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乡愁出发

带着乡愁出发

                              禾 源

一说出游，心海来风，平静的日子鼓起浪波，一波波涌起对前路的向往。想想自己有朋友相约，这样四处行走，日行几百公里，自己的生命形态在时空中那是何等的丰富多彩，即便是一身汗息，一味土气，可旅途风景一路，目光可以追着白云看山，思绪可以扯风同舞，乡愁会在一处处相遇。

我站在一棵大树下接朋友邀约的电话时，一片树叶从眼前飘下，目光追随它慢慢落地。一片树叶，它从新春萌出鹅黄，看花红时滴翠，在花朵瓣瓣凋零中失去绿盈的光泽，沿边长出被春夏秋啃过的粗齿，入冬的日子吸干它最后几丝甜汁，风轻轻一触，它集下一生的时光慢慢坠落，落到树根前，在后来的日子里化作粉泥，它的生命轨迹就是一棵树的高度。树叶如是，树也一样，我给落叶、腐木生命形态命名为“锁在一块土地上的时光”。我的娘差不多也是这样，她出生于村子，没有出嫁的经历，而是招婿上门，唯独出过远门是到乡所在的中学看过我一回，去世后又安葬在她常拔草喂猪的那块田地间。她的生命轨迹，从时间上描述近80个春秋，而从空间上描绘就仅仅在村庄那个点上，她生命里气息只能氤氲在村庄这个气场中。

故土在怀，心绪宁静，那天的中午我们在服务区用餐，一位曾有自驾游历的小伙子，拎着一袋袋、一盒盒自备食品把我们引到服务区内的驾驶员之家。挺好的环境，这里有餐桌、茶几，洗衣机、微波炉，还有两间房，打着床位可以休息。我偷偷问了他，在这里吃，要收费吗？他一脸诡笑，说了声，要！等下您老付款。他拿着卤蛋、卤牛肉等开启了微波炉加热，又取出那种能自蒸快食的米饭，一人一份蒸煮起来，十几分钟一切就绪，刚才一路驾驶的伙伴从休息房走出，几个人像下馆子一样围桌吃了起来。这餐饭特别香，加热包蒸出的米饭粒粒饱满，软而不粘，可口中感觉庆幸，还好有了这次出行，不然就误这种特制的饭食，误了这么体贴服务的驾驶员之家。吃好了饭，还是那位同行，他认真收拾着，连地板也拖干净，他说：我们收拾好，后面的来人就更方便了。我明白了，这里是一个免费为驾驶员提供途中休息服务场所。行路人为行路人行方便，茶盐古道遗德啊！

在我十来岁时跟着叔公走路进城，在路亭歇息时，叔公抽出短烟筒要抽袋烟，掏出火柴时摸不出火柴梗，我接过盒子又瞧又摇，确实是空盒。他不慌不忙，站到路亭坐板上把手伸到亭子的檐下掏出一团油纸包，取出一盒火柴，点燃了烟，一边吸着，一边重新包好油纸包又放回原处。我说，叔公您什么时候把火柴放在这？叔公笑了笑，说行路人放的，我要下次带了才放，行路人有个规矩，用了这里火柴要记得下回经过时补上一盒。这火柴是行路人为行路人备的，也为流浪人寄宿时取火之备。后来我发现父亲在田寮中也藏放火柴，父亲说方便自己也方便别人。路亭、田寮，这并非居住人的地方而栖下为照顾别人的善心。可我在也能带孩子走过路亭时再也找不到那油纸包，后来路也荒废了，田寮干脆消失了。今天高速路服务区的驾驶员之家，再一次让我找到那丢失很久的那包油纸包，找到田野间的茅草寮。我竖拇指点赞那位同行的伙伴，他才是一位合格的行路人。

至于后面的行程我从不过问，因为我带着乡愁出行，相遇便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