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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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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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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习舞

(一)

于菲家住在红楼顶层,鹤立鸡群的红楼是这片职工家属宿舍唯一的楼房。每当于菲站在窗户前,一眼看见远处一片建筑群掩映在绿树之中,那是她就读初中的厂子弟中学校。

她常常望着远处学校发呆,不知道该不该去学校。学校停课一年多了,至现在没有复课的迹象。父亲说过,学校没有通知返校,你就在家呆着吧。父亲怕她乱跑,特意从图书馆借来几本小说。

于菲在家看小说,听广播,偶尔跳跳舞。她从小学一年级开始至今,班里的文艺活动少不了她,每逢学校搞庆祝活动,一定会组织各年级班的学生表演节目。学校的舞台上,总有她的身影。

一天上午,于菲买盐回来上楼,看见白雪下楼来。于菲和白雪同在一个学校读书,白雪比于菲高一年级。别看白雪比于菲大一岁,事情懂得比于菲多,也会说话做事。

白雪比于菲个儿矮点,身板略胖点。一张雪白细腻的脸上,高挺的鼻梁,细长的双眼笑起来成了一道缝,一口小碎牙,说起话来口齿伶俐,做事干脆利落。

于菲先开口说:“我总看不见你,忙什么呢?”白雪迟疑一下说:“我每天忙着排练节目。”于菲惊奇问:“你在哪儿排练节目?”白雪看见于菲有点憨傻样儿问:“你去不去?”于菲说:“我想去。在家呆着没意思!”白雪想了想说:“你等我的信儿。”说完,她要下楼了。于菲有点着急说:“你别忘了啊!”说着,她用期待的眼光看白雪。

白雪见于菲的可怜样儿说:“你放心!咱俩是同学,又是邻居,我记在心里啦。”于菲这才挥挥手让白雪走。于菲心事重重回到家,看小说的兴趣早没了,一心想着去和白雪一起排练节目。

晚上她和父亲提起这事,父亲考虑一番同意了,于菲焦急等着白雪的回话。有几次于菲很想去白雪家,问问白雪事怎么样了。可她又觉不妥,怕白雪误会自己不相信她。于菲度日如年,硬是憋忍住不去主动问白雪。

三天后一早,白雪找于菲。于菲跟着白雪来到工人俱乐部后台。她看见一群成年人正在闲聊,根本没人注意她和白雪。白雪说:“队长!人来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性,从人群里走出来看了一眼于菲问:“你会什麽?”白雪附在于菲耳朵旁说:“你说,啥都会。”于菲感激地看了白雪一眼,说:“我跳个舞吧。”说着,她跳起来。

那群人立刻不聊了,都看着于菲。于菲小声哼唱着,边唱边跳《北京的金山上》。这麽近距离,她跳舞给人看是第一次,不免有点儿紧张。约一分钟的舞,于菲感觉好长时间。好在这支舞她太熟了,比较完美的展现出来,掌声随着舞蹈结束响起来。

一个女高音说:“这小姑娘有点儿舞蹈基本功!脸蛋儿和身板儿有点象孔彩云。”一个男中音说:“申明丽!我看这小姑娘象你。这麽多人看她不惧,有些舞台经验。”队长说:“欢迎于菲加入宣传队!”他先拍手,大家再次鼓掌。于菲不知是兴奋了,还是被掌声弄得不好意思了满脸通红。那个男中音风趣说:“黄毛丫头害羞呢!”“哈——!”爆炸式笑声差点儿掀翻后台屋顶。

于菲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能钻进去!申明丽等笑声没了说:“大铁! 人家还是个女孩儿,能不能管住你的嘴。”说完,她问:“于菲,今年多大了?”于菲回答:“十五周岁。”大铁马上说:“大伙儿评评理,我没说错吧?”队长接话了:“闲话少说,操心排练节目。”谁也不说话了。队长接着说:“申亮!《洗衣歌》演员齐了,你抓紧排练。”人群里有个男声答应一声。

白雪拍拍于菲的肩说:“我为你高兴。”于菲再次感激看着白雪说:“谢谢白雪!我要向你好好学。”白雪笑着拉起于菲的手,站在人群边上。队长说:“大家各就各位,准备开始排练。”人群开始散。

他接着说:“于菲!你跟白雪先学会《洗衣歌》舞蹈动作,再和大家一起排练。”于菲应了一声。他又说:“白雪!你带于菲尽快赶上进度。”白雪立刻认真说:“我一定完成好队长分配的任务。”队长笑着说:“白雪机灵鬼!”白雪不好意思笑笑。

白雪领着于菲走出后台门,找了一个平坦地面说:“《洗衣歌》是藏族舞蹈,我教会你舞蹈动作,你随着音乐看其他人怎么跳,你怎麽跳。”于菲说:“上小学时,我学会了藏族舞的基本动作。”白雪听了于菲的话,马上舞起来。于菲等她跳完了说:“出场动作生疏,其他都会。”说着,她模仿了白雪的几个动作。白雪笑了说:“省我心了!”于菲说:“教我出场舞步。”于菲跟着白雪身后学起来。

时间不长,她俩进后台门来到舞台一侧,正在领排练的申亮,不信的眼光看着她俩问:“这点儿功夫都学会了?”白雪答:“于菲有藏族舞基础,一看就会。”一个舞者说:“《北京的金山上》跳得那麽好,没基础行吗?”一句话,大家顿时明白了。

白雪恍然大悟说:“对呀!我糊涂了,难道队长也糊涂了吗?”那个舞者说:“队长没糊涂,你也没糊涂。”申亮带着教训口气接话:“队长自有分寸!白雪别乱说,对你没好处。”白雪立即意识到什麽,不敢再多言。这一切于菲看在眼里,感觉学生演员低人一等。

下午结束排练后,白雪和于菲相伴回家。于菲说:“我在学校见过冷梅和乔兰。”白雪说:“冷梅高二班的,比你大四岁,乔兰和我同届不在一个班。她比我大一岁,曾是学校宣传队的独唱演员,嗓音清脆明亮。”

于菲问:“宣传队其他人呢?”白雪答:“都是厂里职工和厂子弟小学老师。人家都挣钱,只有你我和冷梅乔兰白干。”说完,她又补充说:“还有申亮。”于菲心说:“申亮也是学生呀!”她说:“我听他说话口气可不像!”白雪说:“申亮是市名校高中生,《洗衣歌》他是导演,也是唯一的男演员。队长看重他。”于菲明白了。

于菲心说:“大家都在排练节目,人家唱唱跳跳挣了钱,我们也唱唱跳跳反贴钱。人和人不一样!我们被瞧不起是有原因的。”她想起了同学林巧巧,听说去北京学油画了。于菲顿时好强心涌来:“努力学舞,一技之长总会有用的。”

于菲说:“不白干!学点儿特长有好处。”白雪赞同说:“我爸妈说,比在外面乱跑好。”于菲说:“咱俩一起努力,跳舞水平超过挣钱的。”白雪说:“一言为定!”说完,她拉起于菲的手,朝红楼走去。

进入九月了,于菲在宣传队也排练了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她学会了《洗衣歌》、《青棵美酒献给毛主席》《草原女民兵》、《延边人民热爱毛主席》等少数民族舞,还学会了歌舞剧《红色娘子军》群舞里的“大刀舞”和“斗笠舞”,还有歌舞剧《白毛女》群舞里“窗花舞”和“大红枣舞”等舞。她的舞功长进不少,还开了眼界。

在建党节和建军节,宣传队在工人俱乐部演出两场。平时,下基层上矿山演出了多次。于菲在演出实践中体会到了,与在学校里和家里不一样的人或事。她想:“我这是走进社会了吗?”短短三个月,让她的人生路走得有点快。

国庆节演出后不久,宣传队传出要排练《白毛女》和《红色娘子军》两部歌舞剧。于菲听白雪说,排练时间短任务重,排练地点保密。队长要求没有特殊或要紧事,谁都不准请假。集中精力赶排出来,新一年元旦节献礼。

(二)

十月下旬一天,于菲、白雪等几个学生,和宣传队全体队员一起乘上大卡车,一路黄土飞扬颠簸几小时,天黑了在一座二层小楼前停下。于菲第一个下车走到楼大门前,看见门右侧挂着“XXXXX招待所”的牌子。

大铁下车说:“大山沟没人打扰,剧肯定提前排完。”申明丽说:“但愿如此!这破山沟我可不想多呆。”队长说:“大家齐心协力,一心一意排剧,早点儿出山。”乐队指挥兼宣传队副队长接着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次上山排练,按职工出差和矿区工作待遇给予补贴。”于菲听得新鲜。

她们四个学生演员住一间房。第二天,队里第一次全体会结束后,于菲和白雪先回房间。于菲说:“白雪!冷梅是歌舞剧《白毛女》中的二婶B角,乔兰是歌舞剧《白毛女》主唱B角。咱俩都是群众演员,跟着剧情进展排练,戏少白白浪费时间。”白雪心说:“为什麽喜儿和白毛女只有A角,没B角?”她琢磨着,没接于菲话。

于菲见白雪想心事,用手推了推白雪问:“你想啥呢?”白雪面无表情冷冷说:“啥也不想!”于菲感觉白雪肚里有气安慰说:“省歌舞剧院来的导演说,根据排练情况会调整主角演员人选。”白雪依然不吭气。

于菲感觉没意思走出房门,下楼走到院子里。大礼堂传出乐队排练声。她想去看看,想起队长的话,转身向小花园走去。现已近冬天,小花园除了耐寒的松柏树外,其他植物不见绿色,干硬的黄土地上一根草都不见。

于菲把一条腿,放在铁架椅靠背上练起基本功来。她左右腿交替练,前后左右压腿和踢腿。她在学校体操队学会的,现在全用上了。不一会儿,她出汗了。她心劲儿也上来了,练得更认真更努力了。

“就知道你自个儿苦练,为啥不叫我?”白雪不知啥时来这儿了。于菲满头大汗说:“一起练吧!”白雪说:“队长叫我和你,去会议室开演员组会。我找遍了没找着你,原来躲在僻静处练功呢!”于菲说:“一天不练功难受!”白雪过来拉于菲。

队长说:“我和大伙儿商量件事。这段时间排练生活上的事,我建议大铁负责男演员组,女演员组申明丽负责。谁有不同意见?”申亮立刻说:“我同意队长意见。”孔彩云接话说:“我完全服从队长意见。”没人再说了。

队长接着说:“从今天起,排练正式开始。先排歌舞剧《白毛女》,后排歌舞剧《红色娘子军》。有角色的人在会议室排练,群众演员自行活动,在会议室看排练也行,回自己住的房间也行,不能远走随叫随到。”他扫视了一下大家。

他继续说:“歌舞剧《白毛女》和歌舞剧《红色娘子军》主要群舞,大家都会了,到时跟剧情进行不再另排练。有个别群舞安排时间教和排练。现主要精力放在主角排练上,谁有问题现在提。谁会上不说,会后说要处分,这是队里的纪律。”他说完等大家说。

沉默几分钟后,队长抬起左手腕看着手表说:“快到吃午饭时间了,下午按时排练。散会!”于菲和其它三人刚进房间一会儿,申明丽推开门进来说:“每日饭钱上级给补贴,职工每人只出三分之一,你们是学生全补贴。吃饭不用打饭,满五人一桌开饭。从今天午饭开始执行!”说完,她关好门走了。

冷梅看着申明丽的背影说:“申明丽和申亮是同父异母姐弟,一个演白毛女,一个演大春。”乔兰添油加醋说:“戏外是姐弟,戏里是对象。有意思!”说完,乔兰笑个不停。

白雪瞥了一眼乔兰说:“不怕别人笑话你!这有什么值得可笑的?”冷梅也说乔兰:“你幸好在学生群里说这话,要是在队里说,更瞧不起咱们了。”乔兰马上接话:“我今后注意,今后一定注意!”于菲插不上话,听了她仨对话,意识到自己曾有的感觉没错!

于菲心说:“我更要加倍努力了,可不能白吃饭。期盼能争取演主角的机会。”她下意识看白雪,没想到白雪也看她,四目碰在一起心有灵犀一点通。她俩约定每天早饭前练功半小时,跟着剧组排练学主角舞蹈和表演。

一天,排喜儿在黄家受黄母虐待戏,白雪问于菲:“我出去透透气,你去不去?”于菲答:“走!”她俩出了会议室门,快走到楼梯口,听见有人说话。白雪一把拉住于菲不要往前走了。

俩人正准备转身时,听见是申明丽问话:“你是听副队长的?还是听队长的?””谁对听谁的!”于菲一听声音对白雪小声说:“这不是申亮吗?姐弟俩说啥呢?”白雪立马用手堵住于菲的嘴,并示意她不要说话。

她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申明丽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好不容易跟队长说通,让你进宣传队。在这件事上,你一定要站在队长一边,不能向着副队长。我看你是不想演大春了。”申亮傲气说:“我能不能演大春导演说了算!”申明丽有点儿生气说:“你还嫩点儿,别以为自己了不起!”说完,她上楼。申亮追着也上楼,嘴里说:“姐姐!等等,我话还没说完。”白雪赶紧拉于菲走出招待所大门。

她俩来到小花园,白雪说:“我听说队长和副队长,不知为什麽闹意见。乐队指挥撂挑子不干了,昨晚一人下山回去了。今天乐队队员各自熟悉曲谱,只有演员组排练。”于菲说:“我咋不知道。”白雪说她:“你一门心思在学舞上,不关心其他事。”于菲说:“这事和我没关系。”白雪看了一眼于菲,想说没说出来。

于菲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想问问白雪这事是不是真的。她看着白雪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字。白雪何等机灵说:“你有话说,信不过我吗?”于菲迟疑说:“我听乔兰说的,与你核实一下。这事和我有点儿关系。”白雪不耐烦了,说:“快说。”于菲看了看四周,凑到白雪跟前。

于菲说:“乔兰说,冷梅和大铁搞对象。我记得队长说过,宣传队里不能搞对象,一旦发现开除。”白雪说:“你呀!听话没听全。队长说,搞对象影响了排练节目开除。再说啦,你没搞对象,干嘛要开除你,担心没用的事。”于菲心说:“我没听全?怕是你白雪听错了吧?”于菲仍顾虑说:“冷梅是学生,我也是学生。到时,学生都开除不是不可能的。”白雪噗嗤乐了。

白雪说:“搞个对象还犯法,实行九族牵连呀!亏得你想得出。”于菲说:“我可听宣传队有人说,学生不应当在宣传队里做演员,凭什麽她们享受咱们的补贴。万一学生里有一个犯事,学生们都得走。”白雪不语了。

“哎!你俩不吃午饭,我们还要吃呢!”乔兰站在远处喊她俩。白雪对于菲说:“今天你听见的话,和我说过的话都烂在肚里,千万不能有个闪失。”于菲边点头,边说:“我知道。”俩人一前一后跟在乔兰身后。

她仨进了食堂门,于菲一眼见冷梅和大铁已坐在一张饭桌旁。大铁热情向她们招手,于菲心说:“乔兰没说错!”她有点儿讨厌大铁。白雪开玩笑说:“大铁是我们的党代表!”乔兰说:“不能白当我们的党代表,要办实事!”她仨坐下一会儿,饭菜上桌。

大铁边吃边说:“宣传队计划赶不上变化,别说两部剧了,一部剧能排完不错了。我听导演说,乐队还凑乎,演员水平差太多。”冷梅说:“导演以专业演员眼光,看待业余演员行麽?”她说完看大铁。

大铁说:“导演说这话也是激励演员,尽快苦练提高舞蹈和表演水平,是好意应正确理解。”冷梅不满说:“是怕丢他的人吧!”大铁生气了瞪起眼看着冷梅说:“管住你的嘴!你想不想在宣传队了?二婶B角是我磨破嘴皮子,为你争取来的。”冷梅吓得一吐舌头不说话了。

大铁吃完干饭舀汤,他继续说:“我今天和你们一起吃午饭,有句话想对你们说。”他喝口汤后接着说:“你们这些学生,千万不要淌队里的混水。不关自己的事不闻、不问、不说、不议、不传。否则滚蛋!”于菲听得不爽,心说:“听他话意思,我们这些学生是队里临时工。需要一天留一天,哪天不需要了,走人!”她不满意看着大铁。

刚巧大铁抬头,于菲的眼神让大铁看见了。大铁说:“于菲!黄毛丫头对我有意见?”于菲吓得赶紧说:“不敢,不敢!”她唯唯诺诺的样子,把大铁逗笑了。冷梅抬手拍打大铁一下后背。于菲看在眼里,担忧在心里:“但愿你俩事,别波及到我身上。”她第一个离开饭桌,回房间午休了。

于菲上楼碰见申亮下楼,于菲想绕过他上楼。谁知申亮在楼梯中间站住说话了:“于菲!听我姐说你家住红楼?”于菲有意识退下两个台阶,站住回答:“是!”申亮笑着说:“我小姨住红楼五单元二楼,我常去找我表弟。那房间可宽敞明亮呢,不是一般人能住进去的。你家住几单元几楼?”于菲答:“我和白雪都住二单元四楼。”申亮说:“哪天我去小姨家,顺便找你。”于菲紧张得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

于菲尽量稳住说:“你有话现在说,别去找我。”申亮脑袋伸向于菲小声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于菲的脸腾一下红了,赶忙说:“我年纪小,不想早谈对象。”申亮立刻生气说:“你别后悔!”说完,他快步下楼了。于菲心里骂道:“神经病!”于菲一边上楼,一边心里嘀咕。

一天晚饭后,于菲和白雪见会议室黑灯。白雪对于菲说:“我想去会议室练白毛女独舞,你去不去?”于菲答:“我早想和你一起练独舞了,互相指出不对的地方,正确把握动作。我自个儿尽瞎练!”白雪前面走,于菲跟后。

她俩进会议室后,于菲要开灯,被白雪制止了。她说:“咱俩偷偷学,悄悄练,神不知鬼不觉,让挣钱的大吃一惊。”于菲听了这话,心里对白雪佩服的不得了,对白雪举起大拇指。白雪自信一笑说:“抓紧时间!”她俩借着楼道里的灯光练起来。

喜儿的《北风吹》《红头绳》《窗花舞》等独舞,于菲跳完一个,白雪给指点一番。轮到白雪了,她跳完深山老林庙里求生存舞,于菲说不错。白雪跳完山洞与大春相遇舞。于菲说:“双人舞一人跳看不出对错来。”白雪有点生气问:“你不想说,是不是?”于菲只好说:“我差你远。”白雪更生气说:“你不给我指出不足来,不理你了!”于菲赶紧说:“你的有些动作感觉连贯不自然,多练一练。”白雪这才笑了。

她俩进门见乔兰不在,冷梅和大铁脸对脸说话。大铁见她俩进来说:“苦练用不着偷偷摸摸的!你俩的小心思我早知道了。”白雪回击说:“你有什么证据说这话?”于菲也帮腔说:“空口无凭!”大铁笑了说:“不怕你俩嘴硬!我有人证。”他说完看冷梅。

冷梅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忙说:“我是佩服你俩练舞精神,无意跟大铁夸你俩。别误会!”没等于菲和白雪说话,大铁紧接冷梅话说:“你俩放心,我和你们学生穿一条裤子。你俩偷学舞的事儿,到我这儿为止,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白雪心稳了说:“大铁!和你穿一条裤子的是冷梅,别搞错了!”一句话说得冷梅脸通红说白雪:“好你个白雪,看我不打你!”说着站起过来要打白雪。白雪急忙躲在于菲身后。

于菲心里一个劲儿地担忧,一怕冷梅和大铁搞对象,对自己不利,二怕偷学喜儿独舞,让挣钱的笑话。突然,她被白雪推在冷梅跟前,心一急大声叫:“大铁!”声音太大了,对门的申明丽推开了门。

申明丽说:“这麽晚了你们不休息,别影响大家休息。”她一抬眼看见大铁戏说:“穆仁智夺党代表的权,我向洪常青告发你。”大铁感觉不妙赶快站起来,一个箭步窜到申明丽跟前认真说:“白毛仙姑嘴下留情。”他一边说一边作揖,拽着申明丽出了门。这时乔兰也回来了,她顺手关好门。

冷梅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说:“对不起了!时间不早了,睡吧。”白雪不饶说:“冷梅!今晚你不说点儿对我们有利的事。不行!”乔兰凑热闹说:“大铁肯定和你说了。我不能白给你俩创造单独在一起的条件。”说着,她脱鞋上床。

冷梅在床上边脱衣服边说:“大铁不让我说,你们听了要保密。”然后,她问:“你们能不能做到?”白雪上床放好枕头铺被子,乔兰在床上脱衣服。她俩都有点不耐烦了。

白雪说冷梅:“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说能不能做到。”乔兰接着说:“冷梅多虑了。”于菲睡在被子里说:“放心!你的话,我宁愿烂在肚子里。”冷梅这才说:“队长和副队长因补贴事,争得不可开交。队长还说副队长和导演合伙,在选主要演员和次要演员事上,未经他同意定了下来。”说完,她钻进被窝。

乔兰躺下后接话说:“我听申亮说,导演是副队长请来的。本来副队长看不起队长,导演和副队长关系好,有些事导演听副队长的,没听队长的。”白雪在被子里接话说:“副队长想架空队长呀!”于菲马上说:“架空不了!”白雪意识说错话了,忙辩解说:“副队长不想空队长,我少说了一个字。”说完,她心里还有点儿余悸。

停了一会儿,冷梅说:“还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告你们。”白雪说:“和我们有关的事,我一定要知道。”冷梅说:“大铁说,副队长对队长说:‘职工宣传队用学生不合适,万一演出过程中出点儿事,职工有单位管,学生谁管?不好办。’”于菲感觉自己习舞在风雨飘摇中。

于菲不由自主地“唉!”了一声。冷梅听见了说:“你们不用担心,队长是一把手,有些事他说了算。再说,学生进宣传队是经过上级领导同意的事,谁敢翻案?申亮是市里中学的,他能进宣传队,咱们一是职工子女,二是厂子第中学学生更应当了。于菲!关灯”屋里立刻一片漆黑。

一周过去了,每天大家照常排练。一天午饭时,大铁又来和冷梅她们四人一桌。大铁先说:“我今天透露给你们个好消息。”说着,他拿起一个馒头吃起来。白雪说:“大铁,你肚里有话不说,能吃得下去?”大铁看着白雪说:“我吃饱了才有力气和你们说。”说完,夹盘子里的菜吃。

申明丽和申亮吃完,路过于菲这桌。申亮眉飞色舞说:“大铁占女生的便宜。”申明丽朝申亮狠狠打了一拳说:“大铁!申亮楞头青,别听他胡说八道。”大铁不但没生气,反倒是笑嘻嘻说:“有人占了便宜还卖乖,吃里扒外!”申明丽瞪了大铁一眼,申亮生气了要还嘴,被申明丽使劲拽拖着走了。大铁看着姐弟俩背影,鼻子里“哼!”了一声。

于菲听他仨话里有话,看着大铁脸上表情心说:“成人世界太复杂。”白雪吃完了催说:“大铁快吃,吃饱说好消息。”大铁见她们都放筷子了,饭桌上的饭盘子里还剩两个馒头,菜盘子有不少菜,他三口两口吃个干净。他说:“这好消息正在酝酿中,没有定下来。食堂人多嘴杂,回你们房间再说。”说着,他起身向食堂门口走去。

她们跟在大铁身后,白雪有点儿不满意说:“冷梅,这就是你看上的人。”冷梅说:“他有阴阳怪气的毛病。”乔兰问:“冷梅,你能接受他的这毛病?”冷梅没接话。于菲说: “赶快走,听好消息。”大铁刚出食堂门被队长叫走了。白雪说:“空欢喜!”说着,她快步向招待所大门走去。

乔兰问冷梅:“大铁跟你说了吗?”冷梅略一想说:“队长对咱们四人印象极好,特别是于菲和白雪苦练的事,队里人吵吵了好长时间了。”于菲一听这话,心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自认为保密得好,谁知大家都知道。”于菲问:“好消息和苦练有关系?”冷梅说:“于菲平时话不多,一说一个准。”乔兰似乎有点儿明白。

冷梅接着说:“队长有意留咱四个人,申明丽知道了跟队长说,把申亮一起算在内,副队长也同意。准备起草审批报告时,副队长下山了,等他回来抓紧办。”于菲听了心说:“靠跳舞能找到工作。太好了!”她兴奋起来。

大约又过了一周,歌舞剧《白毛女》剧已从头到尾粗略拉下来了,需要进一步细排练,然后一段一段打磨。乐队指挥也回来了。于菲听冷梅说,上级要求队长与副队长之间的矛盾先放一边,个人利益服从排练大局。宣传队回归正常,全体演员和乐队认真合排,效果显现出来了。

于菲和白雪分别学喜儿独舞和白毛女独舞的事,让担任主角的孔彩云和申明丽知道了。她俩每一次都发狠地认真排练。她俩比白雪和于菲大五六岁,都是市师范学校毕业后,分在厂弟小学任音乐老师,身材容颜比较出众,具备一定的文艺素质。

她俩苦心琢磨苦练基本功,乐队组和演员组配合默契,排练效果一次比一次好。精雕细刻十来天,最近一次排练,队长很满意。导演也说:“舞蹈比较接近专业水平,表演还需努力。”总算完成一部剧了。

一天午饭后,申亮找白雪。申亮跟白雪说:“你陪我练一练山洞双人舞,行不行?我姐说我动作生硬,让我多练练。她说陪我练太累了!让我找你练。”白雪爽快答应了。

从那以后,于菲找白雪练舞,白雪说没时间。于菲叫白雪一起去食堂吃饭,白雪爱理不理。于菲心生疑:“怎麽回事?”她想问白雪,白雪根本不想理她。于菲不敢问,毕竟是白雪推荐她进了宣传队。在这件事上,于菲心里明白不能和白雪计较。

于菲心说:“白雪不理我肯定有原因,只不过我不知道而已。只要我能在宣传队习舞,她不理我不理吧。”于菲心里有了主意,好象什麽事没发生,该干啥干啥。

没几天,队里传出白雪和申亮搞对象的说法。于菲知道后心说:“是因为我对搞对象有看法,白雪不理我吗?”她转念一想:“不对呀!”于菲感觉不知那儿有点儿不对头,又觉得没必要为这事费心。

时间过得很快。进入十二月,歌舞剧《红色娘子军》排练刚开了个头,宣传队要打道回府了。原因是有人向上级反映,第一拨补贴分配有问题,第二拨补贴迟迟到不了位。大家离家也一个多月了,都想下山回家。

宣传队放假一周后,集中排练歌舞剧《白毛女》。用队长的话说,宣传队要一鸣惊人,要对得起上级的支持。新年第一天,歌舞剧《白毛女》在工人俱乐部公演。演出大获成功!反响很大也很好。队长、乐队指挥和主要演员受到表彰和嘉奖,皆大欢喜。

春节期间,宣传队下厂上山演出歌舞剧《白毛女》多场。过了正月十五,宣传队停止演出,放假半个月。于菲感觉累是累,体验了做演员的辛苦,也享受了做演员的风光,还期待能有工作的好消息。

(三)

三月初,于菲到XXXX学院报到,申明丽和申亮,她没看见,孔彩云她也没看见,看见有八九个新面孔。乐队指挥主持会议,大铁升了副队长,专门负责演员组,乐队指挥兼队长。于菲心说:“这半个月宣传队变动太大了。原队长不负责宣传队了,恐怕学生有工作的事希望不大了。”她预料有点儿不妙。

果然,于菲听冷梅说,申亮得知不能转正工作,不想在宣传队干了。他被某军区文工团团长看上了,去部队当文艺兵了。申明丽找了个部队军官,和申亮一起当文艺兵了。孔彩云准备结婚了,原来的队长升职了,到新单位上任了。乐队指挥和原队长的矛盾,不用专门解决自行消散了。

新来了的几个演员里,有二个演过喜儿和白毛女。她俩都是乐队指挥从外单位挖过来的,都是有工作的。新队长说,要加强宣传队的实力,个个精兵强将,混日子的要逐渐淘汰。新队长要率领新一班人马大干一场,扬言歌舞剧的舞蹈和表演水平要更上一层楼,一定要超过上一班子。

白雪自从宣传队换了新班子后,逐渐恢复了对于菲以前的态度。于菲隐约感觉白雪和她重归和好,与申亮不在宣传队有关。有一天,她听见冷梅和乔兰议白雪和申亮事,无意中提到自己的名字。她心说:“不管是真是假,我当成一阵风刮过去算了!”于菲仍象以前一样尊重白雪,白雪反倒觉得自己有点儿对不住于菲了。

白雪很想跟于菲解释,前段时间为什么冷落她。可怎麽说呢?白雪心里骂道:“该死的申亮!离开宣传队不跟我说一声。当初是他主动找我,和我说于菲这不好那不好,劝我少理于菲。如今,他连个屁都不放悄悄走了。唉!怪我太轻信他的话了,委屈了于菲。”白雪有苦难言。

白雪决心忘掉申亮,全身心投入到舞功和表演事上。她与队领导和队员们相处融洽,大家都知道她和申亮谈过对象,现在申亮不在队里了,没人在她面前提申亮的名字,连申明丽都很少当她面提。

宣传队四个是学生中,冷梅是大铁未婚妻,乔兰和乐队一个拉大提琴的搞上了对象。宣传队若有转正指标,优先与队里人有关系的。白雪人机灵会来事人缘好,四个学生里数于菲年龄最小,也数于菲处境最差。

冷梅有大铁,歌舞剧《红色娘子军》连长角色非她莫属。乔兰也有次主演角色,于菲和白雪依然群众演员。白雪如换了个人,比过去更开朗,更活跃了。

歌舞剧《红色娘子军》排练速度,要比歌舞剧《白毛女》快。不过,吴清华的独舞她俩都学会了。白雪功夫没白下,很被定为吴清华B角。于菲这才意识到,舞功硬表演好不一定能做主角,做了主角一定能解决工作吗?她迷茫了。

正当歌舞剧《红色娘子军》排练接近尾声时,学院发生了爆炸事件,是武斗引起的。这回于菲父亲不让她去宣传队了,白雪仍然去。

白雪多次跟于菲说:“宣传队的人都想你,有空来宣传队吧!”于菲经不住白雪劝说,去跳了两三次群舞演出,大家对她很热情,很希望她回宣传队。

于菲在宣传队习舞将近一年,真要离开宣传队了,她心里还是有点儿恋恋不舍,可继续下去没有希望。父亲说,舞蹈是青春饭。舞蹈做为一个爱好还可以,作为一辈子谋生职业不行。于菲心里明白,父亲是为她好,也是为她负责。于菲认为父亲的话没错!

第二年春天,于菲成了一名小学老师。白雪也离开宣传队,到了市大型化工企业所属医院工作。冷梅和乔兰依然在宣传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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