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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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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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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的诗和远方

我又一次来到色达,来到喇荣五明佛学院。第一次来色达,那还是在二0一七年四月,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那天到色达时,已是傍晚时分,但是我们不顾一千多公里连续两天长途奔波的颠簸劳累,没管落在头脸上已经沉积如纱的风屑与尘埃,也等不得安放下繁多而又沉重的行囊与疲倦,就急不可待地穿越色达县城,直奔二十公里外的喇荣沟五明佛学院,因为这是我们此行的目标和向往。

那时上山的公共汽车还太小太少,根本满足不了僧众居士和来往游客上山的需要,等着坐车的人们已经排成了巨龙长阵,等到坐上车恐怕就要到日落西山,所以我们不敢停留片刻,抓紧时间相约徒步上山。

穿过两排巍然耸立的白塔,跨进一座写有“喇荣五明佛学院”的牌坊式山门,顺沟而进,依坡而上,沟里的景色就像一幅画卷一样徐徐展开。由近及远,由大到小,从少到多,从低到高,人走景变,一步一景,步步生景。转过一个山头,眼前豁然开朗,密密麻麻的绛红色木屋像一束束利剑一样射向你的眼球,使你应接不暇,瞬间塞满眼眶。这时,好象除了“壮观”,你似乎把所有的词汇刹那间却忘到了九霄云外。再向前,往上走,到了公交停车场那里(就是现在的女众公交站),三面环山的绛红色木屋怀抱之中,凸显出来的是一幢幢高大而又雄伟的建筑,金碧辉煌,习习生辉,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十分醒目。后来才知道,这就是喇荣五明佛学院的“经堂”、“学堂”。

从停车场沿台阶拾级而上,由不得不时回身眺望,时时都会有新的惊喜和发现。到达山顶,登高望远,极目远眺,从远到近,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前到后,三面山坡和沟底的景色尽收眼底,一览无余。绛红色的小木屋漫山遍野,蔚为壮观,就像一场盛大的法会一样,山坡上满是身着绛红色僧衣的觉姆喇嘛。

数千上万座木屋像火柴盒子一样散乱地摆放,虽然看似没有章法,但却形状基本相同,大小基本相似,每座看似相互独立,实则自成体系,浑然一体。它们虽然位居山坡,居高临下,但却似众星拱月一般,紧紧地簇拥和守护着位于沟底的“经堂”、“学堂”,又像虔诚地屈膝下跪,顶礼膜拜一样。

沿着山顶的羊肠小道移步前行,穿梭在低矮简陋的僧舍木屋之中,就像步入一座迷宫大阵,难识泾渭,不分进退,凭着感觉信步前行,多亏得到僧人指点,才免得误入歧途,步入正道。

山上的“坛城”、“幡塔”和山下的“经堂”、“学堂”,在晚霞的照耀下显得分外妖娆,十分艳丽。 这些宏伟高大,金壁辉煌的庞然大物,和漫山遍野的小木屋相比,不论是在色彩上,还是在体态上,都是鲜明的对比,绝佳的衬托。这无形中给喇荣沟“壮观”的景色之上又增添了“雄伟”的一笔。这些能够触动我们内心深处的“雄伟壮观”,当然留给我们的感觉就是“震撼”,而且是“史无前例”的“震撼”。

几十年来,陆陆续续跑了不少地方,也欣赏了许多美景。说起旅游来,似乎觉得自已已经是一个行家里手了,在旅游的事情上总爱班门弄斧地发一些感慨。自已觉得,但凡旅游风景,无非两类,一是自然风光,皆由天公造化。二是历史文化,都是人力造就。

天公造化的自然风光,无非是大自然孕育的绿水青山、森林、草原等自然风景。抑或是由于地壳运动、自然灾害等导致的山崩地裂、天翻地覆,海陆交替,层级更叠的地质改变和奇特风貌。再就是气候改变、生态恶化、环境破坏而造成的海枯石烂、水退草死,风沙侵蚀、荒漠连片。

人力造就的历史文化,一方面是国家、皇权等统治阶级,利用群众集体的力量,兴修完成宏伟壮观的大型工程设施。如万里长城、京杭大运河,帝王陵墓以及三峡水利工程、交通枢纽等。另一方面是宗教力量和宗族势力,利用人们对宗教的信仰,对家族的敬慕,承袭和新修的许多建筑群落以及与之相关的文化遗产和留存。此外,中华几千年,历朝历代都会有一些个人或者小团体,为了自已的理想和追求,有意无意地保留并流传下来一些东西,或思想,或文化,或艺术,或器物,或工具,等等,不胜例举。

但是,像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这样规模宏大、气势磅礴的场景,我想可能是一种“无心播柳柳成荫”的结果吧。它应该不是五明佛学院有心而为之,而是数千位僧侣无心的杰作。

色达喇荣沟五明佛学院是一所藏传佛教学院,号称全球最大的佛学院,有喇嘛、觉姆五千多人。但是,据说上世纪八十年初建时,仅有僧侣十到三十人。这里地处青藏高原东南缘,是四川省甘孜州海拔最高、气候最寒冷、自然条件最差的地方。到这里慕名前来求经学法的男女僧人,都要自备行囊,自掏腰包,自已解决吃饭住宿等问题。所以,僧侣们就自发地在山坡上围绕着“经堂”、“学堂”搭起一座座小木屋,虽然低矮而又简陋,但完全能够容纳自已在里面吃饭睡觉,诵经念佛。后来,大家个个学习效仿,人人如法炮制,随着僧众的日渐增多,绛红色的小木屋也就自然而然地由少增多,慢慢地布满山坡,以至形成如今漫山遍野的壮观美景。据有关资料显示,这种壮观美景的形成,只用了短短的三十多年。也许,漫山遍野的绛红色小木屋,是喇荣五明佛学院当初没有想到的事情,也是政府部门当初想也没有想的事情。不然,色达的美景,怎么会被美国一本什么杂志首先披露,由此才引起国内外旅游界的极关注,引得无数游人纷至沓来。

“色达”,在藏语中是“金马”的意思,据说是因为在这里发现了一块马型(又说马头型)金子而得名。但愿“喇荣五明佛学院”旅游的一夜走红,就像那块“金马”一样,是一块无价的宝藏,但愿它能够给色达这个以藏民族为主的多民族聚居的纯牧业县,带来惊喜,带来福音,让藏族同胞们早日摆脱贫穷,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说起藏族同胞,不得不谈宗教。中华大地上宗教种类不少,而且派别众多。但要从历史的长河中去剖析,无非要数儒、释、道三家为博为大。严格地说,儒学只是一种思想,并不是一种宗教。道家虽然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本土宗教,弘扬的是道法自然,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相辅相成的辨证关系。但是,因为其与历朝历代皇家国戚恩恩怨怨若及若离的特殊依附关系,导致其时强时弱,时兴时废。同时,他们一些人为了个人长生不老,沉迷于炼胆求仙而误入歧途,脱离了群众,成了空中楼阁。佛教,则以“因果报应”、“转世轮回”的亲民思想,迎合了“惩恶扬善”、“行善积德”的民众夙愿,在民间大行其道,不断弘扬光大。这当然说的是历史,是曾经的过去。在今天破除迷信,大力弘扬科学的新时代,宗教的力量似乎已经处于弱势,宗教的势力也在大大地缩减。你不见发达地区众多僧舍寺庙早已是人去楼空,燕落尘满吗。抑或有些香火旺盛,可能多是那些花和尚和假道人在故弄玄虚,玩弄骗人钱财的把戏而已。

但是,在西部少数民族聚居的一些边远贫困地区,人们的民族情节和宗教信仰依然很浓,在民族和宗教力双重的力量作用之下,对于宗教的信仰似乎变得格外神圣。所以,在西部黄土高原和青藏高原之上,藏佛寺院和清真大寺,就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情线。

最早接触藏传佛教,可能还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的学生时代。那时候学校组织到青海塔尔寺见习参观,第一次看到匍匐在地上嗑长头的藏族同胞和那些深深凹槽的木板,就有些困惑和不解。后来有幸去过甘南合作的拉卜楞寺,远在西藏的布达拉宫等等,也曾见到过从家门口出来就瞌着等身长头一步一跪,一匍匐一叩首,如此循环往复几百里上千里去朝圣拜佛,衣食住行数月几年都在路途上,虔诚而又执着地藏族信众同胞。我也听说,藏族的人家但凡生了孩子,都要至少送一个到寺院里去。而且这个孩子在寺院里的吃穿用度,都要家里人一直供养。寺院里不管吃也不管住,送到寺院里的孩子的吃住问题也需要家里人继续负责,所以或买或盖一座房子院子,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其实,往寺院里送一个孩子,也不比我们供养一个大学生轻松多少。而且,听说牧区的藏民因为信奉“不杀生”的信仰,“宁吃死不吃活”,既是养了成百上千头的牦牛和羊只,从不宰杀食用,也不卖给别人宰杀吃肉,用来赚钱。所以,看似他们有千只羊百头牛的富有,实则却过着清苦穷困的日子。既是有了一些余粮余钱的积累,也会毫不保留地把它捐给寺院,自已不舍得吃,自己不舍得花。

我不禁在想,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的繁荣景象,是不是与根植在藏族同胞脑海里的民族观念有关,还是与地处青藏高原的封闭落后有因。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多眉目清秀、天真无邪的少男少女,终生把自已托付在这样一个高寒湿冷的地方,过着清苦穷困的生活,纵使学富五车,能够机辩群雄,如果不与自然相近,不与人类相交,不与社会相容。既是有一天真的能够超度虹生,有一天真的能够修真成佛,又能有多大的人生价值和现实意义呢?也许,可能是我对此了解的太少、太浅,太无知的缘故吧!

清代我的家乡有一个叫刘一明的道人,他不但炼丹行道,还著书立说,据说其著作能够等身,留于后世的道书、丹书、医书以及书法、文章都有很高的社会价值。更重要的是他在那个时代就常常上山采药,经常为周围的老百姓验伤治病,深得人们的爱戴,人们亲切地称其为“刘爷”。在当地的《卫生志》中,也将其奉为本县医疗卫生界的鼻祖。我认为,像“刘爷”这样的人,据说自己最后功成名就,得道羽化,但同时,他也为民谋福除灾,留名千古。我认为,像他这样,才不枉一生,有价值,有意义。

我想信世界还不是完全已知的,我也相信世间还有未被认知的物质。我也明白人之生死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是人自已无法控制的。人到中年,不可避免地会参加很多葬礼,有同事朋友的、有亲戚家人的,有农村土葬的、有城市火化的,有寿终正寝的、有早年夭折的,有自然死亡的、有意外疾病的。所以,对人生已经看淡,对生死已经无惧。

观看藏传佛教的天葬仪式,似乎不觉得有什么恐怖,也不觉得有多么血腥,也没有那么多的多情善感和兔死狐悲的感觉,只觉得,是以一个特殊人的身份参加了一场比较特殊的葬礼罢了。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自得其所。天葬,它和水葬、土葬、火葬并无本质区别,只不过是外在的形式不同罢了。

第二次前往色达,是和数位友人相约而行,至所以相约而行再往色达,是因为我们都有“珍惜当下,活出精彩”的共同愿望和梦想。是相同的愿望和梦想把我们汇聚到了一起。

人到中年,有太多太多的苟且和不如意,但是,有再多再多的牢骚和抱怨,都是无济于事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生活,本来就是这样。但是,如果你能够怀有一颗平常之心,时时懂得感恩,呈现在你面前的生活可能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莺歌燕舞、鸟语花香,五彩缤纷、光彩照人。所以,人到中年,还应该要有诗和远方,每天看看书,写写字,出去走一走,回来写一写,多交几个志趣相投的朋友,多做几件有意义的事情,追求有品味的生活,活出自己的精彩,才是我们的所求,我们的所欲。于已,要回归大地、亲近自然,自我完善,快乐生活。于人,要坦诚相见、和睦相处,相互信任,相互尊重。于社会,要正视现实、面对矛盾,积极进取,热爱生活。

这,也许代表了我的世界观、人生观,也许就是我一贯为人外世的原则和作风。第二次色达之行,能够抛开第一次的激情和狂热,有了更多更冷静地思考和拷问,也算不枉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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