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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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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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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蚯蚓

 

 

我办公的地点,地势相对高了些,上班的路有一段近百米的斜坡。多年来来去去,路边景物和常在这条路上行走的人,都成了老相识。既然相识,总有些事会让人挂心,诸如:老伯好几天没遇见了,小妹身边换男士啦。树皮擦破,电话亭遍体鳞伤,等等,等等。当然几天过去,这些挂心的事,就如落英流逝,片片流来,瓣瓣流走。

昨夜一场雨真大,整个小城,巷为溪街当河,一个夜晚的横流,还不过瘾,直到第二天上早班,那截百米斜坡还流淌着一些迟到或来不及退去的水流。水量不大,倒觉干净和矜持,它紧紧地依靠在人行道边,波波折折,向低处款款移去。

这水吸引了我,就像飞鸟在地上行走一样吸引我,我真怕脚步重了把小鸟惊飞,于是放轻脚步,呵护试地边走边看着水流的细节。有两条蚯蚓,我俯下身来细看,是两条蚯蚓。我想起它的来历有些伤感,一定是那场大雨灌进它安身的家园,它死命地伸缩着身子从洞里爬出,只为了不至于被水淹死,只为了还能天天啃着土,可它万万没想到才从洞里爬出,又被水带到这里。对于这两条蚯蚓来说,这水流无疑是条江河。蚯蚓在求生中居然有着鱼的习性,不随水而漂,奋力逆流而游。我真想念个咒语,让它能像鱼一样长出鳍,这水泥路能像河一样长出水草。然而就在我这荒唐想象里,蚯蚓不见了。想救它于水火,已经用不着了。

水中的两条蚯蚓被流走了,可是埋在记忆土壤中的几条蚯蚓又浮现在眼前。蚂蚁,一群蚂蚁前堵后截,半抬半引,那条蚯蚓仿佛半推半就跟着蚂蚁爬的方向挪动着。我知道这样下去蚯蚓的结局,便拾起路边的竹枝赶着蚂蚁。嘀咕着:我来救你——蚯蚓。爷爷则说:“救走蚯蚓,不就饿死蚂蚁,你又何必。事情既然是这样,就顺它们命定吧!”我说:我的眼睛见不得死亡,总不能睛睁睁地看着蚯蚓被蚂蚁一口口蚕食,没看见则罢了。我还是救下那条蚯蚓。山间的沙土路上一条很大的蚯蚓被沙粉裹着,艰难地挪动。爷爷说:“蚯蚓滚泥沙,大概要下雷雨。”边说边用手中的木棍把蚯蚓拨弄到路边的树荫下。我不解地问爷爷:我救蚯蚓,你说顺它天命,怎么您自己也救蚯蚓呢?爷爷叹了叹气,说:“这条蚯蚓是因为地里干燥闷热,跑出来觅水的,是落难蚯蚓,当然要救!”我依旧不解,被蚂蚁抬走的难道不是落难吗?想想蚯蚓,不管是水,还是干燥,爬出洞穴都是要落难的。啃土的蚯蚓啊!怎能离开土!

我到了办公室,刚座下,茶水还没倒好,手机就响了。是村子里一起长大的伙伴打来,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他身处困境。果然就是这样。他问:“你石狮有朋友吗?我弟弟在石狮打工,被摩托车撞了,肇事者看是个外地农民,居然跑走。弟弟躺到医院,报案又没记下车牌号,怎么办啊!好在是土命,贱着,断了下肢,命还能保下。可几年来打工挣下的钱,填不满这个窟窿。”我只能说几句安慰的话,我真的无力找根竹枝,像赶蚂蚁救蚯蚓一样,救他于劫难中。

才过几分钟,又一位远房的堂弟在沙县打来电话,说孩子想回来念书,是否能帮助联系一下学校。这件事我想并不难做。大概就像爷爷救滚泥沙蚯蚓一样,把它挑到树荫下,它就能获救。但我此时无心去做这些事了,我感觉很累,就像失眠的深夜,听着叽叽叽叽的蚯蚓声,让我想得太多太多。

蚯蚓喜欢温湿肥沃的土地,蚯蚓断了一截还能生存,蚯蚓很少见光晒日,蚯蚓松土活土……啃土的蚯蚓啊!不离开土也许在夏夜会叫得更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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