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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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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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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是梦的霓裳

某日的深夜,月光做了一次人性深刻的妥协,它逃学般地在云层里徘徊不前,见它满腹的心事,我便将它拽进了梦里的疆场。梦里,我乘上一列北上的火车,从南方的黎明出发,开向一个恍惚的传说。

那是一段五彩的路,崎岖,遥远,又让风景美得弥足珍贵。而我,一个人像徘徊在悬崖之上,轻飘飘地,随时都有坠落的可能。我作好一切准备,直面生死,却是闻着自己即将落幕的惊叫,与心里隐居的故人、乡村……不期而遇。

我以跋涉之语,带着郁卒的心情,打开白昼予我以沧浪之音。我看到了父亲与母亲与我挥手告别,一瞬间,眼泪像是雨水在午后敞开的那道闸门,沿着风的方向,畅通了纵横的航程。

这是不是一场新生的洗礼?穿进耳廓的只是空荡的原野里,一只老鸦的怅寥还有远处野猫的情躁。

月色流遍了童年的村庄,渗透了残垣断壁的沉寂,覆盖了重叠的花影,还有我蹒跚的脚印和还没来得及的青春。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记忆被砂纸打磨,往事变得模糊浑浊。暗夜里回头重新打量,父亲夜夜不停的咳嗽,又在耳边响起。那是撕心裂肺的挣扎,一声妈呀好痛,惊动了爷爷奶奶的坟茔,于是,他安静地卧在父母的身旁。像个睡着了的婴儿,从此,他以长子之名, 率先与父母团聚一起。

人生苦短,我们总会抚今追昔,感怀时间与空间无限。蓦然回首,才发现生命渺小空茫和悲怆。那些体验到与表达不出来的疼痛,只是,再也回不去的来路。于是,我想起那只老黄狗的陪伴,它是我童年的伙伴,陪我走了许多夜路,守护着我的安全,形影不离,却让我又时而厌倦。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为此,我寻觅出老黄狗的影子所在。它果然不负我望,在晚风里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沉入甜蜜的梦乡,睡出了我童年在妈妈怀里的那个乖巧的模样。她的嘴唇那样柔软,我觉得自己陷落在厚厚的一层落叶里,又像是到了眼不见的大海深处,温暖而潮湿的感觉裹挟着幸福甜蜜。

我的童年是在向往工业文明和仇视农耕文明中度过。孜孜以求,在追逐这人间的盛宴,却被露水沾湿的劳作清晨,饥饿与无知一起抵达。好在,云雀说蜜语,蜂蝶传惊喜。那一年的秋天,我带着青春的挣脱走出了家门,在回头转身的那一刻,父爱母爱,在日月星辰中的发酵中,写满嘱托,一句比一句的深情。

沿着记忆的擘画的曲线,我一路踽踽独行来到梦里故乡。眼前的一幕为之沮丧,潮湿弥漫的家院,杂草丛生,一片荒凉,像头绪纷繁的时光残片,野蛮了我在妈妈怀里的欢笑,还有光着脚丫追赶着妈妈,我要跟着你的号啕。

从目光走进心底的事物,带去的不止是记忆。老屋已老了无生息,唯一只误入蛛网的蚊虫正在垂死挣扎着,帮我守护一方土地。我心里为之一凛,顿然泪下,在时光的网里,我何不是殊途同归!

少年之我一贯快马扬帆,人到中年却幡然醒悟。生命以岁月之名在无限的撕扯,被生硬却又宿命般地生长。唯有那些索状的青藤正在墙上不顾一切反扑,而我的父亲母亲如钉子般,深深地钉进故乡的土里。

在夜色里凿出一条曲折的路,打通的每个地方都是精神的命门。走出无以言说的老屋,洁静的月光像是捉弄我,已洒满了整个村庄,远处的蛙声阵阵,清冽的空气里弥漫着稻香的清晰,恍惚中,我仿佛看见稻草人和停留在胳膊上的一只雀子,相安无事地守着一片农田,曼妙起来也如同渗了香气,于是我又仿佛遇见当年的自己,坐在月光的田埂上,思绪来去。

追忆曾经的落日与河流,命运的小舟已将我漂泊万里红尘。可那些遗忘在尘埃里的话语,收拢了的秘密,带着她们挥不去的影子,等待我又一次的探秘,怎奈现实的眼前,空无一人。

岁月它让你觉得时时拥有,可一旦清醒来,唯有对镜顾影自怜、暗自神伤。有人在年份里沉浮,有人在喘着虚弱的气息轻轻招手。我开始细细寻找,用青春换来了远方,让别离的故乡成就了荒芜的悲凉。

沿着记忆的包浆,老槐树送来阵阵清香,悠然间,厅堂之上,昔日几只盘桓的燕子又叽叽喳喳。

乡愁是梦的霓裳,编织出五彩斑斓。岁月是最大的麻醉剂,我欣然收下了华丽的夸张,又将自己沦陷于再也回不去的迷惘。你信你到微博到朋友圈去看看,在这个互联网盛产自我的时代,每时每时都在不间断地释放着自我碎片,这些碎片充斥各种喜怒哀愁,天天都有一地鸡毛。

这不是什么奥秘,不光是我看到的,更是思想与感情,是生死之间的发展历程,是无尽变迁中留住的希望,也是茫茫宇宙中人与自然相处共存的方式。

那么,我们就不必频频回望过去,向美好的未来继续前行。

(作于壬寅年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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