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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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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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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盐的力度看百秤塘

 

 

 

【引子】每每望见大海,便滋生快艇的速度,劈波斩浪,欲觅得几句诗文,抒写快意。然而艇过浪合,正要捞起的诗句又被波埋浪匿,我只能凭一粒盐的力度登岛看景。

 

石与水应该是相生相形,古人说水落而石出之时,便是许许多多道理明白于世的时刻。念到斯,岛屿对于海,仿佛就是一个世事洞明的老渔夫。他,朝迎潮涨,暮送汐去,大海咸咸湿湿的日子都晒在岛上每一块石头的跟前。哪一年大海骄狂,台风肆虏,鱼虾拍岸;哪一刻潮平汐稳,渔灯点点,网满锅满,岛上的石块都了然于胸。岛,这老而不朽的渔夫,哪怕他身上浅浅的一纹,都刻下永远读不透的山海经。

有人说三都澳是个宝葫芦,口小腹大;又有人告诉我,这葫芦中大小岛屿有几十个。凭任我怎么张望,总只是水连着水,行船如岛,岛如船,怎么也无法看到这葫芦之态。我无力提着自己头发飞高,更借不来神力,拎起这宝葫芦,把所有的岛屿当中葫芦中的瓜籽,看个究竟。我想能否如海里一粒螺,用一生精力,慢慢爬行,爬过一粒粒瓜籽而知海知岛,可我看到岛边石上的螺,也只能紧紧依偎在海水能泡到石床边,根本无法上岛。我能是这螺吗?在苦思冥想中,仿佛明白,我是一滴海水晒干后的盐,只有这盐才能脱胎于海而生存到远离大海的山村。

凭着盐咸湿的情怀,青山岛的百秤塘便是我“寻根问祖”的发源地。舍船登岛,我从摇摇晃晃快艇上下来,朋友伸手相牵,还不时提醒,滑!注意!然而我步步踩得实实在在,或许滑走的只是海水,泊下的就是盐,庆幸着自己有着一粒盐的力度。

百秤塘村的屋舍面海靠山,依青山岛的一级级升高而一阶阶从海边沿到山腰。屋舍依石而生,傍石而建,低而矮小,紧紧地铆在坚硬的磐石上,石块垒墙,黑瓦盖顶,瓦上重压各具形态的小石片,乍眼一看还以为屋顶晒满鱼干。屋子只讲究一个牢靠,所有艺术和美丽都寄托在牢固里,都抒写在迎风斗浪中。屋舍不开窗不留户,大门一关,把所有狂风暴雨挡在屋外,就这样简单而又坚实地栖下岛上人家的安宁。也就是居住在这样的屋舍人家,炼制出天下人不可缺失的咸咸一味。

走过百秤塘的村弄,不仅仅是脚下踩石,可谓是左逢石,右遇石,村子仿佛就是群石对话间为了有人听传而留下些地方让人居住。村中的每一块大石因有人同居也赋有生灵气象。村里人指指点点,村边的那几块巨石是接龙火柴盒,村中这块又是一头硕大母猪,村头大榕下的那块则是金牛戴花。石头有了形骸,又有了故事,便有了灵性。这样的灵石,不仅活了青山岛,活了百秤塘,也活了泊来的人们。

宁德洋中东山下的陈氏子孙,为了寻活,他们来到这里,他们凭石安家,借海生存,在青山岛繁衍了一代代。他们结网打鱼,见土种菜,既渔也农,爱上了青山岛。休渔了,他们把大网晒青山岛的大石上,这一晒,晒出了一粒粒晶体,这晶体不就是故土的盐吗?自古盐商多发财,这不是青山岛的大石显灵,让我们晒盐赢钱吗?村边的大石就是盐床,泼水成卤,煮卤成盐,青山岛的大石要福泽选择而喜爱这里的人。陈氏家族带头人一下匍匐在大石上,朝拜灵石,便率家人挑水泼石,晒走水份,筑塘聚卤,再煮卤成盐,经营起晒盐大计。青山岛石大场大,日产百秤,也就这样村庄被称作百秤塘。

看着一块块晒盐大石,我走着,坐着,躺着,石头上热量传导到我浑身,感觉自己在脱去水份,还原我一粒盐的力量。我知道睁眼只能看到大石与大海,只有闭上眼才能看到那些头戴笠、脖围巾挑水泼石的人,才看到大石上水去留卤的白白结疤,这百秤的盐,要挑多少的海水上来,大石的边缘可留下多少来回的脚印。我在闭眼间感受到了一粒盐的力量。

上青山岛,我再也不觉得累,一粒盐的力度足以几回上山下山。青山岛,之所以青山冠前,这不仅有各赋形态的石,还有树、有草、有花,有竹、有藤、有芦苇,山里有的它都有。一条清澈的淡水渠汨汨流淌着可饮可浇的清水。沿渠问道,不远处就是一个储满山间清泉的淡水库。见此境,我情不自禁哼唱起台湾校园歌曲《童年》,“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有的,住着!青山岛的大榕上知了也在声声地叫着夏天,青山岛的野花还有蝴蝶儿停在上面,青山岛的石头是鱼是蛤蟆是大蟒蛇,还有许多故事在传说。这样的青山岛能不住神仙吗?

也就这么好奇,这么向往,去拜访青山岛的神仙,他们就安住在那个古寨门后的一个大殿里,四大元帅威风凛凛,法器阵列,相对于斗姆岛的斗姆娘娘,仿佛这是一众战将,凭神仙而论这青山岛就是斗姆岛的护卫。

站在神殿再看百秤塘,整个村形,如巨象吸水之鼻,一条上岛公路沿边而上,大象一吸,海便潮涨,一吐潮汐退去,百秤塘该是青山岛的骄子。

春天的天气易变,村里的老人说晚上会有场暴雨,让我们早点下山,早点回城,可一粒盐的力度依然把我的精气神支得满满的。想着青山岛的风景,想着那偌大的晒盐石,想着岛上的盐仓,那一粒盐的力度足以漫透我心海中每一滴水,满腔情怀有着咸咸的味。“小路可可,水来水去。路路都好,酿酒不可。”打一物,这是我童年猜过的一个谜语。今天自己就凭着这一物“寻根问祖”,终于感受到一粒盐的力度,这一粒盐路路都可,唯不可酿酒,我再也可醉酒忘本,催无端情绪而负大海、礁石,泼水、煮盐的一路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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