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坚 雄
2019年阳春三月,应战友之邀,参加老山对越自卫还击战胜利35周年纪念,来到了湖州南浔。江南的春天,总是那么多情善感,对于我这个从大别山走出来的山的孩子,特别眷爱。连日的多雨,而在我到达时,天气突然放晴,给我激动的心情又增添几分惬意。
这次把参战35周年纪念地址选在南浔,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当年参加对越自卫还击战湖州南浔去的战士最多,二是南浔是江南最有名的水乡。据记载,南浔之名取南宋淳祐年间合浔溪两岸南林、浔溪两地之名的首字建镇而成,至今已经有三四千年的历史。南宋文献记载:“南林一聚落,而耕桑之富,甲于浙右。”至明末潘尔夔《浔溪文献》则云:“阛阂鳞次,烟火万家;苕水碧流,舟航辐辏。虽吴兴之东部,实江浙之雄镇。”关于“烟火万家”之说,明万历至清康熙、乾隆、道光时,史志都有此记述。也就是说千百年来,虽历经战火纷飞、改朝换代,南浔这个隅居浙北水乡的古镇,一直都是经济繁华之地, “江浙雄镇”,堪称名至实归。
怀着久仰的心情,第二天一早,我踏着江南的晨雾,走进了南浔小镇。南浔,其实是一座座千年古桥连接起来的古镇,如织的河流是她流淌的血液,一座座清瘦的石拱桥则是她的骨骼。桥,让她充满了生气,水,让她充满了灵气。古桥,青灰色。青灰色也许就是历史的颜色,厚重,古朴,让人想起一位睿智的老者。
走在河岸上,穿在云雾里,就像走在历史的长河。行人还不多,晨光懒懒地踏水而来,踩碎了平静的河面,漾起片片金光。廊下,南浔人用竹竿架在两边廊柱上,挂起红红绿绿的衣服,细看,似乎还有水,一滴一滴落下。偶有轻风,滑下洁白的马头墙,绕了个圈,拂动了那边晒干了的衣,又绕了个圈,拂动了这边高高挂起的两串红灯笼,衣服和红灯笼便飘飘然起来,像水般轻柔。
我边走边拍,寻着一条窄窄的,悠长悠长的小巷,那么随意地踱了进去。远处有袅袅升起的青烟,弯曲得像南浔的小巷,绵长得像你无尽的回忆。如若刚下过雨,石板铺设成的小巷子便愈加湿滑,小小的水洼映着班驳的老屋,薄薄的,弹指可破。拐角处的两棵桑树娉婷站立,桑叶闪着翠绿的光芒,光芒里有咻咻的鸟鸣,鸟鸣被刚来的细雨打湿,更加清脆、嘹亮。
偶有也小狗、小猫窜过,弄碎了你幽幽的怀想。
我乘着微风不知不觉来到百间楼。一丝凉凉的水气漫过来,温润如女子纤纤玉手,时光在这里,也让它抚摸得轻柔、润滑。传说明朝礼部尚书董份归隐南浔后,其孙子与南浔白华楼主嘉靖进士茅坤的孙女结亲,迎接亲娘的时候,茅坤嫌弃董尚书家里的房子不够宽敞,于是便派媒人对董家人说,女方有一百个陪嫁的婢女,你家太小,住不下。老尚书立即回应:不妨,马上就造一百间楼,让每位婢女住一间。于是就在很短的时间内依河建了百余间立屋,故为“百间楼”。你伫立在百间楼的河边,放眼望去,黛瓦如头发,白墙如脸庞,廊柱如手臂,一座楼恰似一位低头垂手站立的婢女,一百座楼,一百位婢女,面对河水,盈盈立了几百年。
我是在天景,还是在人间呢? 常常有悠扬的古筝乐声贴着弯弯的河水飘过来,幽婉悦耳,若近若远。想象中那位临窗弹琴的女子必是温婉纤秀的,一曲终了,她必是浅浅一笑,许是她发现了远处的我,正凝眸望着。
……..
在这幽静从容里,我分明看到回忆如沙漏,一点一点流入心田。那些渐渐远去的黑白回忆,在古桥老屋班驳的河面倒影中,慢慢归于平静,并夹在花香和湿润的河风中,氤氲在我眼前。
这时,我又想起了35年前,那些血雨腥风的日子,想起躺在南疆的几千名战友兄弟,愿他们魂系我身,同游今晨,同享今天的幸福、安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