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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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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的守侯

栀子开花了,一夜就满院飘香,润湿了我的枕巾,浸染了我的梦⋯⋯

栀蕾开始泛白了,母亲就磨好了米粉,买好黑土猪肉,摘好新鲜的花蕾,等待周末我们休息去看望她。

一进院门,粉蒸肉的浓香混合着栀子的清香扑鼻而来。阳光洒在含露的栀子树上,温暖柔和。栀树枝叶葱郁,洁白如玉花朵嵌满枝头,微卷的白瓣簇拥着粉嫩嫩的黄蕊,一种朴素淡雅,含蓄内敛的美,在枝头无声喧闹。鼻尖轻轻落在花间,迷人的气息袭入心扉,久久不忍离去。

母亲满头银丝,佝偻着腰背,左手肘杵在在洁净的白磁砖灶台上按着萝卜,右手一下一下费力地切着萝卜丝,我顿时眼眶湿润了。连忙转过身去,往灶门口一坐。往灶中添了一块干柴,灶里的火在熊熊燃烧中,炙干了我脸上的泪痕。

姐姐放下给母亲备好的菜,嗔怪母亲道:"咋不等我们来做饭呢?我们特地买菜早点来,你腿疼了吧,快去歇着,我来。""你们平时工作忙,回家就歇歇吧,那洋瓶里有花生、蚕豆,你们拿到门口坐着吃,我睡不着,起得早,就把这些准备好了。"母亲笑着说,一脸的愿意,无须言语,母爱泛滥尽诠释。

锅里的粉蒸肉香气从木锅盖缝隙里冒出来,热气蒸腾,满口生津。"嗯妈,又是我爱吃的蒸肉呀,好香!"我起身掀开锅盖说道。看到我的馋样,懂我的母亲递上筷子,轻声说"馋猫,你试一下咸淡,看看烂没?"我夹上一块肥瘦相连的五花肉,咬一口,肉粉爽口,肥肉透明盈润,瘦肉红亮光泽,松软可口,浓香绵柔。"刚刚好,太好吃了!"说完放下筷子,把母亲搀到门口的椅子上休息。

姐姐接过母亲的锅铲,炒菜,淘米煮饭,忙碌起来,一会儿就有香香的锅巴粥了。

母亲早些年就股骨头坏死,脊柱侧弯,因身体不能耐受手术,驼背佝腰,腿不能受力,平时只在院子里面活动,站立时间久了,股骨处疼痛,做饭时只能匍匐在灶台借力,减轻腿压力。哥嫂多次阻止母亲生火做饭,她却一直坚持自己动手,不愿添子女麻烦。我们每周来是为了照顾一下母亲,结果总是母亲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灶堂里红红的火苗炙烤着黑乎乎的锅㡳,传递着烫热的能量,浓浓的亲情,满满的温暖。灶边陶炉里的炭火渐弱,我用火钳从灶里夹出炭火添上,炉火顿旺,土钵里豆腐炖排骨"咕咕"响,汤汁溅在水泥地上,印出一朵朵油花。母亲做的土钵汤味道鲜美,那是从小到大的一种口味习惯,一种无法逾越的美味,万爱千恩融入汤汁中的妈妈味道。

母亲极爱整洁,把小小的房子拾掇得整洁舒适。母亲人缘好,附近的老人知道她腿脚不好,经常去陪她坐坐,一起听电视戏曲频道里的字正腔圆的黄梅戏,听母亲讲电视里的国事趣事。没事的时候还一起纳布底,做棉鞋,母亲和巧手的奶奶们做的棉鞋美观又暧和,千针万线纳的千层底,舒适透气,我和家人冬天一直穿着,温暖合脚。

年轻时,母亲姐妹仨是在娘家周围小有名气的三朵花,舅舅从戎远离家乡,报效祖国,深晓知识的力量,鼓励妹妹们读书识字,让姐妹花更富内涵知性。母亲师范毕业后,在县城教书育人,桃李满园香。

后响应国家号召,知识分子下放农村,母亲选择落户养育自己的村庄。儿多母苦,既要操持家务,抚育儿女,又要下地干活。要强的母亲在农活上也不愿输给村里壮劳力,经常说的话就是"力量不足,时间来补,笨鸟先飞,早出晚归,勤能补拙。"等等。日积月累的超负荷的劳作,积累了一身的病痛缠身。

曾记得小时候,冰天雪地的大冬天,河岸边玩耍,一下没站稳脚跟,滑落入深水中,母亲不顾一切,呼喊着飞奔纵入冰冷的水里捞起我,解开棉衣抱着冷得瑟瑟发抖的我,直到姥姥生来炭火,才把我送到被窝里,我没事,母亲却冻得病了好久。也许慢一点点,我就窒息了,甚至被大水冲走了。母亲,是你抛开生死,再次给予了我的生命,延续着我的命脉之花。

读书时我上学去的书包里装满你精心准备的下饭菜,最里层的荷包里有你省吃俭用的零花钱,千叮万咛的嘱咐及盼女成凤的希望装满行囊。

出嫁前夜,整夜无眠,一直握着我的手不松开,那不舍的眼里泪光闪烁,语重心长地教我如何孝敬长辈,善待妯娌邻里,照顾爱人,经营好自己的小家。母亲的细语如绢绢的清泉温润着我,千言万语道不尽离别情,谆谆告诫是我前行路上的灯塔。

母亲啊,只有回到您的小院里,在您的面前,我才全身心的放松,无所顾忌,无需粉饰。我才是家里那个使点小性子的小宝贝,那个懒虫、馋嘴猫,傻丫头,可以傻傻地笑,口无遮拦地说,任意地嗑瓜子花生,尽情品味妈妈饭菜的味道。尽享母爱如潮水,波波涌动在心房,绵绵流淌。

母亲,你怎么就这样悄然地离去了,当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慢慢变成一条直线时,我就知道你永远地离开了。医生的心肺复苏似乎在敷衍,我大脑一片混沌,任眼泪肆意流淌。您去得那么匆忙,让我猝不及防,心痛万分。在医院仅三天,儿女想为你擦身洗脚,贴心侍候都未能如愿,让我孝心无处安放。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是我挥之不去的梦魇,时刻萦怀。

母亲的离开,使我成了顶天立地的一辈人,真正的大人了。面临生死的无常,我也必须坦然处之。纸鸢无情,飘花落雪,一路诉说着母亲一生的苦乐日子,吟唱着岁月飘逝的挽歌。

如今逛街时,看到店铺卖的白底蓝花的布料,就会驻足停留看一看,那是母亲最钟情的花色,如果穿在母亲的身上一定好看。货架上摆着暖暖的毛绒棉鞋,上去摸一摸,母亲穿上肯定暖脚。热情的售货员上来招呼介绍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只好笑笑说:"不买了,妈妈现在穿不了。"弄得售货员一脸的雾水。

在别人眼里我们的母女情也许是平淡无奇,只有自己才能领悟的母爱的力量,那是能让死神屈服的,一种切切的真实,在我的小世界里,您的爱是与天地共存,日月同辉。

初夏时节,母亲亲手栽种的栀子又飘香了,花儿嫣然依旧,而母亲小屋的门槛却落满灰尘,斑驳的墙壁上花影摇曳。母亲的小屋悄无声息,灶肩上蛛网零落。我无语凝噎,喊一声"嗯妈"在哽咽中含糊不清……

每当栀子花开的时候,我就回到老屋小院,你佝腰驼背倚着门框,守候儿女归家的身影在我脑海里反复浮现。花下培土施肥,把绵绵的眷恋深深埋藏在泥土里。花前伫立,看层层旋转的花蕾静静绽放,听花儿喁喁诉说往事一幕幕。无尽的思念寄语厚实的栀子花瓣,层层叠叠传递着儿女的冷暖成败,花香捎去我的问候,双亲,你在远山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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