隐感到劳动致富确是不易。

“辛苦吧?”

“辛苦。”长者说,“靠水为生呀!整日漂在河上,刮风下雨,天寒日晒,都在水上漂,手脚冻裂了,背晒曝了,唯独伢们的头,有这顶帽子护着。”他摸摸头上的毡帽说

是呀,我方才明白,水乡绍兴人,把毡帽为何视为这等珍贵。他们寒冬腊月戴,春雨秋风戴,三伏烈日下也戴,原来不仅防寒防风,还又防晒。

望着长者的形象,觉得这是个绝好的镜头,就赶紧从挎包里掏出相机来。这一定是一张极有诗意的水乡画照,绿水,青山,蓝天,还有乌篷,毡帽。

照完相,长者问我何来何去,他告诉我他正待到城里去卖鱼,可稍我一脚。正是极好的机会,哪能错过,便也纵身跳上乌篷。船小,有点晃,赶紧坐下,爬入乌篷下,船板铺着一领草席,上有只酒坛,碗箸,我舒舒服服坐在席子上,看长者把船划入河心,用脚桨划了起来,只觉得船身径直往前穿去,两岸忽忽向后移去。

“有酒,喝?”长者腾出一手递过了酒坛。我无意喝,但还是斟满了一杯,给长者递去,他伸手接了,一仰脖子干了。酒是醇酒,他说自家酿的,喷香。我连给他斟了数杯。长者脸有点红了,似乎很高兴,嘴里竟哼出了小调。我说,那是绍曲?好听呢!他也不搭话,就唱得更上劲了。

气壮如牛,呀呀之声冲天而上,漫撒在清清的河面上。

这长者生活是辛苦的,但看出心里是何等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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