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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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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1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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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和小人 薰莸不同器

(随笔杂谈)

李白盛赞宋玉说:“宋玉事楚王,立身本高洁。”人美、文美、德美,有诸多好品格的宋玉,的确是“阳春白雪”般的人间君子,而君子和小人从来都是一对矛盾体。《孔子家语》里以“薰莸不同器”,喻比君子与小人不可同处。“薰”是香草,“莸”是臭草,这两种“气味”相反的事物同处,必然是相互抵牾、格格不入的。笔者从此窗口眺望两千年前的宋玉,竟然是风云弥漫!仅以宋玉的代表作《九辩》为例,总共二百五十多句的文章,就有一百三十多句的内容都和与小人如何抵牾有关,令人惊讶!可见,“宋玉和小人格格不入”之话题,也应是研究宋玉文化的“重头戏”。

“重头”之下,小文只能略拈几点述之:

  一、循法规与“背绳墨”格格不入

凡为国家,就应有国法国规,楚国也不例外。在宋玉所供职的楚襄王时期,楚国就有现成的《七法》、《国律》、《宪令》、《大府之宪》等各种法律、国规。这些法规,大都是当年屈原任左徒要职时,变法改革、修明法度、实现美政的产物,是强国富民的“绳墨”。在宋玉入朝时,制定这些“绳墨”的屈原,已被小人排挤出朝。孔子说:“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君子处事待人以道义为标准,小人处事待人以私利为依据)”,经屈原修明制定的法规,体现了法不阿贵、绳不绕曲、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道义精神,在受到百姓拥护的同时,自然也受到官宦中那些循私苟利的小人们反对,所以,寡不敌众的屈原这棵“薰”,便被抱团簇生的“莸”们排挤出局。身居高位的屈原,也在朝中不能立足,而在屈原之后入朝的宋玉,其官职不过是小得可怜的一个文学大夫,可是一直崇敬屈原的他,不仅自己对屈原制定修明的法规奉为圭臬,还敢于对那些无视法规、另行一套的小人(即“背绳墨”者),发出批评。他在《九辩》里接连呼喊:“何时俗之工巧兮?背绳墨而改错(为何时俗这样善于取巧?背离规矩并且抛弃法度)”;“何时俗之工巧兮?灭规矩而改凿(为何时代风行偷奸取巧,破坏规矩妄自改凿孔)!”这些批评,完全是出于维护国家和人民利益考虑的。比如当年屈原主持制定的奖励农耕的法令,深得民众拥护,如果一直“循绳墨而不颇(屈原语)”,对发展农业生产,强国富民大有裨益。可是那些“背绳墨”徇私枉法的官吏,却对广大农民暗增苛税,竭泽而渔。宋玉便对这些小人官员的伤农害国行径痛加指责:“农夫辍耕而容与兮,恐田野之芜秽。事绵绵而多私兮,窃悼后之危败(农夫都不想种地了,恐怕田野会荒废。国事纷纭一群小人以私多害公,真担心国家以后要败亡)!”循规矩、守法令,和“背绳墨”、另行一套,便是宋玉和小人们格格不入的一个重要方面。

二、劝谏与谄媚格格不入

君子仁心为公,君王有误国之处,便会着力劝谏;小人一心谋私,他才不干傻事冒着得罪君王的风险去谏君,而只会千方百计讨好君王,阿谀奉承,以换得私利。这就有了劝谏与谄媚的格格不入。

宋玉在为国谏君方面,可说是殚精竭虑、不遗余力。入朝伊始,他多用的曲谏之法,婉转、隐讳地劝谏君王。比如在《风赋》中,他以雌风雄风的比说,劝谏楚王不要漠视民苦而独享清福;在《钓赋》中,他又以钓术喻治国,劝谏楚王要弃“役夫之钓”的小钓,而取法古圣君励精图治的“大王之钓”,等等。后来,随着对楚国衰落的焦虑日增,宋玉又采用了比之曲谏要更担风险的直谏法谏君。诸如:“既骄美而伐武兮,负左右之耿介。憎愠惀之修美兮,好夫人之慷慨(大王您总是夸耀自己美好又勇武,自负左右亲信都是耿介之士。美德之人总被你憎恶,喜欢听那些小人们表面上的激昂慷慨)”;“君弃远而不察兮,虽愿忠其焉得(君王远贤近佞,贤人想效忠可怎能施展抱负)?”;“今修饰而窥镜兮,后尚可以窜藏(现在对着镜子来修饰,以后才能逃脱罪责和惩处)!”等等,都是直谏之语。而忠言逆耳的劝谏,往往难胜甜言蜜语的谄媚,所以,宋玉在谏君的同时,也对那些谄媚小人多有抨击。如:“世雷同而炫曜兮,何毁誉之昧昧(那一群小人只会一个腔调地奉承夸耀,毁誉颠倒错乱一片糊涂)!”;“闵奇思之不通兮,将去君而高翔(可怜我奇特的报国之思不能达君,只能远离)”;“猛犬狺狺而迎吠兮,关梁闭而不通(那些小人像凶猛的狗一样冲我狂吠,阻断了我的谏君之路)。”等等,都是劝谏与谄媚水火不容的真实写照。

三、用贤与用佞格格不入

用贤(启用贤良之才)和用佞(使用谄媚小人),历来是邦国兴衰的关键,宋玉所处的战国后期的楚国,也不例外。在宋玉入朝前,由于刚愎自用的楚襄王远贤近佞,屈原等贤良之臣纷遭排挤离朝,朝中余臣,基本都是阿谀奉承之徒,佞臣围君之势形成,楚的国势每况愈下,启用治国安邦之才,实是客观急需。入朝后的宋玉,清醒地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对用贤的谏诤,可谓竭尽全力:“尧舜皆有所举任兮,故高枕而自适(唐尧虞舜选贤任能,因此高枕无忧自逍遥)”;“宁戚讴于车下兮,桓公闻而知之(宁戚在车下一唱歌,齐桓公就知道他是个有大抱负的人才)”;“众鸟皆有所登栖兮,凤独遑遑而无所集(凡鸟都有好位置,唯有凤凰无处可停)”;“众踥蹀而日进兮,美超远而逾迈(小人投机钻营一天天在高升,贤德们总是越来越远离君王)”;“却骐骥而不乘兮,策驽骀而取路(拒绝乘坐那优良的骏马,却一定要鞭策劣马让它上路)”……然而,在君王昏庸、群小得势的楚廷,宋玉的劝谏就如同他在《九辩》里说的“圜凿而方枘兮,吾固知其鉏铻而难入(在圆的榫眼里放入方榫头,我就知道它一定相抵触)”。这种“鉏铻”就是格格不入,就是谏与反谏的不相容。到头来是一片苦心谏君用贤的宋玉,既谏不回乐意用佞的楚王,又得罪了占尽高枝的众小人而自身难保,被罢黜离朝。“薰犹”较量的结果是:驹叹野谷,鼠爬朝梁,香草败,臭草胜,“贫士失职”空悲秋!——然而,“得人则昌,失人则亡”的历史规律不会“空悲”,楚国不久被强秦吞没,就情在理中。


    (2021年3月1日完稿于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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