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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四水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20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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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棒记忆,凉里透甜的日子

    吮吸一口,凉凉的,凉到心骨!吮吸一口,甜甜的,沁人心脾!凉里透甜的记忆,在脑海里,不变色,不变味,原汁原味地保持到了现在!

    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一天,我第一次跟父亲去赶街。街上的所见所闻,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这个小城与深山里的那个村庄,俨然是两个世界。这里是白灰墙的高楼,那里是火烟熏黑的木楞房;这里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那里是满山满坡的牛羊。然而,这一切都不触动我的心弦,只是觉得新鲜而已。让我好奇的是父亲买给我的那根冰棒(现在的年轻人会觉得好笑),呵,又凉,又甜,又红!家乡的冰块多得很,怎么不甜呢?

    回家后,我把这稀奇的东西讲给两个妹妹听,直让两个妹妹馋得不停地吮吸着舌头。小妹妹才两三岁,马上闹着要吃,我决心让两个妹妹吃上冰棒。于是,我盛了一碗水,加了些白糖,再放了点红颜料,置于房头板上。三姊妹开始盼望天黑,天黑了就下霜,下霜了就结冰,结冰了就吃冰棒了。那时正值寒冬腊月,我们急盼的心,像火塘上的火苗在跳跃着。好几次,我爬上房头看了,还是一碗水。到了深夜再看,稠了但还不结冰,然而三姊妹已困得支持不住睡了。

    我家住在村尾,但向阳,太阳早上一出就暖暖地照到了我家。我担心我起床晚了,太阳会把那碗“冰棒”晒化了,于是,天刚蒙蒙亮就起床去拿它了。然而,让我失望了。那碗糖水像稀饭一样,结不了冰。我看了房前屋后的一些水洼,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这碗糖水怎么结不了冰呢?我不得其解。二妹问,您在街上吃的就是这个样子吗?我说,是呀。于是三姊妹开心地用调羹把它吃了个干净。

    我一连试了几个晚上,都是失败。于是,我盼望着跟父亲又去赶街。终于,有了机会,我跟父亲去赶街了。返回家时,我向父亲提出要求,买两根冰棒送给两个妹妹,父亲很慷慨地答应了我的要求(那时一根冰棒4分钱,两个冰棒8分钱,好贵的价)。我精心挑选了两根,一根是红的,一根是绿的,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生怕不小心被弄破,或者被人抢了去。

    我赶街的地方名叫拉井,是当时的县城。虽是县城,其实是夹在两座山之间的小城。玉龙河由东向西,自上而下贯穿其中。玉龙河水质优良,用它酿制的马道子酒和加工的食品凉粉,都很有名。特别是城西蕴藏着丰富的盐矿,因其“桃花盐”而享誉滇西,拉井成了盐商的集散地。以拉井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到大理、丽江,怒江、保山的盐马古道,是云南茶马古道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家,就是在从城西向北通往维西再上西藏的盐马古道上,向北爬山约三公里,再往西平缓行走约四公里山路就到家了。

我手握冰棒,顶着太阳爬山三公里后,已经大汗淋漓了。我淌汗不要紧,冰棒在不断的融化,红的绿的水汁,一滴滴流满了手心。我在路边摘了阔叶把它盖住,水汁还是淌。于是,我学着大人吹热粑粑的样子,边走边轻轻地吹着它,还是不起作用。那时我不知道我吹出的是热气,反而加速了它的融化。眼看冰棒只剩一半了,我急了,我小跑起来。我还是不懂,在跑步的过程中,由于风速的作用,冰棒融化得更快了。我不顾一切地飞奔,恨不得一秒钟之内飞到了家,把冰棒塞进两个妹妹樱桃般的小嘴。山林的松涛为我加油,田野的鸟鸣为我欢呼,路边的小草向我招手!我使劲力气向着目标——可爱的家冲刺!到家时,冰块几乎没有了,小竹棍上只剩下像露珠般的两滴糖水。两个小妹看着满头大汗的我,添着两根小竹棍,就咯咯地笑了,我也嘿嘿地跟着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小故事,一个三姊妹共同拥有的笑话。无论在读书时,还是参加工作后,三姊妹每逢谈到这个故事,禁不住开心一番。在那艰苦的年代,以致到后来建家立业的日子,我们从艰辛和坎坷中一路走来,但从来没有感到不幸,反而在追求和奋进中感到一种甜蜜的幸福!长这么大,后来品尝了各种各样不同品种的冰棒,每次吃冰棒,总是凉在嘴头、甜在心头!我始终感觉到,这凉里透甜的东西,像诗,有某种寓意让人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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