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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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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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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图的方向

 


                              甘代寿(禾源)

站在九朝古都洛阳城的热土上,看着那座高塔,顶天立地,视线沿高塔一级级爬行上升,昂起了头,目光被塔尖挑向苍茫的天空,光芒四射的阳光,让短浅的目光迷离了方向,无量的光辉,企容得肉眼的巡视。佛祖的教诲如日而来,我万般谦卑俯首低头,拾起自己影子。思考着,我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齐云塔、宝轮寺塔,处处舍利光耀,佛之庄严、神圣、肃穆,随缘聚合而起,把我紧裹。一级级浮图,一层层福报,每一块砖把过去与将来扛起,每一瓦把佛光承接,让众生灵气息栖。我把影子移到塔影中,沐一片清凉,释我心中疑惑,这里也许就是来处,也许就是去处。有道是“西去东来洛阳城,千尺浮图了送迎”。

广场给我空旷的感觉,有人说过广场是一座城的胸怀,广场的大小,昭示着之方人的胸襟大小,但我感觉不太确切,胸怀是明志、境界有关,与空间的大小仿佛不是太大,佛家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砂一极乐。我慢慢行走,步步虔诚,回首就是历史的履痕,佛教西来,落户东土,就在这片土地上生根繁衍,枝蔓八方。向前就是白马寺,就是我心中向往的祖庭。红墙紧锁,古木遮掩,峥嵘殿阁挺拔于古木间。红墙、古树、飞檐翘角,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中国第一古刹”的庄严肃穆。古人云“安得广厦千万间,天下寒士俱欢颜。”这是精舍,这是觉悟的摇篮,尽欢颜何此是天下寒士,而是天下众生。我低眉含首,心中持戒,渐渐趋进。山门,三个拱门,方圆有度,想当年这里请进“三世佛”,走出的则是“儒、道、释”和谐的东方文化。

今天,我也要从这里走进,要参拜依然是三宝,我要获得的是什么?

净履禁业步入山门,依次拜谒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接引殿、清凉台、毗卢阁。合拿施礼,看碑文,拍照片,把“白马寺”能兜走的都带上了。虽然走出时依然是俗身一躯,但我心中凭添不仅是知识,而有更多的正念和智慧。

 “白马寺”不管是得名于“白马驮经”,还是“白马绕塔悲鸣”,一样因起于梦,缘缔白马。汉明帝梦见大人,金色,项佩白光,来自西方,在殿庭飞绕。次日求大臣,大臣告之,为佛。汉明帝求佛心切,就派使者向西域请佛。心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请来了经像。白马负经而来,初止鸿胪寺,而后汉明帝敕建僧院,即取“鸿胪寺”之“寺”为名,又因白马驮经,故冠以“白马”,称白马寺。也说:“营寺于兹,初名招提”,后因汉明帝夜见“白马绕塔悲鸣”,才改称为“白马寺”。汉明帝这一梦,梦遗千古,有如常青菩提。一个有故事,有掌顾的名字,就是一段历史的符号,就是一段历史的法名。声声呼唤,笔笔书写,会唤回历史的回音,会写出鲜活的故事。

虽有诗云:“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世间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但由于汉明帝梦境成了现实,菩提也就成树,释迦牟尼落户中原,尤如中原平野突兀的山峰,显出了“天上地下,惟我独尊”的气势,帝王,百姓竞相膜拜。虽历史上有“三武灭佛”的事件发生,然而僧可遣,院可毁,可道法不可灭。但得一夜春风,中原“佛事”使枝伸芽绽,生机勃勃。究其因果,应该是中原儒、道文化的可融性,给佛教营造了肥厚的土壤。儒家的“性天之尊”,道家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等,对佛教的参入,拥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雍容大肚,接纳了佛家中“众生是佛,本尊即我”。三大文化虽不是一融即合,但在不断磨合中,它们求得许多的契合点,渐渐融合成中原文化。就像白马寺一样背依邙山,面对洛水,占洛阳一隅风水宝地。一方面,为求得“风调雨顺、福禄寿禧”把檀烟袅袅燃起。一方面为求得“因果来生”,又把灰烬捏成千尊佛像,恭奉于佛堂。我喜欢儒家敬天畏地的情怀,也喜欢道家崇尚自然的本真率性,更喜欢佛家“闻思修,定慧律”的大智慧,但我只能如万千信众一样,点燃一柱心香,升起心中的正念。

曾有人问我,佛说众生平等,为何世间则贵贱难平,尊卑难移,我浅笑,浅笑完依旧做答,这平等该不是那个概念吧,平等的是都有生命,都有佛性吧!我觉迟悟浅,那能触及这深澳的道理。他们说:百姓尊佛,不论如何的虔诚,大概他们只能是聚千家燃香灰烬捏成佛像,于是佛也就只能赐予普照佛光。帝王将相他们可建寺院,盖浮图,凿石窟,佛也就赐给宏福,让他们称王天下,富甲一方。我无语,可我心中自有明灯在照。一切福报皆得于自己所种的福田多广,皆有三生缘,三世福,企能是临时抱佛脚。我听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故事,也知道许多僧人净修多年,难成正果。一切归咎于自己,不可问佛、问道。要问的是活好当下吗?当下就有三生在。

出了白马寺,有人跟我谈起武则天,他说:武则天从“才人”到“昭仪”直至“女王”,佛教和神权为其铺石搭桥,摇旗呐喊,开拓了一条成功之路,同时武则天还致力研究《金则经》,撰写偈子,还让白马寺僧薛怀义等伪造《大云经》,称其为弥勒下界,做世间的主宰,这合符道义与佛理吗?我回首看着白马寺,如入定长老,含笑端庄,静穆威严,的确可以包容一切,武则天在龙门开凿普经寺献给高宗,而后成双成对多次授旨开凿石窟,不管是善举,还是别有用心,俗世中的王侯将相,还是黎民百姓,于佛前都只是芸芸众生,她所作所为自然在她自己的因果中。佛只能感化,只能教化,旨在觉悟,而不是是是非非的发言人,佛不是,高僧也不是,世间的是非功过,终归在因果轮回中审判。

石窟开凿,塔寺修建,在弘扬佛法中确实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唐朝龙门石窟造像为最旺盛时期,所开凿的窟龛和造像,约占龙门石窟造像总数的三分之二以上,尤其是唐高宗和武则天时期,达到鼎盛。雕刻艺术也为此达到了成熟,为华夏文明留下了宝贵的财富。如今瞻仰石窟人流如潮,沐浴在这文明祥瑞的光辉中,感化在佛法无边的力量里,一派祥和,古今对话,让当下人体会几度轮回,听到当年凿窟声响,看到年年仪仗礼佛,历史就在这里停泊,文化就在这里皈依,这有什么不好呢?

再说武则天通国情,懂民风,以“佛再生”自居,用活佛典,当断不拖,当升不疑,当罚不惑,超乎寻常,的确有无比博大和富丽堂皇的华严境界。既便是个人的生活,也是无牵挂地爱和恨,先侍太宗,后从高宗,高宗西归,其照样“立宫室,封妃嫔”,超乎凡人所想所为。她只是俗身一个,总有许多情缘未了,总有许多俗债要还,为人之所为,虽有违纲常,但并不违背人情平常。正是因为她敢做敢当,诚心礼佛,又活好当下,勤于朝政,才换得一代盛世,谢世了又用一块无字碑,让世人永远无法填补备叙的碑文,这是何等的智慧。故大唐在武周时代写下了中华民族气吞山河大唐气象,佛教界更是极尽浓墨重彩,大笔写意,绚烂至极。既便岁月不断冲刷,但这种文化气韵永不弥散。

念到兹,想到这,我站在洛阳的这块土地上,仿佛也有着大唐人的风采,挺着腰杆,顶天立地,潇洒人生。又是一个得高僧开示的行者,谦谦若怀,包容万象,洒脱生活,少一些我执,多一点静心,少一点我持,多一点随缘。

太阳偏西了,霞辉焕彩,为高高的齐云塔图上了一层金辉,高大的塔影,落在树上,落到湖中,映在大地上,荫庇了偌大的空间,高高的塔端,指着我的来路,顺着这塔尖走,就是我的归路。是不是又要告诉我,佛法世间觉,回凡尘俗世中去,体会人生真谛呢?

依依不舍,那是当下的心情。佛教中常说舍得,有舍才有得,要拿得起放得下。齐云塔,白马寺,我能舍下什么,除了我一颗虔诚的心,还能啥?我又能得什么?我虽然记下“耳闻绕塔马悲鸣,目睹佛灯炯炯幕云连,嗅得焚经烟火飘纸香”的一些知识。记下雍正皇帝的“佛以治心、道以治身、儒以治世”的理念,我还悟了什么吗?有的,只是许多东西还只在参悟中,祖庭,浮图成了心中的种子,成了向往的方向。

汽车上路了,我打开车窗,让阳光和风儿结伴贯入,我在记忆中追寻洛阳三宝,只寻得牡丹、唐三彩二宝,还有一宝总找不到。倚窗远眺,想从洛阳大地拾遗,望见了齐云塔显露塔尖相送,此时我明白,我从何处来,我从大唐来,到何处去,到白马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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