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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人在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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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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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夫与房

农夫甲,祖籍陇上,生有一双子女,诚实守信为人,勤俭持家为本,继传统祖业,守三亩良田,开五亩荒地,田地种庄稼,荒地植绿树,每日与妻早起贪黑,细耕精作,累数年,家仓余粮颇丰。

农闲之间,又喂猪羊几头,鸡鸭两群,生活虽辛苦,但家人和睦,上比富户不足,然较之其下者,可谓仓廪实。

几年光景,沉淀积累,捡石头数车,挖土几方,树做梁,草为料,汗水灌之,不一季,新屋随成,粮亦满仓,子又成人。虽拖媒人,靠亲朋,欲成子之婚事,然时过数月未果,后拎鸡送鸭,投请专家媒人,亦遥遥未果,专家皆言:村中无淑女也。

转瞬子亦三十有余,无奈,降低标准参数,二婚亦可,媒又曰:家有房乎?对答曰:有新房数间,又追问:楼房乎?夫哑然,妻叹,子女无奈。

后思虑数日,痛下决心,卖牲畜,租田地,一家四口外出打工,历经三年归,拉石头,买水泥,购钢筋,运砖瓦,一月过后,一幢美丽小二楼矗立于村中。农夫信心满满,又请托专家媒人,专家问:楼房有乎?答曰:新楼盘,车亦有乎?农夫嗫嚅不能言,专家随又追问:彩礼十万存乎?农夫颤抖,蹒跚归,邻居出主意:嫁女娶子妻。女嫁,得彩礼,不足!求遍近亲五代,终筹得彩礼与车钱,再求专家,专家坐车来调研考察,笑曰:此楼非楼,楼指城中之楼也。

夜幕降临,农夫彷徨于荒废的田野,遥望那一高一低的楼房与平房,炊烟袅袅中,房屋蜿蜒曲折,伸展开去犹如一条狰狞的蛇。

后家道中落,子一生孑然,香火断,祖籍失,房屋空。

农夫乙,生于陇上,连城宝川人氏,年愈五十有二,上有古稀之母,父早年仙逝,膝下儿女一对,甚是乖巧聪慧,大女毕业于金城中专护理专业,现就业于民营医院,司职护士,已婚。小儿金科登榜,毕业于金城第一学府,现银行职员,可谓村中学霸,镇中骄子。

农夫虽蜗居父留陋室,因子女争气,心已甚欢。每遇村中酒宴,必醉而宣其育儿经历,其中酸苦辛辣只略去不表,专就儿孝母贤,父慈女慧,挑灯夜战,凿壁借光诸事娓娓道来,引得观客无数,皆啧啧称道。席毕,踌躇满志,蹒跚学步回陋室,仰卧炕头,浸泪长啸不止。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经密谋协商,儿女倾其所得薪水,又加同事朋友所借贷,农夫始不许,后经不起儿女折腾,一院新房筑成,村中之人皆羡慕嫉妒恨,农夫醉训舞台下又添了无数的粉丝。

岁月嬗递,时光荏苒,眼见周遭同龄怀孙抱女,农夫心痒。夫妇商议,招儿归,说明心意,布置任务,年底晚婚,年后抱孙。春节,儿独归,农夫失落怅然。

岁月又荏苒,时光再嬗递,儿媳仍遥遥无望,农夫偷去儿单位,打问能事之人曰:无房也!再问,又曰:金城房价百万钱,后又追问,又曰曰:首付三十万钱!

家供学子,早亏空,唯有打工攒钱,随留妻在家照养老母,搭理庄稼牲畜,独进城打工,城中溜达三天未果,身上钱粮尽。工钱高的嫌其年龄超标,工钱低的又不能凑数,如之奈何,思量再三,唯有一人干两人之工作,白天商场进货,晚上工地看货,路上捡拾垃圾。

岁月再嬗递,时光又荏苒,三年的汗水,一千天的辛劳,终于凑了八万钱,姑爷处又筹资五万钱,亲戚朋友村民粉丝处再借贷五万钱,信用社恳贷款项五万钱,加之儿之薪水,房贷首付终成,一不做二不休,全家齐上阵,又苦半年,新房装修毕。

几次三番,三番几次,农夫靠讲故事之本领,感动亲家,彩礼打了白条,儿媳终究功成,孙儿也将落地,心绪稳。

儿子婚宴中,再无粉丝围坐农夫周边,因其已无言可表,无话可说。酒醉,步出酒店大厅,游离街头,举头遥望,金城楼房鳞次栉比,灯火辉煌,朦胧中那些高低不一的楼房,犹如一条长长的飞舞的蛇,它死一般地张开大嘴,吞噬着农夫赡养老母的时光,吞噬着与妻温情的时刻,吞噬着儿女回家看望父母的时间……也吞噬了农夫唯一的爱好——醉酒后的表白。

房屋犹如蛇,谁人不胆颤,明白蛇有毒,还得抱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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