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

苏醒 江筱非

  老牛是幸福路上的清洁工，栉风沐雨，一干就是几十年，人们都不记得他名字了，称呼他牛幸福。

  接上级通知：领导要来市里视察，各区、各单位卫生不留死角。夜深了，老牛还蹲在拐角处守街，担心他这个路段出了问题，给市容丢脸。

  路过的熟面孔看到老牛说：牛幸福，这大半夜的，还有人丢垃圾啊，你不回家焐被窝，蹲在路边，何苦啊？

  老牛笑笑，也不搭腔。老牛只盯车，不盯人。

  老牛出事了，当日深夜，老牛专心地铲除落在路面的渣土，一辆黑渣土车正经过，夜里黑咕隆咚，开车的司机没看清，车“吻”了老牛。

  老牛出事，领导很重视，要求责任单位不惜一切代价施行抢救。好在手术及时，十几个小时过后，老牛度过了危险期。老牛脑颅淤血，做了开颅手术。手术还算顺利，但医生说：虽然手术很成功，若12小时没有苏醒过来，仍有生命危险。

  为了叫醒老牛，老伴一刻不离地握着老牛的手念叨：你个老鬼，这些年跟着你没少受罪，我一年三百六十日天天给你焐冷被窝，你喜欢吃肉包子、吃馒头，弄得我也吃不上顺口饭，跟着你啃冷馒头……老鬼啊，你要好起来，过了这个坎，咱回家享福去，不扫马路了，让儿子养，你得服侍我几年算作还情，你千万千万不能瘫在家里啊……

  老牛躺在病床上，氧气管养着，一动不动，老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时间一分一秒的淌过，眨眼十个小时就滑过去了，危险再一次来临。

  老牛的病房一下子乱嘈起来，单位领导也急得直咂嘴，亲属更是慌得没了头绪，环卫队长任希望拨开人围说：让我来试试。

  任希望罩着老牛耳朵根，扯开嗓子喊：牛幸福，你还躺着啊！不得了了，幸福路上又开来渣土车，还不快起来收拾。

  老牛身体猛地一颤，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