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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宇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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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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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犬辅二三事

快11点了,办公室中央空调轰隆隆的声音和窗外呼啸的寒风交相呼应,为我加速完成今日工作加油鼓劲,可实在有些头晕的我不得不按下中场休息的暂停键,随手翻开身边的书,无意间看见陆游《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其二)》,不由自主地把“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给“诗词达人”好友任多。

“你知道陆游写这首诗的时候在干嘛吗?”这个出人意料的回复让我一下子又懵又好奇,她解释《其一》就给出了答案——撸猫!作为古代“一号猫奴”的边塞诗人,在我看来更应该喜欢城上警戒、战时陷阵的狗,因为猫和戍边是不搭的,可没曾想,狗在古代地位远不如猫,几番思来想去,不仅没想明白,反倒让几件犬事涌入我的回忆中。

2019年夏末秋初,我带着三位刚刚获得总站新闻舆论骨干培训班优秀学员的战友踏上西行日喀则的采访之路。

初见“大胖”,是在穿越了清晨的黑夜,翻过了数不清的雪山,颠簸了近200多公里的泥泞后,在平均海拔5000多米,正兴建着可又有些破乱的村庄一隅,像个黑乎乎的大毛球地蜷在派出所的门口,慵懒而舒适地享受着珍贵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对驾着警车进入院子的我们表现出事不关己的漠然。

成年德国牧羊犬,由于体格偏大、性情暴戾,在我的四川老家被称为“狼狗”。8岁的“大胖”同样饭量惊人,所以长得壮硕,但不知是长居高原还是长年无事的原因,他并不喜欢动,每天几乎是两点一线——从日常休闲的院子门口到饭点时分的宿舍门口,似乎每天补充的能量都是为了消耗在这一百多米的“移动”上,偶尔看见陌生人路过清清嗓子吼两声,发挥下“穴垒之中各一狗,狗吠即有人也”的预警作用。

在昌果采访的大多数时候,“大胖”都是以这样一种状态出现在我面前,直到喜欢折腾的我有一日半夜外出拍摄月笼昌果的素材时,我发现他其实是有警犬属性的。

那夜我准备到一处高地拍摄,但听说荒郊之地野狼野狗较多,我顺手操起一根应急棍出门了。见我大半夜往外走,平常懒散的“大胖”竟然直起身子跟着我一路到了300米外的山坡上。途经一条一人宽的小路,旁边人家院子里的被锁住的藏獒朝我狂吠,“大胖”见状怼了回去,让走夜路的我更加心安。

拍摄的时候,“大胖”就静静趴在旁边守着,两三个小时的拍摄结束,我已经冻得不行,他抖擞了精神随在我身旁一路小跑着回到单位。

次日我把经历告诉时任教导员的王卿龙,说“大胖”活是只明白狗,别看着一天糊里糊涂过日子,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一点不落下。他笑了问我,这狗还是教的不错吧,其实每次外出辖区巡逻,只要喊一声“大胖”,他都会跟着一路,久而久之,连乡里的群众都熟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昨夜他不是怒怼藏獒,而是打招呼让朋友让路啊。

2020年9月初,我随分队来到阿里增援,考虑到我经常熬夜写稿,分队长把我和医生安排在机动队一楼的双人间机房住。

首晚洗漱就吓得我差点魂飞魄散,我赤着脚端着盆正朝着过道尽头走去,突然发现一双眼睛直盯着我,大大的头随着我的脚步缓慢移动,长长的尾巴扫来扫去,像个趴在地上“摄像头”,又像个随时待命扑向移动目标的“侦察兵”,他的名字很有趣——袋鼠。

一天、两天……时间长了,我发现“袋鼠”每天生活非常规律,白天院子里溜达,晚上房间里睡觉,比起昌果的“大胖”,他算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警犬”,但由于年纪太大,已经不适合参加训练和执勤,每天过着“散养”的日子。

某个早上,我见桌上剩了一颗鸡蛋无人吃,觉得丢了可惜,于是剥了拿给“袋鼠”,只见他一口下肚,然后抬着头又看着我,好像让我再去拿点吃的。后来每天我都养成了给“袋鼠”喂饭的习惯,他倒也不挑食,有啥吃啥。一来二往,他只要见着我就跟在身后,有种“随时有吃的”的期待感。

“别看他长得猛,从来不会咬穿着军装的人。”训犬员告诉我,这似乎也成了一个规律,确实没有见过扑咬穿着军装和警服的戍边警犬,即便经过他们身边,他们会吠着跳起来,但也仅仅是表达一种激动心情。

“袋鼠”不喜欢人多的环境,哪怕有食物他也不会靠近。后来我得知他受训有素,曾经多次参与执勤和比武任务,称得上阿里边防支队的一支明星狗,就越发喜欢他了。给他吃更加丰富的食物,带着他一起遛弯,晚上发现他不在楼里,就留着门等他进来。这种默契直到我结束任务返回拉萨。

直到现在去食堂吃饭看到鸡蛋,都会想起远在1500多公里外的“袋鼠”,直到有一天我询问他现在咋样的时候,战友告诉我,他已经去世了。

第三只是曲宗村土生土长的土狗,也是珠峰所建所的第一只警犬,由于年轻时在村里豪横的作风,被取名为“二狗子”。

第一次见到二狗子是2017年我和CGTN到珠峰匆匆采访时,那会叼着其他家小狗满院子窜,一副谁都拿我无可奈何的嚣张气焰。

这一次见到是我赴珠峰所进行实践锻炼,他每天换着地方趴着,无精打采不吃东西,给人暮年临终的感觉。

后来得知,不久前珠峰景区为了消除野狗给群众和游客带来的安全隐患,管理区外来的工作人员对辖区路面上的狗进行了无差别击补,贪玩儿的“二狗子”发觉危险时拼了命往家里跑,但还是在营区门口被当成野狗射了一针麻醉剂。

昏睡了2天后,“二狗子”一蹶不振。每次饭桌上有鸡腿,民警哪怕自己不吃,都会想着给“二狗子”拿一根,就希望他能够健康站起来,恢复生机活力,继续统治曲宗村的“狗界”,帮助民警管好辖区。可期盼换来的却是失望,他每天睁开眼睛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大家都知道,该准备后事了。

一天我们正在午休,突然听到“二狗子”发了疯似地狂叫,我还在纳闷状态怎么突然正常了,便没再去理会,哪知半个小时后经过他,发现睁大的眼睛已经定住不转,伤腿渗出的血将皮毛粘作一团,一旁的李诚见状上前抚摸着他的头,含着眼泪让他安息。

“二狗子”作为珠峰所建所成员,迎接过许多民警的到来,也送别过不计其数的“战友”。虽然是土狗,但是多少年来的巡逻、执勤也让他成了当地家喻户晓的警犬,突然的离去给珠峰所笼罩上了一层悲伤情绪。

后来,我们找了一处不容易被破坏的山坡埋葬他,而站在山坡上,能一眼望到珠峰、看到珠峰边境派出所,能看到辖区的一切。

前不久去珠峰拍片,我见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狗在院子里跑,兄弟们告诉我这是他们新养的土狗,也叫“二狗子”。

戍边的日子很清苦,边境的道路很漫长,警犬总能带来陪伴和安慰,给戍边人以满满的安全感,忠诚、奉献,有我们,也有他们,所以我不喜狸奴,偏爱犬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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