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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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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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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底的两盏灯

 

 秦淮河陌生啊!陌生到没见面时可以胡思乱想。诸如:约上几个朋友坐上画舫,邀上秦淮名妓,先端详花容,再欣赏精彩艺技。让琵琶弹去是非,凭三弦拔来浪漫情怀。顺流而行,逆流而上。只要两岸霓虹灯不灭,我这画舫就行个不停,听累了喝,喝累了唱,唱累了,叫名妓们打来秦淮河的水泡脚。陌生是老师,是胆量,是猖狂。把乡村谦卑之骨在秦淮河上换一换脊髓,借助河水荡漾,一夜间流淌出帝都大气和才子不羁的热血来。

可到了秦淮河边,觉得这里并不陌生,就是人多得记不起名字,人各自忙着互不招呼而已。一见“夫子庙”,“高山仰止”之念,一下闪出,比我的影子还要快。见到“明远楼”前热热闹闹,我悟以为是一场科考发榜,立即挤到前面,看看自己是否金榜题名。结果才知自己来晚来了几百年。“李香君”故居,我一直挤不进,我喊着让开,让开,我要为《桃花扇》的李香君抽一滴血,化验一下她的血型,凭什么滴血染纸开桃花,一扇万古情。“媚香楼”这里是“五陵年少争缠头”之地,我还是不去。“乌衣巷”更熟悉了,他家的燕子可能都进过我家门,就不足为奇。多少年来想着,一个陌生的地方该有意外的收获,或有什么奇遇。一直善于幻想的童心,在秦淮河边又成熟了许多。秦淮河滔滔人流,秦淮河不眠灯火,实实在在告诉了我:目识是形,知识是名,神识是灵。秦淮河虽未曾相见,但已经相识,更多的还在知识和神识中。好在那些放荡不羁的胡思乱想,都在人流的拥挤中丢失了。

我舒心畅怀,登朱雀桥凭栏观景。顿感眼花缭乱,繁华大概就是让大家一双眼忙不过来。这里看景如初夏进山,满目绿海花涛,根本顾不过来细品一丛一束。朱雀桥夜海光涛,也让人静不下来看一品一款。远处千窗万户飞光流波,近处色彩斑斓,壁画在变幻的灯光中灵动,龙能飞腾,云有霞光;雕塑在色灯中有了血性,黑白的原色成了骨头,深深隐藏;灯船款款而行,歌舞升平就集结其中,原来太平盛世就是一艘艘灯船的行驶。皇帝将相下江南见此景,浅浅一笑,闭上双眼,关闭刀光剑影的一身疲惫,站到船头,舒展开身心,极目秦淮河,深深吸口气,浸渍在柔媚的霓虹灯光里,真想一沉到底,不再上岸,人间正道啊!才子们也从贡院出来,一下子抛却功名,求得一代风流,把酒临风,长袖挥去功名帽,纸扇摇来万般情。豪富们也学得儒雅大声咏唱:“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一夜一掷千金。多彩的灯光点亮了人的本性。

此刻我无法登船泛灯,无法听秦淮河行波划桨之声,只能看两岸灯火争辉斗艳,只能看桥下船来船往,只能看秦淮河里辉映两岸。河里的灯点着岸上的热闹,岸上灯点着河里的繁华,我看了好久好久,我的双眼眯成了缝,所有的灯浓缩成了两盏,一盏点在岸上,照着实实在在的一切,一盏点在河底,只照亮这世界的影。但我不知道哪个照得更真切。

秦淮河灯若群星,但我细想大概只有两盏,一盏如日,一盏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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