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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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何洪
一
老钱是个收藏好爱者，老钱当初进入收藏界，主要出于赚钱的目的，听人说某人以较低的价格买来，转手就卖出高价，这在行业上称为“捡漏”，有的人就因“捡漏”而发家致富，这比老钱上班挣工资来钱快。每周星期六中央电视台的鉴宝栏目是老钱必看节目，看到节目里面那些收藏者“捡漏”，甚是让他动心，为此他经常光顾古玩市场，有空还到乡下人家走访，以期待能“捡漏”。老钱的身影经常出现在古玩市场，老钱也就认识了些藏友，一些藏友也就认识了老钱。
赵老五是老钱在古玩市场认识的，赵老五是边收边卖的藏友，按赵老五的说法，他收藏的东西只要能赚几个钱就卖，有时朋友好了，不赚钱，就权当交了朋友，老钱在他手上买了些货，老钱是谨慎的人，一般不会花大价钱购进货，以免亏损大，尽管老钱收的货目前还谈不上转手卖出去赚大钱，但老钱相信总有一天，他的收藏品会让他很很赚上一笔。
一天，老钱在古玩市场转悠，赵老五走向前来，神秘兮兮地说，他最近收到一幅李琼久的画，对方要价20万元，他手头只有10万元，对方要现钱急用，赵老五问老钱是否愿意合作，一人出10万元，他相信这幅画，转手就能卖出40万元，到时每人均分20万元，也就是除去成本每人能赚10万元，这等好事，赵老五见老钱是相当好的朋友，这才与老钱合作，老钱要是不愿意他赵老五立马找其他人，老钱见赵老五这般真诚，老钱相信赵老五的眼光不会错，转手就能赚上10万元，何乐而不为。
赵老五带着老钱来到卖家处，老钱一看，这幅画气势宏大，高山流水，雄奇俊秀，气象高迈，飘逸空灵，很有大家风范，他在收藏界混迹几年，对名人字画还是略知一二，赵老五把老钱拉到一边，对老钱说道：“画你也看了，绝对真迹，现今李琼久的画逐年看涨，去年一拍买会上，李琼久的画达到每平方尺45000元，这幅画有十多平方尺，我们转手就能赚到钱，多好的事，要不是人家急用钱，人家还舍不得卖呢？”
老钱想了想赵老五说的话有道理，于是就说，要得！得回家拿钱，家里的钱存在银行，银行规定一次提取5万元要预约，明天才能拿得出来。
赵老五说，那我们就定在明天，老钱你不要“放黄”哟。赵老五为确保卖家把画留住，就掏出2000元钱给卖家作为定金，并且说，明天一定带钱来取画，那卖家说，你们说话要算话，我可是赶急用，你们要是不来，我就不退这定金，并另卖他人，赵老五满脸堆笑地讨好卖家道：“朋友一场，定金都付了，难道我们还放黄吗？”
老钱兴冲冲地回家拿银行存折，老婆十分不放心老钱，这是他们多年的储蓄是准备用来购房的钱，老钱拍着胸脯说，绝对能赚钱，赚的钱很快就能一次性付完房款，说得老婆眉开眼笑。老婆说，那我得看看是东西那么赚钱。老婆的话提醒了老钱，当赵老五与老钱一共花了20万元购到幅李琼久的画，这画放在谁家保管？老钱对说赵老五，既然是朋友，相信我，放在我家里，你我就尽快找买主，赵老五起先还与老钱就这幅画放在谁家保管起了争执，见老钱那么执意，也就不再理论。
不久，赵老五告诉老钱，说有人要买这幅图，原来是一位老板要买这幅画。老钱带上画，赵老五也如约在一茶楼与老板见了面，老板看了看画，经一番讨价还价，只给30万元，赵老五给老钱使了个眼色，他们一前一回来到卫生间。赵老五说，我看能赚钱就行了，如果老钱不同意，这次画就不卖，等下次出更高价的人，同时赵老五又说，买得起名画的人少，这次不卖可能还要等许久。老钱想，既然有钱赚就行了，何况老钱已经看好了一套房子，正想要去定购，如今房价天天看涨，早购是好事。想到这些，老钱也就同意30万元卖出。
老板花了30万元高兴地拿走了画。不久，老板找到老钱和赵老五，说这幅画是赝品，他去省城找领导办事，那领导喜欢字画收藏，老板就送了这幅画，哪料，领导不久就托人把画给他退了回来，他求的事也就泡汤了，他通过内线，才知原委，原来那位领导在这行有许多朋友，一天，领导的一个朋友到他家，领导拿出这幅画让朋友欣赏，那朋友仔细看后，说这幅画是赝品，领导为此十分生气，就退了回来。老板要老钱他们退钱并赔偿经济损失，老钱说，我们这行叫做“出门头点地”（只要拿过了手，即使吃再大的亏也得认可），也就是拿出去的东西不可退，老板恶狠狠地说，就凭你们两个想把我吃了，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来黑的，我找人办了你们，来白的，打官司，告你们诈骗。赵老五见状慌了手脚，忙打圆场，说：“我们也是被人骗了，这样，大家退一步，一人损失点，对你大老板来说，是九牛一毛，我们退你15万元，如何。”老板沉默了片刻，说道：“看你们两个也是老实人，我就吃点亏。说不准咱们今后还有生意往来！”老钱和赵老五共退了15万元给老板，结果，老钱这笔买卖还亏了2.5万元。老钱和赵老五去找那个卖画给他们的卖家，可是那卖家已经搬家了，联系不上。赵老五开导老钱说，只能怪我们眼浊，你不是也说过我们这行是“出门头点地”吗？老钱哑然。
二
老钱闷闷不乐好些日。一天，老钱不知不觉又转到古玩市场，遇到藏友牛老四，牛老四见他面色难看，问起原由，老钱道出原委，牛老四说，收藏界吃亏赚钱是常有的事，不必在意，正好明天他有空，问老钱去郊外登山散心么。老钱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次日，牛老四和老钱走在山清水秀的农村，老钱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山湾里有一人家，木式建筑，雕花的吊檐，镂空的窗花，青石板的地面，格外引起老钱和牛老四注意，牛老四说，这样的人家以前绝对是个大户人家，说不定家里就有许多好东西，牛老四对老钱说，我们去看看，装着是过路的，上门去讨口水喝，趁机看看。
牛老四与老钱一前一后走进老房子，房子里面住着一对老夫妻，一脸的皱纹，老翁正坐在堂屋里的一把老旧的藤椅上“吧嗒、吧嗒”吸着叶子烟，老妪坐在旁边剥花生米，牛老四说道：“老人家，打扰了。我们是过路人，想讨口水喝。”
老头抬头看了看牛老四和老钱，说道：“喝口水算啥子，老太婆，去给他们舀瓢水来。”旁边的老妪说道：“来者是客，喝啥子凉水，我给你们倒杯热水喝，你们先坐一下。”老妪说完起身就去拿杯子和温水瓶。
老钱环顾了一下屋内，粗大的圆柱支撑着房顶，墙壁是沙木板做的，暗灰色的颜色显得十分老旧，堂屋的中央还摆放着一张雕花的八仙桌。牛老四不失时机地问道：“老人家，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老翁答道：“儿女都到外面打工去了，难得回来一趟。”
牛老四又说道：“看得出来，你们的房子修了好些年了，以前还是大户人家，对吧？”
老翁面露自豪，说道：“我们前辈人是吃得起饭的人家，家里还请了长工。解放的时候划为地主，也挨了些批斗。”
牛老四说道：“老人家，你家的房子很有特色，我们城里是见不到了，我们能看看吗？”
老翁说道：“烂房子，随便看！”
牛老四和老钱又前前后后到厢房、厨房，甚至厕所里看了看，引起他们注意的是一张大立柜和一张架子床，油漆斑驳、有雕花饰纹，牛老四和老钱不约而同上前去摸了摸，两人会意地点了点头。老妪已经倒好了水，叫他们到堂屋喝水，他们到堂屋坐下后，牛老四说道：“老人家，刚才我见你屋里的那张大立柜和架子床巴适，我们是喜欢旧东西的，不知两位老人家能否卖给我们。”
两位老人连忙摇头，老翁说道：“那是我们用了几十年的东西，用惯了，不舍得。”
牛老四眼睛骨碌骨碌转，猛地他看见堂屋门的旮旯处放着一个碗，碗里还有些米饭残渣，牛老四走向前去把那只碗端起了来，用手擦了擦污垢，仔仔细细地看，并招手示意叫老钱来看看，老钱定睛一看，是一只青花里外缠枝牡丹花碗，碗底足内书写“大清乾隆年制”六字篆书款。老钱心里窃喜，他在收藏书上看过类式的，价格可高达几万十几万。
牛老四说道：“老人家，这只碗，我们很喜欢，能卖给我们吗？”
老妪说道：“那是我们用来喂猫儿的碗。给你们了，猫儿吃啥子？”
牛老四说道：“我们给你们钱，你们重新去买儿碗给猫儿用。”
老翁说道：“你们出好多钱？”
牛老四说道：“10元钱！”
老妪说道：“不卖。这山高路远的，我们到街上又不方便，再说我家乖猫儿吃惯了这个碗，用其它盛给它吃，说不定猫儿还会绝食。”
牛老四又说道：“20元钱，卖不卖？”见老翁老妪不开口，牛老四牙一咬，说道：“100元，这是最高价了，要不是我太喜欢，我才不愿意出这么高的价买只破碗。”
老妪说道：“我看这位客人看得起这只脏兮兮的破碗，我们就痛一会。不过，你们要给我的猫儿带个相同的来，这碗就可以送给你们。”
老人家终于松口了，牛老四松了口气，说道：“好嘛，我们回去找只相同碗来。明天我们就来，你们可不许将这只碗给了别人。”
两位老人说，一只破碗谁稀罕，就等你们来取。
牛老四拉着老钱手，快速离开了老房子，牛老四对老钱说道：“今天我们运气好，这只碗你看到没有，乾隆青花，官窑上品，一转手起码卖几万元，‘上山打鸟，见者有份’，我牛老四对得起朋友，我们赚钱后平分，如何？”老钱一听，心里也乐开了，自然点头同意。牛老四说，我们早点回去在古玩市场找只与老人家屋内那碗类似的赝品作调换，反正两位老人家眼力不好，不会在乎。
老钱和牛老四在古玩市场熟门熟道，很快就弄了一只碗。次日，一大早，老钱和牛老四就来到老房子。他们进堂屋时，在门旮旯处已不见昨天那只碗，看来是两位老人家收了起来，老翁见牛老四和老钱进门来，说道：“不好意思给两位说的，昨天你们走了后，又来了个客人，说是看得起那只碗，我说已经有人看好了要来拿，那客人执意想要，愿意出价1万元。”
老钱听了吃一惊，忙问道：“你卖给他了吗？”
老翁说道：“没有，但我起了个疑心，一只脏兮兮的破碗竟然有人肯出那么高的价钱，一定是个好东西。为此，我就带着这个只碗，到山背后去找我们村上的一个退休教师，他是有学问的人，经他一看，说这是古董，相当值钱，叫我收好。”
牛老四说道：“你们到底想卖多少钱？”
老翁说道：“5万元！前段时间，我儿子说，他想在城里买房子，还缺5万元。”
牛老四说道：“这东西是值几个钱，也不至于那么贵，少点。”
老翁说：“那位老师说了，这东西很值钱，少不得。”
老妪这时从屋出来说话了：“先前我们答应了人家，我们打点让手，就4万元。”
牛老四见再无讨价还价可能，拉着老钱走到屋外，对老钱说道：“看来，价格就这样了，昨天回去我查了查资料，像这样的碗，可卖到十来万元，我和你两朋友同甘共苦，二一添作五，有钱大家赚，你说要不要？”
老钱有点犯难了，说道：“既然能赚钱，就买吧！可我没带那么多钱。”
牛老四说道：“不瞒兄弟，我今天走时，多带了点钱，原本想在乡下再收点货，我有2万元，你回去带2万元来，快去快回。我在这里守住二个老家伙，以免他们再变卦。”
老钱想牛老四说的话不无道理，老钱赶紧往回赶，路上还坐了一程摩的。
花4万元卖到了这只碗，老钱心里高兴，牛老四心里也高兴。
回到城里，老钱对牛老四说，这只碗就存放在自已家里，他给牛老四打张用于购碗的2万元欠条，说好卖出这只碗两人平分，牛老四没说什么。
老钱没事时，就拿出这只碗欣赏，适时去古玩市场问问价，看有无购买者，牛老四此后也不来过问。
一晃两年过去，老钱心里有些慌，他的房子通过按揭贷款买下来了，可还缺钱装修，他也急于将碗脱手。正巧，中央电视台组织的鉴宝栏目走到家乡的城市，老钱拿出这只碗，让北京来的专家鉴定，专家鉴定这只碗是现代高仿品。
老钱一下懵了，他找到牛老四，牛老四一脸茫然无辜，还说是不是老钱把碗调换了，拿赝品去鉴定，以便不还他牛老四的钱，老钱对天赌咒发誓绝对没有调换过，最后两人商议，一人亏损一半，老钱还牛老四1万元，碗归老钱。
老钱一番折腾，从此不敢轻易涉足收藏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