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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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 源
《盘古开天地》《祝融与共工之战》《女娲补天》……远古又远古的神话故事，把天地、山川、草木、水火，一切因果说的栩栩如生、形态具足、情理通达。正因为有这些故事的发酵，走进湖南，感觉心堂豁亮，在这明亮的世界里，看到司管人间火种之神——祝融，站在南岳之峰，擎举火把明天照地的那种胜者之雄伟。
我本想从文献中捏段文字，当炷心香，敬拜洪荒时代的大神。可几千年的历史如三湘四水，滔滔不绝，无论取上哪一瓢，历史的信息如天光云影，云集而映，哪能为我一个之心香，就是最为古老的神话故事，也是百家陈言，各持说法。有的说共工怒触不周之山，是其与颛顼之战，有的说是与祝融之战，还有的说共工、祝融、女娲、棺人为兄妹，怒触不周之山，是共工与祝融因吃天鹅蛋相争。我要取哪一缕历史的青烟，才能与火神祝融之脉相通呢？当下，还是当下，就从脚下这块热土吸取一缕为明烛千秋的革命圣火，点上一炬长明灯，敬奉为国捐躯的先烈与革命先贤，敬奉为人类带来火种的火神祝融。
衡阳，一块炙热的土地，踩在这样的土地上，随心驻足任何一段的历史长河的岸边，那股股热流就会从脚跟传导浑身，让自己揣拳呐喊，这是湖南的衡阳，是燃烧着求光明求和平的衡阳。1944年的衡阳打响了被誉为“东方的莫斯科保卫战”。当时，日本大本营把在衡阳一战命名为“一号作战”，设想用3天时间把衡阳夷为平地。调集20余万兵力占领衡阳城东湘江东岸的机场，并迂回至衡阳之南，截断衡阳守军的退路，从衡阳之西、西南形成了对衡阳的包围。衡阳守军仅1.7万，他们与敌军进行了48天浴血奋战。成功粉碎了日本侵略军妄图3天拿下衡阳城、7天打通西南大陆交通线的计划。国军伤亡1万余人，日军死亡2万余人、6万余人受伤。毛泽东在1944年8月12日《解放日报》发表的社论中指出：“坚守衡阳的守军是英勇的，衡阳人民付出了重大牺牲。”当时的国民政府授予古城衡阳“抗战纪念城”的称号。
时间过去70多年，但那场战火留下的伤痕并没有褪尽。衡阳，陆家新屋，墙体上累累弹痕，展览馆里的帧帧照片，都在讲述着这场严酷的战争。我看着那弹痕，看到的是流血的伤口，照片只留下黑白两色，也是因为他们的鲜血都为保卫衡阳染到了这块土地上。鲜血炼油，烈火熊熊，岂容日寇凶狂，这就是当代的无畏火神。
陆家新屋，悬山顶，小青瓦，山墙墀头檐下精美的彩绘和祥瑞灰塑，就为了这祥和的家居，他们可历经了殊死的决战。老宅，负重、滴血，愤慨、平静，深邃、睿智地记下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在湖南如同衡阳保卫战一样的战役还有许多场，火神的大无畏牺牲精神灼热了这块土地。1938年10月27日武汉失守后，湖南便成了抗战的前线，湖南军民热血浇油，燃烧着民族大义，长沙会战、常德会战、衡阳会战、湘西会战，个个战役震惊中外，打得日军恨不得也怒触不周之山，但这根鲜血浇铸的中华天柱，他们无法撞倾，只能成为他们噩梦不醒的地方。
湖南会战占全国正面战场会战的四之一。全省共伤亡262万多人，其中90多万平民被屠杀。湖南人民的鲜血是为和平为民主而流，火神种下的火种是为民生擎举的祥和火炬。长沙的白果园，当年的程潜公馆，湖南和平解放史的陈列馆，就是程潜高高擎举拯救斯民于水火，化干戈为玉帛的民生大义的祥光。
行程匆匆，别过长沙，想着这块热土，想着华夏茫茫大地。大漠戈壁，日月星辰仿佛都长在那里，睁开双眼是看不完的亮光。此境中，只有闭上眼才感觉自己站立着，只有听到苍狼的嚎叫，才证明生命的存在，这种让生命无所依从的空旷寂寥，也许就是大漠戈壁的气概。茫茫草原，俯下身是温驯的羊儿在啃草，抬起头是骏马狂飚的强悍，昂起头又是白云轻瓢的洒脱，这也许就是信马由缰马背帝国的摇篮。东南诸海，潮涨时浪涛翻滚，千古风流湮没其中，潮隐时千帆竞发，各路豪杰方显英雄本色，这也许就是大海的博大。三湘四水，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众山丘壑自在胸中，千条脊梁擎起伟岸之躯，养下了荆楚胸怀，这也许就是荆楚大地能主沉浮的霸气。
是的，出长沙由一首词引燃一炷心香，就在橘子洲头招来了那种王者气息。“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橘子洲头永远浮在北去的湘江水上，傲视百舸争流。我仿佛看到那位伟人飘起的衣袂，我站在衣袂的荫下凝视着他。他，看水时是目送千古风流随水而去；他，看山时是万山红遍霞光涌起，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他，回顾橘子洲时是满园红橘，神州气象了然于胸，指点江山。这不仅仅是雄心壮志，也不仅仅是英发豪气，而是一种能征服世界的宏浑霸气。
这个指点江山的伟人来自韶山。韶山！韶山！红太阳升起的地方。有人介绍说，毛泽东塑像揭幕时，天空出现日月同辉的壮丽景象，我喜欢这天地同感的场景，我摘下色镜，拍去身上粉尘静穆向毛主席的铜像鞠躬，我不是在敬偶，是在敬重那股能激动着全国人民的气场，那股能让中国雄起的霸气。深深三鞠躬，骄傲着中国出了个毛泽东。
俗说的：龙生龙，凤生凤，虎门无犬子。俗话道俗世，韶山冲几间茅屋，几亩地，蕴育出天之骄子，是天地间长出一篇新的神话。虽说韶山离我很远，但天下农家一个味，那茅屋中的一切气息我熟悉着。灶中的酸辣味，卧室中的烟草味，边舍的猪粪味，晒谷坪上的稻谷味，等等都是农家人的肥味，这肥味养人养牲畜，养庄稼养草木，只要肥味足，所养的一切都大。大树，大牛，大人。且养出的大货习相近，性可比。农家人的心根如树根，深入底层；农家人的顽强如草芥，野火烧不尽；农家人的脾性如牛性，老实起来是耕牛，发起性子敌过疯牛；农家人的天地可大可小，大到环宇，小到一亩三分地；农家人的理就是一条，那便是活下去。毛泽东也许天天嗅着这农家味，心中装下了天下农家人，深深感受这肥味气足，他立定在肥味的潮头，把小小环球看遍，常常坐在晒谷坪边抽着烟不断地散发着农家霸气。霸气便有了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思想；便有了《论持久战》；便有了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便有了环球同此冷热；便有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便有了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斗志。我琢磨着农家人养出的霸气，是如树一样根深引泉，如草一样顽强长到各个角落，如五谷一样人人离不开，如阳光雨露让世界同享。这就是湖南埋着火种的霸气，是农民养出的“润之”天下苍生的霸气。
毛润之从韶山冲走出，带着如草树一样情怀，弯下腰是在承受，是在回顾，昂起头那便是傲霜斗雪，回到故里以“润之”的情怀，心系民瘼，带领家乡的农民起来革命。1925年1月，毛泽东从上海回到故乡，建立中国共产党韶山支部，领导韶山农民运动。1927年1月间，毛泽东在湖南考察农民运动时，又一度回到韶山。这次回到故乡，忙了三天三夜，进农家、拉家常、开讲演，组织农民运动工作座谈会，听取了党支部的汇报。深深体会只有建立农民革命武装，才能粉碎反革命破坏农民运动的阴谋。在他返乡三个月后，国民党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接着湖南反动军阀也于5月11日在长沙突然袭击总工会、农民协会等革命组织，逮捕屠杀革命党人，这就是血腥的“马日事变”。这个事变激起了广大工农群众的愤怒，他们决心血债血还，各地立随即组成革命武装，韶山也成立了农民自卫军湘宁边区司令部，集中一千多人的队伍，三百多支枪，准备配合友军夺取长沙。但由于右倾机会主义的错误领导，这个革命计划没有成功。农民武装力量反而被各个击破。敌军队分三路进攻韶山，农民自卫军英勇抵抗，终因力量悬殊，许多农民都壮烈牺牲。然而革命火种并没有因此而熄灭，韶山冲的大气弥漫神州大地，风风雨雨三十二年。1959年毛泽东第三次返回故乡，抚今追昔，写下了“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为有牺牲多壮志”！是的，壮志在烈火中炼造，壮志用流血洗礼，夕阳西下，炊烟升起，湖南大地尽是英雄暮归。新中国十大元帅中有三位湖南人；十员大将中，有六位湖南人；五十七员上将中，有十九位湖南人；一百多名中将中，有四十五位湖南人，湖南能不是遍地英雄吗？仰望苍茫尽气慨，三湘四水数风流。
湖南的圣地真不是几天能拜谒过来，只能匆匆再参拜湖南宁乡县花明楼炭子冲，刘少奇的故居。有人说滴水岩并也岩洞，花明楼也无高楼。这花明楼的炭子冲与韶山冲一样，只是一座盖有茅草的栅栏门内的四合院。1898年11月24日，刘少奇诞生于此，并在此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看着这质朴的四合院，让我走回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一段时光。让我想起是怎么称呼刘少奇的。想到这些，感到惭愧汗颜。再看四合院内的卧室、书房、横堂，屋内展出的实物、照片等，心重如铅，负罪之感由然而生。朴实且丰盈的一户农家儿子，为了追求更多人的幸福，浑身燃烧着火神斗志与激情，别过老屋投身革命。
凭着自己乡村老屋长大经验，可以想象刘少奇的六位兄弟姐妹们，在这样的老屋里有着多少的童年故事，晨里公鸡打鸣，他们起床除尘诵读，日里下田进池塘摸鱼抓泥鳅，夜里点起灯火，静听着爷爷的故事会，而后枕着蛙声入眠，所有的风雷雨电，都挡在屋外。或许老屋就是这样一个安宁的家居。
我站到池塘边看着1980年邓小平同志题写的“刘少奇同志故居”的匾额。看着坐东朝西，前临水塘，后倚青山，土木结构的四合农舍，宁静得像一位山中老人，所有的历史风云，早已风疏云淡，池塘里的水波，轻轻漾起的只是几丝迎客的涟漪。刘少奇一定恋土归来，归来！回到到了这里，享受在平和清淡，一家共享天伦的农家生活里。
不知是自己行走多了，还是这湖南这块土地的炙热，冬天了还是浑身热血涌动；不知是自己有了诗心，还是这块热土诗魂招唤，时不时想起“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岳阳楼记》中的大情怀，想起“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离骚》中的坚贞意志，想起“惟楚有才，于斯为盛”岳麓书院中走出的楚天雄才，想起“鸣石含潜响，雷骇震九天”石鼓书院的威名……想起，想起，一直想到火神祝融，用自己明智温暖，献身精神，大战共工，让人类告别茹毛饮血的时代，走向文明，且埋下火种，不熄追求光明的火炬，燃烧着追求和平永远不屈的华夏文化基因。湖南，这块栖息着原始火神的圣地，栖息着“为有牺牲多壮志”的圣地，我又一次接受了洗礼，让我浑身洋溢着红色的温暖，心里亮堂着“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共产党人火炬之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