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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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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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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走廊的书院文化

 

文化是民族生存和发展的重要力量。人类社会每一次跃进,人类文明每一次升华,无不伴随着文化的历史性进步。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为中华民族克服困难、生生不息提供了强大精神支撑。

河西走廊历史悠久,文化厚重,它铭刻了太多的民族文化记忆,其辉煌从西汉开始一直延续到民国。连绵的群山和流淌在丝绸之路上的文化血脉,经由河西走廊这个中国政治、经济、文化的千年走廊,它曾是古代中西方文明交流的重要通道,是中华民族重要的文化资源宝库。

河西走廊自古人文荟萃,文脉深厚,书院繁荣,英才辈出。书院,便是唐宋至明清出现的一种独立的教育机构,为修书之地,书院之名始于唐玄宗时,兴于宋,续于元,为聚徒讲经,研究学问之地,一般建于山林僻静和环境幽雅之处。作为传统教育精华的书院文化,在其历史进程中沉淀了深厚的人文精神。

西晋末年,中原战乱频繁,河西大儒郭瑀、郭荷为方便弟子听经论道有遮风挡雨之处,率弟子于张掖临松山下的马蹄寺,开凿洞窟数间,传道授业,也许这是书院在河西雏形吧。

北凉匈奴人沮渠蒙逊,深受中原儒学的影响,他博涉群史,加强了东西文化交流;西夏时张掖又成为西夏在河西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中心。隋大业五年(公元699年),隋炀帝御驾亲临张掖,登焉支山,开史无前例的“万国博览会”,让西域各国目睹和领略了中华礼仪的典雅威严。到开元盛世,仓廪实而知礼节,河西经济文化繁荣,人文荟萃,唐朝边塞诗人和戍边将士饮酒作诗咏河西的诗作,都为后来书院文化的发展奠定了深厚的文化底蕴。明代张掖的天下粮仓,书院文化和酒文化,马文化一样繁荣。李白的《幽州胡马客歌》、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王之涣的《凉州词》、王昌龄的《从军行´其四》、王维的《使至塞上》,民间艺人说唱的《河西宝卷》,佛教文化的影响,丝绸之路艺术宝库敦煌,西汉时汉武帝置河西四郡--武威郡、张掖郡、酒泉郡、敦煌郡,鼓楼建筑与文化传媒,创造了高度发展的古代文明,各民族融合,语言文化统一交流,为经济文化提供了保证。优秀的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发展起来,中西方文化加强,佛教、伊斯兰教促进了河西走廊的繁荣发展,河西成为文化荟萃之地。

内地移民,促进了文化交流大发展。据《汉书´地理志》记载,“谷籴常贱,少盗贼,有和气之应,地广民稀,水草宜畜牧。面对千年沉睡的肥沃荒原,为躲避战乱,西迁的移民,大有用武之地”。

发达的灌溉农业为河西走廊文化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发源于祁连山的石羊河、黑河、疏勒河等滋润着河西大地,从新疆到内蒙古西部阿拉善一带,将中原农业带和天山以南农业区连接起来,将河西游牧区建为农业区,为丝绸之路提供了便利条件,个人观点:河西的年降水量还是较高的,否则就不会有天山和祁连山冰雪融水灌溉发达的绿洲农业,更不要说商业繁荣了,文化发达,从而促进了儒家思想广泛传播。敦煌石窟的“遗书”中,存有《论语》《孝经》等多种儒家经典,从武威汉墓发现的《礼记》木简可见一斑。

另一个原因,便是西凉氏的深远影响,西凉氏的兴起,丰富了书院的读书生活。融多种中西方乐器的隋唐燕乐中的龟兹乐与西凉乐影响最大,对中原内地的音乐舞蹈、宋词元曲的发展都产生深远影响。《资治通鉴》卷二三曾说:“永嘉之乱,中州之人避地河西,张氏礼而用之,子孙相承,故凉州号为多士”。《魏书》记载的河西著名文人如张湛、段承根、索敞、程骏、常爽等。有著名的经学大师、历史学家、天文学家,他们“通涉经史,才志不群,价重西州”,并有著作传世,河西地区,人文蔚起。

河西地区石窟艺术的影响。敦煌莫高窟、安西万佛峡的榆林窟、玉门昌马、酒泉文殊山、张掖马蹄寺、金塔寺、凉州天梯山等窟寺内的大量壁画、彩塑和题记为河西文化发展提供了珍贵资料,两汉魏晋的豪华墓葬和精美绝伦的石窟,敦煌石窟遗书的发现,使敦煌学兴起为一门世界性的学问,敦煌几乎成了一种代代相传的文化基因,走近它,依稀能听见辉煌与失落交织的文化音符,让每个中华儿女倍感自豪。题词挂匾也在书院文化的发展中起了重要作用。牌匾从题名落款可见,既有赫赫有名的饱学鸿儒,达官显贵,也有地方名流,乡国学信士弟子,题写者以牌匾方式,定格成永恒,留名史册,流芳百世。

凉州“书城不夜”,端端四字,行云流水,俊朗飘逸,将古凉州秉烛夜读的浓郁学风,展现无遗。穿越遥遥时空,我们仿佛看到古凉州灯火彻夜,书声琅琅,无数莘莘学子正在书院皓首群经,“文风佳于秦陇”。张掖鼓楼题词:“声教四达”,教法由音声而宣说,声威教化。《书´禹贡》:“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这与汉班固的《东都赋》和清陈康祺的《郎潜纪闻》有异曲同工之处。

往西,尽管张掖在历史和平与战争并存,但适逢明代安定之局面,兴起了许多书院,劝学修礼,崇化厉贤。甘泉书院、天山书院、南华书院、觻得书院、山丹仙堤书院、民乐金山书院、临泽蓼泉书院、高台建康书院,虽不及中国古代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嵩阳书院、应天书院四大书院有名,但在河西地区传播传统文化和国学文化中却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觻得书院,位于现张掖四中院内,为清代甘肃提督周达武所建。觻得,汉张掖郡故地,萧咸旧治地也。所居有声,至今人思慕之。书院落成因以为名。有园数亩,中多柳、榆、桃、杏、梨、枣之属,曲径通幽。达武字梦能,号渭臣,本姓朱,为明皇室吉亚的后代,明亡后隐匿更姓,湖南宁乡人,年少好武,后投湘军,受之于左宗棠,屡建奇功,好舞文弄墨,善写“虎”字,出于对文化的尊重,于光绪三年至二十年(1877-1894)在张捐资办学兴教,广育人才,于城东长沙门外修文峰塔以提文脉,1885年在一园(清甘肃提督署甘园,现甘泉公园)之东建成觻得书院,作《觻得书院又一园修禊序》,书于园壁,以萧咸兴教办学为榜样,勉励书院学习奋发有为,并鞭策自己,谆谆之情可见。后院辟为园林。并邀名流撰联制匾,以作纪念:

窦将军海上销兵,喜从今听来园外读书声一片承平雅颂

赵武孟田余力学,愿多士添列河西人物志千年毋坠风流

其学本泗水而来教育三千人愿今日得稍分余绪

此地在甘泉之右扶摇九万里望诸生早各奋前程

1947年西北军政长官张治中将军巡视张掖时曾下榻其中。今天,在觻得书院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张掖四中,已成为誉满陇原的西北名校,和乐教育、全纳教育、禁毒和法制教育、爱国主义和红色基因教育、国学经典诵读、孔子学堂,道德讲堂活动如火如荼。大批优秀学子走向全国各地,成为社会主义建设的有用人才。

甘泉书院位于张掖南大街民族小学院内。清乾隆二十四年(1759)为甘州知府冯祖、张掖知县王延赞所建,因临甘泉,故名。东西长90余丈,南北阔8丈5尺,为张掖书院中最负盛名,留有旧遗迹的书院,氤氲着浓厚的人文气息。现院内止剩一个饱经沧桑的亭子,上有明嘉靖年间甘肃巡抚陈棐“有木如是”的题额。阅地方志,方知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内阁巡抚都御史杨溥巡察河西,见句读之不知人甚众,遂奏明朝廷,建官学一所,令巡按御史监理学政,督查教育,方使河西之儒有新起色,此甘泉书院初建之用也。后巡抚都御史王浩于嘉靖三十一年对其修缮,重人文教化,聘名人雅士提纲讲学,教甘州子弟,书院名声大振,于明王朝晚期延续近百年。后饱读诗书的陈棐于嘉靖三十八年夏季百花争艳之时,聚文人雅士登楼赋诗,但见厅楼之下溪流淙淙,泉水叮咚,“邀宾开阁书声近,移席穿林花气香”。清代甘泉书院重焕光彩,知府冯悦祖于乾隆二年(1737年)重建于甘泉庙旁,后张掖知县王延赞两次拓建于甘州城甘泉涌出之处,架桥填洼,后于院中建三台阁,爽心厅及后院厅榭。书院内亭台楼阁,绿树成荫,小桥流水,学子埋头苦读,吸引众多经明行修的名儒来此讲学。从《重建甘泉书院碑记》中看出,有秦国英、庄学和、杨銮(陕西潼关人)、沈相、钟浩、王济美、李铭汉、王九卿、郭锴等,真是“滚滚清泉日夜流,渊源只有此中求”,“芦狄萧萧一片秋,晨风名雨好淹留。座中几个清狂客,起向烟波欲狎鸥”。书院建有藏书楼,郭锴有诗为证:“万轴牙签百尺楼,明窗四敞对凝眸。”现已于甘州府城仿其旧制,新建一甘泉书院,足见张掖人民对书院文风的重视和保护。

南华书院,座落于甘州西来寺斜对面,正门联云:“宗社金瓯全西塞,崇楼文泽润南华”。牌坊联云“左柳滋后世,南华著春秋”,它的兴盛便与那位“大将筹边尚未还,湖湘弟子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渡玉关”,抬棺决战,收复新疆的陕甘总督左宗棠大人有关。左公当年想让西北人受到“义理之教”熏陶,“兴教劝学为急,发展教育,传授文化”左大人于戎马倥偬之隙,与书院师生交流切磋,激励莘莘学子报效国家。

时至今日,在坚定文化自信,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过程中,作为河西的“高等学府”,书院皆为地方文脉传承支点,在传承和弘扬历史传统文化和国学经典,地方培养众多人才的中,发挥了并将继续发挥重要作用。尽管朝代更替,但文化薪火代代相传。将传统文化和书院文化结合起来,开展文化交流,使其成为从事传统文化创新研究的重要平台,达到文化、艺术和学术三方面的统一结合。我想这大抵也是为什么国家将河西唯一一所综合性本科大学--河西学院建在张掖的原因之一吧,如何保护好这些书院,将书院文化进一步传承下去,使其发扬光大,是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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