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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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社会报》1994年9月10日教师节发表
“小朋友们坐好了，现在我来布置作业，今天的作业是练习写字。”年轻的幼师于兰，用她那温柔的女中音，说出了以上的话，然后手捏粉笔，在黑板上端端正正地写了四个字——“团结友爱”。
孩子们也都乖乖地拿出铅笔和本子，学老师的样子，端端正正地抄那四个字。教室里很安静，于兰满意地看着她这支训练有素的“小部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你挡着我了！”“我没挡！”——突然，宁静被打破，有两个小孩大声说话。于兰一看，一个叫黑豹的男孩，正用小手拨拉坐在他前面的男孩帅强，说他挡着了自己。
于兰忙说：“帅强，你闪一闪，别挡着黑豹抄作业呀。”
“我没挡！”帅强昂着头，根本不买账。
“挡了！”黑豹一手叉腰，一手直指师强的后脑勺，以表明自己的“铁证如山”。
“没挡、没挡、没挡……”帅强摇头晃脑说出一大串。
“挡了、挡了、挡了……”黑豹的小手猛往前一戳，不料，却戳到了帅强的后脑勺上，“战争”顿时爆发了！帅强回过头，照着黑豹的小脸，“啪”地就给了一巴掌;而黑豹“轰”地一下推倒了面前的小桌子，桌子砸着了帅强的脚，疼得他“嗷嗷”地叫。
全班秩序大乱。若不是于兰老师跑上去拉开两个调皮蛋，可能还有更激烈的恶战。而这时，战斗虽然被强行制止，哭声却大放，一个捂着脸，一个按着脚，竞相嚎哭。于兰知道，他们的哭，一是为了证明各自的“损失惨重”，二也实在都有些疼，故尔待他们哭过“高潮”之后，才胸有成竹地向全班缓缓地讲道：
“小朋友们，今天我们布置的作业是练写‘团结友爱’，黑豹和帅强两位小朋友刚才的表现，是不是团结友爱呀？”
“不是！”孩子们踊跃回答。
“他们动手打人对不对？”
“不对！”
“那应该怎么办呀？”
“得说‘对不起’！”
“哎，对了！”于兰老师稳操胜券地说，“得说‘对不起’。黑豹、帅强两位小朋友，谁先说‘对不起’，谁就是最乖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黑豹、帅强争抢着几乎是同时说出。
“好了，你们都是乖孩子！”于兰老师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兴奋地宣布。
——风波，本该就这样平息了，可是，放学的时候，却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
帅强的爸爸来接帅强，他见帅强不时地摸脚，问是怎么啦，帅强说是黑豹推倒小桌砸的，他立时火冒三丈。恰逢黑豹的爸爸也来接黑豹，他指着黑豹的爸爸说：“不管教你娃子，我也要还打！”黑豹自然也道出了帅强扇他耳刮子的事，黑豹的爸爸亦暴跳如雷，他大声吼道：“还打就还打，你到四下里访访，老子也不是好惹的！”于是，这二位家长由互骂到动手开打，再到借用桌椅、教具做武器而激战，乒乒乓乓、喀喀嚓嚓、稀里哗啦，桌椅教具多半受伤，窗户玻璃大部砸碎，二位斗士也各都挂了彩……
爱看武打片的孩子们，却在这“真镜头”前纷纷逃离。于兰老师声嘶力竭，不能力挽狂澜，她只得跑出门去大喊，喊来了几个幼师和几个正在幼儿园搞基建的工人，才遏止了战事。
“这、这是怎么搞的?!”闻讯从外面匆匆赶回来的园长，目睹教室里这副惨状，惊怒地责问于兰。
“我、我、我只能管住孩子，可我……”于兰老师再说不下去了，她呆呆地望着黑板上那“团结友爱”四个字，失声痛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