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形容你呢?
——中国。
我眼中的中国,从来不是外国人想象中被金箔包装的东方幻想乡。而是一个满身病痛,却仍然坚韧的无垠之地。
回溯历史的卷轴,我看着青简史册,像是看着他坎坷的生命。
书卷的起始。是那身着兽衣的桀骜少年,从名为“龙”的图腾中一跃而起,在混沌荒芜天地间,以木为媒、点燃星火,带来了这世间第一缕光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啊,就那么吟唱着“河水清且涟猗”的悠悠歌谣,生生不息。
时过境迁,他像是厌倦了茹毛饮血的冰冷时代,素手轻弹枯骨,便有文字从他指尖倾泻而出,汇流成灿烂盛大的中华文明。而他,静默驻足在昆仑山巅,笑看百家争鸣的学术繁荣。
可他不曾想到的是文明带来的除却温情,还有欲望与野心的蠢蠢欲动——宗室内斗、诸侯争霸......原本恣意的少年,行走在这广袤的土地,却历经剑影刀光;所见尽是路有饿殍;耳闻着“首身离兮心不惩”的悲恸。他成长了,却更加孤独了。他只身走到丝绸之路另一端的大秦,踩着三皇五帝的伟绩,挺起满身傲骨,双眸透过冕旒垂下的苍色琉珠,看万人俯首称臣,始称“皇帝”。挥一挥衣袖,修驰道、灭匈奴,山原间长城巍峨而起,薄简上小篆铭刻律法......可是,他梦里万世为王的大秦终究破碎了,汉的到来似乎是偶然,也是避不开的必然。清谈之风,兴黄老;罢黜百家,尊儒术,大一统的王朝总是享盛誉,但总逃不脱被打散的命运。三国鼎立、豪杰辈出,浪花轻拍礁石,风雨如晦间,又是一个纷乱的时代。可他不愿再看这满眼的刀剑相向,不愿再看这鲜血染红的半边天色。于是他走进山林,饮流觞曲水,以松花煎茶、春水酿酒,在竹林间漱溪枕石,弹琴作画;他还摩挲瓷器的纹路,绘出恢弘的壁画飞天;最后他踏入殿间,在万国朝圣中淡然畅饮葡萄美酒,赏霓裳羽衣......
如果不是西方的炮火将他惊醒,他或许会在这笙歌曼舞中安然度过漫长岁月,可是繁华终落幕,狰狞的猩红蒙住他的双眼,钝器没入他的身躯。他无力的看着这个曾经富饶华贵的土地,在利炮火枪的侵袭下支离破碎。在风雨中稳步走过了五千年的少年,拖着残破的躯壳,在圆明园浓烟弥漫的火光中,步履艰难的守护着这片土地。可是他太弱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九龙尽失、扬子通航;咬紧牙关无助地目送台湾割离、商埠开放。人心惶惶、乱世无常,是西方的工业革命改变了岁途,徒留他一人在史海中浮沉。
1931年的柳条湖,于他而言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而此后的十四年间,他无一日不饱受这噩梦的折磨。被剜去东三省的伤口仍然流淌鲜血,古老的金陵城又有万人成骨,无数生灵的哭嚎惊动天地,染血的神州化为焦土......
可,他是龙啊。一朝为龙,便是一世为龙。
纵使一天拔裂鳞片,瞎目断爪,滞于浅滩——
龙,依然是龙。
于是他在焦土与血泪中涅槃,振衣而起,臻两万五千里的遥程。他在平型关、台儿庄步步为营,以落后的军备打散了笼罩在华夏大地上空经久不散的阴霾。拨开云雾终见天日,但外敌可御,内患难防,双十协定的撕毁像是在方及放晴的天边劈开又一道深邃的缝隙,他不得已转战陕北、进大别山,在三大战役尘埃落定的号角声中,破晓终至。
新生焕发的他被赋予了另一个响亮的名字“中华人民共和国”,他听那五十四门礼炮齐鸣、二十八响震破九霄,听那天安门上庄严的宣告,听那五十六个民族的欢歌笑语......在黑暗中踽踽独行一百多年的辛酸,终是汇在一行热泪中方,肆意淌下。
一五计划与三大改造的稳步开展,渐渐抚平了他的伤痕。褪去稚气的少年身立翻领的中山装,昂首步入名为世界的会场,高声提出“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求同存异”方针,一步步顶住万般压力,拿回了本属于自己的联合国合法席位。
众生惊叹,唯他笑傲凌云。以南海为起点,他于一片目瞪口呆中以飞快的速度腾跃于苍穹之上。中国制造,在广袤无垠的大漠戈壁中升腾起巨大的蘑菇云;浩渺的寰宇中“东方红一号”熠熠生辉的传唱着属于他的丰功。他就这样带着和煦的笑容,坦然面对那些曾经践踏过的西方列强,在风云诡谲的国际形势中从容不迫的厘清一件又一件兴邦立事的国际大事。当别国虎视眈眈地想要把他的崛起扼杀在摇篮之中,他也不再手足无措,而是始终胜券在握。核讹诈、贸易封锁,都无法使他低下头颅——他可是从远古时代,名为“龙”的图腾中脱胎的少年。
他为朱玉,日月砺之。且看如今,他目光所及之处,鲜艳的中国红,顺着一带一路散落八方;大国重器,凝结着工匠精神昂然伫立。嫦娥飞天,有玉兔为伴;蛟龙下海,潜万里而探。他走过那段艰难的历程,蜕变成了如今这坚毅岿然的朗朗少年。“少年持剑若平地,独倚长剑凌清秋”,或许前路仍然坎坷,但他,会矢志不渝的一直走下去。
因为他是龙。
生而为龙,便是有龙的狷狂。
长啸颤风林,巍然震九天!
......
到底该去怎么形容你呢?
中国。
为了寻求答案,我时常翻阅那未完的书卷,看着生而为龙的少年几度轮转,又将开启崭新的篇章,在这片金色的神州大地上,一直绵延到我所不能及的远方。
而我们都知道,这个少年的名字是——
华夏。
文/鹤挽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