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母都是山西人,爱吃面食,尤其岳父,一日不可“食无面”。有时一大家子,做了好多菜,没功夫另做面,岳父会不厌其烦,自己动手。和好一个面团,他握住刀,一刀一刀,似乎在削萝卜。岳母看见,抢过来,掂起刀,唰唰唰,一会儿削完煮熟捞进碗里。岳父将桌上各种菜各舀点,拌着面,同我们一起高高兴兴吃完。
他们工资虽然高,但饮食一点都不讲究,简单经济合味就行。
山西的面食种类很多,岳父母只会做普通的,与上海人家常做的一样。他们很早离家参加革命,先在北京,后又南下到上海,早先由于是供给制,吃饭不要自己做,都在食堂吃,以后,自己要做了,老家的各种特色面制品不知怎么做,唯独刀削面,岳母是在回老家时学会的。
岳母做的刀削面,全家都爱吃,儿女们爱吃,孙女外甥来了要吃,女婿来了也要吃。面条滑溜筋道,软而不烂,难怪是山西的名吃,山西人爱吃,不是山西人也爱吃。上海摊上,山西刀削面馆还真不少。
那时我们全家刚回沪,都住岳父母家。我帮着岳母做饭的当儿,也学会了刀削面的技巧,以后就由我来操作了。
其实刀削面没什么特别,只是面要和得匀和得透,软硬适益,便于下刀。我先是把面和成团,蒙上布,让它“醒”半个点,使面团里的水分蛋白质淀粉渗透,均匀分布,然后再揉再醒,总之揉和得越透越匀越好。和好了面,揉成团,就可以往烧开水的锅里削了。
削面主要讲究手法。那刀,原本是用片刀的。据传,元时蒙古人不让汉人使刀,要吃面条,只能用铁片削,就有了刀削面。现看见山西面馆师傅削面的刀就像一块铁片,很薄很锋利。其实什么刀都可以用,只要薄、快,掌握得法就可以。我们只有切菜刀,只有花点功夫打磨得快点、光点。
持刀就不能像平时那样握着了,将刀放平,能顺着面削。岳母是这样教我使刀的:拇指无名指在下托着,食指中指上面压着,上下两面捏牢刀身,持平,左手托住面团,刀刃对着揉平的面团,斜向削拉下去,滑进烧开了水的锅里。刀刃是沿着上一刀留下的棱边削下去的,形成一条条长长的薄薄的钝角三面体。刀下得快,面条没有毛边,光光溜溜的。
臊子简单,就是做的家常菜。将木耳金针香覃事先浸好,摘洗干净,将肉片一起煸炒,然后再加入白菜片,水不多不少,半菜半汤。削完面条,煮好,捞进碗,舀上臊子,一碗经济好吃的刀削面做成了。
我做的刀削面渐渐也和岳母一样了,劲道滑溜入味可口,与面馆的或许有所不同,但口味不比面馆的差。
我承袭的刀削面,成为我的一门烹饪手艺了,只要想吃,随时能做。彼时,就因会这刀削面,还让我解决了很多待客的困惑。
现在条件好了,在饮食上,几乎都挑三作四,这个爱吃那个不爱吃,这个油那个腻的,不知吃啥好。自家或者来了客人,弄菜烧菜是个烦心事麻烦事,整好点,麻烦,还不一定合人心意,简单了差了,心里过不去。到饭店如像在家温馨,而且嫌饭店的菜油大不新鲜。老伴有点犯愁。我说,吃刀削面,热情,简单,我亲自操作。
看到家人客人“忽噜忽噜”吃得爽,吃得饱,吃得开心,我心感满足,尤其,这样待客不卑不亢,亲戚觉得像自家一样,朋友觉得你真心交心。
岳父岳母已过世多年,有幸的是,我传承了岳母的“山西刀削面”,经济实惠,亲切亲情,受人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