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飞

(一)

记不清从哪一天起，我的心绪有了一种非同寻常的感觉.这感觉时时萦绕着我的生活。总觉得日子在飘悠晃荡每一天，如飘在空中的一片秋叶似的。那种起伏不定地颠簸感觉，也许只有生活在异地的人,才会独有的吧。一个外地人走在异地的大道上，是旅游？不是。是走亲戚看朋友？也不是。是途经这里？还不是。是出差办事来这里？更不是了。那是打工在这里了?可能吗？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了，谁敢用我工作?我是漂居这里。这里与我的故乡同是北方城市，感觉真是不一样。就这条大道来说，引诱我几乎天天来，路远阻止不了想见的心啊。我算是恋上这里了。

放眼望去，既不是“霜叶红于二月花”，也不是“无边落木萧萧下”还不是“层林尽染”。满目看不见郁郁葱葱的活力，看见得是金灿灿的成熟。一下子想起三十多年前，我写得一首打油诗：“秋风起，叶飘逸。去哪里？是个谜。岁月洗，青褪去。风华离，自然律。金色披，容颜易。风骨气，傲天地。秋叶子，形神丽。天空里，自由余。展舞姿，秀情意。问叶子，我是你？牵我思，是否知？你我夕，共伴侣。咱俩历，溶一体。”每每想起这首打有诗，心灵深处情不自禁，会漾起一种说不清得情感。

在我的生命里,我似乎和叶子有着千丝万缕地牵扯。我很想弄明白，能弄明白吗？明明知道我会弄不明白，还要去寻觅探究，为什么要做徒劳的事？有时想，也许这是我命里的结，想甩掉能甩掉吗？嗨！解开解不开这个结不重要，结的存在才是重要的。因为结里有缘，有情，有趣，有可说之言啊！

（二）

那一年春天，高大笔直的白杨树挺立道两边，好像欢迎远来的拉练队伍。我和刚认识不久的胖队友，并排边走边聊。她手指前方的白杨树问我：“你像不像棵白杨树？”我感觉有点奇怪，不知她为何这么说。我问：“为什么？”她看着前方说：“高高的，瘦瘦的，直直的，蓝天下迎风挺拔，吐翠飘绿，傲气十足！”然后，她扭过头对我说：“看看你现在是不是这样？”说完，她从头到脚看完我后朝前看。看她那表情和眼神，分明对我有看法。我搞不清她肚子里什么道道，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只好问她：“你夸我呢？还是贬我呢？”她看也不看我反问：“你说呢？”我想了想说：“夸女性用花，你怎么用树？”她看着我认真说：“别看我是女性,天生不喜欢花，喜欢树!”停顿片刻她又说：”你看，我比你矮又胖，像不像棵灌木丛？”说完她朝我挤挤眼。看她那滑稽相，我禁不住大笑起来。也许笑样失态，她拽了一下我的手。前面的人回头看我一眼，后面的人说：“别只顾说笑，小心走路。”我立刻不笑了，她下意识吐了吐舌头。

沉默许久，她突然靠近我小声说：“瞧你刚才笑样，哪里有一点花儿矜持，分明是豪放的一棵树。”说完她拍拍脑袋说：“不准确。说你是一片绿叶才贴切。我第一眼见你，觉得你与众不同。没有一点花儿娇媚，到是有几分清新秀丽，英气逼人。你的相貌和笑声太一致了。我没看错！”接着她换了自信口吻说：“我的眼力如何？厉害吧？别看我外形没你好，可我有智慧，你服不服？”我回敬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是绣花枕头。”她忙说：“你误会了！我是说，你有你的长处，我有我的长处。互相取长补短不好吗？”说完她又拽了一下我的手。我被她的热情感染了说：“当然好啦！”她接着说：“我喜欢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享受一片绿叶带给我清爽，活力。信不信由你。”说完用期待眼光看我。我有点受宠若惊问：“真的？”她满脸笑容挽着我的胳膊，贴近耳朵说：“咱俩做朋友，好不好？我打心眼里喜欢你这片绿叶。”她的真诚感动我，似乎我真成了一片能给她好处的绿叶。

其实，别看我俩外形差距大，本性却是同一类型人，我不喜欢花喜欢叶。孩童时代，感觉绿叶很神奇，能遮住火辣辣的太阳。我与小朋友在大树绿叶底下，尽情撒欢做游戏，常常快乐得忘了回家吃饭。中小学时，我常采集好看的叶子做书签，跟同桌同学炫耀。我只是打心里喜欢叶子罢了，从没想过和叶子有什么关系。经胖队友这么一说，引起我的思绪翩翩：“喜欢什么就像是什么，不会吧？喜欢的东西多了都像？那不是胡扯是什么？可我和叶子这事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巧合？”

说来也怪，无论走到哪里，树叶总能吸引我的目光。有时，我站在树下仰视叶子。望着叶子缝隙间细细的光，那光牵着我的思绪飘入天空白云间，好像那里是个神秘的地方，深深地吸引着我：“那里有树叶吗？有和我有缘的叶子吗？我能去亲眼看看吗？”是不是荒唐可笑痴人说梦？

有时，我站在窗前，双眼凝视着窗外的叶子，总感有一种情意美。特别是在夏夜，皎洁月光洒在叶子上，呈现出明暗交融的立体美感令我心动，催我遐想。风吹来，叶子沙沙响。叶子摇曳起来，曼妙身姿是那么多情。叶子似乎在歌唱？在起舞？在和月亮说悄悄话？与夜色抒发心声？看似平常的夏夜，我感觉有一种美好奇妙涌来，一天紧张繁忙的劳累感，顿时被冲刷得无影无踪。

一片小小的叶子，给我的人生添了不少情趣。有时竟不能自拔，多怪！怪就怪在说不清弄不明。假如说清了弄明了，却会让人觉得索然无味。不是吗？往往那些有疑点，又似是而非的事，充满神秘色彩，那多诱人啊! 这种迷没对我来说，也许给我的人生增添独特色彩。再说啦，世间说不清弄不明的事多了。说清了弄明了会怎样？说不清弄不明又怎样？太阳照样东升西落，春夏秋冬照样四平八稳更年迭岁。

（三）

我第一眼看上这里，那是几年前初夏的一天，无目的随意逛大街时偶然发现的。那天天真好，蓝天白云时不时有点小风，让人很惬意。绿树婆娑摇曳多姿，绿荫一片连一片。河水面涟漪的水纹，在太阳光下如细碎珍珠洒落。白色小桥亭亭玉立横跨河两岸。鲜花吐香展姿，时不时点头微笑，迎接每一位来这里的人。时隐时现的楼房建筑，隐藏在绿树丛中，一字儿沿大道排开。河对岸绿植物隙缝间，闪出一条红色小路，弯曲延伸在望不到边的远处，高大粗壮的树与低矮的绿植物相互映衬。人行道与绿化带，以白色低栅栏分界。我走在这里，好似走在风光纪录片里一样，那感觉真是太美了，太让人舒心了！美的景致让我感觉不是在北方都市里，好象是江南风物绕着我一样。

有人说过：“有水的地方一定是美的。”这话一点儿不过分。这个北方都市，天然水系发达，造就了婀娜柔美秀姿风韵。大海边的港口都市，独特魅力不言而语。当然，江南风韵不是这里的主流，细细观察和品味，会发现每条道，每幢楼，每座桥，每棵树，每朵花，甚至每个人，都渗透着北方雄浑大气和中西文化交融的洋气。

这种感觉启始于踏上这片土地起，气势雄伟的火车站，高耸入云的楼房一幢连一幢，延绵望不到头，四通八达的大道上，奔驰着一辆接一辆的汽车，连吹来的风都带着神气，好像告诉我：“这里是大都市。”几十年不曾出门的我惊了，想起 “外面的世界真精彩”的歌词。至于外面的世界有没有无奈，暂时我还没想到，两只老眼东张西望，看哪儿都新鲜有趣，一个山里婆进城了。

五十年前那个春天回忆，正是我人生的春季。弹指一挥间，如今满头白发的我，感叹人生太匆匆！很多事来不及想和做，已到了垂垂暮年了。身边的车流人流匆匆来，匆匆去，一时间匆匆氛围弥漫着我，整个人恍惚起来。我身不由己朝天深出一口气，甩掉让人不爽得感觉。没想到一片秋叶，悄然落在我的额头，顺势往下滑。

我下意识接住了。哦！黄澄澄，油亮油亮的，润泽，鲜嫩，饱满。淡绿色叶脉清晰可见，自然分布在浅黄色叶面里。一看便知，是一片刚脱离了树枝的叶子。我手捏着叶柄，随意旋转着，若有所思地看着，心说：“是我么？”奇怪的想法，自己都感觉太可笑了。不过，对叶子情有独钟，足见我对其的深情。

我手里捏得那片秋叶，不知何时掉了，只剩下半截叶柄，索性随手丢弃了。暖暖的午后阳光洒在我身上，感觉秋天清爽竟没有丝毫得凉意。此刻，不经意间起了一阵猛风，我看见满天飞洒的秋叶，恰似一群生灵活跃的金蝴蝶起舞。她们飘悠，盘旋，起落，翻身，前行......噢！我的耳边似乎响起了《蝴蝶圆舞曲》金色秋叶的舞韵那个好看！这画面牵着我的思绪渐行渐远。

（四）

三十多年前那个文学大赛。报社的同学告诉我：“你的打油诗《秋叶》见报可以，参赛有点欠，重新写参赛稿吧。有三个月的时间呢！够用。如果你有现成手稿，根据大赛要求修改一下参赛也行。看你吧！”我思来想去写什么呢？写自己喜欢和熟悉的也许能成功，有打油诗做底，还是写秋叶吧。我主意一定，一心一意围绕秋叶琢磨。

万事开头难，从哪儿下笔呢？我困惑了一月有余，一直没着没落。我心里不免有些急，急有何用？我心想：“写文学作品全凭灵感，不来怎么写？算了吧！这次不参赛了。都怪自己平时忙工作，冷落了自己的爱好。连一篇文学性的文章都没有。倒是围绕工作的优秀论文一堆，获二、三等奖好几篇呢。唉！顺其自然吧！”对文学参赛事，我心里已经放弃。我一心做好本职工作，希望评职称别误了，必竟以工作第一，爱好第二才是正道。

又是一个月初，女工委例会的日子。会一结束，匆匆赶回我的工作岗位。走到半路起了风，机关大院的天，突然被一片片黄色秋叶笼罩着，感觉大有遮天盖日气势。瞬间，黄叶分飘散落，一会儿便无影无踪了。真可谓生成得快，消失得也快。我想到了烟花，不也是生成得快，消失得也快吗？烟花和秋叶风马牛不相及，却有相类似表现。原来世上事物不是单独存在，彼此之间一定有相关之处，并且是多方面的。秋叶肯定有与之相连的多方面，看自己能否发现并挖掘出来。先从表象下笔，根据主题思想展开，一定能完成参赛作品。

刹那时，我的思路开了，一连串文思直撞心窝。我兴奋得心里一个劲地说：“有了！有了！天助我呀！”我一路小跑，恨不得能马上写，生怕灵感没了。这回我先放下工作，爱好排在前。“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思潮，一泻千里气势，冲击着我的大脑和右手。眨眼间，龙飞凤舞的字迹爬满了白纸。我看到文稿雏形，兴趣更浓，信心倍增。

人都说文章不是写出来的，是改出来的。好莱坞的精品剧目，哪一个不是经十几年或几十年打磨出来的？文学作品参赛比不了商业演出，道理是一样的。重头戏在后面呢！我的参赛文学作品常思索，细琢磨，深挖掘，理锣辑，修文字，润情感，发议论，升境界，得精髓，起高度，终余味。两千余字的参赛文稿，耗去了我近五十多天的业余时间，截止最后一天交稿。

功夫下了不少，目地想力争进等次奖。盼了许久，我的《晚秋》散文没有进等次，仅仅是优秀奖。事后听报社同学说：“别看是首届文学赛，有文学素养的人真不少。没限参赛篇数，有的人参赛好几篇。参赛文稿几百件，按百分之十入选，进等次奖才六名，其余分为优秀奖和鼓励奖。你能进优秀奖已很不错了！恭喜！”经她这么一说，我的心得到了安慰，明白自己的文学写作水平在什么位置。今后努力是不言而语的，有了一个好开头，信心自然是满满的。

（五）

走着，走着，我来到绿化带小广场。广场一侧，有个木结构红顶白体小亭子。亭子下部四周围了一圈座位。我该歇歇了！此时正好没有人，我可以独享赏秋好时光。不知是因今儿有风，还是接近夕阳时分，行人很少，与百米外大道上车来人往的喧闹相比，这里安静多了。

河水面上飘浮点点落叶，顺水飘流。我看着不由感伤起来，“飘在河面的落叶，像不像自己现在？时代不就像一条河吗？有多少人像我一样，随子女漂在外地。想起工作期间，一位同事对我说过：‘孩子在哪儿就业，随孩子去哪儿。这是最明智的选择。咱老了就这样了，孩子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拖孩子的后腿，要支持孩子。’她的话对我震动很大。她有一双儿女，均在外地读完大学，毕业后当地就业。老俩口早些年随子女生活了。她是否有漂泊感觉？是否生活顺意？不得而知。但愿她晚年生活如同在故乡一样。”想到这里，我心里不免惆怅起来，那里还能坐得住？站起来向绿化带小路走去。

大青石小路，在灌木丛和粗壮大树之间穿绕，绕过花坛和挂满绿藤的石廊边缘，弯弯曲曲地向前，我感觉有点南方园林中的曲径幽深情趣。凹凸不平的青石片，象是随意扔在土地上一样。我走在上面脚底板有按摩感觉，不舒服却有利于健身。青石片路看似粗心，实则细心，里面藏有辩证心思，劳动者智慧窥见一斑。

辩证认知我是否应当学习？

我走了一段眼前开阔起来，地上泥土踩成平坦硬地面。我一看就知是晨练的人，经常在这里健身运动形成的。风儿吹来，树叶的沙沙声，我下意识寻声看去。河岸一溜大树如一条金色飘带，在蓝天白云下飘向望不到的天边。我不免感叹：“这里处处是景啊！我能在这里漂，是不是一种幸福呢？

谁说漂都是负面的？什么事都有正负效应，都要辩证认识。毛主席教导：看问题要一分为二，不能单看一面。的确是这样，异地生活有不便之处，但能体验与以往不一样的生活。丰富人生经历，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机会。正确认识漂，对异地养老生活质量很重要。”我突然意识到这点，心里愁绪得到了释放，情不自禁的舞起来。

我刚做了几个动作，感觉力不从心，开始喘气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来了风，我只好作罢，靠在河岸边的一棵大树歇息。眼前纷纷扬扬飞洒的落叶，抓住了我的眼球，心思紧随它们共舞飞飘。

夕阳下的落叶充满生机活力，距离生命终点差得远着呢！一片大而亮的规则秋叶吸引了我：“真漂亮！形态美，飞姿美，神态更美。世间无处没有美，一片秋落叶，居然美的自然，洒脱。”它向我这边飘来，似乎感觉到我对它的青睐。我凝视着这片秋叶，曼妙身姿轻盈自在，随心所欲翻飞上下。飞舞自由人生呢？寻找未来前景呢？秋叶飘着飘着，悠悠前行中突然来个旋转，跃上又翻下，晃晃悠悠慢慢往下落，眼看要着地，一股急旋风居然把它抛入高空，好个漂亮的翻腾!太精彩了!太意外了！看得我两眼发呆，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一眨眼那片秋叶不见了。

我慌忙去找，转了好几圈没看见。那片秋叶没找到，似曾相似场景不知何时已填满我的脑海。啊呵！这不是我《晚秋》里的秋叶么？怎么会在三十多年后出现？难道是我的幻觉吗？浓浓秋意里是偶然不经意，还是看见秋叶，想起我写得秋叶呢？一时脑子里满满的浆糊，怎么转也转不动了，整个人如泥胎一样，傻楞楞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落叶不停落在我身上，好久才缓过神来。“让人好奇又让人惦念的秋叶！”眼里又是一片新落叶，重蹈前辈尽情的潇洒奔放欢快，彰显余生光彩。我好羡慕此时此刻的秋叶，很想拥有生命末端的光彩和活力“我能做到吗？能拥有吗？想入非非了吧？不!有句名言说：‘有志者事竟成’这句话对我有意义吗？那是在一定条件下可以这么说。初来乍道的我能生存下去，就算阿弥陀佛了，别异想天开了。”我定定神细想，人不能有非份之想。

看看西边余晖，我该回家了。满地翻滚的落叶，被行人踩的沙沙做响。风吹不停，叶落不止。走在归途路上，刚才的思绪仍在萦绕着我，如影子一样追随着我。着了魔似的惦念那片秋叶：“秋叶到底落在哪儿了？为什么我对它牵肠挂肚？《晚秋》里的秋叶，和刚才看到的秋叶是一片吗？当然不是！为什么同时让我看到，一个在眼前，一个在心里。难道有一缕神秘丝线连起二者，似乎要告诉我什么，可我却模糊不清。我问自己，这两片秋叶是一回事吗？

（六）

当年正值风华之年的我，写什么不好？为啥非要和秋叶扯上。写嫩叶，或者写绿叶都有写头，我却偏偏写秋叶。难道是我命中之为吗？写秋叶，我自认为有写头有内涵，能挖掘出人生最灿烂的精神境界。事实上我挖掘不深，提炼不十分哲理。自认为很到位，评委看来差之远矣！得奖后好久，一次无意与报社同学闲聊，她说：“《晚秋》差点被打到鼓励奖。一位评委说，没有现实意义空谈一些精神，说服力不强。不过，语言流畅，用词贴切，有一种内涵美在里面，给个鼓励奖鼓励鼓励。另一位评委赞同。其余三位则一致认为，立意积极向上，有意境，行文流畅，语言美，文学性很强。思想性差些，艺术性浓厚，符合文学大奖赛的要求，给优秀奖较合适。最后三比二进优秀奖。你还觉得委曲。不容易啊！”她的话至今我记得很清晰。

命运垂青也罢，明正言顺进优秀奖也罢，那次参赛是我电大汉语言专业毕业后第一次，今后会不会再参加这类写作，视情况而定。因为爬格子太煎熬人了。不参赛不等于停笔，轻易放弃兴趣爱好，那不是我。文学写作不能养活自己，却是一个人的精神追求，比追求物质更让我着迷。再说，人活不能单有物质生活，没有点精神追求行么？谁叫我喜欢文学写作呢？

那年，单位举办迎新春联欢会，有个配乐朗诵节目。她朗诵得正是我写的散文《晚秋》。她改编并选用古筝曲《晚秋》，欢快的节奏，曲调高亢明亮，曲风饱满充实，给文字锦上添花。一扫晚秋肃杀萧条之气，满满是丰收喜悦和收获成就感，弦音之外飘来希望。难怪会后有人对我说：“你写的《晚秋》，比春天有希望。”顿时，我感觉那奖不重要了，重要是有人能懂我写得世界。

现在回忆起来，当年那个《晚秋》是我美好未来。事隔三十多年后的今日，我漂泊在异地。漂得感觉让我想起那片秋叶。那片秋叶与我的人生轨迹，有着千丝万缕联系。我来此地多年了，第一年秋天是在这儿赏秋叶的。那时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心灵深处总感觉曾来过这里。我问自己：“我的梦里来过？灵魂来过？是从图片上看到的？是电视里见到过的？还是我的错觉？幻觉？”想到这儿，我脚下步伐加快了。

（七）

进家门，我先脱外衣。咦！一片秋叶藏在我外衣帽子里。取出细看，让我惊呆了，多像我曾捻转的那片秋叶呀！我想：“肯定不是那片，那片让我捻转得只剩叶柄了。而这片秋叶完好，象是刚从树上落下的一样。难道是我寻找得那片秋叶？我费劲找半天没找着，却悄然落在我外衣帽子里，跟我回家了？”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嗨!别瞎想了！也许是另外一片叶呢。不管那片叶，既然跟我回家了，就是和我有缘。

我小心翼翼把秋叶夹在一本书里，思绪开始飞了：“钟情树叶是我的爱好，书写树叶是我心愿，在我的第一个甲子年里已经做到。我对叶倾注了爱与情，是叶懂了吗？不同生命间的气息会相交流吗？我的心思秋叶明白了？我们彼此间有了一种信息交流吗？我用心写了秋叶飞飘经历，秋叶形神姿态，内涵风骨；秋叶对自然和社会的奉献，对人的启迪。这些难道和我的命运有关吗？如换个人写秋叶，那是怎样的呢？

我再往深处钻思意识到，我写得那片秋叶和现在的我似曾相似。冥冥之中命运真的可以自己把握？难道是巧合？三十多年前，能想到三十多年后是怎样的？三十多年前写的秋叶，很像三十多年后的我。隐隐感觉我的人生路途，与秋叶的路途撞在一起了。”这一撞不要紧，撞出个新环境，新视野，新人生。

三十多年前一篇散文，居然影射了我的老年生活。多奇妙！面对新天地，老经验遇上了新问题。看来，学习调整是不可避免的了。这回不是学书本上的知识，而是现实生活中的学问，还要时时调整好身体和心态。

最基本生活底线，异地自然气候如何适应？社会习俗怎样习惯？故地人生观念，思维模式，语言表达交流等，已经沉淀在我的骨子中。老年人比不上年轻人适应快，六十年故地固化了我的一切。从落地这个城市那一刻始，命里注定要我一点点丢弃原有的，一点点换上新的。这样才能适应异地生存，照顾好自己，尽量不给家人添负担，给社会加麻烦，晚年平安渡过。

一句话，从头开始改变自己，相当于脱胎换骨重生，的确需要勇气和智慧。连一片秋叶都不如，岂非是人？人老不是理由，生存才是硬道理。这个硬道理鞭策我去学习，有句名言“活到老，学习到老。不仅从书本上学，更重要在实践中学。”去接受，去熟悉，去适应。客观不易改变，从主观上积极去努力。身不由己的事生活中会屡见不鲜，不主动接受那就是被动接受。被动接受反而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更不利于自己。“人老糊涂了，在这个问题上不能糊涂吧。”我告诫自己。

（八）

如今的我不就是一片飘飞的霜叶吗？我心里唱着：“霜叶飞，霜叶飞，夕阳时光离乡背，走出大山平原坠。人生新启花甲岁，桑榆有幸别样绘。霜叶飞，霜叶飞，故土心底仍有位，高原海滨风俗非。今生享受双地惠，不枉生命赐我贵。霜叶飞，霜叶飞，国泰民安暮年辈，知足感恩心中醉。延年益寿期待未，盼望祖国繁盛美。”祖国的安宁富强，是我这片霜叶飞的后盾。

瞬间，当年拉练得胖队友，闪现在我的脑海里。听说，她如今也是一片飘叶。她比我飞得高，飘得远，越过了高山大洋，着落异国他乡。一片土生土长得东方霜叶，落在西方的大地上。陌生的环境，语言不通，东西方文化地碰撞。不会碰得晕头转向不知南北吧？她留给我的印象，是个心理素质好，灵气十足，适应性强的人。她的异域漂居日子，是另外一番滋味吧！

时间是把衡量尺，把每个人的命运测量的无话可说。顺其自然，定会安然。如一片落叶一样随风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