鲫鱼满天飞

        鲫鱼满天飞   江筱非

  遇到春雨绵绵的天气，我就想起来小时候逮鱼的事情。

  虽然春寒料峭，天气还有些冷，但一到下雨天，水里的鱼就呆不住了，只要有一点点水流响动，鱼儿定会群体“远行”，窜进河道、沟渠、草滩、稻田，真可谓“哪里有积水，哪里就有游鱼”。特别是春雷响起，鱼儿更是遍地开“花”，有时屋檐底下也能逮着鱼，这一点都不是夸张。

  浅水滩上，一有人影晃动，哗啦一声，水花溅起，不知道是鱼儿吓唬你，还是你吓着鱼儿。我清楚地记得，我那时七八岁，一个正月都是大晴天，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偏偏月末，午后下了一场雨，遍地下个湿透，接着打了一个猛烈的响雷，雨水从屋檐往下泼，顺着水沟流进水塘里。

  对于这样一场雨，大人是兴奋的，“春雨贵如油”嘛！当然小孩也是兴奋的，“久旱逢甘霖”，一瓢瓢雨仿佛浇在孩子心里，我拿着水瓢接屋檐的滴水，以此消磨我的童年时光。

  “哗啦”一声，险些把我手里的水瓢吓落进雨帘，定睛一看，一条大鱼游进了屋檐沟，我顾不了下雨了，扑过去按住鱼大叫：一条大鱼！一条大鱼！

  那是一条二斤多重的大鲤鱼，它就这样成了我家餐桌上的美味，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激动得不能自已。

  春天里，最活跃的要数鲫鱼。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似乎有脚印氹的地方就有鲫鱼，而且还不少。鲫鱼总是成对出行，哪儿有鱼，就不少于一对，荫在小水坑里、脚印氹里、草叶丛里，你轻轻靠近，弯下腰，手轻轻一捂，鲫鱼就上手了，在你的手里直挺挺地挣扎。

  春天的鲫鱼最是鼓胀。尽管只有巴掌大，也让你一双小手握它不住，银灿灿的鳞片，滑溜溜的身体，肚子里像塞了石块，让你抓在手里沉重得不行，一不小心，鲫鱼便从手丫里溜走，溜进浑水里，让你懊悔大半天，寻找大半天不见踪影。

  春天的鲫鱼最是美味了。红烧也好，清炖也好，每每一碗烧鱼上桌，香气迷人，一定叫人胃口大开，小时候吃鱼，就着鱼汤下饭，能吃三大海碗，肚子撑像一面鼓，一拍嘭嘭响，觉得还没有吃过瘾，再有鱼还能吃它三大海碗。

  春天里的鱼，鱼肥肉多籽饱满，鲫鱼籽好吃更有营养，我们每次吃鱼抢得最凶就是吃鲫鱼籽，油黄油黄的结成一团，嚼在嘴里，又香又厚实，像嚼牛肉干又能嚼出油来的爽快，叫人的口舌舒服得不行。

  鲫鱼籽好吃，但是籽哪有那么多呢？没抢到的孩子就要哭闹打吵，妈妈也阻拦不了，于是就有了善意的谎言：吃鱼籽的孩子读书懵！依然阻止不了我们的味蕾，想必你也经历过这样滑稽的说教。

  下雨了，逮鱼去。提个鱼篓出去，出门时鱼篓跟着风儿飘，归来时鱼篓顺着腿弯沉，顾不了衣服潮湿身体冷，但有鱼儿心里也欢。

  油菜地、麦垄沟、稻茬田，有水的地方就有鱼，只苦了勤劳的农民，每一次雨后，庄稼都被逮鱼的孩子糟蹋不少，谁家没有孩子呢？谁家孩子没有逮过鱼呢？并没有多少农民为了损失的庄稼叫爹骂娘撵孩子，而是抽完一袋烟后，默默地扶起被踩踏的作物，长叹一声。

  我曾经好奇地问父亲，为什么春天里鲫鱼这么多，它们是哪里来的？父亲说：下雨天，鱼会飞。

  那时候，每一个雨夜我都无法入眠，仿佛看见满天飞舞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