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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增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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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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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把芳樽醉斜阳


——走进美丽宋词之一

昨夜的雨,稀稀拉拉的将我那辆破车弄得满身灰点,污秽不堪花坛里零落的花瓣,羞答答地掩面而泣。忽然想起了绿杨芳草几时休?泪眼愁肠先已断”,想起了这句诗的主人钱惟演。

一个暮春的傍晚,夕阳懒洋洋地照在饱经沧桑的城墙上,斑驳陆离,满腔仓皇。钱惟演拄着拐杖,佝偻着腰,走出院门,看疯长的柳丝在空中无情地鞭挞者夕阳的光芒,甚至想舞动长鞭去把晚霞敲碎。

钱惟演摇摇头,叹口气,目光落在地上自己的像一抔屎的身影,身子猛地晃动了一下:我命不久矣。这一年,是公元1034年,钱惟演57岁,距离“古稀之年”还有13年,但那个时代,已经是垂暮之年了

公元977年,钱惟演降生在帝王之家。可惜的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真正感受到锦衣玉食的温软香甜,第二年,他就稀里糊涂跟着父亲做了宋朝的降臣,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值得注意的是,这一年,那个著名的南唐后主李煜留下“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之后,被宋太宗赐毒酒而死。

钱惟演的父亲吴越王钱俶,原名钱弘俶。归顺宋朝以后,由于避讳宋太宗父亲的名字,改成了“钱俶”。俶,意思是“开始”。没想到,钱俶却成了最后一个吴越王,在49岁这年“开始”了被幽禁的生活。或许,那个“弘”去掉,也就昭示着这个“俶”的意义变成了“结束”

在这样的窘迫的生活中,钱惟演别别扭扭长大了。11岁那年,父亲60大寿,宋太宗赐酒。当晚,父亲死去,称暴病身亡。钱惟演如同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生活中,唯唯诺诺,如履薄冰,久而久之,养成了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性格。

然而,寄人篱下的生活,蔫了的性情,并没有阻挡钱惟演的才华横溢。钱惟演自幼好学,天赋异禀,曾赋《远出》诗,有“高为天一柱,秀作海山峰”句,不仅诗才不同凡响,勃勃雄心也能看出端倪。

而今眼下,钱惟演眼前展现的是,城头上,明媚的春光铺天盖地,莺歌燕舞,热闹非凡;城墙下,一泓春水随风而涨,烟浩波渺,热情似火。他信口吟出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然而,57岁的自己,眼看就进入“花甲之年”,前路渺茫,行将就木。即使想拽住春天的尾巴,也无能为力。

57岁,57个春来春往。物还是,人已非。

11岁之前,由于父亲的特殊身份,他觉得自己像个另类,似乎上不了台面,因而较少与人接触,大量的时间也就都用到了读书和学习上。借助诗词古籍,遮住了羞耻,填补了缺憾,甚至抚平了创伤,甚至如鱼得水。这期间,他所涉猎的书籍十分广泛、“书痴”之名由此而来。

11岁之后,虽然失怙,但由于“瘦死骆驼比马大”的祖先的荫庇,更是由于久负的盛名,逐渐被朝廷看得起了。到了宋真宗的时候,钱惟演被招入学士院,也就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了,负责起草诏书。这个时候,钱惟演终于“鱼儿得到好地方了”。既知识渊博,又文辞飞扬,皇帝刚刚给了他个任务,他竟然在笏板上刷刷刷,一气呵成。让真宗皇帝领略到了什么叫“倚马可待”,便有了爱惜之意。

以此为契机,钱惟演在仕途上蹦蹦跳跳几十载,排挤过寇准,背叛过丁谓;巴结过皇亲国戚,提携过青年才俊。一奔波,数度沉浮。而今,面对浓厚的暮春气息,钱惟演一声长叹:绿杨芳草几时休?泪眼愁肠先已断。

是啊,57个春来春往,时光像一个魔鬼站在一面前,抡起巴掌,毫不留情地抽打了57下。春天啊,你能不能停下脚步,让我欣赏个够?年华啊,你能不能多待会儿,让我把想做的事儿做完?

前路渺茫,过往惨然。似乎是冥冥中注定的,惟演惟演,一生惟有在演戏。如戏人生,走进落幕时刻,何等的凄凉啊。此情此景,钱惟演泪盈满眶,愁肠寸断。站在春水之畔,不敢去看水中自己苍老的容颜,更不敢去看容颜后苍老的情怀。昔年多病厌芳尊,今日芳尊惟恐浅。

虽然“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等诗句家喻户晓,但是,自古以来,酒从来就没有消解得了任何忧愁。历代诗人变着花样写了一些唯美的句子,其实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钱惟演虽然宦海沉浮,郁郁不得志,毕竟有两只小船装载着他灰暗的人生。作为“西昆体”的骨干诗人,留下了脍炙人口的诗篇;作为藏书家,家中藏书竟可以与秘阁(相当于国家图书馆)并肩。我今年58岁寻寻觅觅,也没找到一只小船能“载得动许多愁”。

在清朝穆东居士编写的《宋词三百首》中,钱惟演只留下了《木兰花·城上风光莺语乱》一首。到了暮年,我能留下点儿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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