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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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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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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莫扎村的梨花

“莫莫扎村”,我的镜头定格住这4个字。字在桥头,后面是一座延伸至对岸的长桥,桥下是大金川河。下午1点的阳光,透过碧蓝的天空,炽热地打在身上,激起火辣辣的疼痛感。这样的气温,在3月下旬的金川县是不多见的。但我们遇见了,而且还遇见了在这样热烈阳光下热烈盛开的梨花。

大金川河在金川的群山中蜿蜒而行,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形成一个弓形的弧度。莫莫扎村就在弓背的对岸,那是一片逼仄的缓坡地带,但足够让200多户人家在此安居乐业。在梨花锦簇的雪白中,一座座现代化的楼房掩映其中,错落有致地从河岸顺着坡地向上排列。有风吹来,带着花香,虽然有些午困,但仍觉心旷神怡。

跟着人群走进村里,一路梨花送香,地面干净整洁,不着尘土,犹如进入花园。这里是梨花的领地,梨树环绕房前屋后,挑着浓密花朵的枝条好似一个个大号的鸡毛掸子,或在房侧探头张望,或在屋后肆意伸展,或在窗前斜逸而过,没有规则,自由生长,无拘无束,充满着野性般的生活美学。

古有桃花源,今有梨花村。在梨花的世界里,脑子里如果不冒出一点附庸风雅的诗句,那就是对眼前美景的大不敬。但搜索半天,从古至今的古典诗词好像是梨花和雨、月搭配得多,且不说梨花带雨之类的成语,单就白居易的“梨花一枝春带雨”,温庭筠的“夜来风雨送梨花”,吴大有的“香冻梨花雨”,唐寅的“雨打梨花深闭门”,徐祯卿的“梨花分月一枝明”,纳兰性德的“落尽梨花月又西”等,就足以证明这些诗句不应景,倒是姜夔的“知君久对青山立,飞尽梨花好句成”很符合我此时的思绪。

就这么想着,路边出现一个公厕。我在外面的盥洗台洗了一把脸,冰凉的水让午困消了不少,顿时有了神清气爽之感。这时,一个戴着长檐遮阳帽的女子,提着一袋苹果来到盥洗台清洗。她样貌普通,但一身白色连衣裙很是与这触目可及的梨花相得益彰,气韵雅致。来莫莫扎村的游客不少,不用说,她也是游客。在这样的天气来这里赏玩梨花,她这身装束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转过身,我看到两个小男孩朝我慢悠悠地走来。前面的小家伙两三岁的样子,穿着长袖T恤,或许是天热的缘故,略黑的脸上红扑扑的。小家伙一双大大的眼睛有些怯生地一直看着我,我看着他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着向他打招呼:“小朋友,你好呀!”

小家伙没回答我,仍是看着我。这时,那个女子说话了:“快回答叔叔呀,说‘叔叔你好呀’。”我这才察觉他们三人是母子关系,此前我以为两个男孩是村里人。听到母亲的话,小家伙低低地对我奶声奶气地说:“叔叔好。”我笑着点头道:“小朋友,真乖。你几岁啦?”小家伙的怯意少了很多:“三岁。”

回过头,我对那女子说:“你们也是来旅游的吧?”女子笑着说:“不是,我们就是这里的人。”我不禁有些诧异了。我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们是游客,所以一直都用普通话和他们说话,而他们也一直用普通话与我交谈。更让我惊讶的是,他们的普通话很标准,完全没有地方口音,我一口川普反而显得有些矫揉造作。

女子提着洗好的苹果走过来,把袋子打开,对小家伙说:“快请叔叔吃苹果。”不等小家伙开口,我连忙委婉地拒绝了。和他们又聊了几句后,他们要回家了,女子又教两个孩子对我说“再见”。母子三人走得很慢,身影渐渐地隐入梨花丛中,那白色连衣裙与梨花融为一体,让我分不清那晃动的是白色连衣裙还是雪白的梨花。

我挨着一棵梨树坐下。风从河面吹来,清凉中的花香似乎特别好闻。看着眼前这美如画境的情景,我想到了白居易那句“青旗沽酒趁梨花”。这句诗又让我想起明代第九任蜀王朱让栩写的那首《沽酒趁梨花》:“野外春风好,丰村抵万家。烹茶烧竹叶,沽酒趁梨花……共邀三四友,拼醉谩归家。”看来,这阳春的野外景致,即使身为王爷,也难免生出人间烟火的情怀来。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开满梨花的莫莫扎村,不是桃花源胜似桃花源。在天光晴好、煦风轻拂的时节里,的确很适合邀三四友,烹茶,沽酒,与一朵梨花倾诉,与一丛梨花告白,与一树梨花交心;最后,在夕照金山中,带着醉意,相互搀扶,脚步踉跄地走向梨花深处。

(原文刊载于2024年4月12日《四川日报》10版“天府周末·文化潮”,署名“石水(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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