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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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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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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戏


作者:何漂

 

看戏其实是极有韵味的事情。

现在年轻人爱看戏的少了,他们迷上的是流行音乐,或是激扬的,或是伤感的,或是连说带唱的。还有城里的人都爱上电影院,时不时的影片更新,这里的什么大片,那里的什么明星,不断地吸引人们的眼球。至于看戏,似乎已经尘封在记忆深处了!

记得儿时,在乡下,戏班子唱到哪,人群就蜂拥到哪。现在的农村,每逢红白喜事,还保持着搭台唱戏的传统,可叹的是真的看客少了,多是一些中老年人,唱戏也不过是某种形式了。现在乡下的唱戏,早已失去了“原汁原味”,即便是图了个热闹,凑一份子去看看,也会索然无味地回转身来。台上唱戏的人,大多是耍着花样讨钱,一口一声地吆喝着赞颂主人家的好话,然后恭恭敬敬地讨要着红包。唱戏的倒是似乎越来越有劲,可作为像我这样的观众,却要倒胃口了。

当然,生活在省城里,各大剧院还是会时不时有好戏看,有的剧场要按程序去领票,有的剧场则还要恭请观众去捧场。戏有传统老剧目,也有新剧不断产生,但是一坐在那里,两只眼睛鼓起看着,两只耳朵使劲听着,脑海里却总是浮起童年看戏时候的一幕幕,嘴角会偷偷地溜出笑声来。想一想,原来看戏不仅仅是看戏,而是对童年记忆的一种回味,对传统生活的一种怀念。

我痴迷于看戏,尤其是我们湖南的花鼓戏,这与我的童年是密不可分的。儿时,乡下没有什么娱乐生活,电视机还不普及的时候,最多的是赶场子看戏。那时候,看戏可是一件稀奇的事,要逢上村子里的红白喜事,宽敞的禾坪里搭一个台子,扯一块大幕布,铺一层地毯,用几根厚实的竹竿高高地竖着,上面挂起一个老式喇叭,这就是戏台。一阵锣鼓喧天,就好像是在给村子里发通知,乡亲们一个个地赶过去,带上矮木凳子,老老实实地坐在台下,期待着精彩的演出。我那时最感兴趣的是去偷看演员化妆,躲到窗户边的角落,侧着身子伸出头,眼看着一张张俊白的脸被画得五花八门,真让人发笑。记得有一次,我去偷看演员化妆,不想被发现了,那个花旦脸的大姐姐就把我喊过去,然后把我抱在她的腿上坐着,吓得我哭起来。花旦脸姐姐见我哭了,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哄我笑,说笑一声就给舔一口糖,我连忙收拾自己的泪水,换成了笑脸,见花旦脸姐姐也笑了,我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糖连忙塞进自己的口中,逗得大姐姐大笑起来,那花旦脸就更花俏了。

记忆最深的是一次父亲带我去看戏。台上唱的是花鼓戏《蔡砣子回门》,戏台上的那个蔡砣子打扮得很是吓人,一张大花脸,呲牙咧嘴,说话的样子好生奇怪,我又好奇又害怕。父亲见我看得入神,就想要我亲近戏台,便把我抱上去,让我坐在戏台边上看。那蔡砣子见我一个小屁股坐在那儿,对我使了一脸怪笑,我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台下看戏的乡亲们都乐呵呵地笑起来了。

到了我初中的时候,我还和戏班学过敲锣鼓。后来,就有老人家告诉我怎么唱戏,扯起嗓子,咿咿呀呀地哼,手舞足蹈。左邻右舍知道我会唱几句戏文,聚在一起,便吆喝着要我来一段,我也不怕丑,来一段就来一段,站在中间,摆好姿势,学着老师傅的模样,摇头晃脑地唱起来。有个唱戏的大伯伯要收我做徒弟,说我机灵,记性也好,将来说不定还可以唱到县里、市里去。我妈妈立即打回了他的意思,说:“唱戏的,有什么出息!”虽然我未能跟那个大伯伯去学唱戏,但是爱看戏的习惯一直到今天。

随着社会发展,到了初中毕业那会儿,乡下也慢慢普及电视了,还有了可以放碟片的影碟机,在家里就可以听到正宗的湖南花鼓戏。我常常和同伴溜到村子里有影碟机的家里去看戏,一些经典剧目如《补锅》《打铜锣》《张先生讨学钱》就是在那时记得它们旋律的,直到现在,我依然能够哼出来。不过看戏也只能是流行了一段时间,到每家每户的电视都成了彩色荧屏的时候,大家更关注的是港台录像、娱乐节目以及电视剧了。

到长沙城市里生活以后,看戏这事基本上是不太可能了,一来工作繁忙,没有时间;二来看戏好像压根就不应该属于我这号年纪的人的爱好。不过,一些街头巷尾,仍然可见业务戏班子的身影,那些活跃的戏迷,他们自发组成戏班,在公园的角落或是街巷的空地咿呀啊呀地唱起来,围坐的人也都是结三伴五的,泡一壶茶,端一盘瓜子,听几曲好戏。看着他们,不管是唱戏的,还是看戏的,沐浴着阳光,享受着生活,非常休闲。我自然是羡慕他们的,多想加入他们的行列,也像那些唱戏的,把自己的脸抹成个大花盘子,跟着二胡的旋律,拿着话筒哼出熟悉的曲子来。每当路过的时候,见到了戏班子,我就会暂停片刻,闭上眼听他们来一段,可我只能是个过客,看一看便罢了,因为我的脚还不能停步,我还有很多的压力需要去面对。看戏是闲情雅致者独有的享受,我是无福消遣的。

我依稀记得,湘潭老城区最为热闹的是雨湖路到八仙桥一带,这里几乎是满场,有时候天下雨也能见到有戏班子。长沙的就更多了,湘江边上,火宫殿里,年嘉湖畔,常能听到那熟悉的旋律。最有意思的是省里面一些文化团体还经常举办戏曲活动,电视媒体也逐渐关注起来,很多频道开辟了戏曲专栏,我最熟悉的就有湖南公共频道。

增长的是年龄和阅历,改变的是生活与自我,但是对于湖南戏那一份质朴的热情却不曾淡过。到我在城里的生活稍微稳定了后,我还是经常到一些地方去看戏,去得最多的是火宫殿,晚饭后散步去那,看看台上的戏班子唱满一场,韵一韵湖南腔调的味道。

我还要感谢网络的发达让我能听到更多的湖南戏曲。打开网络,百度一搜,就可以听到湖南戏。不过网上看戏总是不过瘾的,看戏讲究的就是那种台上哼曲台下吆喝的氛围,那样便是感觉,唱起来有劲,看着也过瘾。我经常和别人谈起自己爱好的时候,都会告诉人家我喜欢听湖南戏,兴致勃勃的时候,也会当着大家的面哼上一小段,至于要正儿八经地登上舞台,就有些难以为情了。有一段时间,自己还写过一些小剧目,虽然没有发表和录用,但自娱自乐也好。

众所周知,湖南最有名的是湘剧和花鼓戏。湘剧的剧目丰富,大小剧目可达1155个。湘剧虽是湖南的大戏,但是我更爱听湖南的小戏,也就是花鼓戏。花鼓戏源于民歌,逐渐发展成为一旦一丑演唱的戏剧形式。早期的花鼓戏为半职业性的班社在农村做季节性演出,农忙务农,农闲从艺。自清光绪以来,这种班社发展较快,仅宁乡、衡阳两县就有几十副“行箱”,艺人近200人。训练演员采取随班跟师方式,也有收徒传艺的,称“教场”或“教馆”。有一段时期,花鼓戏经常遭受歧视和禁演,在这种情况下,湖南许多地方的花鼓戏班都曾兼演当地流行的大戏剧目以作掩护,这种戏班称“半台班”或“半戏半调”、“阴阳班子”。

至于花鼓戏的代表之作,湖南人都很熟悉。最有名的也是我最为推崇的是《刘海砍樵》。我个人以为湖南传统爱情故事“刘海砍樵”是中国爱情婚恋的优质版本,值得当代人借鉴和传承。故事里的刘海勤劳孝顺、忠厚老实,他用上山砍樵的诚实劳动和长街卖柴的合法经营挣钱养家、赡养老母,这大概就是传统的中国好丈夫的典型形象。而女主人公狐仙胡秀英出身富贵,她不贪恋仙界、不爱慕虚荣、不追求富贵,却爱人间好春光,她爱上了勤劳老实的汉子刘海,并主动发起爱情攻势,是湘妹子爱情主动、不屈不饶的典型。历经一番追求,胡秀英终于和刘海有情人终成眷属。胡秀英嫁入刘家,和刘海同甘共苦、男耕女织、恩恩爱爱!虽然金蟾精施巧计夺走了胡秀英的护身宝珠,刘海得知胡秀英是狐仙之后亦不离不弃,费尽艰辛和金蟾打斗,最后感动神灵,夺回宝珠。而胡秀英感念人情,愿意放弃半仙之体,与刘海哥白头到老。我常常和朋友们说“刘海砍樵”的故事,我想这个故事比梁祝、许仙白蛇、牛郎织女更具正能量,是很好的中国爱情的典范。《刘海砍樵》曾经还多次代表国家出国演出,很受观众青睐。而现在,随着花鼓戏的发展和演绎,一些观众喜爱的作品就更加多了,例如《补锅》《打铜锣》《乡长本性赵》《老表轶事》等,许多剧团花了不少心思整理剧本和创作新剧。

我觉得戏曲不仅仅是艺术,更是教育。在湖南戏中,很多剧本表现的是对于生活美丑的褒贬,赞扬美好的风尚和品德,批判丑恶的习俗和教条,不拘泥于世俗的鄙陋,不遵循于传统的束缚,大胆抒发情感,表现力强,感染力强。大量的剧在传播正能量,不仅仅有歌颂美好的爱情,还有弘扬孝道、反腐倡廉、宣传平等、歌颂友爱等等。因此,看湖南戏,是很受启发的。

戏是生活的升华,戏是历史的折射。传统戏剧反映的是以前的社会百态,我们大多可以从中知晓过去社会的许多风俗习惯和伦理价值。

耳畔又传来熟悉的戏段子,我不得不感叹:看戏,多有韵味的享受!

 

 刊发于《新湘评论》2020年第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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